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曲-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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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握笑道:“年轻人就是这股火急性子,救人虽急,也不忙在一时,老弟,你就是要上路,也总得填饱肚子再定,老朽这里,有几粒专解迷药的药丸,老弟带去,也可各作不时之需。”
说着从杯中掏出一个小小磁瓶,随手递过。
方玉琪连忙双手接过,感激的道:“老前辈厚赐,晚辈拜领,救人如救火,晚辈就此别过,向菩提庵送信之事,也就拜托老前辈了。”
独孤握见他急着要走,只得说道:“老弟只管放心就是。”
方玉琪别过独孤握,耽心吕姊姊安危,走出市镇,再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轻功,一路往九华奔去,他这一展开脚程,当真风驰电掣,疾逾奔马,路上行人,只觉一阵轻风掠过,那想瞧得清人影!
百来里路,不消一个时辰,便已赶到九华山下,当日和恶郎君相遇之处,不但一路留心,没有赶上崔如风影子,再一打量山势,此处不过只是入山之口罢了。
当日因为大冷天气,崔如风只穿着一袭青衫,而且相隔十多丈,他一步而至,才使自己住足注目,但最多也只匆匆一瞥,他是人山去的,究竟往那里而去,九华山广及两百多里,一时又到何处去找?
方玉琪愣了一会,心想,不去管他,自己既然来了就沿着山径人山再说,一面四朗无人,从怀中摸出简小云送给自己的人皮面罩,戴到脸上!
翻山越岭,不知走了多少远近,天色逐渐昏黄,他不时的登高了望,但除了山峰起伏,松柏参天,这群山之中,敢情已人迹罕至,到处都是峭壁悬岩,连山径也似有若无,险峻难行!
自己仅凭独孤握的推测,就匆匆赶来九华,当然独孤握认为恶郎君崔如风,生性好色,稍有姿色的姑娘,落入他的手中,无一幸免。
他掳到吕姊炼之后,不在偌大黄山,找一隐僻之处,逞他兽欲,却明目张胆,挟着一个姑娘,往青阳方向而来,那么他的老窠,可能就在九华山中。
这一推测,十分合理,但自己总究迟了半天,他果真已经回转案穴,只要不再露面,偌大山区,自己也无异大海捞针。但如果他的老窠根本不在九华,那么自己就无异守株待兔,劳而无功。
唉!自己劳而无功,还是小事,吕姊姊一个姑娘家,落在这淫贼手里,后果何堪设想?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方玉琪不想吕姊姊,倒还罢了,这一触动心事,当真肝肠寸断,六神无主!
他剑眉深蹙,面对着插天峻岭,满耳松涛,深感彷徨!
天色越来越黑,猿啼虎啸,隐隐传来,方玉琪掣出长剑,右手拾了几块碎石,作为防身之用。
一面仗着绝顶轻功,和约略还能辨清三五丈远的目力,在峭壁危崖之上,飞行纵掠,搜索前行。
这样又奔了将近一个更次,不但心中渐感失望,而且对吕姊姊的安危,也愈来愈感焦灼!
蓦地,他瞧到远处一个山腰中,似乎有一点星星火光,闪了一闪,不是目光极好之人,根本就不易看到。
方玉琪心中一动,那还怠慢,双足一点,急纵直掠,疾奔而去!
这山腰,看来不远,但差不多也费了一盏热茶光景,才行赶到,那一点火光,只在方才一闪之外,就不见再亮,越是如此,越使方玉琪起了怀疑。
他认定方向,掠到邻近,仔细一瞧,原来自己站处,是在山腰一块突出的崖石之上,四外全是峋嶙石岩,并无异样。
岩石距离下面,约有八九丈远,似乎是一些不太高的灌木丛,黑压压的瞧不清楚。
方玉琪觉得自己并没看错,一闪星星火光,分明就在崖下!
他暗暗运功护体,一紧手上长剑,吸气拧身,往崖下飞落!
那知他身形堪堪落地,连四周情势,都还没看清楚,猛然间,一股锐风,斜刺飞来!
方玉琪最近屡经大敌,阅历渐深,虽在身形才落之际,轻轻一跃,就避开了袭来暗器。
但正当他避开第一枚暗器,说时迟,那时快,第二、第三枚暗器,又带着劲锐啸声,划空打到!
方玉琪听风辨位,侧身吸腹—,第二枚暗器,贴着身子,倏然穿过,借着回身之际,右手长剑一拨,又把第三枚暗器激飞出去!
这三枚暗器奔的是方玉琪致命穴道,而且黑暗之中,认穴极准,若非方玉琪目前身手已臻上乘,武功稍差一点的人,就断难闪避得开!
