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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赤胆丹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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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堂摇头道:“如此说来,这鞑王倒真可怕了,你此番回去,还须向年双峰说,教他凡事极力小心才好,现在我们决不怕鞑虏横行暴政,却只怕他真能屈己下人励精图治那就糟了。”

大雄方说得一声是,泰官又道:“那么肯堂先生差我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肯堂道:“老弟与了因大师却又不同,一则年纪比较为轻,并非大明遗老一流,那鞑王虽然看重,鞑酋却未必便以职官相缚,不比别人,转为盛名所累,去来自必较易,二则老弟精明干练,口才也十分敏捷,你如能去,我与老师父也比较放心,所以才打算奉屈一下。”

泰官笑道:“肯堂先生不必过奖,只要有差遣我是无不遵命,不过我也有话要说明在前。此番北去,我可不当什么王府差事,至多只能当上一名食客,此点也望先和贵门生说明才好!”

肯堂也笑道:“你怎么也援起了因大师的例来?如果大家全是一去就走,那也不太好,要依我说,你不妨在京稍作勾留,就便随时代为训戒小徒不也好吗?”

泰官哈哈大笑道:“肯堂先生,你这么一说,我便越发难以承应咧,你那高足,几乎没有一项不高出我若干倍,我却拿什么训诫他去?如果一定要我到北京去住上些时,你却不可如此说法咧。”

肯堂正色道:“老弟,话却不是这等说法,此子如论才情功夫,倒不无有可取之处,只是出身豪贵之家,又得意过早,却真足以养成他骄矜之气,如须寄以重任,便非随时有人训诫督饬不可,我是决无北上常在他身边耳提面命之理,这却天生是老弟等各位之责,你如这么一说,不但不是师门至友之道,也有误大事咧。”

泰官连忙谢过道:“既如此说,我遵示就是咧,王府差事我虽不敢当,便在年宅小住如何?”

肯堂又微笑道:“你放心,只要肯北去,我决命他设法,替你在护卫等职之外,弄上一个宾客地位便了。”

天雄忍不住也道:“白兄不必多所顾虑,我想江南诸侠只愿北行,那鞑王在此时,决无以椽属护卫等职见辱之理,如能再得肯堂先生一书,那年双峰自必更当预为筹划,如愿在年宅小住,不但他受益匪浅,便小弟也好朝夕请教咧。”

泰官方含笑应允,了因大师又笑道:“既如此说,我和白老弟是去定了,难道就只我两个和那曾檀越三人吗?那裴老幺师徒却算不得数咧。”

肯堂道:“从江南去的,大概只有你们三位,其余在京诸位,我想最好周兄也稍微露上一面,其余着他再推选一两位便也够咧。如果多了,让鞑虏看得太易便又不好咧,至于那血滴子,我想裴老英雄师徒一去,那鞑王自必留用,倒可以将计就计,其余只各人选派上一两个得力弟子,等混进去之后再相机行事便行了。”

了因大师又大笑道:“那周老二向来是一条神龙,他却恐怕未必便肯出头露面咧,或者民瞻小甘等,倒还可以有个商量亦未可知。”

肯堂摇头道:“大师这又不太认识周兄了,以我的看法,别人或许为难,他却也许以游戏三昧出之亦未可知。”

了因大师方说,那只好到时再说,翠娘忽又向肯堂福了一福含笑道:“我有一件事,打算求求你老人家行不行?”

肯堂不禁愕然道:“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接着又笑道:“我知道了,你也打算到北京去逛上一趟,顺便看看凤姑娘是不是?这个我却不好做主,你不会对令尊和老师父说去吗?”

翠娘笑道:“我师父她老人家倒没有什么,但家父却恐怕不许去,我要求你老人家的,便是想假公济私,打算请你老人家向我师父提上一声,随便派上一件差事,着我也跟各位尊长去上一趟,那我便有词可借,家父也不会阻拦,其实我和云师妹也好久不见,委实想去看看她,反正我去,只想和云师妹暗中见上一面,便那鞑王知道,也不见得便让我当个女将军来羁縻我咧。”

肯堂摇头道:“你想去看看凤姑娘倒在人情中,不过你打算教我和老师父说去,我却实在无法启齿,如果说命你随同各人前往应邀,不但鱼老将军决不会答应,也决无此理,你试想上一想,却教我如何说法咧?”

