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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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在这里。”
孙敏这才回过头来,吕南人远远望去,只见她面上亦满含悲戚之色,再见了万氏母女痛哭的样子,便知道铁面孤行客必有不测,只见孙敏长长叹了口气,似是放心,又似是埋怨:
“你们现在才回来呀?”
万氏母女此刻也不齐抬起头来,万虹见着吕南人,秀目一张,泪珠更有如涌泉般夺眶而出,奔向亭边,伸出右手,指向那阴峻冥沈,深不见底的绝壑下面,放声痛哭着道:
“爹爹……和那……姓许的……都……下去了。”
吕南人心头一震,俯首一望,阳光虽然强烈,但这深沈的绝壑,数十丈下,便冥沈难见。
他不禁为之暗叹一声,忖道:
“想不到这两个武林奇人之争,果真是不死不休,但是——唉,他们这却又是为什么呢?”
他虽然早已想到这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正一反两个武林奇人,将来了局定必甚惨,但他此刻自己亲眼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却仍不禁颇为感伤,长叹低语道:
“唉——这两人天生便是对头,此刻果然落得这般下场,不知道我与那萧无贼子,将来又将怎地。”
要知道他自忖本身实力,非但没有必胜萧无的把握,而且还似乎居于下风,但心中又不想饶过这等万恶之人,他与萧无本已恨深似海,就算他与此人素无仇怨,他又怎能畏缩不前?
一时之间,他心中真是悲人叹己,感慨万千。
只听凌琳在身侧轻轻道:
“我们也过去吧。”
吕南人目光一抬,只见对面飞阁之中,又已抛出两条彩带来,这种迎宾的方法,他以前已经历过一次,是以丝毫不觉惊异,但心念动处,突地想到凌琳方才疲倦的样子,不禁侧首道:
“你过得去吗?”
语气之中,满含关切之情,凌琳但觉心头一暖,那里还会将任何危险困难放在心上,娇笑一声,身形突地掠起——
吕南人心头一惊,心念动处,再也顾不得别的,身形亦自掠起。
他只全力一掠,当真是快如离弦之箭,耳中只听得对岸孙敏惊呼之声,他已一手抄着凌琳的纤腰,一手抄起那条彩带,但觉彩带一汤,他身影已是掠入飞亭,轩目望去,对岸遥陷数丈,下临无底绝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才那里有这等勇气,做出这等危险之事,要知道这种飞渡的方法,全凭一点巧劲,一人已是不易,两人自然更难,一个不妙,那里还有命在。
此刻他仍觉心头砰然跳动,悄然合起眼,定了定神,只觉凌琳还正伏在他的怀中,不住喘息,一双纤手,竟紧紧围着自己的肩头,他心中一荡,张开眼来,却竟正触着万虹的一双眼睛,只见她秋波之中,似怨似恨,似悲似苦,他目光一转,孙敏心正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凌琳此刻也正是惊魂初定,但她伏在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上,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甜蜜和安慰。
她迷蒙地合着眼睛,几乎再也不愿睁{奇书}开,她紧紧抱着他的肩头,几乎再也不愿放手。
但吕南人此刻已轻轻拍着她的香肩,柔声低语道:
“凌儿,到了。”
凌琳缓缓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红生双颊“嘤咛”一声,转身扑进她妈妈怀里,孙敏的目光,慈爱地落到她如云的柔发上,心里顿觉放下了一样心事,但却又似乎觉得,像是失落了什么。
吕南人既不敢接触到孙敏的目光,更不敢见到万虹的目光。
他呆呆地愕了半晌,方自沈声道:
“许……万两位老前辈怎么样了?”
他“许”字已自出口,才想到在这凄苦痛哭着的万氏母女前面,又怎忍出问起“妙手”许白来。
只见万夫人茫然摇了摇头,又自放声痛哭起来,万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更像是什么话也没有听到。
他干咳一声,回过头去,望向孙敏!
“那两位前辈怎样了?”
