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黄沙红-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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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弟子中,没听说有这一号。
不管他是谁,他靠神诈财,奸淫妇女,已是罪大恶极。
想到了这儿,金大龙倒身躺在了云床,他不想了,他在等今夜,那怪事颇多,神鬼来往频繁,一尘告诫再三不可轻出,不可探视,听来的确吓人的今夜。
日影渐渐的斜了。
金大龙躺在云床上,也躺了好久了。
蓦地,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到了他所住的这间云房外,紧接着,门上响起了一阵剥落声。
金大龙翻身下地,问道:“是真人么?”
剥落声依然、只听不见有人答话。
金大龙诧异地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个小道童,两双手捧着一个大木盒,缝隙里还在冒热气。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
话没说完,小道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迈步进了门。
金大龙为之一怔。
而小道童把木盒往茶几上一放,—句话没说,转身就要走,金大龙伸手一拦,忙道:“小兄弟请等一下。”
小道童停了步,两眼一翻上望,没开口,似乎在等金大龙的后话。
金大龙没话找话,道:“那只木盒里是……”
小道童回眼看了一下木盒,那意思似乎是说,问什么,你何不自己去看看?金大龙眉锋一皱,道:“小兄弟,是不是饭菜?”
小道童点了点头,仍没开口。
金大龙略一沉默,又找了话,道:“小兄弟多大了,哪儿的人,姓什么,叫……”
他不问这句还好,这句话还没问完,小道童迈步就走。
金大龙忙又伸手一拦,笑道:“小兄弟,我一个人怪闷得慌,陪我聊聊可好?”
小道童猛一摇头。
金大龙刚一声:“小兄弟……”
小道童突然变走为跑,冲了出去。
这回金大龙看清了,他心头为之一震,怪不得小道童一直不开口,原来他的哑穴被人制住了。
这是谁这么狠?
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金大龙想着想着扬起了眉,转身走到几旁,掀开了那木盒盖,木盒里,有一大碗饭,两碟素菜、一碗汤。
挺不错的。
金火龙抬手自头上抽下一物,那是根银簪,在每个里试了试,居然没有毒。
其实,那也用不着,有杯神仙汤已够受用的了。
现成的吃喝为什么放着?
再说也不能不吃。
金大龙坐上云床吃喝起来。
正吃喝间,步履又自响动,云房里走进了个人,是瘦老道一尘,他进门含笑说道:“施主,饭菜可口么?”
金大龙忙点头道:“很好,很好。”
一尘道:“恐怕比府上的饭菜……”
金大龙笑道:“说来真人也许不信,我倒觉得这饭菜比家里的还可口。”
一尘笑道:“吃多了山珍海味,换换粗茶淡饭总是好的。”
这话颇有点道理,金大龙点了点头,来个先发制人,忽地抬眼说道:“真人,适才送饭的那位小兄弟,好像不喜欢说话。”
一尘摇头说道:“他哪里是不喜欢说话?是不能说话。”
金大龙愕然说:“不能说话,为什么?莫非真人交待过……”
一尘含笑摇头,道:“施主误会了,出家人,哪有交待弟子不跟施主们说话的道理?他是个天生的哑巴。”
天生的哑巴,敢情那被制哑穴是永久的了。
金大龙心中一震,歉然说道:“真是抱歉,我还当是真人事先交待过,或者是我什么时候得罪过那个小兄弟呢!”
说着,他放下了碗筷,摇头接道:“真是人有幸与不幸,挺好的一个孩子……”
忽地抬眼说道:“对了,住持为什么不……”
一尘截口说道:“施主是说,住持为什么不给他治一治?”
金大龙点头道:“是啊?”
一尘摇头笑道:“施主有所不知,这是天意,也是前生注定了的。”
金大龙诧声说道:“是天意?也是前生注定了的?”
一尘微微一笑,道:“施主可知道,世人称多嘴多舌、好道人是非长短的妇道人家为什么?”
金大龙未假思索,立即说道:“那叫长舌妇。”
“不错。”一尘笑了笑道:“他前生就是个长舌妇道人家,死后被冥君拔了舌头,轮回转世为男,罚以一生不能言语,这是天意,也是前生注定的,住持不敢有违。”
金大龙“哦”地一声,呆了半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摇头,瞿然接道:“前生之罪,罚在来生,为人者,岂可不慎?真人,看来为来生,令生还是多积点德好,对么?”
