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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元和奇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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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的像金子的是油菜花,绿的像翡翠的是麦苗。抬头看天,湛蓝深邃的天幕上,有几朵悠闲的白云,一直跟随着他,且逍,且遥。

“二月的春风似剪刀,将细叶裁出,三月的春风呢?似什么?”李玉欣赏着江南春景,喃喃自语。

“三月的春风轻柔,吹到脸上,就像情人的抚摸。”对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春光正好,春花烂漫,正是思春的季节。对于我这个老头子来讲,只能概叹岁月无情,年华老去。”

李玉微微一笑,回转头来,说道:“老去的是光阴,捕神祝钧却有一颗不老的心。”

老人微喟,摇头道:“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是我最后一次蹚刑部的浑水了。事了之后,就退休回家,垂钓于江河。”

李玉拿起水壶,给祝钧倒了一杯绿茶,“说到这次的差使,到了江州后,还要多多仰仗祝老。”

祝钧半躺在车厢里,透过掀开的门帘,看着官道两旁的景物飘移,行人往来。他手握碧螺春茶,轻啜一口,脸上露出十分陶醉的神情。对于李玉的请益,明显有些不在意、不经心,“有你在,哪里用得着我这个老头子操心?”

“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您老千万不要过谦。”李玉微微摇头,过一会儿又道:“那陶景禹号称江南首富,资财巨万,不知是谁,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呢?”

“据说他发家前曾是江洋大盗,手段狠辣,杀人无数,说不定是昔日的仇家下的手。后来虽然由黑转白,但商场如战场,生意上得罪的人也不少,也可能是竞争对手因为利益纠葛杀人。”祝钧眼睛微眯,顿了顿又道:“近两年来,朝野一直传闻,陶景禹想要把家产尽数捐给朝廷,充做军费,与北方强虏交战,说不定是他的两个儿子不忿万贯家财打水漂,买凶弑父。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之事,自古多有。若是发生在陶家身上,也不稀奇。据说陶家资财超过白银一亿两,要是真用于西北边境,怕是能把草原人赶出数千里。另外,破天弓的出现,不排除草原王庭忌惮这个传闻变成事实,因而直接出手的可能。”

“不管真相如何,觊觎陶家这块肥肉的人,怕是不在少数。”李玉嘴角露出一丝微讽。

老捕神盯着面前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叹道:“财帛动人心,你这句话,才是点出了问题的实质。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许只有到了我这种年纪的人,才会明白,金银财宝、功名利禄,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烟云,不值得花费一生孜孜以求。”

李玉又微笑:“祝老勘破世情,洞悉人心,不为外物所惑,境界高深,实在令晚辈钦佩!”

祝钧眼中露出一丝异色,若有所感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哪怕是再高妙超脱的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不是可以轻易看得开、放得下的。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玉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三)

三月十三,江州。刺史府衙。

窗外艳阳高照,春色怡人。

屋内醇酒飘香,佳客在座。

请客的是刺史齐弘道,陪客的是长史王胤、司马白乐天。这顿工作午宴,为刑部的两位大人接风,同时讨论陶景禹遇刺案的案情。

主席上的齐弘道的脸色不怎么好,轰动全国、惊动朝廷的大案发生在自己的治所内,

王胤的神色也有些憔悴和疲惫。州府的治安,由他负责。陶景禹遇刺'文'到现在,只过了'人'六天。这六'书'天来,他动用'屋'所有的力量进行侦缉和搜捕,但几乎没有什么进展,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至于白乐天,虽然两年前被贬到江州之后,任的只是虚职,但因为曾在朝中任职,且与陶景禹私交极好,所以今晚也列席。此刻,心情最为悲戚、愤懑的,也许就是他了。

齐弘道先向祝钧敬酒:“捕神祝大人亲临,定然马到成功,本官心中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但凡祝大人有所差遣,整个江州府,必倾力协助。”

祝钧摇了摇手,嘿嘿笑道:“齐大人慢来。这趟差事,以司门郎中李大人为主,我为辅。李大人年轻有为,才智出众,定能让案情早日水落石出。”

齐弘道略显尴尬,同时也有些吃惊。刑部公文中并没有说明两者的主次关系,他想当然认为祝钧是主将,李玉是随从。却不料这个清秀斯文,在人前甚至略有些羞涩的青年,才是这件惊天大案的负责人。他到底有什么来头,竟能让大名鼎鼎的捕神祝均屈居副手?

