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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赤胆丹心-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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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雄在旁不由笑道:“这个何消说得,上次小弟在邢台那位李令不也就全是打发银子说话吗?”

接着又道:“这是小事,你就想管也管不了许多,不过这两名刺客的口供我们虽避重就轻没提六八两王的话,这位钱太爷如何申详尚未可知,最好还须留上一二日才好,你不听他公然说,刺客不刺客,不能凭我们一句话吗?这却未免可虑咧。”

胡期恒也道:“这位钱大令既系六王旧人,也许就暗弄手脚亦未可知,年兄还须专人分往西安北京两地说明才好。”

羹尧点头,一面道:“这陕南一带,在京时各位尊长全曾说过,由方单二位布置,此刻如由我们这里派人出去,还恐群贼邀截,最好请他两位由镖行中人递出去便要好得多,那单兄既在此间,为何迄未见面,这又是何道理,如果连这点全不便担承,那就非另外设法不可了。”

正说着,忽见店中伙计来报道:“西跨院那位单镖头,承马盛意,替他引见年大人护送行李入川,本当遵命,不过他们人手委实分派不出,又因为有一帮皮货客人要到西安去,已经答应在前,不能回绝,如今客货已齐,明日五鼓便须上路,客人约定在天祥皮货庄聚齐动身,连向马爷辞行也来不及,所以着小人前来说一声,务必请马爷和年大人多原谅。”

这话一说,不但天雄再兴二罗全都诧异,便连羹尧也觉奇怪,接着外面又报宝鸡县钱知县来拜,并将手本呈上,羹尧忙命众人暂退,一面派人传话上房相见,那钱知县一到上房门外,便拜伏在地道:“卑职该死,一时疏于防范,致令大人受惊,还请恕罪。”

羹尧一面答礼扶起,一面将那钱知县一看,只见他虽然穿着官服却生得獐头鼠目,猥琐不堪,忙道:“兄弟与贵县隔省而治,本不当惊动,却不料竟在城郊迭遇暴客下手行刺,虽然天幸未遭毒手,刺客也当场拿获两名,但现在贵县治下出事,便不容不送请究办,还望从速讯明何人主使,并将在逃同党严缉归案严惩才好,否则这澄平驿路仕宦商贾便视为畏途,此风固不可长,便一经入奏,贵县也难免获谴了。”

那钱知县初闻羹尧是个贵家子弟出身,年纪又不大,还道易与,这一见面,只觉对方虽然是个白面书生,却二目威光逼人,连忙又惊得跪了下去道:“这是卑职该死,还望大人成全。”

羹尧忙又扶起,一面道:“贵县不必如此,但能从速讯明何人主使,伏法究办,兄弟决不愿过事株连,不过这事既出在贵县治下,使不得不多费贵县清神,如果万一再出枝节,兄弟却也爱莫能助咧。”

说着又笑道:“闻得这两名刺客,均系秦岭积年悍匪,除这次行刺本院而外,便在本地也是积案如山,贵县既系此间父母官,也须讯明为民除害才好,否则便兄弟不加深究,当地岂无正绅,那便也难说咧。”

钱知县闻言更加惶恐,只有连声称是,羹尧又淡淡一笑道:“兄弟所望贵县的,也只在毋枉毋纵而已,其他还是贵县自己的事,恕不多谈了。”

说着便端起茶碗来,可怜那钱知县,才从地下爬了起来,屁股只在那椅子上贴得一贴,两边家人已经高唱送客,只好一举茶碗,便行告辞出去。羹尧等他走后,又请来众人集议之下,仍命由天雄率领加意防范,并决定多留数日,一面打听群贼动静,一面等候县衙回文,看他如何审讯。只不解单辰方兆雄何以如此怕事,竟不出面,二罗天雄再兴均不免窃窃私议,幸喜当晚并未出事,第二天一早那钱知县又来请安,并送了一桌酒席,说明两名犯人昨日已经连夜讯过一堂,除对主使人坚不吐供而外,只承认因为大人车仗颇多,打算拦路劫掠,同伙除卞太婆一名在逃而外,其余也无羽党,并称该匪巢穴现在甘肃省境,应请由大人行文该省缉获等语,羹尧不由笑道:“既如此说,贵县辛苦了,但对这个犯人拟做若何处置咧?”

钱知县躬身道:“卑职对这样大案决对不敢延误,刻已据实申详上去,只等回文一到便将全卷人犯一同解出,如以两犯案由而论,自当立决,不过公文往返当须时日,大人赴任在即,还请先行,这一路之上在卑职境内,刻已派人沿途护送,并已商请驻防官兵,随时协助,量不至再有宵小侵犯,但我事前疏于防范致令大人受惊,还望恕罪。”

说着又叩头下去,羹尧见他居然如此,倒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忙道:“如此有劳贵县了,不过这前途真不至再有宵小来扰吗?”

