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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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该下山了!
师傅遗命,要自己和大师兄龙步青共同研究恢复本门失传已久的“离合神功”,那么必须先把大师兄找回来。
第二,师叔静因师太,住在九华山,她老人家还不知道师傅仙逝的信息,自己也应该去一趟。
问题却在自己从没有出过门!
师叔前年虽然来过,但并没说出她的详细地址,自己就记忆所得,只知道她是在九华山正觉庵。
如果九华山也有天台山这么辽阔,峰峦重重,自己不知正觉庵在南在北?偌大山区,又那里去找?
但师叔在九华山正觉庵,总算还有个地址,还可以找。大师兄龙步青,是师傅收养的一个孤儿,无家无室,下山三年,又没有回来过,现在萍踪何处?要找他,自然更是困难。
方玉琪终于决定,先上九华,拜见过师叔之后,再找师兄下落。
当下收拾衣服,包了一个包裹,又把师祖和师傅的两本心得,和师傅遗书,小心翼翼的另外用布包起,在自己贴身藏好。
还恐怕大师兄在自己下山之后回来,于是又留了一封信,说明师傅仙逝,自己奉遗命找寻师兄,至迟不出一年,在师傅仙逝那天,自己定当赶返等语。
然后佩好松纹剑,又在屋内循视了一番,看看诺事停当,返身锁上板门。
再到师傅藏骨的岩洞之前,跪下去叩了几个头,不禁又号淘大哭起来。
收住眼泪,向师傅在天之灵,默默祷告了一阵。才站起身,紧一紧背上包裹,大踏步向峰下走去。
方玉琪回到故乡坛头镇,在他父亲坟前,拜祭了一番,又从乡人口中,打听到九华山是在安徽的青阳县,当下别过乡人,赶到天台城内,饱餐一顿,又添置了些衣物。
然后找到一家客栈落脚,第二天问清去安徽青阳的路程,就又开始就道。
他由天台动身,经新昌、绍兴,到达杭州,再由杭州经临安、于潜、昌化,原是一条直达徽州的官道大路。
这是第四天末牌时光,方玉琪刚出了临安两三里光景。
忽见天色逐渐昏暗,乌云四合,北风怒号,远近山峰,霎时之间,都遮上了一层浓雾,灰滔镁的,天低了许多!
眼看不是下雪,也得有大雨下来!
江南的十一月,虽然比不上北方冰天雪地,但也已够冷的。
方玉琪缩了缩头,向四处一望。
糟糕!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这会就非淋个透湿不可,心中一急,脚下加劲,一口气奔了一里来路。
幸好前面不远,发现一座茶亭,这原为行旅客商歇脚之用,这时雨点由疏转密。
方玉琪毫不怠慢,闪身人内,茶亭中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当下解下包裹,就在青石凳上坐下。
外面已是风雨交织,这时如果是一个文人雅士,以悠闲心情,静静的去领略雨景,倒确是别有雅趣。
但方玉琪是赶路的人,中途遇雨,困阻荒亭,这心情就变成了寂寞和焦灼。
这场雨差不多下了一个多时辰,风势渐停,雨也慢慢的小了下来!
方玉琪心中一喜,立即背上包裹,继续赶路。
由临安到于潜,虽然是条官道,但在天日山脚下,山岭走伏,这条路就是绕山而行,所经差不多全是山区。
方玉琪正走之间,蓦听身后鸾铃齐鸣,两匹快马,蹄声急骤,飞驰而来!
马上坐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劲装青年,背插长剑,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扬着马鞭,神色倨傲,他们好似没瞧到方玉琪似的,两腿一夹,泼刺刺擦身而过!
要知适才一场大雨,满地都是泥水。这两匹快马,四蹄翻腾,自然把泥浆向后踢起,溅洒得方玉琪一脸一身。
往前一望,那两匹马,早已驰出老远。
方玉琪一阵愤怒,瞧马上两人这种飞扬跋扈的神气,决非好人,心中想着,一面用手抹了抹脸,瞧着自己身上的一身泥浆,只好等于了再拍。
他洒开大步,继续向于潜奔去!
这时差不多已是申酉之交,冬天的日子较短,此时早已昏黑下来。他一路急奔,眨眼工夫,走了二十余里。
前面是一座山岭,不算甚高,山上遍种毛竹,路是绕着斜坡上去的。
刚一走近,葛听到岭上有人喝了声:“站住!”
方玉琪初入江湖,那知忌讳,抬头一瞧,并没有见到有人,敢情那声大喝,并非对自己而发,心念转动,脚下可就没有停止!