不等他说什么,李玉已经笑道:“祝老数十年来,不知道破了多少大案要案,是朝廷的一面旗帜,也是刑部的一座丰碑。更难得的是,祝老从不居功自傲,对于年轻后辈,却向来不遗余力培养、提携。这次来江州,我本来是唯祝老马首是瞻,怎奈祝老坚持要将我这个后生晚辈推上前台。在下因阅历尚浅,不敢推脱,只得勉为其难,心中其实惶恐不安得很。”

众人都作恍然大悟状,赞叹祝老的行为高山仰止,常人难以企及,且纷纷举杯向他致敬。

王胤突然插口道:“下官耳闻,刑部本有两大支柱,分别为捕神祝均、捕王郑同。无论多么复杂艰难的案子,到了他们二位手上,必定迎刃而解,手到擒来。不过近年来,又出了一位后起之秀,年不过二十六,进入刑部不到五年,经手整理的案子却达数百件,亲自侦办的大案有数十件,其中陈年悬案和冤假错案就超过十件,有很多十恶不赦之徒被绳之以法,也有很多蒙冤受辱的人重获自由,恢复名誉。办案之多,效率之高,直追捕神、捕王,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莫非说的就是李大人?”

祝钧有些诧异的瞄了他一眼,道:“王长史好灵通的消息。刑部本来要求我这把老骨头干到七十岁,但李郎中横空出世,使老朽至少可以提前五年回乡。”

李玉有些赧然道:“坊间传言,向来多有夸大不实之处,李玉愧不敢当。”

白乐天此时也道:“李大人不必过谦,在下两年前尚在朝中任职时,也听说刑部有三驾马车,除了天下皆知的捕神、捕王外,又出了一位青年才俊,连当今皇帝都十分赞赏。”

在座五人中,齐弘道品佚最高,却对此事了解最少,他自嘲道:“看来在座诸位中,就属我这个江州刺史最为孤陋寡闻了。不过,刑部三大支柱,竟然有两位到了江州,本官相信案情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众人都点头,看着二位刑部要员。

祝钧抬头看天,样子很淡定、很超然。

李玉也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微微一笑,道:“我想立刻赶去陶府,再次勘验凶案现场,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第三章 扑朔迷离

(一)

陶府。内院花厅。

刑部二位大人站在紫藤架下,看着衙役、家丁,以及刑部的司吏忙碌。陶府大公子、二公子以及三位管家都在一旁作陪。

当日的刺杀,在场数百人亲眼目睹,刺客一剑命中,全身而退。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刑部两位大人不去追缉刺客,反而过来勘验现场?

陶文是大公子,陶景禹遇刺身亡后,他就是陶府主事之人,所以他代表众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因为我们相信,刺客虽然全身而退,没有留下明显的线索,但破案的关键,一定就在现场。”李玉解释:“比如,他如何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混进来的?”

一旁的谢明立刻脸色一变,因为,当日的安保,由他全权负责。可是,当日不但先后两次发生刺杀,而且第二次还取得了成功,他实在难辞其咎。

李玉发现他的脸色变化,微微一笑道:“刚才我们已经看过了宴会当日所有一百八十六名侍卫的站位,的确不留任何死角,每一个侍卫都至少能被另外两个人看到。再则,在花厅门外发生第一次刺杀时,所有侍卫都严守自己的位置,没有动弹,刺客不可能趁乱潜入花厅。所以,刺客不是陶府侍卫,责任显然不用三管家来负。”李玉继续说道。

谢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说道:“多谢李大人为我开脱。我们进行过仔细的检查推敲,但还是找不出刺客是如何进入了花厅,如何隐匿在了梁上,并且刺出那可怕的一剑。”

“你们已经检查过那根横梁了吧?”李玉问。

谢明点头:“是的,我们也知道这根横梁很可能是问题的关键,也曾细细研究过,可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个问题数天来一直困扰着他,使他食不甘味、夜不安寝。难道刺客不是人,是妖?是鬼?还是神?