尤其方玉琪举剑一拨,发觉此人打出来暗器,来势极重,和.普通暗器不同,心头一怒,不禁大声喝道:“好淫贼,昏夜之中,偷袭暗算,算得什么人物?”
“呸!你们敢向我姥姥寻仇,再试试姑娘的流星拐!”
那是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少女口音,话声未落,一阵锐啸,九点黑影,连翩飞来!
方玉琪情知找错地方,但那还来得及说话,百忙之中,只好举剑封架,一面听风辨位,走避躲闪!
那知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九支精钢短拐,上下飞舞,竟是后发先到,而且其声在左,忽而奔右,有几支明明掠过身后,却又反打过来!
任你方玉琪武功再好,也是手忙脚乱,一阵铿锵大震,火星四溅,才勉强把人家九支流星拐击落!
这时五六丈多的一丛矮树之中,一个黑布包头,身穿黑色劲装,体形瘦小之人,突然长身而出,娇声喝道:“小贼,你认为流星拐奈何你不得,姑娘就胜不了你?”
呛的一声,长剑出鞘,正待往方玉琪扑来!
方玉琪磕飞九支飞拐,低头一瞧,师傅传给自己的一柄松纹剑,剑尖上已磕缺了两个小口,心头顿时激怒。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手段好辣,一见她现身叫阵,左手掌心拾来的三粒石子,早巳电射打出,口中喝道:“丫头,你也尝尝我的暗器!”
方玉琪功力已臻上乘,此时忿怒出手,虽是三粒小小石子,但势劲力足,何异钢弹。
而且石子本身,体积极少,风声不大,等黑衣人闻到方玉琪喝声,赶紧躲闪,已经迟了一着,避开了两粒,还是给第三石子掠过头顶,射飞了包头黑布,满头秀发,立时披散下来。
黑衣女子两声娇叱,蓦地双脚一跺,身形凌空扑起,举剑下刺!
不!她左手还有一件两尺来长的精铜兵器,同时横劈而来!
方玉琪一见对方来势劲急,形同拼命,心下一怔,倒提青锋,向后一纵,正待喝问来历。
那知身方落地,对方如影随形,又是一剑当胸刺来,只听“嗤”的一声,对方剑尖,业已刺中衣襟,一柄短拐,急如星火,也划着弧形打来!
方玉琪心头大怒,身躯半转,长剑立即往外撩出,一招“左右开弓”,“铛”“铛”两声,黑衣女子身法虽快,但功力究竟和方玉琪差得甚多,一条身子,立被震退了几步!
方玉琪横剑而立,愤然的道:“别先动手,你究是何人?”
黑衣女子“呸”了一声,毫不理会,刷,刷,刷,刷!剑拐齐使,接连攻出,剑刺要害,拐扫重穴,竟然全是杀着!
方玉琪怒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你当我怕你不成?”
黑衣女子也恶声相向,喝道:“贼子,难道姑娘怕你?”
左拐右剑,竟如疾风暴雨,往方玉琪身前洒来!
方玉琪勃然大怒,长剑一摇,立时展开“通天剑法”,松纹剑起处,寒光如电,匝身围绕。一连数剑,已把对方凌厉攻势,悉数封出门外!
手臂再振,剑发连珠,嗡然有声,乘虚反击。
黑衣女子剑拐同使,看去凌厉无匹,内力显然较差,但她走的却偏偏是刚猛一路,讲究硬打硬砸。
如果双方功力相等,她这种打法,倒可先声夺人,占尽机先,无如方玉琪得了归驼子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力,黑衣女子这一阵硬打硬砸,当真是自不量力!
一连七八招下来,她双手已感到发麻,对方长江大河的剑势,却源源不竭而来!
“姑娘和你拼了!”
她银牙蓦地一咬,奋起全力,剑刺拐击,刷刷两招,猛力攻出!
方玉琪冷嘿一声,力贯剑尖,使了一招“掷米成珠”,一点银星,迎着对方剑尖,猝然飞出!
“叮”!黑衣女子只觉右腕骤麻,一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不!眼前人影一晃,根本没看清楚人家使的是什么身法,左手又是一震,精钢短拐,同时被人劈面夺去!
她吓得惊叫一声,娇躯慌不迭往后急退!
“秋云,别慌,姥姥来了。”
方玉琪正好震飞对方长剑,夺下钢拐,只听到一个苍老声音喝声入耳,一条人影,已挟着凌厉强风,当头扑到!
方玉琪大吃一惊,此人来得好快,他连人影也没看清,立即施展“飘香步”,一下闪出拐影之外,心头蓦地一动!剑拐!
“好小子,再接姥姥一拐!”