钱知县站了起来以后,又躬身道:“大人明见,从这里入川,道途险阻,这一路上委实不甚平静,不过卑职境内,因为适已略有布置,所以才敢这等说法,至于出境以后,那就鞭长莫及却不敢说咧。”

羹尧不由含笑点头端茶送客,钱知县走后,不久那回文也到,转是那郑雨亭却对魏景耀失了约,竟未前来,这魏景耀等过中午,不由心中暗恼,觑得羹尧饭罢,身侧无人,连忙乘机请安道:“奴才禀二爷,这宝鸡县钱星仲上午说的话,这其间还恐有不实不尽之处,二爷还得留神才好。”

羹尧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他的话有不实不尽之处,是看出什么来吗?”

魏景耀忙道:“奴才因系府中世仆,自幼便随老大人当差,此番跟二爷,更外一点不敢大意,所以从出事以后便处处留心,昨晚奴才和周再兴送那两名刺客去,不但那钱知县十分恐惧,便他手下班头也唯恐得罪两个贼人,只这一夜工夫,哪会便将口供问出,而且竟敢这样托大,敢保在他境内不再出事,这已奇怪。再说这两名刺客,在马老爷和胡师爷问的时候,明明供认奉了六王爷之命前来行刺,只因二爷说恐怕牵涉王爷在内不便,才将这个抹去,只说他们供认行刺不讳,何以一到县衙,竟说是意图拦路劫掠,连行刺的话也翻了供,这不显而易见其中有弊吗?”

说罢又请了一个安道:“奴才因为身受主子重恩,才敢放肆胡说,还请二爷明察。”

羹尧笑道:“看你不出,倒也是一个有心人,不过此事我已洞若观火,这一定是六八两王府已差有人来,着他这样应付无疑,说不定连秦岭贼首全都参与其事,亦未可知。但是这样一来也未必与我们无利,所以我才佯作不知任他闹鬼,反正我们今天不走,少时我必命人详细打听,你还有话说吗?”

魏景耀又躬身道:“二爷果真圣明不过,您既已看出,奴才便放心了,不过今天既不赶路,奴才闲着也是闲着,打算趁这半天工夫再出去访查访查,二爷看使得吗?”

羹尧把头一点道:“你能如此留心,那倒很好,不过遇事还须仔细,这其间不止官匪勾串舞弊而已,还有若干江湖人物,却非你所能应付,去只管去,一到黄昏便须回来,却不许贪功误事咧。”

魏景耀连声答应退了下去,天雄在前进听得分明也走来道:“方才这魏景耀的话委实有理,便小弟看法也是如此,不过凭他决访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这县城以内白天不虞出事,此间原系小弟旧游之地,便两位罗老弟也颇有熟人,我也打算邀同他两位一齐出去看看,您看使得吗?”

羹尧笑道:“如得马兄和两位罗老弟出去,那又比那奴才要好得多,焉有使不得之理,只是偏劳令我不安而已。”

接着又笑道:“这里古迹甚多,又是古栈道北口,如非因为官身不便,便连小弟也要出去看看这陈仓古道,现在却不便奉陪了。”

天雄闻言便告辞出了上房,换上衣服,将二罗邀来,那罗翼罗轸原本少年好事,闻言欣然相随,天雄又唤过周再兴在前进看守,并督率府中随行健仆严加防范,这才和二罗出了店门,只因心中放不下那单辰是否真已保镖东行?首先寻着天祥皮货庄一问,果然已于五鼓动身,这才沿着长街一路信步而行,暗中访察不提。那魏景耀离开店中却先奔县衙而来,旧日各县衙门前面,靠近班房,多有小茶酒馆开张,专做公门口买贾,更有书吏人等,接洽词讼也全在这些地方,往往这些茶酒馆的主人,也就是衙中班头书办,魏景耀深知诀窍,此刻已经改了一身贵卖打扮,在衙门看了一阵告示,便在一家挂着四如春招牌的小酒馆坐了下来,要了一壶酒,两样熟菜,慢慢喝着,那酒馆只有两间门面,东边一大间,放着三五张桌子,西边一小间却中分为二,前面柜房,后面算是雅座,魏景罐那张座头便在大间西北角上,紧靠着雅座,这时午饭虽过,客人却不少,所谈大抵不离词讼钱粮,半晌之后,忽听有人在柜上嚷道:“喂,掌柜的,你快问问灶上是怎么搞的,人家洪五爷又发了脾气咧,说炖羊肉太咸了,红烧肘子也火工不到家,几乎连碗碟全摔了,如今王许两班头一再赔小心,才伺候下来让我和你说,赶快做上两样拿手绝活送去,可别再挨骂,让他两位为难。”

