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钗香-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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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扬波听直了眼,道:“有这种事,那黑衣蒙面人只告诉我这七个人是他的仇家,这样吧,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他站了起来。驼老跟凌燕飞跟着站起。
三个人出上房往西拐,过一条长廊,眼前是个月形门,过了这个月形门进入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有口井,种得还有花,井后头是个地窖入口,李扬波说了声:“两位请跟我来。”掀开地窖的木盖走了下去。
在北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地窖,李扬波家这个地窖之大恐怕是数得着的,与其说它是个地窖,不如说它是个密室,相当大的一间,四壁跟顶上都是用一块块的青石砌成,顶上跟四壁都有灯,挺亮的。
如今这间密室地上静静的躺着七个人,有一个是个相当清癯的老头儿,另六个则是二十多到快四十。
凌燕飞一看就扬起了眉,道:“没错,驼老,正是我师父跟我六位师兄。”
没容驼老说话便转望李扬波,道:“扬波兄,能不能让我先把家师跟我六位师兄的穴道解开。”
李扬波面泛犹豫之色道:“凌少爷,这七位既是今师楚老爷子跟令六位师兄,我原应先跟您赔罪,然后恭送他七位出大门,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这么做……”
驼老道:“扬波……”
李扬波转望驼老,苦笑说道:“前辈,事到如今晚辈也不敢再瞒您了,家母并不是上妙峰山还愿去了,而是让那黑衣蒙面人掳去了。”
驼老跟凌燕飞双双一怔,驼老忙道:“怎么说,我那位老嫂让他掳去了。”
李扬波道:“您想,要不我怎么会不惜冒毁先父一世英名之险让他在这儿窝案?他唯一的条件是让我好生看着这七个人,什么时候他来提这七个人,什么时候他把家母送回来,为了家母的安全,我只有低头听他摆布了。”
驼老咬牙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好个冯七!”
凌燕飞道:“扬波兄,你既有这不得已的苦衷,我一时自不便让你放人,这样好不,我以救令堂来换家师跟我六位师兄,你看怎么样?”
李扬波一怔道:“怎么说,凌少爷您要去救家母?”
凌燕飞道:“扬波兄,你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老太太的安全,因而你不敢轻易放人,我若能把老太太救出来,扬波兄不就没有顾虑了么?”
李扬波脸上掠过一丝抽搐,道:“凌少爷,我很惭愧,要是别人我可以不顾,可是这是我的生身之母……”
凌燕飞道:“扬波兄,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急着要救出家师跟我六位师兄去,扬波兄也一定急着要救出老太太,事不宜迟,扬波兄可知道老太太现在什么地方?”
李扬波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在那儿我还不敢说……”
驼老道:“那儿?”
李扬波道:“黑土窑。”
“黑土窑?”驼老道:“你怎么知道在那儿?”
李扬波道:“那黑衣蒙面人的鞋底上沾的有黑泥,京畿一带有黑土的地方不多,以黑土窑离这儿近一点。”
驼老道:“你没到黑土窑踩过么?”
李扬波面泛愧色道:“他警告过我,不许我的人到处跑,要是他发现我的人有一点异动,他就会下手对付家母,我还真让他吓住了。”
凌燕飞道:“扬波兄,黑土窑在什么地方?”
李扬波道:“从这儿往西八九里……”
凌燕飞道:“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
李扬波忙道:“凌少爷!”
凌燕飞回过身来道:“扬波兄还有什么事?”
李扬波口齿启动了一下道:“凌少爷千万小心……”
凌燕飞双眉一扬道:“扬波兄的意思我懂,请放心,老太太要是有什么差错,我愿拿我这条命来抵偿。”
李扬波苦笑道:“凌少爷,李扬波身为人子,实不得已。”
凌燕飞道:“扬波兄,骨肉亲情人皆有之,换了是我也一样。”
李扬波忽一整脸色道:“既然我顾不了桑老的恩情跟江湖道义,我也就不客气了,凌少爷,设若在家母没回来之前他来提人……”
凌燕飞道:“扬波兄尽管把人交给他带走就是,不过要能拖延还请扬波兄多拖一会儿。”
李扬波一点头道:“好,这我做得到。”
“不,”驼老突然说道:“燕飞去救人,我留在这儿,他要是到这儿来,我先撂倒他。”
凌燕飞迟疑了一下,一点头道:“也好,我走了。”
他转身往外行去。
口口口
凌燕飞出了李家集碰见了老董跟一个花子。
老董见面就问:“凌少爷,里头的情形怎么样,人对不对?”
