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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过客,匆匆-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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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萧贤淑与她在起居室里喝茶:“前些天你寄的东西我收到了。到底是你心细,这么多年,除了你陈姨外,从没有人注意过我收藏这东西。”

“去旅游时,觉得精致,顺便带回来。”是一些古式的簪子,她注意到萧女士总是换不同的簪子,如同她不停地换戒指,于是见到别致式样时便总忍不住买下,后来一起寄给她。

“不过心细如发,对自己就不见得是好事。这世上过得快乐的往往是粗心又糊涂的人。”萧贤淑一直盯着她看,直看得她心虚,“做人做事都要有重点,只要方向是对的,优势在你这边,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细枝末节的小事。”

沈安若低头不语,听得萧女士长叹一口气:“我想了那么久也没想明白,你跟少臣两个人的聪明劲儿,怎么就从来没用在对的地方。”

“对不起。”除了这句,沈安若没有别的话可以讲。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什么事,忍一忍,过去就是海阔天空,怎么非要闹到一拍两散。”

沈安若抬头望向她的眼睛,想看出一些端倪来。

“你不用看我,少臣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了解,虽然他在那种时候跟你离婚实在犯浑,但无论如何,先提离婚的绝不会是他。安若,我说得对吗?”

沈安若低下头。任何人在萧女士面前,永远只有受训的分儿,何况是她。

“婚姻又不是过家家,怎么能说分就分。这世上还有哪种缘分强得过婚姻,可以让毫无血缘的人就此成为一家人,要耗尽百年的修行才换得来,怎会这样不珍惜。”萧贤淑看看她只比耳朵长一点的头发,又叹口气,“长发才适合你的气质。什么事情那么想不开,要拿自己身体出气,头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哪。”

直到后来程少卿回来了,沈安若才得以正常地呼吸。他看她好几眼,才认出来,朝她微笑,打招呼,支走了自己的母亲大人。沈安若听到他们的对话从门外传进来:

“少臣呢?”

“在路上呢,突然有点急事。他说如果来不及,就直接去机场。”

“开什么玩笑?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沈安若有点昏昏沉沉,想是今天早晨起得太早,连静雅抱着阿愚进来都没发觉。

“唉,萧太后竟然专程找你来给你上课,大概怕以后没机会再训你了。”静雅十分同情地看她,“其实她真的很疼你,总是念叨你在家时的事情,极小的事都记得清楚,说你体贴又细心。少臣才惨呢,每次回来都要被她训很久,骂他笨,后来少臣都害怕回来,在家里也躲着她……”静雅想起那场面,自顾自地笑了。

“对了,他回去后,你们见过了吧。”

安若点头。算是见过吧,虽然没说话。

“跟我们一起去机场吧,送送我。下次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静雅看起来心情不错,眼里有一种光彩。

刚才她还绞尽脑汁想,怎样才能体面不失礼地不必去机场送行。现在看来是躲不掉。

静雅拉着她扯东扯西,阿愚小朋友自己坐在沙发里,已经被打扮得妥妥帖帖,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怀里抱一只纯白色小小的狗,安静又乖巧。一会儿瞅瞅母亲,一会儿继续小心地观察她。

静雅出去接电话,很久都没回来,屋里只剩她与阿愚小朋友两两相望。阿愚抱了小狗挤到她旁边:“我的狗狗可爱吗?”

“很可爱。”柔柔软软的声音与眼神,其实小孩子也没那么可怕。

“叔叔送我的,它的名字叫聪聪。”阿愚又朝她挤了挤,一直贴到她的身上。

“这名字多好。是你自己取的?”

“叔叔取的,说跟我正好一对。我跟聪聪比,谁更可爱?”

“都可爱。”

阿愚笑得像小天使:“你是大好人。叔叔总说聪聪比我可爱一百倍,真是大坏蛋。”

“阿愚,好孩子不能在背后说大人的坏话。”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表里不一。

“我当着叔叔的面说,他都不生气。”阿愚奶声奶气,“你想抱一下聪聪吗?别人我都不让抱的。”

沈安若赶紧摇头:“我怕吓着它。小狗都很怕陌生人的。”

“可你不是陌生人呀,你是婶婶对不对。家里有你的很多照片。”

“阿姨。你应该叫我阿姨。”

