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侠虹-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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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梦通嗫嚅道:“襄阳城每日人来人往不下数百,末将倒不曾留意……”
林纯笑道:“他们一行约摸有四人,皆是武功高强。吴总兵须得小心行事,若找到了他们后千万莫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只管速来通知我们便可。”吴梦通不敢怠慢,连声答应不迭。
苏探晴心中一动:“吴总兵可听说过那‘三笑探花郎’钱楚秀的名字?他本是官府通缉的采花大盗,襄阳城中或存有榜文,可凭画像搜寻此人。”
吴梦通大掌一拍:“他奶奶的,老子平生最恨采花贼,这便下令封锁全城搜捕这个什么探花郎。”
林纯一皱眉头:“你说话干净些。”
吴梦通黑脸一红:“俺是个粗人,林姑娘莫怪。末将这就亲自去盘查城中各色人等,保证不会坏侯爷的大事,必将这姓钱的缚来见姑娘。林姑娘与秦公子不妨先在总兵府中住下……”
苏探晴微笑道:“吴总兵不用着急,你可先赶制好数张通缉榜文。”望着林纯悠悠道:“至于我们还要先去城中探访一番,吴总兵收到我们通知后便立刻封锁城门,全力搜捕这淫贼。
林纯暗赞苏探晴此计大妙。以襄阳城的守卫自是难以将铁湔等人擒住,但却可起到耽搁他们行程之效。而她与苏探晴打探好振武大会的召开地点后可先行一步预先做好安排,最好搅得那振武大会不能如期举行,无疾而终,便可算是大功告成。
苏探晴又对吴梦通道:“我们尚需要二件行走江湖卖艺的装束,吴总兵可否替我们准备一下。”
林纯奇道:“你要做什么?”
苏探晴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过了半个时辰,苏探晴与林纯这一对主仆已摇身一变化装成游走卖药的兄妹二人,并肩走在襄阳城的街道上。
襄阳城位于中原要道,自古为兵家险地。城高墙厚,旌旗林立,虽比不上洛阳千年古都的肃穆矜严,亦自有一份森然气派。这里水陆皆通,过往商客络绎不绝,大多于沿街摆摊叫卖,天南海北的各式货物不一而足,路人亦皆是行色匆匆,少有悠闲。
两人将马匹留在总兵府内,只带上一些必用之物。林纯身着素衣,腰束紧带,头悬双鬟,将银针藏于发际中,还戴着一朵黄花,活脱脱像一个走惯江湖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既是百般不自在又觉得十分好玩。她自幼长于京师,成年后只在洛阳城呆了几年,见惯了诸般繁华景象,对襄阳城这等规模不大却另有一番风土人情的城市大是好奇,四处游观,自得其乐。苏探晴则将面目微微涂黑,长衫曳地,打扮成江湖郎中的模样,手中还撑着摇鼓与药旗,上书“秦家祖传秘方”几个大字,身后一只大背篓里还胡乱装了一些草药。林纯心想那吴梦通果是准备得细致,转眼看到苏探晴大异往常的模样,更是忍俊不住,一路上又说又笑,尽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动。
两人在街上一路行来,果见许多面目粗豪的江湖汉子成群结帮,交头结耳。林纯左顾右盼,只觉路上行人各各可疑,却也不知应该由何着手,忍不住向苏探晴问道:“我们如何去打探那振武大会的消息,总不能随便抓个人过来拷问吧?”
苏探晴知道林纯虽身为摇陵堂舞宵庄主,江湖上名声不弱,却实在无什么江湖经验,微笑道:“你且跟着我便是。”
林纯眼前一亮:“我看那边有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以布遮面,鬼鬼祟祟,说不定便是那个什么勃哈台所扮的,我们要不要去试探一下。”说罢跃跃欲试。
苏探晴闻言失笑,放低声音道:“你看那几个人还各有残疾,应该是天残门的人物。那天残门主李海自幼双耳失聪,却网罗天下残废之人一力开创天残门,凡入他门下者不但必须身怀残疾,且要用刀划面以示忠心,所以天残门下外出大多皆用布蒙面。”
林纯尚是第一次听到这等事,细看那几个蒙面人中果有两位缺足断手:“这个李海也太坏了,自己有残疾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把别人也弄得不死不活?”