翠娘不由涨红了黑里俏的一副脸又笑道:“你老人家只须和我师父说,云师妹出阁在即,命我前去送点什么,作为贺喜不就行了吗?”

白泰官笑道:“这法子虽然好,但却说不上假公济私来,如果老将军说一声,贺礼不妨着我带去,无用你跑上几千里路,那你便走不成了,如依我说,那张桂香不是找你去吗?如假此事为题,便不难着你跑上一趟咧。”

说着又将张桂香的事,详细向肯堂说了,肯堂又看了翠娘一眼,沉吟半晌道:“如论此事,你倒真可以去上一趟,不过到京以后却不能和去的各人做一起,如果做得好,也未尝不可以更进一步造成鞑虏诸王之间的互相猜忌,只可惜你终是一个女孩子,却不得不略有顾忌,这事旦容我再为斟酌便了。”

翠娘不依道:“顾师伯,你老人家怎么就这样看轻我这女孩子咧?云师妹不也是一个女孩子吗?她还是我师妹哩,为什么你老人家就那么看重她,而对我就这等不放心,难道我就真的不如她吗?”

肯堂笑道:“你这话简直比拟于不伦,固然你与凤姑娘的境遇绝不相同,便你此番要到北京去的事,也和她的事不能相提并论,何况令她置身虎口,应付各方的又不是我,你为什么竟对我说出这样的孩子话来?”

翠娘猛然一想,不觉脸色愈红低头不语,肯堂笑道:“这事只有等我再和你师父商榷一下然后再说便了。”

说罢又向了因大师和白泰官二人叮嘱几句径去,等他去后,泰官又对天雄将入门仪式规矩详说了。

接着又道:“本门规矩,新弟子上香之初,必须向山门报到,这本来是引见师的事,但那彭老前辈也许把这过节忘了,还是我带你去吧。”

天雄正在称谢,忽听那船头上一个洪亮的声音大笑道:“白老弟,你当我便真这等糊涂,连这个大过节也忘记了吗?实不相欺,我是去找这考查人,照例问明考查情形才迟到现在,如今我已扯了鱼老将军来,便是为了寻他去报到领牌入堂咧。”

接着只见彭天柱和鱼跃龙二老一齐踅入,彭天柱又向天雄大笑道:“我到处寻不到你,原来你却跑到这船上来了,来,来,来,我还有好些规矩不曾告诉你咧,便趁此去找一个人说一说如何?”

天雄连忙起身道:“多谢老前辈,适才白兄已对弟子略微说过咧。”

彭天柱把头一点道:“那就更好咧,我本来也就打算让那湘江老渔详细告诉你,如果要教我来说,也许就会忘记了尾巴,只记得一个脑袋,那还真要误事,有白老弟这么一说,那一定又比那老渔夫好多了。”

说着,一把扯着道:“既如此说,那我们就快些去,让我把这引见师的仪式做完,今夜还要宰那×娘的邓占魁,周老二不在家,这刑堂的差事,正好由我来代,这是一件痛快事,我可不能多陪你咧。”

鱼老方说:“时间还早,你既到我船上何妨少坐再去?”

彭天柱忙道:“那可不行,少时各人还得换上大明衣冠,再是盥手祭天,也就不早咧,你这考查人还得就随我去一趟才好。”

彭天柱不由分说,一把又扯了鱼老,一手一个拖着就走,泰官不由大笑道:“这位老前辈就是这火爆性儿,现在人家既全走了,我也先去咧。”

说着,便也出舱上岸而去,翠娘见众人散去,又就灯下取出那封信来,仔细看了好几遍,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发怔,忽听后舱走来一人悄然笑道:“小姐,你真是狗拿耗子,有点多管闲事,人家做小做大关你什么事?要依我说,你自己也这般大咧,应该替自己打打主意才对,平白的为了别人的事,去生气,还打算跑上几千里路那是何苦来呢?”

翠娘再抬头一看,却是姨娘丁七姑,不由红着脸啐了一口道:“你又胡说什么?我的事你可管不着。”

丁七姑微笑道:“你别啐我,本来嘛,你是一位千金小姐,我一个当姨娘的,怎么配管得了你?不过你今年也是二十四五岁的人呢!花朵也似的年纪,过去得可极快,等到青春一去,你便有天大的本领也拉不转来,难道你就真打算做老师父的衣钵传人,去削了头发,当一辈子姑子吗?”