“婶婶。”阿愚坚持自己的叫法。

阿愚抱着那只名叫聪聪的狗离她越来越近,她已经能感觉到那只小狗的呼吸喷在她的手上,并且伸了舌头想舔她,而阿愚已经蹭到了她的腿上,软绵绵的一团。

沈安若汗毛都紧张地竖了起来,她有一次向别人形容自己怎样怕小孩子与小动物,别人只当成笑话,这些人应该来看看此刻她的脸色,会明白她完全没有说谎。她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已经有点发绿。

“喔,原来婶婶真怕小动物呀。”阿愚恍然大悟,“那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不过你先让聪聪走开。”沈安若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她的话音刚落,阿愚就已经钻进她的怀里,小脚蹬着她的腿,小手抓着她的胸口,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使劲地蹭,唔唔地说:“婶婶你的味道跟妈妈的味道不一样,不过都好香呀。”

刚才竟然觉得阿愚像小天使,现在才发现这分明是一只小魔鬼。

沈安若只感到怀里有一团软软的东西在扭来扭去,娇娇嫩嫩,柔若无骨,捏不得,推不得,她出了一身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更严重的是,她感觉到自己脚下也有一团软软的东西在蹭她,热乎乎的舌头都舔到了她的脚背上。肯定是那只聪聪!她惊得几乎要一脚踢出去。

沈安若欲哭无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里简直是她的人间地狱。拜托谁来救救她,她会永远铭记在心,感激三生。

诚心的祈祷偶尔也会显灵,没多久,黏在她脚上滴口水的那只小畜生突然消失了,几秒钟后,连阿愚都被人提着衣服给扯开。

沈安若惊魂未定地整了整自己被阿愚揉皱的衣服和头发,深深呼吸几下,恢复镇定的情绪,抬头望向她的救命恩人。真奇怪,他不是打算直接去机场,为什么又要回来。

程少臣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复杂,然后别开眼,看着阿愚。那场面其实有点搞笑,他一只手抱着阿愚,另一只手提着狗聪聪的脖子,竟然还可以保持着绝佳的贵公子风度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优雅地坐下,顺手把聪聪塞进阿愚的怀里,然后又看她:“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

他点点头。室内一片沉默,两人再无话可讲。

突然聪聪汪汪叫了两声,而阿愚正努力地从他的怀里挤出来:“叔叔,你不如婶婶香。我要婶婶抱。”

沈安若看着阿愚朝她张开小小的胳膊,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又僵在脸上了,还好程少臣及时地揪住那只小魔鬼的领口:“阿愚,你要吃巧克力吗?”

沈安若偷偷地抹冷汗,真是好险啊好险。巧克力棒有两根,阿愚剥了纸就塞进嘴里。

程少臣轻轻地咳了一下,压低声音:“程浅语。”

多聪明的小孩,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阿愚摇摇摆摆走到沈安若跟前,不由分说地把另一支塞进她的手里,又挤回程少臣的怀里,将已经含进嘴里的巧克力棒凑到他嘴边:“叔叔乖,你也来一口。”

“我不吃,上面有你的口水。”

“哼,我口水才不脏。”阿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搂了程少臣的脖子,把口水都舔到他的脸上去。

他还真是喜欢小孩子。沈安若看着不远处那一对没大没小的叔侄,觉得有点恍惚,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程少臣脸上的那笑起来极深的酒窝,从离婚前的很久前就再没有见过,几乎忘记它曾经存在过。

他们一起去了机场。家里被允许去的人不多,只有陈姨和两名司机。沈安若一向不喜欢送别的场面,仿佛悲剧电影的结尾,每个人都掉泪,就像五十年后才能重逢一般,明明地球已经小得像一个村落。连阿愚都受了感染,哇哇大哭,只除了程家的两个男人,还有她。

返回时,受萧女士的特别交代,她坐程少臣的车回自己所在的城市。

开车的仍是司机小陈,三个多小时的路,够漫长。

总不成要演一出打死不相往来的戏码给那年轻人看,程少臣先发话:“谢谢你来送他们。”

“不客气,应该的。”

半小时后,沈安若问:“你们的项目还顺利吧?”

“还好。”

又半小时后,程少臣说:“华奥的工作环境很不错。”

“嗯。”

再半小时后,没有人再发言。估计小陈自己都觉得闷了,打开了音响。极好的音质,环绕立体声,李克勤那始终年轻又有点沧桑的声音在车内静静流淌,粤语歌。

一首歌都没播完,程少臣突然敲了敲小陈的椅背:“换一张。”

“最近二哥不是一直听这个?”