孙敏长叹一声,还未来得及答话,却听凌琳已自在她怀中俏语道:
“妈,人家在问你话呢。”
孙敏目光再次温柔地落在她爱女身上!心中真是悲喜交集。
她见到了这种情形,自然知道她爱女已对吕南人有了极深的情感,这她非但不反对,而且还高兴,因为她知道面前这年轻人,是可以付托终身的,但她又怕这仅是她爱女的片面相思,她深知琳儿的脾气,如果真是这样,定必造成悲剧。
她又愕了一会,方叹道:
“你们早来一步,唉——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冤家。”
她悲哀地叹息了数声,方道:
“刚刚你们走了,我本来也想跟去的,那知我刚一转身,那边我姐——万大哥已走了出来,他看到我,像是一愕,我大姐也出来了,看见我,立刻就呼出声来,我和大姐已有许多年不见了,上次我来的时候,北修——”
她眼眶一红,伸手微拭,方自接道:
“唉——就在这时候,那姓许的又大骂了起来,我看见万大哥的面色,铁青得怕人,大姐不住地说:“你们两人有什么冤仇拚了这么多年命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万大哥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大姐的话,我看到姓许的和万大哥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直像是有杀父深仇的,就也劝道:
“许大侠,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冤仇,你又何苦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看不开呢,而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呀。”
但是——,唉,这姓许的眼睛瞪得就像铜铃一样,竟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吕南人暗叹一声,心想:
“看来自从无量山巅之事发生之后,这两人的仇恨果真越结越深了。”他突然想起“妙手”许白大喝一声:“还我血来!”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凛,只听孙敏沉重地叹息着接道:
“于是我向对面的万大哥高呼!“万大哥!你难道不替大姐和侄女儿想想吗,你这样——”那知我话还没有说完,万大哥突地一抬手,抛出一条彩带来,那姓许的哈哈大笑着道:
“老猴子,果然还有种。”笑声未了,他人已过去了。”
她轻轻一叹,心里像是在暗暗赞佩着这“姓许的”武功,但她口中自然不会说出来。
她只是接着道:
“我只当那姓许的一过去就要动手,那知他掠过去后,却先向已忍不住痛哭起来的大姐当头一揖,说什么他和万大哥实在有不能解的冤仇,今日无论是谁杀了谁,他对大姐都很抱歉,“因为”他说:“因为让一个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的人受罪,的确不对,但这只能怪姓万的,不能怪我许白。”大姐就问他是什么仇恨,这么深,他看了看虹儿,又看了看大姐,摇摇头,狂笑起来,却没有说出。”
吕南人暗叹一声,忖道:
“这“妙手”许白倒真是个堂堂汉子,不愿将这种事在人家妻女的面前说出,唉他虽有柔肠傲骨,但却少了几分仁心,是以终究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心念至此,口中竟脱口低语道:
“唉——他们的确有着些不可解的仇恨——”
孙敏一愕,道:
“难道你知道吗?”
吕南人目光一转,只见人人都在望着自己,他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怎地将这等事漏口出来,沈吟半晌,摇头说道:
“我这不过是是猜想而已——后来呢?”
他巧妙地用“后来呢”三个字,将话题转开。
孙敏便又接道:
“万大哥面色铁青,一声不响地望着他,只到他说话完了,万大哥才说:“你不必废话,我既然将你接过,自然要一拼生死。”那姓许的哈哈大笑道:“只是我两人要分出胜负,还不大容易,老猴——””
她突然想起自己怎么能将人家骂自己姐夫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语声倏然一顿,凌琳听得正是出神,见她突然停住,仰首道:“他们后来倒底是怎样拚斗的,难道他们一齐跳下去了么?”
第八十六章 魂惊绝壑
吕南人听了,不禁暗叹这少女的天真,他忽然觉得保护这天真的少女的责任,此刻已落到自己身上。
只见孙敏责备地拍了拍她爱女的肩头,也在暗怪她爱女说话的莽撞,而万虹的一对目光,却也正冰冷地望在凌琳身上。
吕南人目光动处,突地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万虹的目光,此刻竟和她爹爹一模一样,一时之间,铁面孤行客,那冰冷的面容,狠毒的神色,似乎又从他心中闪过,他不禁为之暗中一凛,对这少女,竟不知不觉起了三分畏惧防范之心,因为他深刻的了解,这种目光的含意是表示着什么?