苏探晴正色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想那些天生残疾之人处处受人白眼,若非李海将他们聚在一起,还不知要挨多少欺凌。凡事岂可只观表面?”
林纯白他一眼,啧啧而叹:“看不出你还颇有些侠义心肠,我看你也别做什么浪子杀手,改行做大善人吧。”苏探晴知道林纯心中并无什么正邪之分,只得摇头苦笑。
不一会儿,苏探晴将林纯带上一个酒楼中,林纯奇道:“现在离午膳时尚早,肚子又不饿,为何带我来这里?”
苏探晴找一个干净的桌子先坐了下去,悠然道:“这你就不懂了。那些江湖汉子又不是铁铸的,亦要吃饭打尖,而每每酒足饭饱之际便会海阔天空的胡吹大气,将心中的秘密不知不觉的泄露。所以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便是在这酒肆茶楼中。”
林纯听他说得有理,亦在苏探晴对面坐下,以肘支首,嫣然笑道:“却不知你喝醉了又会说些什么秘密?”
苏探晴看那酒楼中有不少江湖汉子,正留意听周围人的说话,随口对林纯应道:“我酒量甚好,从来也未醉过,自己也不知道醉了是什么样子。何况我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真的没有秘密么?”林纯哼一声:“那我且问你,你师父是谁?”
苏探晴料不到林纯如此问,戒心大起:“是擎风侯让你问我么?”
林纯笑嘻嘻地道:“义父才没工夫理会你师出何门呢。是许先生与我无意间说起时,觉得你的来历有些蹊跷。”
苏探晴想到上次许沸天在洛阳城见到自己时,亦曾怀疑自己出于杯承丈门下,当时自己并未直接否认,只怕已引起了许沸天的疑心。摇陵堂二先生中,段虚寸锋芒毕露,许沸天却是隐而不发,只怕暗中已在调查自己。心中这样想,口中却调侃道:“原来小弟还是颇得姑娘关心嘛,不然怎么会与许先生说起我?”
林纯啐他一口:“谁关心你了?既然要与你同行,当然要顺便打听一下。哼,许先生对你倒是十分看重,对我大大夸了你一通。谁知道你这么诡计多端。”
苏探晴摇头苦笑,乐得转过话题:“我曾见过许沸天一面,此人气度不凡,行事颇光明磊落,可惜无缘深交,你与他很熟么?”
林纯道:“我们由京师同来洛阳,自然比别人要相熟些。不过义父却总是叫我不要与他往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苏探晴只知许沸天加入摇陵堂不久,却不知他亦是从京师来。听林纯的语气,擎风侯对许沸天似乎并不很信任,难怪他虽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却显然并没有对擎风侯禀报,想到这一层,颇有些后悔在洛阳时未能与许沸天多言几句,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打探到擎风侯的破绽。
林纯见苏探晴怔怔地若有所思,噘起嘴不依道:“你这个呆瓜,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师父是谁?”