翠娘猛然一怔又笑道:“你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上来,是妈和爸爸对你又有什么话吗?我却不爱听这个咧。”

丁七姑也低声笑道:“你倒也真聪明,不猜便罢,一猜便着,可不是老爷子和太太着我和你说的。前几次,也有好几家子来说亲,你不是嫌人家江湖气太重,就是说人家没出息,本来那些人也真是癞蛤蟆想天鹅肉吃,连我看了也不顺眼,那可不能怪你,如今可有两位全是上上选的人才,人家可没有配不上你的,论功夫,论门第,论人品,可全设有批评,两位老人家现在着你挑一个咧。”

翠娘俏脸通红,半晌方道:“我还不知道咧,原来你新近来又学会了一套本领,那你快别再在这船上呆着,赶紧去改行吧。”

七姑不由一怔,手扶舱中那张小圆桌,略一沉吟,忽又笑道:“你是说我学会了媒婆那一套对不对?对不住,我还是初学乍练,你就多包涵一点吧。”

说着挨着翠娘坐了下来,又悄声道:“我虽然是你的姨娘,论情份却和姐妹一样,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生全有这么一套,这是终身大事,你可别害羞,也别瞒着我,否则便是见外咧。”

接着又笑道:“本来你那马世兄一来,老爷子就有这个意思,可是人虽不错,可惜年纪嫌稍大了一些,所以一直放在肚里,现在又来了一位魏承志魏少爷,不但年纪要轻得多,长得也文秀多了。你对这两位全见过,趁着这里没有人,我们说说无妨,却不能再把这段姻缘错过呢。”

翠娘不语,七姑又低声笑道:“说呀,你向来爽快,却不许跟世俗儿女一样咧。”

翠娘把头连摇,接着秀眉微耸道:“你别谈这个好不好,我也许真的跟师父一辈子咧。”

七姑闻言不由一怔,接着又笑道:“那你对这两位是全不中意了,不过要依我说,人家也各有长处,你岁数也不小呢,世上又哪里去找十全人才去?”

说着,又附着翠娘耳朵道:“你就不为自己打算,须知我们鱼家到现在还汉有个传宗接后的人,老爷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已不会再有兄弟,筠儿还小咧,眼见得这宗祧要在你身上,你如真的不嫁人怎么行例?老实说,两位老人家差我来做说客,便是为了这个,却不是真做媒婆,贪图谁的谢媒礼咧。”

翠娘猛又颜色一沉道:“真是我爸爸和妈着你这样对我说吗?”

七姑笑道:“你这话问得奇咧,如果他们两位老人家不差我来,我敢这样和你说吗?不过这也不是马上决定的,你不妨自己仔细想想再告诉我,或者直接告诉两位老人家也行。”

翠娘红晕双颊双眉紧蹙道:“既如此说,我用不着想,你告诉两位老人家去,我听他们做主就行咧。”

七姑道:“你还在生气吗?这是终身大事,却含糊不得呢。”

翠娘闻言,倏又颜色一沉道:“你既这么说,可不是我不害羞,敢这么毫无忌惮的胡说,这两位委实全有短处,马世哥如论为人自是光明磊落,却失之太刚,可行古道而不可处今世。

魏师弟又失之太柔,将来立志如何,还未敢断定,不过,这既是父母之命,你却教我如何说法咧?”

七姑不由又笑道:“哎呀,我的小姐,你好大口气,果然连这样两位人物,全不放在眼睛里,那你到底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翠娘微笑着,把头掉了过去道:“我却没有那么傻,又让你取笑我咧。”

七姑又吃吃低声笑道:“我劝你还是将就一点的好。这江湖上,却不是一个女孩家终老的地方呢,如果再蹉跎下去,将来你是要后悔的。”

翠娘把头连摇一面笑道:“姨娘,你但请放心,为了这个,我还决不至后悔,反正就是家里不要我,我自己估量着,还能伺候恩师一辈子咧。”

七姑也摇着头道:“那我也只有实话实说去向两位老人家复命了,老爷向来在上祭的时候,一定要穿上他那套传家之宝,我还须替他取出来应用,对不起,只有暂时失陪呢。”

说罢,又起身向后舱而去,翠娘一看舱外月色,不由微慨,也自去寻上祭衣服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彭天柱扯了鱼老和天雄二人下船之后,便直奔山腰湘江老渔所居之处而来,才到那茅屋面前,便高声道:“袁大哥在家吗?在下彭天柱和鱼跃龙,携了新进弟子马天雄前来参主上香,还望暂开山门,容我接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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