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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剑气侠虹-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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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曾以一刀劈木却中分九截,得了一个‘刀破九关’的名头;不料到得中年后,内力越发精湛,刀法却是越来越慢,先是创出名为‘裂帛化七弦’的刀法,再又是‘六道轮回’,然后变做了‘五斗折腰’,最后自称‘一刀解谈笑,二刀解情仇,三刀解生死’,所以方有了一个‘解刀’之名。”

  苏探晴虽久闻当年与顾凌云父亲顾相明齐名的“解刀问风”之名,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张宗权忍不住插言道:“钱兄何必灭自己锐气长敌人威风?江湖传言本就以讹传讹,许多都当不得真。天下武林藏龙卧虎,能者辈出,谁人又能独领风骚?我看陈问风只不过是凭着这些眩人耳目的噱头欺世盗名,以保声名不坠,何况他亦不过只能在江南一带称雄,何足道哉!”

  钱楚秀陪笑道:“张兄说得有理,其实小弟亦想不通为何这快刀反不如慢刀厉害?或是那陈问风年老体衰气力不济,再也使不出盛年时的凌厉刀法,所以才编排了这许多的名目。”

  却听铁先生长叹道:“陈问风的刀法能达到如此收发随心、返璞归真之境,可谓是一代宗师。应是老夫平生不可多得的一大劲敌。”

  钱楚秀不解道:“铁先生何故如此推崇他?”

  铁先生凝声缓缓道:“泉动山静,泉易枯而山难摧;虹艳云淡,虹易逝而云不散;飞絮无根,却趁风而生;新雪乍落,却遇日即化;无刃可入有间,滴水亦可穿石。武学之穷途,就如这世间万物,由快至慢,由动至静,由繁至简,由巧至拙,方是大乘极道。”

  苏探晴心头大震,这几句话虽懵懂难解,却可谓深得武道之精髓。他天资极高,师从天下杀手之王杯承丈十余年后已是青出于蓝,杯承丈所传的武功练至目前已近顶峰,只苦于自身阅历所限,再难有所寸进。要知杯承丈虽亦算是一代武学宗师,但身为杀手,一向讲究先发制人,以动制静,与铁先生刚才所言的武学道理大相径庭,此刻听到铁先生这番言论,犹如黑暗中一线破晓光明,令苏探晴对武道有了一份全新的认识。起初他听这位铁先生大言炎炎,还道他是浮夸之辈,此刻全然收起轻视之心。

  钱楚秀忙不迭地叫好:“单凭铁先生这份武学见识,已是令武林中人望尘莫及了。”

  铁先生冷笑道:“以钱兄的悟力,只怕根本不能领会老夫的意思,又何必说得如此言不由衷?”看铁先生对钱楚秀说话毫不客气的样子,可见他持才自傲,丝毫没有把这位名声极差的探花贼放在眼里。钱楚秀只得讪讪而笑,扯开话题。

  苏探晴按下心中震荡,仔细再听。铁先生等人又说到安排振武大会中的一些细节,苏探晴一一记在心里,下决心定要暗暗混入振武大会中,当众揭破这几人的奸计。眼见东方欲晓,这几人武功不俗,若是天明了极易被发现,本想偷偷离开,可听了半天却仍不知这振武大会在何时何地召开,实是有所不甘。正犹豫间,心中忽现警兆,双掌连忙在面前大树上一按,侧身飘开。

  “砰”得一声巨响,一条身材高大的黑影蓦然从他身后跃出,幸好苏探晴见机得快,及时避开,黑影收势不及,偷袭的一拳重重击在树干上。那粗有三尺的大树竟被这一拳之力震为两段,上半截树身远远飘了出去。

  苏探晴知道一时不慎呼吸略急,已被对方发现踪迹。那张宗权与钱楚秀亦还罢了,铁先生与勃哈台却绝对是高手。侧目瞅见那发拳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口中叫喊着蒙古话,料想应是那勃哈台,仅看他这一拳力道沉雄,自己远远不如,当是劲敌。又看到斜前方三条黑影分头冲来,知道对方匆匆出手尚不及布下阵势,若是被困入重围只怕再难脱身。当下猛吸一口真气,将身法运足十成,迅若闪电般抢先一步掠出包围圈,头亦不回地往外奔去。他深知这是生死关头,这一下全力施为身形当真是疾若流星,从排列紧密的树林中寻隙而走,只听得耳边风响伴着身后不断作响的“砰砰”声,却是那蒙古高手勃哈台紧随其后数拳连发,却都是仅差一线击在树干上。铁先生与张宗权、钱楚秀料知追赶不及,俱都收势停步,那勃哈台却是在苏探晴身后狂追不舍,口中连声呼喝,不过他虽是外门横练功夫登峰造极,拳重势沉,每一击都将树木震断,但轻身功夫却是远不及苏探晴,眼见越追越远,也只好悻然止步,不断以蒙古话狂叫大骂。

