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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九月鹰飞-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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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你们就在我后面的院子里,我却到这里来找。”

女道人紧紧闭着嘴,死也不开口了,她知道自己已说漏了嘴,现在就算不开口,也已来不及。

叶开道:“有句话我要问你,你也可以不说。”

女道人闭着嘴。

叶开道:“但你若不说,我就将你留在这里让那个蒙面人再来找你。”

女道人脸上立刻露出恐惧之色,抢着道:“我说。”

叶开道:“你们带走的那丁姑娘,是不是也在那院子里?”

女道人虽然还是不开口,却已等于默认。

叶开道:“喂,我们不妨做个交易,你带我去找她,我就送你回去。”

女道人没有拒绝,她对那蒙面人的恐惧,已远比她对任何事的恐惧都深。

她死也不愿留在这里。

那蒙面人是谁?为什么要逼着她到这里来吹箫?

难道他已知道叶开到这里来找玉箫,所以特地用这法子来指点叶开一条明路。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些问题,叶开当然都不能解释,他忍不住又问:“那蒙面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人,简直是个鬼,恶鬼。”想起了这个人,她的身子又开始发抖。

显然这个人一出手就制住了她,她已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可是东海玉箫的女弟子,武功也绝不会太差。

叶开看着郭定,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现在虽不是九月,但却已有群鹰飞起,而且全都飞到了这里。”

被褥还是凌乱的,枕上也许还有着丁灵琳的发丝。

一回到这里,叶开的心就开始隐隐发痛——她现在怎么样了,东海玉箫会不会…



叶开连想都不敢想。郭定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眼里又露出种奇怪的表情。

他没有再看第二眼,他的心仿佛也在隐隐发痛。

现在他总算已完全明白了叶开和丁灵琳的关系。

韩贞已被放到床上,睡得仍很沉。睡觉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事情。

那女道人低垂着头,站在屋角,苍自的脸上,总算已有了些血色。

东海玉箫的女弟子都很美,她尤其美。

她美得和丁灵琳不同,不但美,而且媚,她已是个完全成熟的女人。

无论谁看见她黄昏时在萧声中款摆腰肢、媚眼如丝的神情都难免会心动的。

叶开看了她一眼道:“坐。”

女道人慢慢地摇了摇头,忽然道:“现在我可不可以回去?”

叶开道:“不可以。”

女道人垂下头,咬着嘴唇,道:“你们若想利用我来挟胁玉箫道人,你们就错了。”

叶开道:“哦?”

女道人道:“你们就算当着他的面前杀了我,他也不会关心的。”

她眉眼仿佛带着种幽怨之色,轻轻地接着道:“我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关心过任何人。”

郭定凝视着她,忽然道:“我们若在你面前杀了他呢?”

女道人道:“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她说得很干脆,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郭定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回去?”

女道人道:“因为我……我……”

叶开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定要回去,只因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叶开并不是个心肠很硬的人,忽然问:“贵姓?”

“我姓崔。”

“崔?”

“崔……崔玉真。”

叶开笑了笑,道:“你为什么不坐下来,难道怕这椅子会咬人?”

崔玉真也忍不住笑了,她发现自己在笑的时候,美丽的脸上立刻露出红霞。

叶开看见她随着箫声扭动腰肢的时候,本以为她是个忘记了羞耻的女人。

现在他才发现她还是保留着一份少女的娇羞和纯真。

只不过,无论谁在不得已的时候,都难免会作出一些令别人觉得可耻、自己也会后悔的事。

有时人就像是一只被蒙着眼睛推磨的驴子,生活就像是一条鞭子。

当鞭子抽到你背上时,你只有往前走,虽然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为止。

叶开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若不愿回去,就可以不必回去。”

崔玉真又垂下头:“可是我……”

叶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世界很大,你慢慢就会发现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的。”

崔玉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叶开道:‘你也不必帮我们去找丁姑娘,只要告诉我们她在哪里就行了。”崔玉真迟疑着,终于道:“就在后面的那个院子里。”

叶开等着她说下去。

崔玉真道:“那个院子很大,一共好像有十三四间房,丁姑娘就被锁在最后面的一间偏房里,窗台的外面摆着三盆腊梅。”

叶开道:“有没有人在那里看守她?”

