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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帖亡魂令-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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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窒了一窒之后,转口接上去道:“在下愧不敢领。”

“这礼物不比寻常,并非世俗珍宝古玩,也不是武林瑰宝。”

“在下倒感兴趣。是什么?”

“对兄台而言,可能十分有价值,且也可能无甚意义!”

“这倒使在下莫测高深。”

“兄台可先过目!”

说着,从石桌之下,取出一个绢包,打开来是一只油漆木匣,这东西显然是早已放置好的。

甘棠好奇之念大炽,心想不接受是另一回事,看看什么稀罕物儿也好。

林云神秘地瞅了甘棠一眼,然后目光朝四下一扫,道:“兄台请看!”

匣盖徐徐揭起。

“呀!”

甘棠惊叫一声,变色而起,目射奇光,直盯在林云面上。

木匣中,赫然是一颗光秃秃的人头。

林云若无其事地道:“兄台再看看这人头属于什么人的?”

甘棠目光再移向木匣,更是惊震莫名,栗声道:“少林掌门的人头?”

林云一笑闭上了木匣,重新包好,道:“一点也不错,这礼物兄台满意否?”

甘棠内心的活动,莫可言宣,这人头,是经过南宫长老化装,代替少林掌门“广慧大师”牺牲的少林弟子之头。

这人头怎会落入对方之手呢?

下手的是震慑武林的巨魔“死神”,难道这其中另有蹊跷?

对方为什么把它当礼物送给自己?

对方与“死神”难道是……

心念之中,不由打了两个冷颤,胸中的热血跟着沸腾起来,寒声道:“这人头何来?”

“兄台可以不问来历么?”

“不,在下非彻底明白不可!”

林云略事踌躇之后,道:“兄台仗义援手少林,所以这人头如由兄台亲手送回少林,岂不……”

“在下要知道来路!”

“不怕兄台见笑,是妙手取得的!”

“偷?”

“正是如此!”

“不可能?”

“为什么?”

“林兄可知道什么人取去这颗人头?”

“血帖主人‘死神’!”

“什么人能从‘死神’手中偷取人头?”

“是的,没有人能办得到,但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理衡量!”

“什么意思?”

“巧合!”

“巧合?”

“不错!”

“难道以人头作为礼物,也是巧合不成?”

“不,敝友在获知兄台身份之时,动了求医之心,而在巧得人头之后,才起了假兄台之手归还少林掌门人头之念!”

这解释虽合情理,但却不能消除甘棠心中的怀疑,语音仍沉凝如故地道:“在下请问如何得到这人头?”

林云面上一片肃然之色,道:“如果下手的人知道匣中是人头,或是知道物主的身份,恐怕连逃避都来不及,天大的胆也不敢下手!”

“事实如何呢?”

“兄台听说过‘奇门派’这名称否?”

甘棠自幼流浪江湖,对这些倒是熟悉,一颔首道:“听说过,门下尽是些牛鬼蛇神,邪门异端。”

林云俊面微微一变,道:“对了,江湖中妙手空空这一行,也属该派门下!”

“这也听说过!”

“事情发生在昨日晚间……”

“嗯,请讲。”

“昨日傍晚时分,登封城中,一向充作仕宦行台的‘京华栈’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乡下佬,以此佬外貌投宿这豪华客店本就不相称,偏又身无长物,携了这惹眼的绢包,‘奇门派’所属‘空舵’中一名香主留上了意,于是,乘那乡下佬如厕之时,入房探视,发现是人头之后,立即带回舵中请求掌舵处理!”

甘棠疑念不释地道:“事实经过就是如此?”

“是的!”

“物主确是一个乡下佬?”

“这一点不会有错,‘奇门派’门规十分严厉,门下弟子决不敢信口开河!”

甘棠两道眉毛皱到了一块,据南宫长老所见,肆虐少林的是一个白衣人,自己曾怀疑是白袍怪人,现在,对方变成了乡下佬,孰真孰假呢?

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死神”易容化装,第二是那乡下佬是“死神”手下!

但眼前的青衫书生,是否又有百分之百的可靠呢?

林云似已看出甘棠心意,郑重地道:“兄台,小弟知道萍水相逢,实难邀信,阻以后事实可以证明小弟之言。关于适才所请,兄台如何赐教?”