  苏探晴一口气奔出数里,确定已然脱险境,认清方向,重新寻回住营之处。此刻天色已朦朦见亮,林纯亦是一夜不眠,一双俏丽的眸子中隐含红丝,更增一份我见犹怜的憔悴之色,远远见苏探晴回来,急急迎上:“你去了这么久,可叫我担心死了。”

  苏探晴胸有成竹,学着戏文般拱手而躬:“叫姑娘担心了这么久,小生实在罪该万死,任凭姑娘处罚绝无半分怨言。”

  林纯本见苏探晴如痴如狂般奔出,又是半夜不归,确是担了许多的心事,此刻见他回来总算舒了一口气。不料看苏探晴忽然间信心百倍,浑若变了一个人般,心中微觉奇怪,随即醒悟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啐了一口:“呸!谁担心你了,我看你一去不回,生怕出了什么事情有负义父的重托。哪想你在这当儿却还有心调笑,真是没有良心。”

  苏探晴微微一笑:“我这一夜可没有闲着。探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正要和你商量。”

  林纯奇道:“你一心想救你的好兄弟,还能有什么消息?对了,我想那红灯应该是武林人相约的暗号,却不知是什么人?”

  苏探晴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偷听来的情况大致对林纯说了。林纯越听越是心惊:“他们必是想趁着目前炎阳道与摇陵堂对峙之时策动武林混乱,趁机从中渔利。你可有什么方法破坏他们的计划?”

  苏探晴一路上早已想好对策,却故意装作为难道:“那张士诚虽是兵败身死,却博得许多武林人士的同情,无论张宗权是否真是他的后人,那些蒙古人利用他的号召力开这个振武大会,必能集结许多不明真相之人。何况这帮人既敢做反,必是谋划良久,这一时半会儿却叫我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林纯恨声道:“我可不管这天下是朱家还是张家的,反正蒙古鞑子害我家破人亡,我绝计不会放过他们。我们不如暗地混入那个什么振武大会中,伺机揭穿他们。他们既然敢请来江南诸多武林中人,其中必不乏有智之士,岂肯令蒙古人奸计得逞。”

  苏探晴犹豫道:“你我不能轻易泄露身份,想混入振武大会便不容易,再加上人轻言微,若无真凭实据,别人岂能相信?更何况我们又要急着赶去金陵……”

  林纯急道:“此事十万火急,若等他们闹将起来如何收拾?金陵之事可先暂缓,待会我们入襄阳城后便去找城守,由我修书一封给义父说明其中情况,他权衡利害,必会理解我们的行动。”

  苏探晴叹道:“可是我与擎风侯约定若是一月之内不能取到郭宜秋的首级,顾凌云的性命便难保了。在我心中,任何事情也比不上我好兄弟重要。”

  林纯道:“你不是说那炎阳道护法柳淡莲亦参加振武大会么?我们正好见机行事,若能得他信任事情就好办了。何况只要我们能成功破坏振武大会,立下这一场大功,由我再去亲自向义父求情,他必会答应放了你的好兄弟。”

  苏探晴心中正是如此打算,面上还装作不情愿,勉强道:“既然如此,便如你所说。不过我连那铁先生与勃哈台的面孔都没有见到,更不知道那振武大会在何处召开,此事怕还要大费一番周折。也罢,张宗权等人既然在这里会面,襄阳城中必有人知道振武大会的消息,我们且去留意打听吧。”

  林纯大喜之下,上前拉住苏探晴的手:“那我们快去襄阳城中……”忽见苏探晴脸上掩藏不住的一丝笑意,顿时明白过来:“你这个家伙,分明早就想好了计策,偏偏要等我说出来,真是……哼,诡计多端。”

  苏探晴大声叫屈:“如何说得那么难听,什么诡计多端?此乃足智多谋也。”

  林纯瞪他一眼,面上却全是盈盈笑意:“你这个呆瓜,怎么忽地变聪明了?”

