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飞鹰 jar格式-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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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值得吃惊。
叶开只不过叹了口气而已,等到他看见墨九星时,才真的吃了一惊。
他实在想不到墨九星竟也已是个死人。
院子里还是没有燃灯。
墨九星就倒在院子里,整个人都已扭曲收缩,就像是个缩了水的布娃娃。
叶开怔住。
他知道墙头上的两个人是死在墨九星手里的,但他却想不出墨九星是怎么会死的。
他看见过墨九星的武功。
一个人若已能将自己的功力练得收放自如,别人要杀他,就很不容易。
何况,墨九星的沉着和冷静,也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是谁杀了他?有谁能杀他?
叶开俯下身。
草帽还在墨九星头上,可是现在他已不能再拒绝别人摘下来。
叶开摘下这顶草帽,就看见了一张惨碧色的,已扭曲变形的脸。
他是中毒而死的。
是谁下的毒?
叶开动也不动的站着,刀锋般的冷风,一阵阵刺在他脸上。
他终于明白墨九星是怎么死的了。
但他却还是不明白,墨九星为什么总是要将这顶草帽戴在头上。
这顶草帽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墨九星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叶开看不得的。
除了脸上的寒星外,他也是个很平凡的人,只不过比叶开想像中苍老些。
一个很平凡的人,一顶很平凡的草帽,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不平凡的秘密?
叶开慢慢的放下草帽,盖住了墨九星的脸,苦笑着道:“你为什么不也像别人一样吃牛肉呢?至少牛肉总是毒不死人的。”
墨九星的尸身也已收殓。
苦竹双掌合十,叹息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他嘴里虽然在念着佛号,脸上却连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
对墨九星的死,他显然也并不太同情。
叶开笑了笑,道:“出家人不该幸灾乐祸的。”
苦竹道:“谁幸灾乐祸?”
叶开道:“你。”
苦竹苦笑道:“出家人应该有好生之德,可是,他死了我的确不太难受。”
叶开道:“你这和尚虽然多话,说的倒好像都是老实话。”
苦竹叹了口气,道:“老实说,若不是因为我有多话的毛病,现在我早已当了大相国寺的住持。”
叶开笑了。他觉得这和尚非但不俗,而且很有趣。
苦竹又开始在念经,超度墨九星的亡魂。
叶开忍不住又打断了他的经文,道:“这里做法事的只有你一个人?”
苦竹道:“别的和尚都已睡着,这里虽然是个庙,可是到这里来做法事的人并不多,到这里来的施主们,大多数都是为了吃素斋,看风景的。”
他叹息着又道:“老实说,这个庙简直就跟饭馆客栈差不多。”
这的确又是老实话。
叶开又笑了笑,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死的?”
苦竹摇头。
叶开道:“就是因为你太多话,所以他才会死。”
苦竹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施主一定是在开玩笑。”
叶开道:“我从不在死人面前开玩笑。”
苦竹道:“施主难道还看不出他是被毒死的?”
叶开道:“你看得出?”
苦竹道:“这里的蛇大多数都有毒,何况还有蝎子、蜈蚣。”
叶开道:“有些人天生就能吃五毒,有毒的毒蛇也毒不死他。”
苦竹道:“可是除了他自己抓的那些毒虫外,他并没有吃别的。”
叶开道:“那些毒虫既然是他自己抓的,怎么能毒得死他?”
苦竹怔了怔,喃喃道:“看来这件事倒的确有点古怪。”
叶开却又笑道:“其实这件事并不古怪。”
苦竹不懂。
叶开道:“他的确是被那些毒虫毒死的,只因为那些毒虫身上,又被人下了种他受不了的毒。”
苦竹道:“是谁下的?”
叶开道:“死在墙头上的那两个人。”
苦竹松了口气,道:“这跟我多话又有什么关系?”
叶开道:“有关系。”
苦竹道:“哦?”
叶开道:“若不是你多话,别人怎么会知道他吃的是五毒?”
——别人若不知道他吃的是五毒,又怎么会在那些毒虫身上下毒?苦竹说不出话来了。
叶开道:“下毒的人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被毒死,想不到他临死之前,还能把他们杀了报仇。”
这解释的确合情合理。
叶开道:“像他这种人,无论谁对他不起,他无论死活,都一定不会放过的。”
苦竹喃喃道:“活着时是凶人,死了也一定是恶鬼。”
叶开道:“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些。”
苦竹变色道:“我……我小心什么?”
叶开盯着他,缓缓道:“小心他忽然从棺材里跑出来,割下你的舌头,让你以后再也没法子多话。”
苦竹脸色变得更难看,忽然道:“我的头疼得很,我也要去睡了。”
叶开道:“你不能走。”
苦竹仿佛又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叶开道:“你若走了,谁来超度他的亡魂?”
苦竹道:“他用不着别人超度,这种人反正一定要下地狱的。”
星光闪烁。大殿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秘之意。黑暗中仿佛真的有些含冤而死的恶鬼,在等着割人的舌头。苦竹简直连片刻也呆不下去了,连手里敲木鱼的棒槌都来不及放下,掉头就走,走过门槛时几乎被绊了个跟斗。
叶开看到他走出去,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出家人本不该怕鬼的,除非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他是真的怕鬼,还是怕别的?
五口崭新的棺材,并排摆在大殿里。
叶开还没有走。他不怕鬼,他没有做过亏心事。
他站在冷风中,看着这五口崭新的棺材,喃喃道:“这庙里虽然很少做法事,准备的棺材倒不少,难道这里的和尚都能未卜先知,早已知道今天晚上会死很多人?”