王胤此时也道:“下官同样想不通这个问题,致使数天来案子没有丝毫进展,心中甚愧!”

李玉抬头仰望,负手说道:“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你们的专长,二位不需自责。请诸位稍等片刻,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所发现。”

众人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既疑惑,又期待,一时不再说话,而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根花厅横梁。

李玉带来的手下并不多,总共只有四人。其中一人,现在正蹲在那根横梁上,已经半晌没有动弹,似乎一直在低头观察着。

那根又圆又大的木头,谢明数天来已经看了无数遍,每一寸地方都几乎被他摸过,敲打过。李玉如此有把握,他将信将疑,想到自己数天来一无所获,心中忍不住说道:“莫非你真能看出一朵花来?”

可是,他看不出来,王胤看不出来,并不等于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位梁上君子突然飘了下来,对李玉一拱手道:“横梁有一段中空,刺客必然早已潜藏其中,只等时机到时,发动致命一击。”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怎么可能!”听到这个司吏的汇报,这是谢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所以他立刻问道:“如何看出来的?”

李玉道:“三管家有没有听说过公输般这个人?”

“公输般?”谢明一愣,有些茫然。

王胤道:“李大人说的莫非是战国初期的巧匠鲁班?”

李玉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发明了攻城云梯,以及会飞的木鸢,被木匠、泥瓦匠、手工匠都奉为祖师的传奇人物。他是春秋时鲁国人,复姓公输,名般。”

王胤道:“人们都说,在孔夫子面前卖文章,在鲁班面前耍大斧,乃是不自量力的事。”

李玉笑了,道:“王长史说得对极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刑部司门员外郎,名叫公输晴,就是出于传承自鲁班的公输家族。”

众人恍然。在机关消息、土木工程的研究和造诣上,公输家族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江湖上,素来把公输家族、江南霹雳堂雷家、蜀中唐门、浙东翡翠谷叶家,并称为四大世家。这样一个强大家族出来的人,在一根木梁上发现一个可以藏人的洞,自然不稀奇。

在公输晴的带领下,身上有些功夫的,都跃上了有三丈高的横梁。这是根主梁,有两人合抱般粗细,各种奇花异草从它身上垂落下来,将花厅点缀得艳丽芬芳。

公输晴给大家解释:“挖这个洞的人手法十分高明,居然没在外表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我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认定这根木头上必有蹊跷,检查的很仔细,很可能也被蒙蔽。”

大家悚然动容,连公输家族的高手都差点被瞒过,这个挖洞的人,该有多么高明的手法?除了公输家族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领?

公输晴好似知道大家的想法,继续道:“江湖上,能人异士辈出,熟谙机关消息之术的,绝不止公输一家。所以,我也看不出来出自何人之手。不过,我可以肯定,就算在我们公输家,能做出这种大手笔的,也决不会超过五人。”

王胤道:“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是,这个洞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刺客又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谢明低头沉吟一下,道:“这个花厅在寿宴举行的三日前,就已经被封锁,由我亲自选定的人看守,这些人都是最忠诚、最值得信任的好手,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三日内偷偷潜入。”

李玉道:“我们早就看出来,凶手不可能是在三管家这一点突破的。我看这横梁上的油漆是新的,莫非最近重刷过一次?”

谢明道:“不错,在三个月前,府上为了迎接寿宴,几个重要的地点都翻新过一次。”说完,他眼睛一亮,道:“难道说,凶手就是趁着粉刷时,混进来挖了这个洞?”

王胤也振奋起来,道:“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我们沿着这条线索找下去,说不定可以找到凶手。”

谢明道:“府邸翻新的工作,是陆方负责的,他一定知道粉刷这个花厅的人是谁。”

(二)

陆方果然记得:“南花厅的油漆活,向来是老纪承包的,他住在城南的员外胡同。”

员外胡同离陶府不远,之所以叫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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