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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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生气勃勃的杜鹃花,给水一喷,登时枯萎下去,一瓣瓣零落地
凌未风矫舌难下,问道:“这是什么毒物?如此厉害?”傅青生看了一看被阎中天喷过
的杜鹃花,已由鲜红变成白色,诧异非常,说道:“康熙好毒,这乃是西藏的孔雀毒和滇池
的鹤顶红合成的毒药。吃了这种毒物,不需半个时辰,便形销骨毁,你怎么支持得这么些时
候?”凌未风道:“是我给了他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傅青主点了点头,默默不语,
拉着阎中天便走,可是却走得很慢,阎中天想施展轻功,也给他按住。阎中天目睹杜鹃花变
色,心中惶恐,问傅青主道:“可有解救?”傅青主道:“我尽我的力就是了。”凌未风
道:“这毒酒既然如此厉害,何以康熙又先饮一杯?”傅青主道:“解孔雀粪和鹤顶红的
毒,须用上好的长白山人参、天山雪莲、西藏的曼陀罗花这几味药,再和阗美玉一同捣碎,
再用鹤涎溶化,炼成解药,而且须立即服下,你给他的天山雪莲,只是合成解药中的一味,
康熙敢先饮毒酒,当然是他预先服下了解药。”阎中天忧形于色,说道:“这几味药,都是
人世奇珍,除了大内具备,我们哪里去找?”傅青主笑道:“换了别人,喝下这种毒酒,定
然无法解救,你也许还有办法,你不用问,随我来就是。
当下一行人缓缓走回武家,武琼瑶姐弟,知道红衣喇嘛并非恶人,都走上前来赔罪,武
成化笑嘻嘻地指着喇嘛,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做着手势道:“这次我打了你一顿,你别见怪,
下次你和别人打架,我必定帮你!”红衣喇嘛虽听不懂,也猜得到他的意思,张开大嘴巴赔
笑。
傅青主等人回来,早已有人报讯,武庄主和韩志邦出来迎接,韩志邦瞧见凌未风,喜出
望外,大叫“稀客!稀客!”凌未风道:“韩总舵主,你派人来找我,我哪知道,他们没我
着我,我却先找到你了。”韩志邦笑嘻嘻地来拉他的手,说道:“我不是总舵主了,你想见
见我们的新舵主。”说着拉他往里急走,嚷道:“刘大姐,我把天山神芒也请来了,你得出
来见啊!”嚷罢又对凌未风道:“我们这位新舵主乃是女中豪杰,也是小弟除了兄长之外,
生平最佩服的一人。”
话声未了,刘郁芳由通明和尚陪着,从里面走了出来,通明和尚大步冲上,嚷道:“哪
位是天山神芒?我先见见。”凌未风一笑伸出手来,通明和尚用力一握,心想:“且试试你
天山神芒的功力怎样?”凌未风好像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你别这样用力啊!”通明和尚
握着凌未风的手,只觉柔若无骨,就像握着一团棉花一样,无处使劲。正惊疑问,“棉花”
忽然变成“铁棒”,通明和尚头手疼痛,连忙放手,说道:“真好功夫,我服你了!”
这时刘郁芳已走到跟前,微笑道:“通明别胡闹!”,声音仍是那样温柔,但这温柔的
声音却好像投下凌未风心湖的石子。
凌在风心头一震,身躯微颤,故意作出懒洋洋的神气,说道:“这位便是江湖上人称
‘云锦剑’的刘郁芳了吧?恭喜你做了总陀主。”随即又笑道:“暮春三月,正是江南最好
的季节,刘总舵主却从河南来到西北,难道就只为了多铎这个贼子吗?”刘郁芳怔了一征,
心想这人说话好没礼貌,勉强笑道:“凌英雄的意思是我们不该来吗?”凌未风道:“我怎
敢这样说,只是若为了多铎一人,兴师动众实犯不着,要光复汉族河山,也不是暗杀一两人
所能济事。”通明和尚大为不悦,说道:“我们卑王旧部在江南给官军围剿,立足不住了,
我们这几个人才赶到西北来,欲在西北再创基业,多铎不过是偶尔碰着罢了。凌英雄因此便
耻笑我们吗?”凌未风绞扭着双手,笑道:“岂敢,岂敢!不过,欲图大事,我看还是要回
到南方去。”傅青主听出话里有因,问道:“这是怎么说?”凌未风指指红衣喇嘛道:“他
带来了绝大的机密消息,进去再谈吧。不过还是先请你治治这位朋友。”说罢指了一指阎中
天。
刘郁芳见凌未风绞扭着双手,猛然触起心事,这人的神态好感自己少年时代的朋友,可
是面貌却完全不同。那位朋友是个英俊少年,而凌未风却这样难看,她不禁连连看了凌未风
几眼。
再说众人进了内厅之后,傅青主独自带阎中天到了一个静室,说道:“别人饮了这种毒
酒,的确无法解救。你幸在得了凌未风的天山雪莲,暂时可以撑着,而你又是练过内功的
人,可以试用‘气功疗法’平心静气,意守丹田,在室内打坐二十四个时辰,把毒气逼在肠
脏一隅,然后我再给你一剂泻药,把它渲泄出来,然后再用药固本焙源,大约当可无事。”
阎中天大喜谢过,问了傅青主“气功疗法”的打坐姿势和呼吸方法,原来和他所学过的“坐
功”也差不多,立即闭目盘膝,在静室内打起坐来。
傅青主料理完毕,走了出来,只见厅内群雄,雅雀无声,面色很是紧张。凌未风笑道:
“傅老前辈来了,可以商量商量。”傅青主问道:“什么事呀?”凌未风笑道:“傅先生昨
晚和冒小姐探山,可听到楚昭南这厮和皇帝说了些什么来?”
