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青萍-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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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曾经百战,历经艰虞,身为“点苍”一派掌门的“流云仙子”谢逸姿,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急得两手连抓,失声泪下!
萧瑛则脸色深沉到了极处,目光凝注深谷,口中喃喃自语说道:“萧瑛第一次自‘天魔派’中,觉悟回头,我丈夫慕容秋遭逢惨祸,如今再度改变行为,我女婿独孤策,又这等收场,难道冥冥天心,运数早定,非叫我萧瑛永为凶毒阴狠的‘白发鬼母’不可么?”
谢逸姿听得心内一寒,赶紧镇定心神,向萧瑛说道:“萧大姊不要气恼,我独孤表弟不知为了何事,竟会有如此举措?但他并非夭相,又有一身大悲尊者所传的绝世武功,也许尚有生机,未必准死,我们且下谷一看。”
萧瑛长笑一声,点头说道:“下谷一看,自然应该,他若死了,我们替他收尸,他若未死,萧瑛宁愿取消这桩婚约,不必*得令表弟如此苦恼。”
两人计定,立自“冷云峰”头,动身下谷。
谢逸姿不解问道:“萧大姊,照你所说,慕容碧姑娘的人品才华,允夸绝代,为何我表弟竟会……”
萧瑛不等谢逸姿说完,便自接口说道:“这件事委实令我百思莫解,但愿独孤老弟不死,萧瑛可以允许他背弃此约,却必须把其中隐蕴,问得清清白白。”
谢逸姿一面施展绝世轻功,直下深谷,一面蹙眉探思,忽然向萧瑛叫道:“萧大姊,我想出一桩可能来了。”
萧瑛问道:“什么可能?”
谢逸姿说道:“会不会是我独孤策表弟,与令嫒慕容碧姑娘,江湖偶遇,结下了什么难解深仇?如今突然罗浮定约,结为夫妇,才*得独孤策表弟,进退两难,投崖自尽!”
萧瑛听得瞿然说道:“谢仙子这种猜测,确实有几分可能,但独孤策老弟为何不吐露隐情,彼此设法解决,却宁可出此拙见呢?”
谢逸姿苦笑说道:“假如我猜得不错,则他们结仇之因,必然错在我表弟,他才会那等满面窘色,话难出口!”
两人一阵猜测,落身谷底,不禁又复失惊相顾,满腹疑云。
原来,她们搜遍谷底,也未发现独孤策的半丝踪迹。
萧瑛皱眉叫道:“不可思议之事,哪来这多?独孤老弟若死,这谷底应有尸身血渍,独孤老弟若伤,也应该在谷下呻吟待救,如今居然毫无踪迹,我就不信他从那高峰崖头坠下,竟会不伤不死地,业已飘然走去!”
谢逸姿下谷以后,不曾寻见表弟尸体“心中大宽,向萧瑛含笑说道:”萧大姊,这件事儿虽然神秘难解,但既然不见我表弟尸身,则便可断定他未曾死去,常言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们暂时且把这哑谜儿闷在心中,谢逸姿必然负责还给萧大姊一个公道就是。“
事情弄到这般地步,萧瑛自也无可如何地苦笑说道:“谢仙子,我们再上‘冷云峰’去,顺便察看峰壁之间,可有未经注意的遗漏之处?”
谢逸姿点头一笑,两人重又提气上峰,沿路并仔细察看独孤策是否摔死摔伤在壁间的乱石藤蔓之内?
直到峰顶,仍无所见,谢逸姿遂向萧瑛笑道:“萧大姊,只要我独孤表弟未死,此事终必水落石出,我们不妨把他暂且撇开,萧大姊应该先决定于离开这‘罗浮山冷云峰’后,是先找温冰,示以白绫血书,解释冤仇,还是先找慕容碧,问问她与独孤策之间,究竟有甚纠缠瓜葛?”
萧瑛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谢仙子,我认为这件事儿,应该等到明日此时,再作决定!”
谢逸姿含笑问故,萧瑛扬眉笑道:“杨叔度,楚绿珠夫妇,委实太以难斗,我虽练有颇为厉害歹毒的‘白骨抓魂手’、‘四煞阴魂砂’,恐怕最多也只有五成把握,倘若明日一战,死在‘阴阳双魔’手内,岂不万般恩怨,一笔勾锖,还要找寻什么温冰与慕容碧呢?”
谢逸姿摇手笑道:“萧大姊,明日之事,我打算独任其难,你身上儿女恩仇,烦恼已多,不必再……”
萧瑛口笑道:“谢仙子,无论你表弟独孤策是否成为我的东床快婿,明日的这个忙儿,我也决心帮你,我们联手应付,尚恐不敌,你人纵然功力再高,又怎能独自打发了那等名震乾坤的凶神恶煞?”