魏景耀不由心中一动,再偷眼一看,却是一个衙门口小伙计,接着又听柜上的掌柜的哼了一声道:“这个年头儿,世道可真大变咧,线上朋友竟敢在衙门里和班头发威,这不是奇事吗?凭许王两位班头也算得是吃软不吃硬的角色,怎也这样将就,要依我说,索性替他把三大件一上,送到大牢里,让他看上两大溺桶,再不行,送他一顿皮鞭子霸道棍,不也就老实了吗”

那小伙计闻言又鼻孔里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要是寻常犯人,王头许头肯这等将就吗?人家不但是秦岭孟太婆手下的得力头目,又是暗中奉了王爷之命来的,他两个有几个脑袋,怎敢得罪。老实告诉你这是因为要遮掩那位年大人的耳目,才不得不委屈那位洪寨主在班房里住上几天,否则早住到花厅里去,由老爷作陪咧。”

接着又见那伙计竟走进柜房和掌柜的附耳数语,那掌柜的不由顿现惊慌之色,连声称是,魏景耀越发料定其中必有蹊跷,猛听酒座又有人冷笑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那孟太婆不就住衙门里面吗?洪五吃亏的是男人,所以押在班房里,那姓余的骚娘们,不早已香汤沐浴,打扮得花鹁鸽也似请入后堂,和县大爷在一处吃喝吗?你怎怪得姓洪的之摔家伙发脾气咧。”

魏景耀掉头一看,却也是一个公门中打扮的汉子,脸上已经喝得红扑扑的,一面端着杯子仍在喝着,一面像和谁在生气的模样,正在说着,那在柜房里的伙计已经走了前来低喝道:

“宋昌,你这醉猫又在这里胡说什么,这是何等重大的事,也是能在茶馆酒肆随口乱说的吗?”

那宋昌却放下酒杯,猛一瞪眼道:“王老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对老子说这话,你别看你那哥哥王贵在钱老爷手里跑红起来,老子还没有把他看在眼睛里。三年前,这衙门里哪有他说的话,老子拼得这份差事不当,便那钱星仲也咬不了老子的,好便好,不好可别怪便乘年大人在这里,大家给抖出来。”

那王老幺也冷笑一声道:“我说的是好话,听不听由你,你只管嚷吧,少不得有人请你回去。”

说罢扬长而去,那宋昌又灌了两杯,也便起身算帐出店,魏景耀忙也给了酒帐,跟在后面,才出店门,便赶上一步,在宋昌肩上拍了一掌道:“朋友,您也在这衙门当差吗?那太委屈咧,前边有条僻巷,咱们借一步,稍为谈上两句可以吗?”

那宋昌把头一掉,将魏景耀上下一看却不认得,忙道:“尊驾是谁,我们没见过,你也许认错人咧。”

魏景耀连忙悄声道:“朋友放心,我决没恶意,咱们找个地方略为一谈,您便知道咧。”

那宋昌原本县衙门壮班卯首,手底下也还明白,只因为人爽直,不善逢迎,钱星仲到任之后,才另点了王贵,此刻虽然有酒意,心下当自明白,一看魏景耀虽然买卖人打扮,却满口京腔,已经料到八分,忙也低声道:“爷台是跟年大人来的吗,小人方才那是醉话,你却信不得咧。”

说着,那脚底下,却跟着魏景耀走着,不到三五家,便是一条僻巷,两人进了巷子,魏景耀觑得无人忙又笑道:“朋友,您别害怕,在下确实是奉年大人之命,前来访查此案,您别瞧他老人家是一位公子哥儿出身的少爷官儿,在江湖道上可也大大有名,不管九流三教,当差应役的朋友,只有一技之长,如被看中便是朋友。再说,他老人家跟雍王爷既是口盟弟兄,又是郎舅至亲,要打算提拔个把人,那是易如反掌,目前他老人家正要打算访查这两名刺客的来龙去脉,您要知道详细,跟我去对他把实话一说,那将来说不定,大小就有个前程,您要不愿意,在下也决不勉强,那您只管请便,咱们便再见咧。”

那宋昌不由惊喜不定,忙道:“当真年大人肯赏见我一个下役吗?爷台却别开玩笑咧。”

魏景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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