傅青主想了半晌,说道:“好像听到他们谈起吴三桂,康熙似是很生气的样子。”说
罢,忽然想起一事,问凌未风道:“昨晚用飞煌石打碎铜塔上琉璃灯的,想来就是你了。”
凌未风点了点头道:“正是!”傅青主又问道:“你提起吴三桂,吴三桂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呢?”
凌未风叠着两个手指笑道:“大有关系,吴三桂就要叛清了。”傅青主大吃一惊,将信
将疑。
吴三桂是引清兵入关的大汉奸,当时官封“平西王”,开府昆明,有云南、四川两省之
地,正是清廷最倚重的藩王。凌未风说他要反叛朝廷,这消息实在来得突兀。。
凌未风见傅青主将信将疑,笑道:“红衣喇嘛和阎中天都是证人!”原来清兵入关,得
明朝叛臣吴三桂、尚司喜、耿仲明三人之力甚多,尤以吴三桂的“功劳”最大。满清入关
后,除将吴三桂封为“平西王”外,并封尚可喜为“平南王”,领有广东,耿仲明为“靖南
王”,领有福建,称为“三藩”。到康熙即位之后,中原大定,满清的统治,已经巩固。康
熙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如何容得“三藩”拥兵自固,裂地为王?因此暗中叫人示意“三
藩”,自请道休,吴三桂、耿精忠(耿仲明之孙,当时继承‘靖南王’位)不理不睬,还不
相信这是“朝廷”的意思。尚可喜却比较奸滑,在康熙十年,奏请将“藩王”之位让给儿子
尚之信。不料奏折上后,康熙“御批”下来,不特“准予所请”,而且叫尚可喜率领藩属部
将到辽东去“养老”。这个御批下来,吴三桂大感不安,深怕“削藩”成为事实,于是遂起
了反叛清廷之心。
当时蒙藏一带,清廷尚所不及,吴三桂遂派遣心腹楚昭南深入西藏,谒见活佛,和他相
约,若举事后吴三桂占上风时,则蒙藏也一同发难;若吴三桂占下风时,则请达赖活佛出来
“调停”。这也是吴三桂预留“退步”的一条计策。他本来为的就不是要光复汉族河山,而
是要保全自己的利禄,除了和达赖活佛联络外,吴三挂并另派有人和尚可喜、耿精忠联络。
楚昭南谒见达赖活佛后,谈得很是顺利。达赖派红衣喇嘛和他回滇复命。道经山西,顺
便就了五台山观光文殊菩萨的开光典礼,不料楚昭南此人,也是利禄熏心之辈。他默察情
势,知道吴三桂举事,定然失败,遂起了叛吴投清之心。因此在五台山上,他竟不惜和群雄
相斗,拔剑救了多铎,红衣喇嘛见他突然出手,已瞧出了几分,后来楚昭南与傅青主同堕深
谷,红衣喇嘛下去找寻,楚昭南一见他言语之间起了猜疑,立刻反颜相向,红衣喇嘛虽练有
铁布衫的功夫却挡不住楚昭南的内功精湛,若非刚好碰到凌未风,他几乎死在楚昭南掌下。
凌未风将救红衣喇嘛的经过源源本本说出,众人都做声不得。傅青主问道:“那么昨晚
康熙和楚昭南谈起吴三桂,想必就是为此事了。”凌未风道:“正是。我听阎中天说,康熙
已准备派遣心腹,赶赴广东和福建去监视尚可喜和耿精忠,另外派人去四川,叫川陕总督赵
良栋防范吴三桂。”
刘郁芳沉思良久,缓缓说道:“若然如此,我们该比康熙所派的心腹先到一步。”正说
话间,忽听得庄外人声喧腾,战马嘶鸣。
却说多铎在五台山被群雄打得大败,恼怒异常,当晚傅青主和冒浣莲探山,又把清凉寺
闹得沸沸扬扬。多铎午夜闻报,更是愤怒,无奈身受重伤,不能起床,只好唤纳兰王妃来
问,不料等了许久,王妃才来,一来就报说连当日擒住的张华昭也被人救走了。多铎心中大
