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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冬眠先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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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之江竟然像是一时无力招架住这一招。
他身子张惶着猛然向后一个倒退,饶是如此,朱龙的这一剑仍然划破了他左面的衣服。
只差一点点。
如果这一剑朱龙再前进半步,过之江即使是能逃得活命,也势必重伤当场。
过之江惊立当场。
朱龙亦持剑发呆。
双方都没有再进招。
过之江是惊,朱龙是怕。
全场一片肃然!
任何人都想不出这是什么理由。
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
过之江冷冷一笑,说出了第一句话:
“方才这一剑以及步法,是谁教你的?”
朱龙气息喘喘地道:“你管不着!”
“说!”过之江上前一步道:“是童如冰教给你的。是不是?”
“童如冰?”
朱龙好像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可是他却已经确定过之江的确是怕这个人了,不由胆力一壮!
过之江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一刻在他提到了“童如冰”三个字时,连带着也使他想到了童如冰这个人,他由衷地自内心滋生出一片怯意。
他那张脸看上去更白了。
“说,姓童的现在哪里?”
虽然他的话声仍然铿锵有力,然而他的脸色却已反映出他内在的心怯。
朱龙冷笑道:“姓过的,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你的死期到了。”
过之江呆了一下。
似乎他心里的隐秘被别人揭穿了。
一点都不错,他内心所深深畏惧的那个人,确是童如冰!他虽然心里有与这个人遭遇的打算,可是却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遇见他。
是以,在他乍然听到了这个人的消息之后,心里由衷地生出了一片怯意。
就在这个时候,朱龙又向他施展出凌厉的攻势。
过之江倏地退出七尺以外。
朱龙怒叱着再次把身子欺上去——蟹行步,扇形剑!仍然是原样翻版。
过之江在前两招时,显得异常的惊惧,可是在朱龙连续施展第三次时,他已经看出了剑上的诀窍,他不再畏惧了。
他身子在朱龙的剑势落下的一刹那,迅速地向左面绕了一个圈子。
等到朱龙发觉时,已来不及防止。
过之江的剑快如闪电似地挥了下来,却向朱龙的右面半个身子削落下来。
一剑劈个正着。
朱龙遂倒向血泊。
过之江压剑不动,远远打量着他道:“小子,原来你就只会这么一手!”
冷笑了一声,他目光深邃地又道:“童如冰为善不足,既然传授你本事,就该多教你几手,如今这样,不但害了你,也给他丢了脸。”
朱龙肋下血如泉涌,只是他绝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他脸色至为狰狞,显现着痛苦的表情,手里尤自紧紧地握着那口剑。
他似乎预感到过之江必会走近自己,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冲动。
童如冰与朱龙的邂逅,他一直不曾说出来,对于每个人来说,的确是一个谜团。
过之江的确没有猜错,他的那一手怪剑法果然是童如冰传授他的。
可是并不如过之江所猜的只有一招,而是两招!只是朱龙不擅运用,如果真如童如冰当时所传授的那样施展,虽不见得就能胜了过之江,起码可以给他极大的吓阻作用。
朱龙当然是不甘心。
他那双眼睛里交织着无比的愤恨、期待……
期待着过之江来到面前。
这个希望井没有落空。
过之江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站定。
“我要问你一句话。”
说时,他的一只脚踏在了朱龙身上伤处,流血顿时止住。
现场其时早已大乱。
两名年轻的六合门弟子,双双纵身而出,分向过之江两侧攻到。
过之江哪里会把这等角色看在眼中?
他身子并不曾转过来,只把手里的剑撩起来,剑光在撩起的同时刺中了两名弟子的前胸。
可怜那两名弟子,身子还不曾落下地,在空中就已经先后毙命!尸身分向两边坠落下去。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哪一个敢再出手送死。
现场只剩下白鹤观主、柳青婵以及五名弟子!他们七个人在白鹤观主的督促之下,重新结了一个剑阵,把过之江围在阵内。
过之江视同未睹,根本就不把他们看在眼中。
他眼前所最重视的仍在地上,那个垂死的朱龙身上。
“说!姓童的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可以让你不死。”
朱龙狞笑着道:“你以为我朱龙是怕死……贪生之辈么?”
过之江笑道:“好,算你有种。”
说时,他扭过身子来,用手里的剑一指四周七人道:“那么,他们七个!”他十分笃定地含着微笑道:“如果你告诉我童如冰在哪里,我也可以网开一面,饶他们七个人不死!”