凌燕飞把里头的情形概略地告诉了老董,老董一听就咬牙:“好阴险的家伙,居然还留上这么一手儿,您这就到黑土窑去?”
凌燕飞道:“是的。”
老董道:“凌少爷,黑土窑这个地方我知道,周围很空旷,视野极佳,人一进百丈准会被发现,要想到那儿去救人,恐怕不大容易。”
凌燕飞眉锋一皱道;“怪不得他选这么一个地方藏人,虽然不容易,可是我不能不去试试。”
他转身要走。
老董伸手一拦道:“凌少爷,我有个办法,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凌燕飞忙道:“什么办法?”
老董道:“走吧,我带个弟兄跟您一块儿去,咱们到那儿再说。”
话落,他带着那个花子往西奔去,凌燕飞迈步跟了上去。
八九里路程在会武的人脚下不算远,在凌燕飞这种一流高手脚下更缩短了距离,没多大工夫黑土窑已然在望。
那是一座报废的砖窑,怪得很,进这座窑十丈内土就变成黑色的了,黑得跟墨似的。老董没说错,孤零零的一座窑座落在荒郊旷野中,东南西三边百丈内连棵树都没有,只有北边五六十丈处有一片小矮树林子,还有好几堆破坏砖块。
老董跟那花子带着凌燕飞进了那片树林子,从树林子里望黑土窑,老董道:“凌少爷,这是离黑土窑最近的藏身处了,我跟我这个弟兄绕到那边去吸引窑里的人的注意,你尽快地从这儿扑过去,您看这个法子行么?”
凌燕飞道;“恐怕只有这样了,不过五六十丈不是个短距离,万一我在没到之前让他发现了……”
他住口不言。老董皱了眉。
凌燕飞忽一咬牙道:“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不行也得行,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他绝不敢先伤李老太太,他要是先伤李老太太,他也活不了,他一定会拿李老太太逼着咱们撤退,真要到了那一步,到时候再说吧,麻烦二位绕过去吧。”
老董没再说话,转身出了矮树往西绕去。
老董跟那个花子的行动相当快,没一会儿工夫,凌燕飞看见他们俩双双在对面出现了,突然间那花子撒腿奔向黑土窑,老董在后狂追,一边追,一边叫:“好小子,我辛辛苦苦烤了只鸡,你给我偷吃了,咱俩没完了,我非把你的五脏掏出来不可。”
是时候了,凌燕飞一横心,一咬牙扑了出去,脱弩之矢般往黑土窑扑去。他扑到了黑土窑,窑里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凌燕飞把身子往土墙上一靠,猛喘了几口大气。老董两个人仍然嚷着喊着往这边跑,凌燕飞慢慢探过去往窑里看,他看见了,却为之一怔。
只那么大个地儿,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他定了定神闪了进去。老董跟花子也进来了,他俩也直了眼?
只听那花子道;“没在这儿。”
凌燕飞暗暗一声苦笑,心想:白揪心了……
忽见老董窜往墙角俯身拾起一物,道:“凌少爷,咱们没找错地儿,李老太太确曾在这儿过。”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耳坠儿,金的,是个小小的寿字。耳坠儿是女人的饰物,年轻的女人绝不可能挂个寿字的耳坠儿。
凌燕飞精神为之一振,道:“这么说是换了地方了。”
老董道:“一定是!”
那花子弯下腰去往地上仔细看,然后他转身出去了。
老董道:“我这个弟兄对查蛛丝马迹有一手,说不定他能瞧出什么来。”
两个人跟了出去。只见那花子跪在地上仔细瞧。
老董道:“有没有什么?”
那花子忽然直起腰道:“一个时辰之前有辆马车从这儿往西去了。”
老董忙道:“能顺着蹄印轮痕找过去么?”
