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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翠莲曲-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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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会工夫,皓月银辉,已从树上升起,但见远山迷离,烟景如画!

举头望明月,一时间思潮起伏,自己在天台北峰习艺之时,不是也时常对月练剑?想起严父慈母的师傅,也想起英华毕露的大师兄……

他眼睛渐渐潮湿,同时喉头甚渴,张目四顾,暗想山脚丫可能就有涧水,心念转动,站起身子,一手提着长剑,起步往坡下寻去。

果然约摸走了数百步路,已可听到潺潺水声!

心头一喜,便依着水声走去,月光之下,瞧到一缕银练,从一处石壁上倒挂而下,汇成一潭清水!

方玉琪放下包裹、长剑,伏下身子,两手微凹,招起一捧清泉,俯头就吸。

只觉入口微涩,但此时口中极干,也并未在意,一连喝了几捧清水,渴犹未止,还待再喝……

蓦听头上有人娇喊一声“嘶!”一缕尖风,带着叮叮清响,往自己肩头打来!

如今的方玉琪武功造诣,大非昔比,但就是三个月以前,他也不会把区区一枚暗器放在眼里,他左手用袖口抹了抹嘴角水迹,连看也不看,右手中食两指向前一夹,已把打来的暗器夹住。

叮……清响乍停,方玉辫只党这东西体积极小,入手轻微,但从十丈之外打来,取穴极准,此人指上功夫,想来不弱!

低头一瞧,原来自己夹在手指中的,竟是一枚制作精巧的银铃,难怪打来之时,叮叮作响!

就在这眨眼之间,又是一缕银影,像陨星般往身前泻落!

方玉琪目光何等犀利,来人身形落地,他已瞧清那是一个夷女装束的少女,身上穿着一袭银色短袄,和一条梅红窄裤,纤细腰肢,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握着一柄弯月形苗刀!

此时两点星星似的双瞳,正注定自己脸上,娇声问道:“你喝了这潭里的水?”

方玉琪心中一动,暗想自己在勾漏山跑了一天,不见半个人踪,此处离九云岭不远,这夷女方才飞下来的轻功,造诣不弱,莫非她就是红叶妖妇门下?

他想到红叶妖妇,不由脸色骤变,但他带着人皮面罩,别人自然瞧不出来,只是冷冷应道:“不错!这潭水可是你家之物?”夷装少女听得微微一怔,道:“谁说这潭水是我家的?”

方玉琪冷哼道:“潭水即非你家之物,在下喝了几口,就值得姑娘用暗器伤人?”

夷装少女这才听出方玉琪语含抢白,不由粉脸一红,薄怒道:“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姑娘用银铃打你,还是一片好心!”

方玉琪听得大奇,同时瞧得对方一股天真未凿的模样,心气渐平,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夷装少女吸着樱唇,向石壁一抬,两条又黑又光的辫子跟着晃动,一面负气的道:“你认识字的话,不会自己瞧瞧清楚?”

方玉琪顺着她目光瞧去,只见潭顶石壁上,果然凿着八个大字:“潭水有毒,不可饮用!”

方玉琪蓦然惊道:“这水有毒?”

夷装少女白了他一眼,得意的道;“毒泉潭一滴潭水,就得剧毒攻心,这会你总明白,姑娘不是暗器伤人罢?”

方玉琪知她所说不假,但试一运气,却又并无异样。

那夷装少女哼道:“快别运气,中了毒运气,岂不死得更快?快跟我回去,我爷爷会给你解毒,再迟就来不及了!”

方玉琪给她说得如此厉害,也不禁心头大凛,尤其她最后那句“再迟就来不及了。”

蓦然想到她可能就是红叶妖妇一党,她既要自己跟去,自己正苦于找不到九云岭下落,有她带路,岂不正好。

万一邀天之幸,趁自己毒发之前,和妖妇拚个同归于尽,至少也替师傅和归老前辈报了血仇。

心念转动,立即取过包裹长剑,跟着夷装少女就走。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姑娘想是住在九云岭了?”

夷装少女道:“九云岭离这里远着哩!”

方玉琪微微一怔,又道:“那么姑娘府上,住在那里?”

夷装少女边走边道:“我不是领你去了吗?”

方玉琪听得哑然失笑,道:“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夷装少女道:“我叫谷飞莺。”

方玉琪道:“原来是谷姑娘,在下失敬!姑娘一身轻功,极非凡俗,想来定是名门高弟,不知尊师是谁?”

谷飞莺想是听他称赞自己,高兴起来,嗤的笑道:“用不着前倨后恭,我武功是跟爷爷学的。”

方玉琪又是一怔,暗想难道她和红叶妖妇无关?一面又道:“这么说来,姑娘倒是家学渊源,不知令祖如何称呼?”