甘棠虽然意有未释,但也相信了八成,遂道:“令友尊亲患的是什么病症?”

“带脉阻塞,半身不遂!”

“哦!”

甘棠可傻了眼,他对这可说一窍不通。

耳畔又起了潘九娘密语传声:“问他可曾受过伤,其余的七脉有无异状。”

甘棠精神一振,道:“令友尊亲患这症候多少时间了?”

“当在十五年以上!”

“是否受过伤?”

“这……兄台是否亲自诊视……”

“不,在下得先了解情况,才能决定有没有把握应命。”

这是遁词,他的目的当然要潘九娘代为处理,“天绝门”中的“潜听之术”,修为高明,可听到五十丈外的细语,十丈之内,虽耳语亦能辨,所以潘九娘在暗中对双方对话,如在眼前。

林云似无可奈何地道:“没有受过伤!”

“突然而发?”

“是在一次行功之后!”

“其余七脉有无异状?”

“初时仅‘带脉’阻窒,其余七脉畅通,不久之后,下半身不遂,下半身所属经穴,连带受了影响。”

“嗯!这……”

他口里故作沉吟,耳朵却在听潘九娘的意见。

果然,潘九娘语声又传:“此乃郁结于心,行功时心神不宁所致,可以本门的‘万应丹’三粒,然后以‘逆血返经’手法,为其打通‘带脉’!”

甘棠思考了一阵之后,道:“是了,可以试一试!”

林云长揖到地,喜之不胜地道:“兄台答应了?”

“姑妄试试,在下并无十分把握!”

“兄台忒谦了,贵门歧黄之术,举世皆知!”

“然而世间仍有不治之症。”

“当然!当然!那么这件礼物……”

“君子不掠人之美,林兄可另外着人送上少林!”

“好,遵命!”

那口吻,那神志,活像一个慧默无邪的少女,甘棠下意识地呆了一呆。

远远,走过潘九娘佝偻的身影,她这种形态身份,丝毫不使人起疑。

林云另用一方黑布,包了那木匣,提在手中,然后一摆手道:“兄台请!”

甘棠也不谦逊,两人并肩步出陵寝之外。

一辆华贵的双套马车,业已停候道中,赶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书童,生得唇红齿白,俊俏极了。

一主一仆,犹如牡丹绿叶,相得益彰。

小童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先向甘棠恭敬一礼,然后才向林云道:“公子,进城还是……”

“直接回庄!”

“遵命!”

小童打起车帘,林云侧身请甘棠先上,然后挨着甘棠坐下。

“啪”的一声鞭响,双马展开八蹄,绝尘飞驰。

甘棠此来原来是要探查城厢巨宅主人的来路,想不到遇上了这宗岔事,看来这一天是虚掷了,但想到能认识林云等朋友,也不算冤。

车行疾速,盏茶功夫,由官道进入一条绿荫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座气派十足的巨厦,红墙碧瓦,映日生辉。

甘棠心中不由狂跳起来,莫非这巨宅就是自己要探查的地方?这可真是天从人愿了。

渐行渐近,可见十字门楼,画栋飞檐,的确不亚于王公府第。

不错了,洛阳城厢,已没有第二座堪与相比的庄宅。

甘棠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口腔,忍不住道:“令友尊亲上姓?”

“朱!”

一个字,仅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不殊九天雷鸣,震得甘棠两耳嗡嗡作响,“四绝女朱蕾”,是“魔母”数十年前的名号,“魔母”生九子,却没有正式嫁过人,全是杂交乱配而生,她当然姓朱。

他的身形,因激动而微微震颤。

林云似有所觉,偏过头道:“兄台怎么了?”

甘棠尽量装得平静地道:“没有什么,在下曾听说过……”

“听说什么?”

“洛阳城外有一座大宅,富甲天下,主人是一母三子,不知……”

“啊!传言的确可畏,敝友令亲,确是一母三子,家道可说是中人之资,富甲天下四字未免言过其实了!”

后面的话甘棠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一母三子,加上姓朱,这已足够说明一切了,想不到误打误撞的上了门,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这青衫书生林云,又是什么来路呢?

“九邪魔母”会不会与“死神”有关?

对方所解释的人头来路可靠吗?