“换一张。”

车里改成林海的钢琴曲,叮叮咚咚,缠缠绵绵,《爱情风华》。沈安若笑笑:“这一张也不适合开车,会睡着的。”

“放心吧嫂子,我不会睡着。”小陈信誓旦旦地说,完全没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沈安若慢慢靠回椅背,隐隐地记得很久以前,他们曾为了车子上放哪一张CD而争吵。其实没有太久,清晰得仿佛昨天,但中间隔了万丈红尘事,近在咫尺,已成陌路。

终于开回市区。沈安若说:“在火车站停一下,我的车子停在那边。”

“已经很晚了,一起吃顿饭再回去吧。”程少臣淡淡地说。

“今天起太早,很累了,我想早点回家。”

“劳累驾驶很危险,那就直接送你回家吧,明天再来取车。或者把钥匙给小陈,让他一会儿给你开过去。”

两人各退一步,互相妥协,最终达成一致。

沈安若并不饿,中午在萧贤淑的监督下吃得太多,现在都没消化。她已经开始有点想念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夫人,还有静雅,下次相见之日,的确是遥遥无期。那个长着天使面孔的小鬼,如果真的有缘再见,她应该不会再怕,因为那时她已经会长成大姑娘,而她一向只害怕幼龄以及体积小的动物。

沈安若开了音响,放进去一张碟,港版原装李克勤的新专辑,正是程少臣车里的那一张,她也恰好有,《Mycupoftea》,已经听了几个月。

沈安若给自己泡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她一向用玻璃杯喝茶,只为了看透明杯子里的风景,叶片在水中舒展,碧绿透明,已是一种视觉享受。茶的味道很淡,她胃不好,一向也不喝浓茶,就那样静静地啜着,从第一首听到第五首:《纸婚》、《父子》、《单身继续》、《分岔口》、《花落谁家》……多么的应景。

第二十四章口是心非

偶尔适度地放纵一下,是为了继续道貌岸然地生活。

——沈安若的Blog

沈安若手机响的时候,已经下班几分钟,兼职的工会干事孙爱丽正在沈安若的办公室里跟她磨叽。

程少臣。液晶屏里这个名字一闪一闪,晃得沈安若眼睛发花。

竟然从来没有将这个号码删除,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自那以后,这个名字就从来没再出现过就是。

以前贺秋雁曾经笑过她,这么一板一眼,就算不设定成“亲爱的”或者“老公”,至少也不该连铃声都与其他人的没区别,哪里像夫妻,根本就是合作伙伴。

沈安若只恍惚了一秒钟,意识到对面坐着的姐姐乃是来电者的粉丝,立即将手机扔进抽屉里。

孙经理兼孙干事想来并没有看清手机上的名字,意味深长地笑一下:“你不接?”

沈安若也笑笑:“打错了,一天打来好几次。”

“我刚才的提议,你何时给我答复?”

“孙姐姐,我们华奥貌美如花的女子如此多,为何偏偏盯上我。”

“沈助理却只有一个呀。你一出场,那就是我们华奥的形象大使,是我们华奥文化的旗帜。”

事件原因是华奥山庄即将迎来三周年庆典,可一边凝聚员工,一边拉拢客户,一边大作宣传,一举多得,难得的机会。答谢晚宴之前有文艺演出,据说张总看了一眼演出名单,深感主管人员们太缺乏参与精神,提议经理以上职位的女员工们来个集体舞,以体现华奥的企业文化风貌,多么别出心裁,多么匠心独具。沈安若被列入头号名单。

她想象了一下十来名平均年龄超过三十岁的老女人,抹得红红绿绿,装嫩成小姑娘卖弄着只剩下尾巴的青春载歌载舞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才刚说了一个“不”字,特别擅长做政治工作的孙干事已经一顶顶大帽子朝她压过来:不配合工作,不融入群众,摆官架,耍大牌……砸得沈安若头晕脑涨,偏偏手机又响了,这次只响了两声,她立即按下通话键。

“你何时有空?一起吃顿饭吧。”程少臣的声音一贯的淡淡悠悠,带着磁性。

“为什么?”这回答好像很不对题,不过如今她腹背受敌,请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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