  苏探晴想到她曾数次叫自己“呆瓜”,心情大好,哈哈一笑:“木儿不得乱说。你可知此地离隆中不远,想当年三国时期卧龙诸葛亮蛰居隆中多年,而我秦公子今日只不过是沾了些他老人家的一点灵气而已。”两人边说边笑,策马往襄阳城驰去。

  襄阳城规模并不大,但因是历代兵法要地,驻有重兵,街道十分宽阔以备来往运送军需。苏探晴与林纯入城后先打听到襄阳总兵的住所,待到了总兵府前,却被守卫拦住不放。原来此刻天色尚早,那襄阳总兵还未起身,两人费了一番唇舌又送上几两银子仍是不得而入,林纯大不耐烦,索性闹将起来要强闯府第,打翻了几名小兵,才总算将那总兵从好梦中吵醒。

  那襄阳总兵生得面如黑炭,剑眉虎目,配着一付十分醒目的络腮胡子,倒也威武。听得府外吵嚷不休,急急披挂出来,大喝一声:“谁人在此吵嚷闹事,可是不怕王法么?”

  林纯一见这付大胡子,登时记起曾在洛阳见过此人,笑嘻嘻地将一枚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我道是谁如此威风?原来竟是吴梦通吴总兵啊。”

  原来这襄阳总兵吴梦通当年正是随着擎风侯在漠北平元时立下军功,方才封为襄阳总兵,襄阳离洛阳城不远,平日他亦常去拜会擎风侯,见过林纯几面。只是如今林纯青衣小帽一付男儿打扮,睡眼朦胧下一时尚未认得清楚。他虽名唤吴梦通,昨夜这场美梦却未做得通透,正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林纯直呼其名,丝毫不将自己堂堂吴大将军放在眼里,正待发作,再定晴望去,这俏生生的小书僮手中拿得可不正是擎风侯的军令么,顿时清醒过来,再仔细一看,认出了林纯,登时睡意与怒意全消,换上一张笑脸:“末将不知林……”

  林纯哪会让他泄露自己的身份,抢先道:“吴总兵你忘了么,我是秦府的书僮木儿啊,此次特地陪着你堂弟秦苏秦公子来看看你。若是你招呼得好,回头我给老太爷多说你几句好话,嘻嘻。”

  吴梦通虽是个行武出身的粗人,但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倒也识趣,看苏探晴模样不过一个年轻书生,但既然与擎风侯手下大红人舞宵庄主林纯同来,必是有不小的来历。哪还顾得凭空多了个亲戚,急忙改口道:“秦公子……哦,秦表弟多时不见,还不快请入府一叙。”

  林纯肚内暗笑,与苏探晴大摇大摆进入府中,顺便狠狠白了那守卫一眼。

  吴梦通亲自送两人到堂中坐定,摒退左右,低声道:“却不知林姑娘来襄阳城有何贵干,若是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纯如何肯对吴梦通明说,只说身有要务,让他奉上笔墨纸砚,将相关事宜大致写下,用火漆封好信函,再令吴梦通派人飞马送往洛阳擎风侯府。再嘱咐吴梦通不要泄露两人的身份,更不多言,起身就要拉着苏探晴离去。

  吴梦通虽亦是一城之守,但擎风侯贵为御赐亲王,何等威势,好不容易有个奉承的机会,岂肯放林纯走,百般挽留十分殷勤。林纯灵机一动,趁机问道:“这两日襄阳城中可有什么变故?是否来了不少陌生面孔?”

  吴梦通察颜观色,小心应答道:“林姑娘说得不错,这两日城中果是来了不少闲杂人等,个个面色不善,依末将看都是些江湖人物,也不知道做什么。不过林姑娘尽可放心,有末将在此,谅他们也不敢在襄阳城生事。”

  苏探晴心想这襄阳城的总兵好歹也算是五六品的官儿,但在林纯面前却毕恭毕敬,开口闭口以末将自居,自是出于巴结擎风侯的缘故,不免对他有些瞧不起。林纯却想襄阳数万人口,找铁湔那几个人岂不如大海捞针,若是由吴梦通出面盘查,倒可省下自己一番气力,灵机一动,对苏探晴打个眼色,重又坐下,慢条斯理呷一口茶:“我们此次来襄阳是奉我义父之命追查一个案子,尚有许多借重吴总兵的地方。唔,你可令手下注意一下这几日入城的陌生人当中,是否有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蒙古人?”她听苏探晴说起曾在夜色中见过那勃哈台的身型高大魁梧,连汉语都说不娴熟,故有此一问。

  吴梦通嗫嚅道:“襄阳城每日人来人往不下数百,末将倒不曾留意……”

  林纯笑道:“他们一行约摸有四人,皆是武功高强。吴总兵须得小心行事,若找到了他们后千万莫要轻举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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