谢逸姿见萧瑛意出至诚,遂也不再推辞,暗自决定尽力把她与温冰之间的仇怨化消,以为答报。
两位当代武林的巾帼奇杰,静心摄虑,在“罗浮山冷云峰”
头,等待“阴阳双魔”赴约。
八月十五之夜,在一种疑惑、焦虑,及颇为沉重的心情以下,悄悄逝去。
展现在眼前的,自然是八月十六清晨。
清晨过了是正午,正午过了是黄昏。
夜,又来了!但号称“阴阳双魔”的杨叔度、楚绿珠夫妇,却尚未见到。
萧瑛微皱双眉,讶然说道:“阴阳双魔一向不轻然诺,今日这场约会,关系他们索报独生爱女被杀之仇,怎会直到此刻,尚未见到?”
语音刚落,一声宛若凤哕龙吟的长啸起处,自“冷云峰”
下,纵起一条来势惊人的矫捷无伦黑影。
来人是不是“三烈阳魔”杨叔度,“七柔阴魔”楚绿珠夫妇之一?及为何一人独来?均暂且慢提,先行表叙那位坠身幽谷,而不知生死,神秘失踪的独孤策。
独孤策当时是因骤知萧瑛之女,竟是自己极为厌恶的慕容碧,深感进退两难,万般无奈,才糊里糊涂地,来了一手跳崖自尽!
但人在空中,却忽然又觉自己不应该这样死去。
因为?“括苍山西施谷”之事,是中了“西施舌”奇毒,并非自己荒唐堕落,则大可坦然向萧瑛指责慕容碧品格欠端,要求取消婚约。
何况恩师大悲尊者门下,仅有自己一人,平日教诲谆谆,深期自己弹剑江湖,扶正气、铲不平,为武林中放一异彩,如今竟这等糊涂地,坠崖殒身,不但对“括苍山西施谷”之事,清白难辩,并将使恩师心碎!
即令自己尊重萧瑛改邪归正,太以难能,不忍心再指责她目为圣女,爱如性命的慕容碧,淫荡不堪,使萧瑛遭受心灵打击,愿意舍自全人,也应该暂时虚与委蛇,等拼斗“阴阳双魔”,或是明春“天南大会”,扫荡“寰宇九煞”之际,奋勇歼恶,不惜身殉,岂不比这毫无价值的白死,有若泰山鸿毛,轻重之间,相去天壤!“
但独孤策心中虽已想通,却告身难自主,宛如陨电飞星,一坠百丈。
世间投河自尽的人,往往在水将没顶之际搀恨,服毒自尽之人,往往在毒已下喉之后,大萌贪生之念!但幽明一线,铸错难回,灵智虽清,此身已殁,故而先圣先贤才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的垂世深戒。
独孤策如今便是这等情形,他在明白自己太蠢,所行至愚之际,身躯业已坠入“冷云峰”下,幽谷半空的白云之内!
但不知是他命不该死,五行有救?还是有人早就对他暗中防护?竟在独孤策身躯坠约三十来丈之际,有股无形大力,从峰壁一面,凌空冲来,把他冲得曲直坠变为斜飞,并略微缓和了下落之势。
独孤策一身绝艺,既得这突来助力,遂真气微提,以“飞絮飏风身法”,趁势往下斜飞,并在接近峭壁之时,顺手捞住一把壁间藤蔓。
这种藤蔓,多半又韧又长,独孤策人更聪明,他藤蔓入手似乎深恐禁不住身躯重坠,故而并非立即停身,只是借劲略卸由高空坠落之势,依然缓缓往下坠去。
等到坠势将尽,手中再微一用力,遂侥幸万分地,逃过这场大劫,站在一方壁间突石以上,但衣裳皮肉,自然业已无可避免地,磨损破烂多处。
独孤策惊魂初定,自然立即抬头注视对面崖壁,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发出无形罡气,救了自己?
崖壁如削,静寂无人,只看见斜上方十来丈上的苍松古藤之间,仿佛有处洞穴。
独孤策知道搭救自己的人,必在洞中,遂利用手内百丈长藤助劲,双足猛蹬身后山石,一式“老猿过枝”,横飞十三四丈,到了洞面壁上。
这时谢逸姿与萧瑛,正在双双施展轻功,下谷探望独孤策的生死。
独孤策惭惶交进,哪好意思现身相见,遂藏在藤蔓之中,等谢逸姿及萧瑛下到谷底以后,再往上土攀登,到了所见的洞穴以外。
这洞穴不大,但却黑黝黝地,不知有多深浅。
独孤策既认定搭救自己主人,必在洞中,又欲与谢逸姿、萧瑛等,避不见面,自然立即进入洞内。
谁知入洞不久,便嗅得一种起初极淡,随后极浓的奇异香味。
异香入鼻,独孤策神智立昏,便告不知人事。
等他从浑浑噩噩中,恢复知觉,一睁双目以后,不禁吓了一跳。
因为四外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身卧一座古洞之中。
独孤策“咦”了一声,翻身坐起,暗影中突然有个苍老口音说道:“老弟,你醒了么?你且深深吸上一口气儿,试试胸腹之间,作不作痛?”