谷飞莺道:“我爷爷大家都称他蓑衣丈人,你总听人说过?”

蓑衣丈人?方玉琪几曾听人说过这个名字?

他微微一顿,歉然的道:“啊!在下还是初来贵地。”

谷飞莺哼道:“真是孤陋寡闻,他老人家蓑衣丈人的名头,你只要一进广西,问三岁的孩子都知道!”

说话之间,业已翻过山岭,只见山助中隐隐现出灯火。那是依山而筑的几间石屋。

谷飞莺脚下加紧,一面说道:“我家就在前面,快跟我来,唉,爷爷屋子里没有灯光啦,不要已经静坐了?”

她身形如风,一下掠近柴门,回头一瞧,只见方玉琪从容跟在自己后面,一步也并没落后,不由脸上微露诧容,正待伸手叩门,只听里面有人间道:“飞莺,你在和谁说话?’柴门启处,灯光一亮,开门的是一个浓眉大眼、三十多岁的青年,瞧着谷飞莺身后,还跟了一个淡金脸汉子,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谷飞莺让方玉琪人屋之后,一面叫道:“三叔,他误喝了毒泉潭的水,我才带他来的。”

那被叫做三叔的望了方玉琪一眼,冷冷的道:“爹方才已经静坐了,怎好惊动?”

谷飞莺道:“三叔,那怎么办?”

三叔迟疑的道:“让我瞧瞧药去,飞莺你跟我来!”

说着返身往里就走,谷飞莺也忙着跟了进去。

方玉琪瞧着那被叫做三叔的青年神色倨傲,心中大是不快,暗想替人解救剧毒,原是一件好事,但看他,似乎大有见死不救的神色。

里面传出极低的声音,那正是谷飞莺三叔的口吻:“飞莺,你可知此人是什么来历?”

谷飞莺道:“我只见他喝了毒泉的水,谁知道他来历?”

那三叔道:“他是九阴夫人的羽党!”

九阴夫人!方玉琪听得微微一震,难不成九阴夫人就是红叶妖妇?

只听谷飞莺惊奇的道:“三叔,你怎会知道的?”

那三叔冷嘿道:“昨天不是也有一个人喝了毒泉潭的水,死在路旁?爹就是叫我去埋的。”

谷飞莺哦了一声,并没插口,那三叔续道:“我起先倒也没有注意,后来发现那死尸脸上,还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和他脸色完全一样!”

方玉琪心中又是一怔,暗想:自己这张面罩,是简小云送的。

难道她也和红叶妖妇有关?

不错!自己第一次见别她时,就觉她虽然生得天真未凿,但身世来历,却透着神秘……

他心念转动之际,只听谷飞莺道:“三叔,凭一张面取,你怎会知道那人就是九阴夫人的爪牙?”

那二叔父道:“自然还有,我见他戴着面罩,心下起疑,再在那人身上一摸,却发现了一个竹筒。”

“竹筒?”

谷飞莺越听越奇,声音说得大了一些。

那三叔唔道:“那是一个用腊固封的针筒,我因一时好奇,打开一瞧,嘿!你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谷飞莺娇声道:“三叔,你快说咯!”

三叔冷哼道:“那是一个什么叫玄黄教的呈给九阴夫人的一张计划表。”

方玉琪听得心头一跳,玄黄教,那不是最近轰传江湖,广发请柬,预定五月端午举行开坛大典的玄黄教?由自己大师兄担任了总坛主,他呈给九阴夫人计划表?一念及此,慌忙聚精会神的下去!

谷飞莺问道:“计划表?三叔,什么叫计划表?哦!玄黄教,我也没听人说过。”

三叔愤激的道:“我也没听人说过,想来定是一个邪恶的组织,他们这个计划,真也恶毒,共分五年实施,前三年按期消灭五大门派,后两年,铲除江湖一切反对力量,独霸武林,唯他独尊。”

方玉琪不由暗暗切齿,大师兄果然良知尽抿,敢如此倒行逆施!

只听谷飞莺道:“有这等事!那张表呢?”

三叔怒道:“我一怒之下,就把它撕得粉碎!”

谷飞莺道:“三叔,这事你告诉了爷爷没有?”

三叔似乎在摇着头,道:“九阴夫人当年身中桃花毒,还是爹老人家给她治好的,这多年来,不但大家相安无事,她对爹也始终礼遇不衰,咱们既不在江湖之中,爹也不问尘事已久,这挡事那好惊动他老人家?” 

谷飞莺道:“三叔,你也真是,这种掀起江湖上血雨腥风的大事,咱们既是练武之人,那能袖手不管?”