那花子道:“咱们试试看。”
低着头往西行去。凌燕飞跟老董紧跟在后头。
那花子低着头一会儿西,一会儿南,一会儿跪下看一阵,一会儿又站起来往前走去,就这么走了足足顿饭工夫,一座庙宇出现在二三十丈外。
那花子停了步道:“马车直奔那座庙去了。”
老董道:“庙子门窄,马车进不去。”
那花子道:“大哥跟凌少爷在这儿等等。”
他一摇一晃地向着那座庙走了过去,只在庙门口停了一下他又走了回来,道:“马车在庙门口停了一下,又往北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把人留下来。”
老董道:“进去看看。”
凌燕飞道:“我走前头,二位绕到后头去,一有发现,先护住李老太太。”
凌燕飞腾身窜了过去。
两扇庙门关着,关得紧紧的,他没敲门,翻墙进了庙,的的确确一座小庙,供的不知道是那一位神祗,只有一座小小的神殿,两边各两间,西边一间静悄悄的,东边一间里有动静。
凌燕飞刚打算扑过去,东边那间屋门开了,里头走出个穿着破旧的老和尚,端着一个空碗往这边走了过来。
正好!容他推开西边屋的门走了进去,凌燕飞闪身跟了过去,敢情西边这间屋是厨房,老和尚正在洗碗呢。
凌燕飞一步迈进去轻咳一声道:“大和尚。”
老和尚惊呼一声,手一松,“叭”一响,碗摔破了。
老和尚转了过来,老眼睁得老大:“你,你是……”
凌燕飞道:“抱歉,我打听件事儿,这座庙里是不是有位老太太?”
老和尚道:“有啊,一位老施主赶着马车送来的,说他的老妻得了急病,托我暂时照顾一下,他去请大夫去了!”
只听老董在东边叫道:“凌少爷快来,人在这儿了。”
凌燕飞道:“谢谢大和尚!”
闪身扑了出去。
他看见老董站在东边那间屋门口,老董—见他当即指着屋里道:“凌少爷,人……”
凌燕飞何等快,老董话还没说完他已然扑到了,一步跨进了屋。小小一间掸房,床上躺着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睡着了似的,那花子就站在床边。凌燕飞过去在老太太腰间拍了一掌。
老太太睁开了眼,出奇的镇定,她要往起坐,那花子伸手就去扶,老太太冷冷的说道:“用不着,我自己坐得起来。”
那花子为之一怔,就他这一怔神间,老太太已坐了起来。
凌燕飞倏然一笑道:“您可是李老太太?”
老太太目光一凝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凌燕飞含笑说道:“老太太恐怕误会了,我们是令郎李扬波的朋友,是来救老太太的。”
李老太太为之一怔道:“怎么说,你们是扬波的朋友,不是掳我的人的一伙?”
凌燕飞道:“我跟您提个人您知道不?当日江东六十四屯的桑老?”
李老太太两眼一睁道:“我何止知道,那是先夫的恩人,你跟桑老是……”
凌燕飞道:“我们跟桑老有很深的渊源,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桑老现在府上等着我们救老太太回去,等您回去见着桑老就明白了,这儿离府上路不近,让我们背着您走吧。”
那花子上前一步道:“老太太,您要不嫌我脏,就让我背您吧。”
李老太太忙道:“这位兄弟怎么这么说,老身感激都还来不及呢,老身错把恩人当恶人……”
那老和尚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进门就是一征:“咦,老太太怎么醒了?”
凌燕飞当即把事情的真象告诉了他,最后表示现在就要把李老太太请回去。
老和尚一听就吓白了脸,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那人把这位老太太交给我了,现在三位要把这位老太太请回去,万一他再来找我要人,我岂不是……”
凌燕飞想安慰他几句,可是李老太太却抢先说了话:“大和尚放心,这样吧,以老身看这座庙没什么香火,养不活一个人,你跟老身到李家集去,老身送你点盘缠,你到别处找座大庙挂单去,行么?”
老和尚忙道:“行,行,行,我正求之不得,那还有什么不行的,真是太谢谢您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李老太太道:“既然大和尚愿意,咱们就这么办了,这位兄弟,麻烦你背起老身来吧。”
那花子答应一声,转身背起了李老太太。
口口口
一行人回到了李家集李扬波家,已是日头偏西,黄昏时分了,李扬波闻报忙偕同驼老迎了出来。李扬波是个孝子,在大门口双膝跪下迎接老娘,李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先着人拿了几百两银子打发走了老和尚,然后颤巍巍地冲驼老就要跪下。
慌得驼老忙伸手去扶:“老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