一尘笑了笑,点头说道:“施主说得不错,确实如此。”
敢情,他点之不透,金大龙的话他没懂。
接下来,云房里是一阵沉默,但旋即,金大龙摇头失笑,道:“真是失礼,只顾说话,忘了让真人坐了。”
一尘摇头说道:“施主别客气,贫道只是来提醒施主一下,日已经落了。”金大龙忙道:“多谢真人,我记得,我记得。”
一尘道:“那么施主歇着吧,贫道告退了。”
微一稽首,跨步上前提起木盒,转身出房而去。
显然,他不打算让那小道童再来第二次了。
第十五章 缘订三生
上灯了,这金观台后院,越发地宁静了,除了偶而晚风佛过,房外林木沙沙微响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金大龙隔窗外窥,沈姑娘所住那间云房,也点上了灯,纱窗已闭,但纱窗上映着一个瘦弱而纤小美好的人影。
沈姑娘坐起来了,她也喝过神仙汤,可是她绝不会像金大龙一样地用真力将神仙汤由指端逼出来。
那么,她怎么还坐得起来?
莫非,那神仙汤益寿延年的神奇功效还没有发挥?
可能是了,不然在脱胎换骨之余,弱难禁风的沈姑娘,绝对坐不下来。
上灯之后,这金观台后院,除了几间云房灯光透窗外,整个后院没人走动,不见人影。
据金大龙的判断,可能今天来这儿求神助,而在住持的法谕,需要留住的,只有他跟那位沈姑娘两个了。
沈家没留人陪伴,也许不被住持允许,凡夫俗子不能留在这儿,其实,有了那位住持的神力,沈姑娘又何用陪?
夜色,在更漏点滴中悄悄溜过。
金观台后院的灯光,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最后熄灯的,是沈姑娘所住那一间,最后熄灯的,是金大龙住的这间云房。
夜,终于来了,很深沉,很深沉。
万籁俱寂,四野无声,声唯在树间。
金大龙仰卧在云床上,以手代枕,静等着该来临的来临。
许久,许久,他没听见神语,也没听见鬼哭。
也许,住持道行高深,可上比龙虎山的张天师,神不敢语,鬼也不敢哭。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他既不是神语,也不是鬼哭,而是轻捷的步履声。
神跟鬼都是随风飘行,不会带出丝毫步履声的。
那么,这是人,活生生的人。
步履声直奔他所住这间云房门口,及门而止,寂静了片刻,突然,门上响起了轻微的剥落声:“施主,施主。”
这也不是神语鬼哭,而是人言,是瘦老道一尘。
金大龙来个睁眼不答理,他明白,这时候该是神仙汤发挥那益寿延年、脱胎换骨功效的时候,是答腔不得的,一答腔他就别想益寿延年、脱胎换骨了。
“施主,醒醒,住持请你去一趟,施主,醒醒……”
金大龙很沉得住气。
又沉寂了……
蓦地,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怎么,穆施主睡着了么?”
一尘在门外嘿嘿一笑,道:“宫主,这小子正在做神仙呢?”
宫主?金大龙脑际灵光电闪,心头猛地一震,几乎忍不住要腾身跃起,冲出云房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误打误撞,不想歪打正着,敢情这位道行高深的住持,竟会是当年霹雳宫主猛霸王古华。
想当年古华深宫藏娇,美色如云,粉黛成行,比桃花堡欧阳畏犹甚,他怎会舍弃这一切?
原来他改了行,但却没改本性。
金大龙胸中刚起激动,只听那住持叱道:“一尘,记住,住持,再有漏嘴,你要小心。”
门外一尘忙道:“是,住持。”
一顿,他又说道:“住持,这位穆施主怎么办?”
那位住持冷然说道:“那是你的事,我要洗个澡去,然后过来为沈姑娘治病。”
门外一尘应道:“是,住持,您看完病后,可否……”
那位住持道:“这个不行,一不小心会弄出乱子来,以后有得是,哪一又少了你的,急什么?”