朱龙咬着牙道:“如果……我不知道呢?”
“那么他们七个人就死定了。”
朱龙怔了一下,缓缓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你可要言而有信。”
过之江面色一喜,道:“你可以相信我,正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朱龙身躯向上挺了一下。
他的手一直压在背后。
手里紧握着剑!
就在过之江身躯前倾的一刹那,朱龙已挥剑出手。
这一招显然是得自高人传授,空中并不见闪烁的剑光,亦不见惊人的魄势。
那只是随便的一种直劈的姿势。
然而过之江却一时无能招架,他身子倏地向后一吸,朱龙的剑尖,在他前胸左侧深深地划了一道血槽。
过之江鼻子里“哼”了一声,手起剑落,砍下了朱龙的人头,身躯踉跄着向外跄出。
这一连串的杀人场面,直把现场每一个人都看得触目惊心。
痛心尽管是痛心,大家倒也没有忘了眼前的立场。
就在白鹤观主一声喝叱之下,七个人同时攻上去。
白鹤观主在左,柳青婵在右,两口剑由两侧里同时向正中猛刺了过来。
过之江想不到朱龙在垂死之前,竟然尚有此一手,更不曾料到他施展的这一手剑法,竟是那般的高,分明又是得自那个叫童如冰的传授,一时大意,吃了大亏。
须知他这等研习上乘道法功力的人,本身精血有若珍宝,一旦失血,对其本身功力大是有所影响!况且朱龙这一剑,伤的又是这般重。
是以,过之江顿时大为骇然。
偏偏柳青婵与白鹤观主两口利剑,竟然在这时趁虚而入,左右齐闯过来。
过之江不得不运功防范。
只见他右手翻处,已把柳青婵的身子击了出去。
然而白鹤观主的剑尖,却已深深扎进了过之江的右肋,这个道人心恨过之江不死,是以这口剑上运足了功力一剑刺出。
要在平素,过之江是万万不会被他刺中,可是此刻情形有别,过之江遭剑伤之痛,又失血过多,防身功力不便运施,才会为其刺中。
白鹤观主一剑得手,心方大喜,他却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一点。
他正想再加上几分功力,把剑身刺深致对方于死命。
过之江却已不容他如此。
只见他长啸一声,身躯一个疾转,但听得“当啷”一声,紧握在白鹤观主手中的那口长剑,竟然一折为二,紧跟着是过之江的一声咆哮。
白鹤观主方待纵身,已是不及。
但只见空中剑光一闪,一蓬冰寒极冷之气已罩住了他全身,白鹤观主机伶伶打了一个颤!只觉得身上一寒,第二个反应还不曾进脑,对方的那口长剑已自上劈落而下。
只听得“喳”的一声!
怒血喷溅里,白鹤观主身躯由上而下,就像被切开的两半西瓜,分作两下倒落下去。
同时间,过之江已纵身而起。
他虽然两处负伤,伤势不轻,然而看上去功力兀自了得,像是一股轻烟,闪得几闪,已飘出院外。
现场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尸体,怒血喷溅在每个角落里,随目所见无不触目惊心。
柳青婵由地上缓缓地爬起来。
方才的一切,在她感觉里是那么突然!她是怎么逃得活命的,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
站在院子里,她缓缓地打量着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只觉得身上的血,仿佛全都凝固了。
死者包括三位前辈掌门的人物。
“六合门”的古寒月。
“七星门”的岗玉仑。
“白鹤门”的白鹤道长。
还有“七星门”的岗双飞、“甩手箭”岳章、“跨虎篮”彭世伟;“六合门”的三堂长老:“清风剑”许南、“太岁剑”刘天兴、“风铃剑”蔡无极。
这些人先前都还活生生的,一时间却都横尸当场,作了无边的冤鬼。
看着,想着,她的泪可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剩下的五名“六合门”弟子,一个个都似木头人儿般地呆立在现场。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相继扑向师父古寒月,以及师兄朱龙尸首之上,纷纷痛哭起来。
柳青婵紧紧咬了一下牙,她一向是很镇定,而且是主意最多的一个人,可是此刻,面对着这么一大堆尸体,她竟然也失去主张了。
这是她另一次希望的幻灭。
她绝不甘心就此罢休。
思索着敌人过之江必已受了重伤,他逃不远的,也许这正是她眼前最好的下手机会。
一念兴起,即不再深思。
她霍地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烁怒火。
那几个“六合门”下的弟子,仍站在原处地上发呆。
“你们赶快把遗体收拾起来,运回六合门去。”
五个弟子答应了一声,张惶着动手抬尸。
柳青婵道:“千万不要惊动了地面上的官人,那厮必然已经受伤了,我这就找他去。”
说完她紧握了一下手里的剑向前就走。
一个弟子忽然唤住她道:“姑娘,你这是上哪里去?”