疑,张华昭关在后堂,被人救走,何以自己一点声息都没听到,纳兰王妃鉴貌辨色,知道丈
夫起了猜疑,微笑说道:“瞧你,一点点小事情都要亲自操心,你现在应当静心养病嘛!来
人虽是高手,但寺中卫士如云,也不怕他们走得了。你若为刺客逃掉而要责怪下人,那就责
怪我好了,刺客是我督率卫士看管的!”多铎一见妻子轻喧浅笑,哪里还发作得来。他连看
管张华昭的卫士也不唤来问了,其实就是他唤来问也问不出,鄂王府的卫士,惧怕王妃更胜
于惧怕王爷,人是王妃放的,卫士怎敢泄露。
可是多铎也另有打算,第二日一早就把禁卫军副统领张承斌唤来,叫他带三千禁卫军在
附近村庄大索。多铎以亲王身份节制禁卫军,张承斌自然是喉唯听命。
武家庄是山下的一个大村庄,武庄主又是江湖上闻名的人物,张承斌也是出身江湖,与
武庄主曾有一面之交。张承斌一下山就先到了武家庄,那些乔装农夫在田间操作的庄丁,神
色又慌慌张张,被禁卫军擒住盘问,有人熬不住打,便供出庄内来了不少客人。张承斌心中
大喜,一声号令,数千禁卫军立刻摆开阵势,将武家庄围得密不通风。
庄内群雄闻报,跳了起来。通明和尚拔出戒刀道:“咱们冲出去!”武元英拈须不语,
刘郁芳看了通明和尚一眼道:“如何应付,当请武老英雄作主。”她知今日之事,不比昨日
的大闹五台山,今日被围,连武家庄的妇孺老弱都牵累在内,如何能够蛮干?武元英道:
“我且到围墙上去看看,一众英雄暂时可别出头。”
武元英登上围墙,只见庄外戈矛映日,三千禁卫军厚甲被身、强弓在手,作势欲射,张
承斌一见武元英出来,大声说道:“今日我们远来;武庄主你可该接待我们进去?”武元英
神色自如,朗声答道:“山庄简陋,难迎大军。官长驾到,我就请几位官长进去喝杯茶
吧。”张承斌素来持重,见他如此神情,心中犹疑不决,想道:“武元英总算是个绅士,又
是武林前辈,若搜不出,自己也受江湖人物耻笑。”但其势又不能罢休,心想进去也不妨
事,于是高声答道:“既然你怕接待大军,我就遣牙将带三百名军士进去好了,武庄主是武
林前辈,谅不会使出诡计。”他令旗一摆,队伍忽的裂开,当中推出十尊土炮。
武元英原想哄张承斌进去,将他擒住,作为要挟。见此情形,知他有所准备,他只派牙
将进来,就是将牙将捉住,也无济于事,而且跟着必是屠村之祸!
外面武庄主十分紧张,庄内群雄也很着急。刘郁芳道:“事到临头,看来是非拼不可
了!”她毅然起立,正待部署,却不见了韩志邦的副手华紫山和杨一维两个人,她眉头一
皱,问起韩志邦,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再说阎中天在静室之内,做起傅青主教给他的“气功疗法”,打坐不久,果觉胸中舒畅
许多。阎中天半生弓马,出生入死,为利禄奔波,从未试过静坐下来,好好思想。此刻静室
打坐,起初像是脑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猛然间,思潮纷起,想着帝皇人家的寡恩,江
湖侠士的义气,再想想自己所干过的事情,不觉天良迸发,越想越觉得惭愧,自己这一生就
好似帝皇鹰犬,专门替主人捕杀善良,而现在别人却不辞万死,要把自己救活。思想像一个
波浪接着一个波浪,傅青主教他静坐,他的内心却好像一个战场。
正当阎中天静思冥想之际,隔壁忽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