门外一尘道:“是,住持。”
随即寂然,没听那位住持再说话。
而,那两扇门,金大龙睁眼看着那两扇儿门,门拴儿自己抽动,突然缓缓地打开了。
一尘蹑手蹑脚地到了云床前,猴儿脸上是一片狠毒狰狞色,望了望金大龙,嘿嘿一笑道:“姓穆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听信那些傻东西的话,跑到这儿来求神助,也不该说什么十口铁箱装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更不该喝那杯神仙汤,姓穆的,别怪我,要怪怪你自己,到了阴间地府你要告状,告我那住持去,不过那没用,他道行高深,神鬼都怕他,明白么?”
话落,手起,一指点向金大龙死穴。
而,金大龙来了个梦里翻身,恰好躲过,一尘那一指差点没点到硬梆梆的云床上。
一尘一惊连忙收势,喝了神仙汤的人,还会梦里翻身,这姓穆的该是第一个。
一尘眨动着一双眼,心里动了疑,也发了毛。
不过,这姓穆的翻身翻的好,面向内,背向外,把命门重穴,全交给了人。
这是个诱惑,一尘一咬牙,猛一掌直印金大龙背心命门要穴。
而,金大龙又来个梦里翻身,这回是往外翻,一尘那一掌,擦着他胸前拍过,连衣裳都没碰着。
巧怪之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尘镇定不住了,猛可里翻身往外窜。
他身是转过去了,脚跟也提起来了,但是,脖子上,后脖子上,突然上了一箍,是钢钩般五根指头。
那就像猴祖宗孙悟空戴上了金箍,南海紫竹观音大士念动了咒语真言,一尘眼前一黑,气一闭,差点没晕过去,他魂飞魄散,心胆欲裂,只可怜他无力挣扎,便是连想叫都叫不出一点声息。
紧接着,左肩上又搭上一只手掌,缓缓地把他扳转过来,后颈上那只手松了,一尘把握机会,松了口气,一张嘴,便要叫。而,左肩上那只手猛地一紧,他痛澈心脾,闷哼一声,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
“对了,这才识相,这才知机。”
云床上,笑吟吟地坐着金大龙,两眼直瞅着他。
一尘,他只有倒抽冷气的份儿,半天始憋出一句:“姓穆的,我走了眼了。”
“是么?”金大龙笑了笑,道:“我这姓是个复姓,我把它扩开来用一个字,我若是把那两个字也说出来,你更会觉得走眼,连古华都算在内。”
一尘两眼一直,道:“你,你听见了?”
金大龙道:“也许我肉眼凡胎过甚,今生注定是个凡夫俗子,那神仙汤对我起不了脱胎换骨、益寿延年的作用,否则的话,我就听不见了,这条命也交给你了,对么?”
一尘没话说,良久始道:“你是……”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凭你,还不配问,古华他知道,不但知道,对我还不该陌生,如果可能,你不妨问问他,为什么抛弃了享尽风流情趣的霹雳宫不要,跑到这儿吃这口造孽饭。”
一尘两眼发直,显然他是不明白,但他旋即说道:“我还有机会问他么?”
金大龙道:“那要看你了,你是……”
一尘忙道:“我不是霹雳宫的人……”
金大龙道:“这个我知道,霹雳宫里,除了古华之外,没有第二个男人,说你自己吧。”
一尘道:“我原在川陕一带混,有个匪号叫马猴……”
金大龙道:“好名号,的确名副其实,你是怎么跟了古华的?”
一尘道:“有一次我在川陕道上做案,也是我瞎了眼,向他下了手,结果栽了个大跟头,但他没杀我,反而……”
金大龙道:“反而把你收在了身边,可是?”
一尘点了点头。
金大龙道:“古华在这一带跟什么人有来往?”
一尘想了想道:“只有王大户家,别的没有。”
“王大户?”
金大龙道:“就是丢过东西的那王大户?”
一尘点头说道:“他跟王大户的老婆好像是故交旧识,其实,那次王大户家丢东西也是假的,是他跟王大户的老婆事先……”
“我明白了。”金大龙道:“那只在骗骗乡愚,让人觉得他的确很神、很灵,对么?”
一尘点了点头。
金大龙道:“王大户的老婆姓什么,叫什么?”
一尘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你问古华,他知道。”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道:“王大户的老婆是不是霹雳宫里的人?”
一尘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常来金观台住……”
这问题大了。
金大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