根据少林掌门“广慧大师”叙述“神机子”的推断,父亲死后创痕显示是伤于一种三刃怪剑,而普天下使这种怪剑的,只“首邪”一人,这说明了什么?

仇与恨,开始在血管里奔流!

鬼使神差的被请去为“魔母”治病,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报仇!

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单纯而炽热的意念。

庄门大启,四名壮汉垂手站立,马车直驶入庄。

通过一段大青石板铺砌的林荫大道,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巨厦,一声吆喝,马车停靠阶沿之前,车帘跟着掀起。

林云一跃下车,侧身道:“兄台请下车!”

甘棠暗中咬了咬牙,下了马车。

四个素衣小婢迎着林云福了一福,道:“表少爷回来了!”

林云“嗯”了一声,转向甘棠道:“敝友是此间主人的姨表亲,所以上下皆一例通称,兄台莫怪!”

甘棠哪有心情去听这种无谓的解释,但表面上仍不得不敷衍,淡淡地道:“岂敢!”

林云向四婢一挥手道:“内厅设席,并禀太夫人医生请到!”

“是!”

四婢珊珊退了下去。

甘棠忙道:“林兄,在下尚有要务待理,盛宴断不敢领!”

“哪里话,请!”

说着,半侧身在前领路,转过三重院落,才到了一间纤尘不染的花轩之内。

两人分宾主落座,小婢献上香茗。

林云起身道:“兄台宽坐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请便!”

甘棠一颗心七上八下,跳荡不安,目前的问题是如何着手报仇?

这并非普通的仇家,一个不巧,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见机行事,不能操之过急。

片刻功夫,酒宴摆了上来。

林云春风满面的步入轩中,作了一揖道:“失礼之至!”

“好说!”

“请上座?”

“酒宴不敢领,诊病之后,在下立即告辞!”

“兄台难道不屑与小弟为伍,抑是……”

说了半句,住口不语,静待甘棠反应。

甘棠早先对林云的好感,已被一个“仇”字化为乌有,冷冷地道:“在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

“一杯水酒,兄台何必峻拒?”

“林兄又何必斤斤计较于酒食?”

“聊表寸心,别无他意!”

甘棠暗忖,若再推却,反而启人疑窦,当下讪讪地道:“如此叨扰了!”

“哪里话!”

甘棠上座,林云横里下首相陪。

三杯下肚,林云红生双颊,更显得超尘脱俗,男子而一美至此,令人想入非非。

甘棠虽心事重重,也不由下意识的心头浮漾,若非为了一个“仇”字,他真想结交这么个不俗的朋友,当下旁敲侧击地道:“令友呢?”

“哦,因事外出,所以才令小弟接待贵宾,日后当负荆登门!”

“不敢,还有两位……”

“二位……哦!是!目前也不在庄中。”

甘棠一颗心登时下沉,“三邪”不在,是否该向“魔母”下手呢?

是故意隐秘还是真的不在?

他不期然的又想到了怀中的“鹰龙魔牌”,那是“魔王之王”

的信物。

到底谁是主凶?谁是帮凶?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要想澄清,并不是容易的事。

就在此刻——

花轩之外侍立的小婢大声道:“三位庄主驾到!”

甘棠心内一紧,暗忖,“三邪”到了,倒要看看这“九邪”之三,是什么样子,今日之局,不是快意血仇,便是横尸此在。

一阵“嚓!嚓!”的靴声传处,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锦衣中年人出现在轩门。

当先年纪最大的一个抱拳道:“少门主惠然光临,使敝门蓬荜生辉,家母贱恙,尚赖妙手回春!”

言谈举止,不但不邪,反而有一股凛然之气。

此刻的甘棠仇火蒙心,杀气冲顶,咬紧牙关起立答礼道:“不敢,阁下言重了!”

林云一推座椅,道:“三位表哥,容我引见!”

这表哥之称,使甘棠大是惑然,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三个锦衣人鱼贯入轩。

林云指着甘棠道:“三位谅来已得悉贵宾身份了?”

三锦衣人齐齐抱拳颔首。

林云依次指着三名锦衣人,道:“施兄,大庄主、二庄主、三庄主!”

引介而不提名道姓,这是费人猜疑的,但甘棠既已认定对方的身份,也不以为异,道了“久仰!”目光不期然多看了大庄主一眼,心想,这当然是使三刃怪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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