崔玉真道:“只有一个人在里面陪她,因为她还不能走动,玉箫道人也不怕她会跑。”

叶开道:“玉箫道人睡在哪里?”

崔玉真道:“他晚上很少睡的。”

叶开道:“不睡在干什么?”

崔玉真咬紧牙,没有回答,但脸上又露出那种悲愤幽怨之色。

她不必再说了。

“玉箫好色”,他现在应该已有七十岁,看起来却远比实际的年纪轻。

他有很多美丽而年轻的女弟子。

他晚上在干什么,叶开当然已可猜得出来。

郭定面上已现出怒容,忽然道:“你们是不是被他所逼,才跟着他的?”

崔玉真摇摇头,怅然道:“我们本来都是贫苦人家的子女。”

郭定道:“你们都是被他来买来的?”

崔玉真头垂得更低,眼泪已流下面颊。

郭定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冷冷道:“就算没有丁姑娘这件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叶开道:“可是现在……”

郭定道:“我知道,现在我们当然要先救出丁姑娘再说。”

崔玉真忽然又道:“他晚上虽然不睡,可是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一定要睡三个时辰。”

现在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半个多时辰,冬天的夜总是比较长。

叶开看了看天色道:“好,我们等。”

床上韩贞忽然翻了个身,发出梦吃——叶开点了他穴道,用的力量并不大。

他仿佛还在说:“酒呢……什么地方有酒……”

反反复复说了几遍后,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大叫道:“姓吕的我认得你,你好狠。”

这句话说完,他又倒下,满头都是冷汗。

叶开动容道:“姓吕的?”

郭定道:“看来打伤他的那个人一定姓吕。”

叶开沉思着,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什么姓吕的高手?”

郭定道:“近年来好像只有一个。”

叶开道:“吕迪?”

郭定道:“不错,‘白衣剑客’吕迪。”

叶开道:“你见过他出手?”

郭定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虽然是‘银戟温侯’吕风先的堂侄。练的却是武当剑法,武当是内家正宗,绝不会……”

叶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他是谁的侄子?”

郭定道:“吕凤先银戟温侯,昔年兵器谱上排名第五。”叶开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了光,道:“吕凤先,我怎会忘了这个人。”

郭定道:“你认为是他么?”

叶开道:“银乾温侯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在别人已是件很值得荣耀的事,可是在他看来,却是种耻辱。”

郭定了解这种心情,有很多人都不能忍受屈居人下的。

叶开道:“但他也知道百晓生绝不会错,所以他毁了自己的银戟,练成了另一种可怕的武功。”

郭定道:“什么武功?”

叶开道:“他的手!”

郭定的眼睛也亮了。

叶开道:“据说他已将他的手练成钢铁般坚硬锋利。”

郭定道:“你是听谁说的?”

叶开道:“一个曾经亲眼看过他那只手的人,一个绝不会看错的人。”

郭定道:“小李探花?”

叶开点点头,道:“世上若有一个人能赤手将韩贞打成这样子,这个人就一定是吕凤先。”郭定道:“可是他多年前就已失踪了。”叶开冷笑道:“连死了的人都可能复活,何况是失踪了的人。”郭定道:“你认为他也已到了这里?”

叶开道:“你说过,现在虽不是九月,却是猎狐的时候。”

郭定的眼睛里闪着光道:“吕凤先无疑也是只鹰。”

叶开道:“也许他已可算是群鹰中最可怕的一只鹰。”

郭定道:“他若真的来了,你要找他?”

叶开望着床上的韩贞,紧紧闭住了嘴。

他已不必再开口。

郭定的眼睛更亮,却仿佛凝视着远方,喃喃道:“能与昔年兵器谱上排名第五的人决一胜负,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叶开道:“但这却不是你的事。”

郭定道:“不是?”