柳青婵道:“我不是说了么,找姓过的算账去,他现在身上有伤,必然逃不远的。”
说完,她就不再思索,一时,仿佛平添了无限勇气,飕地腾身越墙而去。
天色已近黄昏。
那是一片黄土地,由于天寒久旱,很久没下雨,地面都已龟裂了。
由此前瞻,除了极远处看得见一片山丘的影子,再就是耸立在荒地上的野芦,芦花翻白,随着风势四下狂飞着,景色至为肃然。
站立在这里前瞻后顾,远近无边。
不要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兔子,一只低掠的鹰隼,也逃不过眼去。
所以柳青蝉认定他是逃不脱的。
彤云四合,天色益加显得黝暗。
她内心真有无限的感伤,却又有无比的悲愤。
她从来也不曾像今天的这样冲动过,从来也不曾像这般渴望着想要杀人。
在狂袭着的风势里,她的脸有如泥塑木雕!嘴唇也不似原有的红润,看上去略带灰白,那是一种失血的现象。
在她长久地伫立四顾之后,果然为她发现到了一些端倪,她一直注意远处,却忽略了脚下的明显痕迹。
鲜红的血滴在干裂的泥土地上,虽然已被吸了个干净,地面上兀自可见略显黑色的暗红标记。
就在她眼前,她发现到一摊血渍。
站在第一摊血渍上,注视了很久,才发现到第二摊血渍。
两者之间,距离足足有七八丈远近。
站在第二摊血渍上再打量第三摊血渍,足足也有七八丈远近的距离。
现在柳青婵已经可以断定,过之江确实路过此地,多半藏身附近。
只是由每一摊血渍的距离远近的过程来推断,可以想知这个过之江身上的功力兀自了得,只凭着他每一纵身都有七八丈的距离这一点上,就可以断定。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展开身法,循着地面上的血渍,一路追踪下去。
如此,足足追下去有小半个时辰。
天色愈加的暗了。
她不得不更仔细地辨识着地上的血渍!她发觉到地上的血渍愈来愈少,有时候甚至于只发现一两滴。
这种现象有两种启示。
第一:过之江已失血过多,几至无血地步。
第二:过之江已经设法止住了流血。
据柳青婵的推想,属于第二种的可能性较大,假使果然第二点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过之江必然保持有相当战斗能力。
柳青婵略微镇定了一下,把这番得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继续向前行进。
眼前是片高出的山丘坡地,大概高出地面有丈许来高,这倒是先前她所未注意到的。
她足下方踏上坡地,耳中已听到了一阵清晰流水声音,这倒是一件奇事,早先她的确还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溪水。
山丘上散立着许多土堆,杂生着许多苇草。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第一个土堆后面,向着对面打量过去。
横在她面前的是一道如带的流水。
水宽两丈,迤逦前后,也不知源头究竟在哪里,流向哪里去更不知道。
当然,这些根本不是柳青婵所想要知道的。
她注意的是对岸的那一片矮小的蒺藜树——那些矮小的灌木树丛,黑漆漆一大片,生在地上,盘踞着足足在十数亩的一块地方。
柳青婵心里顿时为之一寒。
如果过之江藏身在那片蒺藜地里,那可就讨厌了。
天几乎要黑了。
一旦天黑了,在那片蒺藜地里,要找到一个隐藏的人,那可就太难了。
“姑娘,幸会了。”
声音飘自右侧方。
柳青婵偏过头来,不禁微微一怔,可是待她看清了那个人之后,由不住心里一喜。
“是你,弓师兄?”
那人正是弓富魁。
他像是早已来到这里了,一副比柳青婵更要镇定沉得住气的样子。
背倚着一座土堆,他面向着对岸的那片蒺藜树丛,脸上显现出一副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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