“小子,你还不停步,要找死?”
声到人到,愤然从竹林中闪出一人,拦住自己的去路。
目光一瞥,只见此人眉目清朗,但满脸凌人傲色,横剑作势,意态凶凶!瞧他一身装束,正是刚才两匹马上的劲装青年之一。
方玉琪低着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斑斑泥浆,暗想瞧他两人,轻轻年纪,果然是剪径之流,心中不由起了一阵鄙视,剑眉一竖,怒道:“你拦我去路,意欲何为?”
劲装青年想不到眼前这个瞧不起眼的少年,敢对自己发横!狂傲的脸色,突然一沉,不屑的道:“识相的,快滚开,少爷可没有时间,和你罗嗦!”
方玉琪见他不让自己过去,越发料定前面路上,可能正在杀人越货!当下也厉声喝道:“识相的,快滚开,少爷可没有时间,和你罗嗦!”
他照着对方所说的口气,原璧奉还!
劲装青年脸色一变,哈哈笑道:“哈哈!原来是赶来的贼党!”
方玉琪怒道:“你笑什么?你才是贼党!”
劲装青年长剑一扬,冷笑道:“小子,你亮出剑来,只要赢得我银剑于启煌手中长剑,就让你过去。”
方玉琪那肯示弱,道:“尽管施来!”
“呛!”也随手撤出松纹古剑,静以待敌。
“小子,你当心了!”自称银剑于启煌的劲装青年,喝声未毕,一道银虹,宛若奔雷掣电,直奔方玉琪面门。
方玉琪见他出手奇快,而且狂妄也达到顶点,不由怒哼一声,长剑猛的一圈,划起一朵剑花;封开对方来势。手腕骤一沉,剑尖急若流星,已向劲装青年右肩“肩井”穴上点到!
这一招,大出劲装青年意料之外,等到察觉对方并非易与,一点寒星,差不多已快点上肩头。心中一惊,要想抵挡,已嫌不及,只好拚命后仰,脚尖点处。向右后方跃开一步。
方玉琪身形不动,突然收住剑势,冷冷的道:“什么银刀锈剑?我当有多少斤两?原来也不过如此,再去练上十年,才配到江湖上来卖狂!”
他方才溅了一身泥浆,这口恶气,到此时才算出尽,心中感到一阵舒畅,回头瞧了劲装青年一眼,正要转身。
“小子,我和你拚了!”
于启煌突然厉吼一声,跟踪急扑,抡剑直上!
方玉琪急忙闪开身形,带煞双目,突然一瞪,怒声喝道:“鼠辈,你真不自量力!
于启煌这回拼命进招,连对方说些什么都没有听到。
刷刷刷,剑光如轮,出手尽是杀着!
方玉琪经崆峒名宿苍松子七年调教,剑法精纯,但瞧到对方一味猛攻,也不敢大意,挥动松纹剑,硬把来势遏住。
一连七八个照面,于启煌虽屈居下风,却依然挺剑急刺,迄未稍止。
方玉琪心中一直想着劲装青年,一共是两个,目前一个拦着自己,另一个可能在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自己既然遇上了,就得早点赶去才对,心念转动,那肯多事恋战?手腕疾翻,倏忽之间,劈出两剑,把于启煌逼退一步。接着左足一点,右足“魅星踢斗”,对准于启煌执剑右腕踢出!
这一着,身形如电,出招奇快,但听“呛”的一声,于启煌一柄长剑,立被踢上半空。
方玉琪身形一落,左掌同时递出。又是“砰”的一声,击中于启煌肩头,震得他踉跄后退七八步,跌坐在地上。
方玉琪一个转身,双足轻点,直向山坡中纵去!
转过山头,向下一瞧,只见岭下一片草坪上,正有四人打斗得非常激烈!
另外竹林边缘,还盘膝坐着一个老道人,好像正在眩目内视,调息疗伤。
他略一凝视,不由十分气愤。原来场中四人,并不是捉对厮杀,而是以三对一。
这三人全都用剑,两个是中年道士,一个正是和银剑于启煌一同跃马急驰,溅得自己一身泥浆的劲装青年。
被三支长剑围攻的,却是一个须发戟张,状似叫化的驼背老头,不仅手上并无兵刃,而且脚步踉跄,分明已受了极重内伤,但仗着功力精纯,左指右掌,还使得十分威猛!
对方除了劲装青年武功稍弱之外,两个中年道士的两支长剑,却气势如虹,已得剑术三昧!