却听孙敏语声微顿后,又自接道:
“那姓许的还说“我两人数十年来,虽然总想一决生死,但总是半途而废,今日我看倒不如大家都站着不动,各各让对方打三拳,那么——”他话未说完,万大哥就冷冷问他:“谁先打。”他愕了一愕,也说不出话来。”
吕南人忖道:
“这两人功力相当,无论谁先动手,对方都无法招架得住,若是让万天萍先击一掌,许白纵然不死,只怕也无法出手还击了。唉——万天萍这一问,当真是问得叫人无言可对?”
孙敏又自接道:
“他们两人对望了半晌,我见到万大哥面上的神情越发难看,心里真害怕极了,忍不住又劝他们,那知道万大哥突地一掠回身,跑到后面去,姓许的张口像是又想喝骂,但却又忍住。
“转眼之间,万大哥果然已跑了回来,双手捧着一大捆粗索,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我一生之中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绳子,姓许的也很奇怪,就问道:“老……!你干什么?”万大哥一言不发,将那堆绳子“砰”地放在地上,突地从怀中拿了一块黑铁出来,在姓许的面前一扬——”
吕南人心头一震,忍不住脱口道:
“璇光宝仪!”
孙敏呆了一呆,道:
“你怎也知道!”
吕南人不禁又无法回答,凌琳秋波一转,偷偷望了他一眼,轻声道:“妈,你说下去嘛。”
孙敏俯首沈吟半晌,轻轻长叹一声,目光抬处,望向吕南人,但终于又自缓缓接着说着:
“那果然是“璇光宝仪”,姓许的见了,也脱口大呼起来,万大哥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突地伸手一抛,竟将这希世奇珍抛到这深不见底的绝壑里去了,姓许的又大吃了一惊,还以为万大哥疯了,大喝一声:“你干什么。”跑到栏杆边,俯首下望,那“璇光宝仪”一落千丈,那里还有影子,而且他俯首望了许久,竟连一点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她叹息一声,又道:
“过了半晌,万大哥才缓缓道:“你我两人,到这下面去,谁找着此物,便是谁胜,万大哥说话总是这么简短,但我们听了,却不禁都吓了一跳,那姓许的也像是为之一惊,但立刻又纵声狂笑起来,连连道:“好办法,我们这一次,大约总有一人会死了。”万大哥却冷冷道:“说不定你我两人,谁也不用想活着回来了。””
吕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凌琳却娇唤一声,轻轻道:
“这又何苦!”
孙敏叹道:
“那时候我们听了他的话,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大姐更是哭得伤心,那姓许的就说:“绳子倒不少。”万大哥说!“一人一半,援绳下去。”拿起绳子,分成两半,道:“你先挑。”姓许的看也不看,就拿了一段,道:“长倒很长,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到底。”万大哥冷冷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离底还有千百丈。”那姓许的哈哈大笑道:“如是这样,那你我两人,当真是谁也不要想活着回来了。””
凌琳忍不住轻轻叹道:
“真奇怪,他们为什么都不怕死。”
她年纪还轻,尚不知道人们为了许多种原因,都会将生死之事看很淡——那就是深切的爱和恨,仁和义,以及争取自由的力量。
孙敏目光一转,像是想责备她爱女的插口,但却又轻叹一声,仍然接着道:
“那时候姓许的狂笑之声,和大姐的痛哭之声,便我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那姓许的却大笑道:“要走现在就走。”万大哥道:“正是。”两人一齐将绳头抛了下去,将另一头牢牢结住在一棵大树上,那时大姐和虹儿忍不住跳起来,抱着大哥,大哥心里想必也难受得很,但却冷冷道:“我又不一定会死,哭什么。”一把将大姐推开,大姐竟被他推倒在地上。”
吕南人苦叹一声,忍不住劝慰道:
“这绝壑虽深,但有这么长的绳索可以攀援,再加上他两人有如此武功,依小鄙之见,说不定他两人此番都能生还也未可知。”
他说的虽大半是劝慰之言,其实却也有几分道理。
但孙敏却长叹道:
“按照常理来说,这当然可能,但他们两人如此仇恨,在这种时候,当然会彼此各下毒手,又怎会让对方安稳地援绳而下呢?”
吕南人长叹着垂下头去。
孙敏又道:
“在那种情况下,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姓许的走到栏杆边,忽然又退了回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