他说的声音很轻,因为他知道这些问题谁也不能答复,他本是说给自己听的。就在这时,苦竹忽然又从外面冲了进来,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仿佛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叶开忽然发现他不但脸色变了,舌头的颜色也已变了,变成种可怕的死黑色。他指着自己的舌头,好像要对叶开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叶开冲过去,才发现他舌头上有两个牙印,竟显然是毒蛇的牙印。
他的舌头在嘴里。毒蛇怎么会咬到他舌头上去的,莫非这里真有恶鬼要封住他的嘴。
苦竹忽然说出了一个字:“刀!”
“你要我用刀割下你的舌头?”这句话说出,叶开也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只见苦竹的舌头越肿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一咬。一截舌头被他自己咬了下来,血溅出。血也是黑的。
苦竹终于发出了声惨呼。叫声戛然停顿时,他的人也已倒下,临死之前,竟还是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这多嘴的和尚,无论死活都已不能多嘴。
,
风更冷。
叶开迎着风走出去,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就像是一粒粒冰珠一样。
他实在也不敢在那大殿中待下去。
他不怕鬼。
可是那大殿里却像是隐藏着一些比鬼更可怕的事。
远处传来更鼓。
三更已过。
这古老的城市里,灯火已寥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
若是在夏天,也许还可以找到一两处喝酒吃宵夜的地方。
只可惜现在还是春天。
也许就因为现在绝对找不到酒喝,所以叶开忽然觉得很想喝两杯。
他叹了口气,走出横巷,实在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今天晚上他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突听有人带着笑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还有酒喝,你跟不跟我走?”
虽然有星光,巷子里却还是黑暗的,一个人大袖飘飘,在前面走。
叶开在后面跟着。
前面的人一直没有回头。
叶开也一直没有问,更没有赶上去。
前面的人走得并不快,但是对这里的街道巷弄却很熟悉。
叶开跟着他七转八转,连方向都已几乎无法分辨,只见前面一道高墙,里面的庭院仿佛很深,这人长袖一拂,居然轻飘飘的越过高墙。
这人不但轻功极高,身法也极美妙,连叶开都很少见到轻功这么高的人。
高墙内也是一片黑暗,冷风中浮动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暗香。
星光下疏枝横影,尽是梅花。
叶开跟着越墙而人,才发现这地方就是他初到长安时来过的冷香园。
经过了那一次诡秘惨厉的恶战后,这昔日的长安第一名园中,竟已荒无人迹。
连灯光都没有,只有寒风吹着花枝,发出一阵阵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
是谁在叹息,在为谁叹息?
是不是为了那些屈死在这里的鬼魂?
冷香园,曲径通幽。
前面的人对这里的地势竟似也很熟悉,叶开又跟着他七转八转,穿过一道门,来到一重小院。
院子里也没有人,没有灯光,没有声音。
门是开着的。
这人走过去推开了门,自己却闪到旁边,道:“请进。”
叶开没有进去。
那人道:“你不进去?”
叶开道:“我为什么要进去?”
那人道:“里面有人在等你。”
叶开道:“谁?”
这人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开道:“你不进去?”
这人道:“人家等的是你,不是我。”
他的声音很奇怪,脸上蒙着块和衣服同样颜色的丝巾。
叶开盯着他,忽然笑了,微笑着道:“你明明知道我能认得出你,为什么偏偏不肯见我?”
这人仿佛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认得出我?”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若认不出,就不仅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呆子。”
这人垂下头,轻轻的问:“为什么?”
叶开道:“你不知道?”
这人的声音更轻,道:“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已有了我?”
叶开没有回答,眼睛里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奇怪。
无论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至少不是在否认。
这人终于抬起头,掀开了脸上的丝巾,星光就照在她脸上。
如此静夜,如此星光,她的脸看来美丽得就像是梅花的精灵,天上的仙子。
她的眼睛更美,却又仿佛带着种无法向人叙说的幽怨和感伤。
她凝视着叶开,轻轻道:“我的确应该知道你能认得出我来的,因为,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
她的声音也美,美得就像是春天傍晚吹过大地的柔风。
如此美丽的眼睛,如此美丽的声音,除了上官小仙还有谁?
叶开也在凝视着她,道:“但是你却希望我认不出你。”
上官小仙点点头。
叶开道:“为什么?”
上官小仙迟疑着,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叶开道:“你不进去?”
上官小仙道:“我可以在外面等着。”
叶开道:“为什么要在外面等?”
上官小仙笑了笑道:“因为你进去了之后,一定也希望我在外面等着。”
她笑得不但很凄凉,而且很神秘。
她实在是个神秘的女人,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叶开没有再问。
因为他了解她,她不肯说的事,无论谁也问不出的。
门开着,被风吹得“吱吱”的响。
叶开终于走了进去,走人了黑暗中……
外面还有星光,屋子里更黑暗。
叶开什么也看不见,却听到一阵阵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屋子里果然有人。
“是谁?”
没有人回应,连呼吸声都似已停止。
这个人既然是在屋子里等叶开,为什么又不肯回答叶开的话?
难道这又是上官小仙的阴谋,难道这地方又是个陷阱?
否则她带叶开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跟他相见?
假如是别的人,说不定早已退了出去。
可是叶开没有。
他心里忽然有了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奇异感觉。
一阵风吹过,“砰”的一声,门忽然关了起来。
现在他就算想走,也没法子走了。
屋子里更暗,的确已伸手不见五指,但那呼吸声却又响了起来。
呼吸声本来是在前面的,现在已退人了屋角。
他为什么要退?
是不是因为他也在害怕?
叶开沉住了气,道:“不管你是谁,你既然在等我,就该知道我是谁。”
没有回答。
叶开道:“我并不是个凶恶的人,所以你根本不必怕我。”
他一面在说话,一面已走过去。
他走得很慢。
突然间,一阵冷风迎面向他吹过来。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只有刀风才会这么冷。
这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