驼背老头虽然饶勇,终究众寡势殊,何况又负了重伤,此时迹近拼命,形势已非常危殆。
方玉琪正因劲装青年纵马急跃,溅了自己一身泥浆,对他们飞扬跋扈的神气,有了先人之见。更加他们以三攻一,以兵刃对徒手,正派中人,那有如此不要脸的?
他无形之中,对两个中年道士也存了敌念,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侠道中人的天职,自己遇上了焉得不管?
不过以两个中年道士的剑法武功看来,自己断非人家敌手,但方玉琪脑筋灵敏,不平之念,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即时想出一个计策。
自己只要出其不意,能够在一两招之内,把三人挡住,以驼背老头的武功,便可藉这略一缓手之际,和自己联手合击。虽不能击退对方,也当可全身而退。
心念急转,一连两个起落,早已跃近草坪。猛的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以多为胜,以少凌长,江湖上算得那一门人物?”
喝声未落,双脚一点,连人带剑,骤然向场中飞去!
人在要落未落之际,刷刷两剑,施出“通天剑法”中“通天澈地”、“横弥六合”两招绝学。
但见一大片银虹,犹若怒海狂澜,潮涌而出,刚好挡在驼背老头身前,把对方三支长剑,一起封住!
要知这两招剑法,乃是崆峒“通天剑法”中精华所在,暗蕴天地至理,不但奇诡无比,抑且威力极强。两招并用,实有叱咤风云之势!
果然对方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一击,迫得各自后退了半步。
方玉琪身才落地,猛觉右臂业已被人一把抓紧,身形立时腾空而起。
耳边依稀听到场中有人“噫”了一声:“那小子是崆峒派的,怎会和老贼……”
声音悠悠远去,自己被人带着飞纵疾跃,足不点地的向前奔去!
敢情已越过了几重山头,后面并无追人?唔!他们不是也有人负了重伤吗?自然不会追来。
两人在松林中停了下来,驼背老头气息咻咻,猛然一个踉跄,有点站立不稳!
方玉琪吃了一惊,正待用手去扶。
驼背老头却只晃了几晃,依然支持住身体。
“老丈,你怎么了?”
“不要紧,老夫被凌云老杂毛罡气震伤内腑。”
“什么?老丈你被罡气震伤内腑。”
方玉琪听得十分惊骇,一个被罡气震伤内腑的人,还能力战三人,之后又带着自己,奔出这许多路?
此老功力,委实惊人!
“嘿!那老杂毛也伤在老夫铁掌之下,伤势恐怕比老夫还要厉害呢!”
驼背老头说到这里,忽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方玉琪只觉这笑声有若焦雷骤发,震得自己双耳,嗡嗡直啊!
驼背老头,大笑之后,突然脸色惨变,高大身躯,又向前晃了一下,他内伤甚重,经这振声大笑,血气又翻涌而上。但他却是个个性好强之人,似乎不愿在年轻人面前,稍逊他的威名,是以依然竭力忍着,徐徐的在山石上坐下。
一面瞧着方玉琪道:“小友,你坐下来,老夫有话问你!你方才使的‘通天澈地’和‘横弥六合’两招,乃是崆峒派‘通天剑法’,你又在浙江现身,不知可是苍松子门下?”
方玉琪听他提到思师,不由心中一酸,含泪答道:“老丈说的不错,他老人家正是晚辈先师。”
“什么?苍松子也仙去了,老夫怎的尚未听人说起?唉!五大门派中老一辈的,几年之间,竟然凋谢殆尽!”
驼背老头说到这里,脸上又痉挛了一下,他只是微微的皱着浓眉,依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方玉琪却因对方和自己思师相识,想来定是前辈中人,不由惶恐的道:“老丈既和先师相识,定是前辈高人,不知如何称呼?恕晚辈不知之罪。”
驼背老头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冷峻笑容,说道:“老夫和尊师,虽各闻其名,但因道不同,不相为谋,两无交往,小友毋须客气。小友有恩于我,还是各论各的交情,不妨和老夫结个忘年之交。唔!老夫来历,实不相瞒,乃是人称归驼子的便是!”
归驼子!方玉琪听得怵然一惊!
眼前这个须眉如戟的驼背老头,竟是名震江湖,南北四恶中的恶穷神归驼子!
“啊!啊!老丈原来是……归老前辈。”
“哈哈!小友,我恶穷神虽然恶名四播,但生平最讲究江湖道义,数十年来,恩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