叶开的表情很严肃,道:“绝不是。”

郭定笑了笑,接着道:“不必怕我抢你的生意,韩贞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叶开终于也笑了笑,道:“这句话我希望你最好莫要忘记。”

郭定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道:“你最好也莫要忘记一件事。”

他凝视着叶开,慢慢地接着道:“我不想看见你被人打得像韩贞这样子。”

叶开忽然转过身,推开了窗户。

窗外冷风如刀,但他的心却是热的,就像是刚喝下满满一杯醇酒。

远方的空谷,本是一片黑暗,此刻却已刚刚变成了灰白色。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鸡啼。

“是最后面靠左的一间屋子,窗台外面还摆着三盆腊梅。”

第十三章 海市蜃楼

后面的院子果然很大,东方虽已现出曙色,窗子却还亮着灯。

屋里有人在大笑:“贫道此番重入红尘,就是要看看今日之江湖,究竟是谁家的天下?”这是玉箫道人的声音。

屋子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晚辈当然不敢和道长争一日之短长,只可惜江湖中却偏偏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

这不是玉箫道人的声音,听来却很熟。

伊夜哭。

他果然是个很会投机取巧的诌媚小人。

看来他竟已投靠了玉箫道人。

叶开的心沉了下去。

玉箫道人不但没有睡,而且还多了个帮手。只听玉箫道人在问:“你知道这种无知的小辈有些什么人?”

“嵩阳郭定、武当吕迪、锥子韩贞、飞狐杨天、南海珍珠、青城墨氏……据我所知道的已有这些人到长安来了。”

他显然还没有忘记兵器被毁的仇恨,第一个提到的名字就是郭定。

他实在很希望看着王箫道人杀了郭定。

玉箫道人间:“还有没有别人要来?”

“当然有,至少还有个叶开。”伊夜哭冷笑道:“叶开不足惧。”

“哦?”玉箫道人显得很惊讶,叶开的武功,他已领教过,“因为这个人已等于是个死人。”

“哦?”

“现在长安城里,要杀他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简直已死定了。”

玉箫道人大笑道:“玉容,还不为伊先生斟酒。”

看来他竟打算作长夜之饮,连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但叶开现在却只剩下两个时辰,此刻若不出手,以后的机会更少,郭定附在他耳边,慢慢道:“我在这里牵制住他们,你去救人。”叶开坚决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叶开冷冷道:“我不想替你收尸。”他的声音虽冷,但这种情感却远比醇酒更能令人发热。

郭定解开了衣襟,也冷冷道:“你难道想收丁灵琳的尸?”

叶开道:“我育法子,一定有法子的……”

其实他一点法子也没有,他的心又乱了,为了丁灵琳的安全,他绝不能冒一点险。

郭定知道,他已准备冲进去,他并不是个很冷静的人。

他认为只要自己一冲进去,叶开就只好到后面去救人的。

可是他错了。

他若冲进去,叶开绝不会抛下他,他们虽然可以对付伊夜哭和玉箫道人,可是丁灵琳还在玉箫道人手里。

玉箫道入若用丁灵琳来要挟叶开,叶开就非死不可。

他的身子已腾起——

突然间,窗子里一声惊呼,是伊夜哭的惊呼声。

“你……你这是于什么?”

王箫道人的声音冰冷:“我要杀了你。”

“我好意前来,你竟要杀我?”

玉箫道人冷笑道:“你将我看成什么人?竟想来利用我,你才是无知的鼠辈,我不杀你杀什么人?”

屋里已响起了一阵桌椅碰倒声、杯盘跌碎声——郭定的身子虽已跳起,却已变了方向,贴着墙窜了过去。

叶开也没有落后。

他们都已看出,现在正是救人的好机会,伊夜哭最少可以抵挡玉箫道人二三十招。

这时间虽然不长,但只要他们的行动够快,就已足够。

所以他们已连一刹那都耽误不得。

幸好窗台上摆着腊梅,是个很明显的标志,他们连找都不必找。

窗子里也亮着灯。

窗上有两条人影,一个是梳着道髻的女道人,一个正是丁灵琳。

看她们的姿态,仿佛正在对坐着下棋。

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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