飞扑而来的姥姥,敢情一拐落空,敌人身形,忽然不见,大感惊愣,她龙头拐一挑,“力劈五狱”,再次向方玉琪劈来。
方玉琪一闪躲开,口中叫道:“姑娘可是樊秋云吗?”
“好小子,你欺侮了姥姥的孙女,她是樊秋云,又待怎样?”
白发姥姥两次出手,被方玉琪躲开,不由白发飘动,怒气冲天,一个回身,龙头拐“横扫千军”,呼啸扫到!
她出手虽快,但方玉琪的“飘香步法”,何等玄妙,一拐扫过,眼前人影,倏然消失。
只听身后有人大叫:“樊姑娘,这是误会,在下方玉琪!”
“唉!你……你是方……大哥!啊!姥姥……他……”
白发姥姥手拄钢拐,双目在黑暗之中,灼灼发光,她弄不清这是什么一回事?
黑衣姑娘,再也不理会姥姥,她一腔怒火,化为乌有,心头同时升起无比的兴奋!
这可从她声音中听得出来!
“啊!方大哥,果然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会到九华山来的?”
娇躯一纵,往方玉琪身前跳了过去。
方玉琪赶紧揭下面罩,一面递过短拐,口中说道:“樊姑娘请恕在下冒昧,多多开罪!”
樊秋云黑暗之中,和他立得很近,娇羞的道:“那是我不好,没问清楚,先动了手!”
白发姥姥见孙女一下和人家化敌为友,说个不停,把自己冷落在一边,不由问道:“秋云,这位少侠是谁?”
樊欧云娇笑道:“姥姥,他就是方玉琪方大哥呀,孙女不早就和你说过了?”
一面娇笑道:“方大哥,这是我祖母。”
她背地里早就叫他方大哥了,这回当着他面叫了出来,不无羞赧。
方玉琪连忙向白发姥姥作揖道:“晚辈适才冒犯,还请姥姥原谅!”
原来白发姥姥是人称流星拐樊太婆,原是双拐樊长江的同门师妹,结为夫妇,因她晚年好佛,独自在九华结庵而居。
奇樊秋云由百草仙翁葛长庚亲自送到九华,正好昔年败在樊长江手下的五台枯骨寺两尊者在庵前留下枯骨标记,前来寻仇,葛仙翁一听大为震惊,立即下山邀约神州一剑,赶来助拳。
书樊姑娘初生之犊,可不知五台枯骨寺两尊者,是何等人物,就一个人偷偷的带了十二支流星拐,躲在崖前,准备等两尊者来时给他们一个厉害,那知无巧不巧,碰上了方玉琪。
闲言表过,却说樊太婆,早在方玉琪没来之前,已听孙女一门一声方大哥的,说过昨晚在阎王壁相救之事。
此时再看孙女那份欣喜如狂的样子,做姥姥的那会瞧不出孙女的心事来,天色虽然昏黑,但她瞧着方玉琪寒星般双目,和英挺风杯,早就老怀高兴,带笑道:“方少侠好说,小孙女昨晚多蒙少侠相救,老身还没道谢呢。
“今晚之事,起因于亡夫昔年曾和五台枯骨寺两位尊者结有嫌隙,日前在庵前留下枯骨标记,想是找老身寻仇,他们这种标记一经传,最多不出三日,不过此时不来,也许今晚不会来啦。荒居就在附近,方少侠如不嫌弃,就请去喝杯水茶。”
方玉琪因不见恶郎君崔如风踪影,心中至为焦急,不愿多有耽搁,闻言正想婉辞。
蓦然……月黑林暗,夜风凛烈之中,隐隐传来两声阴恻恻的冷笑!
笑声不大,传入耳中,使人不由得透骨脊冒起一阵寒意,接着响起一个阴森声音:“用不着回去了,贫衲兄弟,已来此多时!”
方玉琪听得猛一惊,霍地扭转身形,正好半轮残月,从云隙小吐出淡淡的微弱光辉,依声瞧去,只见距身前四丈远处,并肩站着两个瘦骨嶙峋的灰衣僧人!
这两个僧人,除了四只阴森森的目光,还在转动之外,简直像两具僵尸,双目深陷,双额高突,似笑非笑,神情冷寞,另有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樊秋云不禁惊叫一声,吓得后退不迭!
方玉琪目前阵仗见得多丁,眼看他们无声无息地落到身后,自己一点都不曾发觉。心知这两人必是武功诡异之辈,他原想辞别樊太婆祖孙,立即上路,但人家强敌临境,一时话到口边,只好咽了下去,冷冷的道:“两位是谁?鬼鬼祟祟的算得什么人物?”
樊太婆在两人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