独孤策如言吸气,觉得无甚异状,便向暗影之中,抱拳笑道:“老人家,在下胸腹之间,无甚痛楚。”
那苍老口音,讶然叹道:“老弟所嗅香味,是条奇毒孽龙所发,常人中毒以后,纵然不死,胸腹之间,也将作痛数日,老弟仅仅昏睡了十八时辰,便告痊愈,委实可以称得上是罕世异禀!”
独孤策失惊叫道:“我已经昏睡了十八时辰?”
那口音苍老之人答道:“老弟是在中秋中毒昏迷,如今已是八月十七。”
独孤策听得如今已是八月十七日,知道表姊“流云仙子”
谢逸姿,与萧瑛二人,已于昨日在“冷云峰”上,斗过“阴阳双魔”,不禁好生悬心,揣测不出这场罕世恶斗的结果,究竟是谁胜谁负?谁凶谁吉?
那口音苍老之人,见独孤策沉吟不语,又复问道:“老弟,你是否觉得还有什么不大舒适?”
独孤策摇头笑道:“多谢老人家两度相救,在下业已痊愈,并无不适。”
那口音苍老之人诧道:“我仅曾为老弟喂药解毒,并无其他效劳之处,老弟怎说是‘两度相救’?”
独孤策遂把自己中秋坠崖之事,说了一遍,并讶然问道:“难道那片援救我不致直坠百丈,碎骨粉身的无形罡气,竟不是老人家所发的么?”
那口音苍老之人,长叹一声说道:“老弟尊姓大名,你千万好自为之,前途无量!”
第 十 章
独孤策笑道:“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策字,尚未请教老人家如何称谓?及为何这等谬赞?”
那口音苍老之人答道:“我姓名早已不愿再提,独孤策老弟无妨称我为‘半死老人’便了!至于我断定你前途无量之故,是因为既看出你禀赋太好,又听出你福气太大!”
独孤策失笑说道:“老人家能不能把这‘福气太大’四个字,略加解释?”
半死老人叹道:“我所住的这座古洞,是个怪洞,洞中不仅有条奇毒壁龙。
并还有一种每逢朔望,偶或发作的强劲罡风,老弟危崖失足,命已垂危,竟会这样凑巧地,遇上洞中罡风,死里逃生,岂非洪福齐天,运气好得不可思议,有了这样好的运气,更有了这样好的根骨,今后你自然前途无量,无往不利!“
独孤策听得一身冷汗,暗想自己这次真是万死一生,今后举措,务宜慎重,决不再复如此盲目冲动。
在他惊心思忖之际,那位半死老人,却发出一声浩叹。
这声浩叹之中,防佛包含了无限辛酸,有英雄末路之悲,有壮志难伸之郁,有佳人迟暮之伤,有老骥伏枥之苦……。
独孤策听得半死老人浩叹之下,扬眉问道:“老人家,我从你这一声浩叹之中,听出你定然含有满腹伤心之事!”
半死老人喟然说道:“独孤老弟,你愿意听听我的伤心事么?”
独孤策也叹息说道:“老人家请讲,独孤策愿意在满腹伤心之中,再听听老人家的伤心恨事!”
半死老人忽然笑声说道:“独孤老弟,你的满腹伤心好猜,像你这等英俊倜傥的年轻人物,无非是为了一个‘情’字。”
独孤策苦笑说道:“老人家你的恨事,也不难猜,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莫不为‘利锁名缰’所困!但‘利锁’虽坚,却锁不住老人家这等野鹤闲云,使老人家感觉苦恼的,定然‘名缰’而已!”
半死老人长叹说道:“独孤老弟猜得对,就为了胸中的一口气。世上的一点名,竟使我寂寞孤单地,苦度了数十年岁月!”
这“数十年岁月”一话,听得独孤策略感吃惊,心中微动,向那暗影中的半死老人问道:“老人家,请恕独孤策冒昧动问,你究竟是僧?是俗?是儒?
是道?“
半死老人笑道:“老弟问得有趣,我除了与三宝无缘以外,其余都占些份儿,我作过道士,却不曾拜过三清,我穿过儒衫,却不曾应过科试!”
独孤策此时心中业已微有所疑,但仍拿不甚准,遂又向半死老人问道:“老人家,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