方玉琪不由暗暗点头,谷姑娘虽是女流,却不失为一个存有正义感之人!

三叔叹了口气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江湖上的事儿,自有江湖上的人去自己料理,何用咱们多事?”

谷飞莺还想再说,三叔笑道:“好啦,飞莺,咱们别把话题扯远了。”

谷飞莺道:“啊,三叔,你方才说的,和这人又有什么关联?”

三叔道:“嘿,飞莺,你真少不更事,这人戴着的面罩既和昨天中毒死的人一样,分明就是同党!”

谷飞莺啊了声,压低声音道:“那么,三叔依你说,该怎么办?”

那三叔也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虽然不管江湖是非,但这种邪恶之徒,也犯不着浪费咱们的灵药,只要敷衍他半个时辰,他自己就会毒发身死。”

谷飞莺沉吟道:“三叔,这怕不大好吧,爷爷知道了……”

三叔又道:“爹这时已经静坐了,不到子夜,不会醒来,咱们只要不惊动他老人家就行了。”

他们话声才落,突然听到一个苍老声音叱道:“畜生,医者有割股之心,即使遇上十恶不赦之徒,岂能见死不救?何况仅凭臆测,就敢如此草菅人命?我乎日教诲你们的话,都到那里去了?”

三叔蓦地一惊,连忙低声叫着:“爹,你老人家教训得极是!”

谷飞莺喜道:“啊,爷爷,原来你老人家今晚没有静坐?”

苍老声音笑道:“乖孩子,你做得对,说得也对,比你三叔自私的想法,强多啦!”

后面房中,这一阵私语,声音极轻,但方玉琪听得极为清楚,暗想,那苍老声音,敢情就是谷姑娘的祖父蓑衣丈人了,他这种胞与为怀的救人精神,不觉使自己听得肃然起敬!

心中想着,只见从屋后缓缓走出一个鬃眉皆白的精瘦老者,他身后跟着那个叫三叔的汉子,和谷飞莺两人。

方玉琪赶忙站起身子,作揖道:“在下误饮毒泉,惊扰老丈,心实不安。”

蓑衣丈人闻声一怔,毒泉潭水,一滴断肠,误喝之人,经过这一阵时间,照理早巳腹痛如绞,声音喑哑,何以此人不但没有疼痛现象,而且话声也一点没有变音?心念转动,立即举目瞧去,果然只见淡金脸汉子,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两道目光,宛若一泓秋水,清澈有神,分明内功已达上乘境界,不由白眉微微一皱,道:“贵客身怀上乘武功,老朽至为钦佩,不过毒泉潭水,发自地底,含有一种极毒矿质,和普通毒药不同,尊客如仗内力,把喝入毒泉,逼聚一处,时间稍久,即有穿肠蚀腑之虞,快请停止运气,让老朽先切一会脉查明毒入何经,再用药吧。” 

方玉琪依言坐下,伸出左腕,一面说道:“辱承老丈谬誉,在下喝下毒泉之后,蒙谷姑娘见告,不可运气,是以在下并未运气逼毒。”

蓑衣丈人三个指头,按在方玉琪寸关尺上,双目微闭,聚精会神的切脉,闻言虽不信一个饮下毒泉之人,如果不运功通毒,此时哪会如此安祥?是以只唔了一声,并未作答,那知切完左手心胸、肝、胆诸脉,发觉竟然查不出一丝中毒现象,口中说了声:“奇怪!” 

换过方玉琪右脉,再切胸、肺、大肠、肾脉之后,发觉眼前此人,不但并未中毒,抑且气机循环分明练就一种玄门至高无上的绝世神功,极非九阴夫人门下之士,心下不禁大为诧异,手指一松,两道炯炯眼神,望着方玉琪怀疑的道:“尊客是否已喝下毒泉潭水?” 

方玉琪怔道:“在下因不知潭水有毒,喝了约四五捧之多。”

蓑衣丈人沉思有顷,摇头道:“奇怪,尊客饮下如许毒泉潭水,何以没有丝毫中毒脉象?实叫老朽费解。尊客身怀绝世之功,老朽已从脉中得知,不过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能使剧毒自解……”

谷飞莺深知爷爷武功博杂精微,难得有人得他老人家称许,这会连听两次提到这个淡金脸汉子,身怀绝世之功,不由大为纳罕,—双妙目,始终盯着方玉琪瞧。

那三叔听说方玉琪喝了毒泉,居然没有中毒,也感到异常惊异。

方玉琪自己也觉得奇怪,连忙运气检查。果然气机通畅,并无异样,这就拱手道:“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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