苏探晴被林纯问得头疼,忽想到上次与许沸天见面时互问问题,微微一笑:“林姑娘身上不也有那么多的秘密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我便告诉你我师门的来历。”
林纯登时语塞,转转眼珠,忽大喊一声:“伙计,给我来两坛最烈的酒。”他两人本是低声说话,酒楼上人声鼎沸,亦无人注意,这一声大喊顿时引来无数目光。
苏探晴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林纯眼露顽皮之色:“你不是说酒后方吐真言么,不如我们拼酒,看谁先抵不住招出自己的秘密?”她少女心性,天生爱玩闹,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法子。
苏探晴想不到林纯竟会在这节骨眼上与他较真,低声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我们是走江湖卖药的郎中,可不是什么武林豪客,你这么一闹岂不惹人生疑?”早有伙计答应着送来两大坛烈酒。林纯容貌秀美,虽经易容亦难掩天生丽色,起初布衣粗鬟还不甚惹人注意,经这一闹登时成了酒楼中的焦点,顿时有几名酒客在旁边叫嚷起来。
林纯一怔,自知理亏。可又不愿意服软,一跺脚计上心来,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站起身对周围一拱手,大声道:“初来贵地,尚请各位多多关照。我们秦氏兄妹行走江湖多年,专以卖药为生。这一粒‘清风玉露丸’乃是我秦家祖传秘方,专解醉酒,哪怕是一头牛醉倒了,吃一粒下去也保证立时清醒过来。若是不信,且看我兄妹二人先将这两坛酒喝下去……”又俯下身在苏探晴耳边悄声道:“昨日在汉水边你还对那铁衣人说自己不懂酒道,刚刚又说自己酒量好从来不醉,且让我来试试你的真假。嘻嘻。”
苏探晴暗暗叫苦,林纯如此一说虽可解诸人之疑,却不是把自己往火坑上推?何曾想这姑娘竟是这般大小姐脾气?眼看她明眸皓齿,笑脸如花,犹若小女孩找到好玩物事般的神情,当真哭笑不得,恨不得在桌下狠狠踹她一脚。
旁边人看到,更是起哄不休。林纯倒是习惯这种场面,对周围各等眼光浑若不觉,众目睽睽下端起一大碗烈酒要与苏探晴对饮。苏探晴被她迫得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连干了几碗,借着碰杯之际一把拉住林纯的手,低声道:“我算服了你,认输就是。”
林纯满面得色:“既然输了,回头可要把你的秘密道来。”仰首又将一碗烈酒饮下,引来周围一片掌声,她拱手作揖答谢。酒意上涌,将她的双颊染上一层红晕,更增俏丽。
苏探晴悄声告饶:“这下如何收场?总不能真把两坛酒都喝了?”
林纯对苏探晴使个眼色,忽探手往怀里一摸,变色道:“哎呀不好,我的荷包被人偷了。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苏探晴看林纯如此装腔作势的演戏,才总算是见识了她的精灵古怪。肚内暗笑,面上还不得不装做着急的模样:“小妹快好好找一下,若是丢了银子可如何结帐?”
林纯又在身上乱摸一气,哭着脸道:“幸好我还有几个铜板,大约可够买下一坛酒钱,唉,真是倒霉,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小偷偷了我的银子,我们还是快回家吧。”扬脸喊一声:“伙计,结帐。”
左首桌边坐了三位麻衣汉子,其中一位身材高挑,脸上长着一个鹰勾鼻子的大汉呆呆看了林纯半晌,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道:“姑娘何必急着走,你不是卖药么,那个什么‘清风玉露丸’大爷都买下了。”又转过头对同桌人低声淫笑道:“听这丸药的名字,不像是醒酒药物,恐怕倒似是什么春方呢。哈哈。”
林纯将他的污言秽语听得真切,一双杏眼立刻瞪圆了,若不是苏探晴及时拉她一把,只怕手中一碗酒早泼了过去。恨声道:“我偏不卖给你?”
那麻衣人也不生气,贼笑道:“奇了,姑娘既然是卖药,为何上门的生意也不做?大爷我有的是银子,别说买药,便是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买得下来。”说着话就要伸手来摸林纯。苏探晴只怕林纯一气之下动手伤人泄露了行藏,连忙上前挡住他。
林纯不怒反笑:“原来碰上个出手阔绰的大财主。也好,一枚丸药一百两银子,我这里还有八颗,拿八百两银子来?”
那麻衣人如何受得了这份戏弄,大怒:“天下哪有这么贵的药丸?”
林纯道:“我自管出我的价,你若没银子就不要买好了。”苏探晴本还想上前劝两句,看林纯将麻衣人逗得有趣,索性坐下喝酒旁观。
一旁有人插言道:“人家小姑娘丢了银两本就心疼,你又何苦来添乱?”
麻衣人冷然道:“大爷就喜欢看热闹,小姑娘不是要喝酒么,这一顿酒钱便算我的,好歹也要看看这药丸是不是真有她说得那么神妙?”他却不知那药丸乃是林纯师父公孙映雪请宫中御医生炼制的神丹,有起死回生之效,莫说醒酒,便是给昏死多时的人服下后亦可回阳,价格恐怕尚不止百两银子。
林纯嫣然一笑:“原来财主大爷要请客啊,如此便多谢了。”转头将店小二招呼过来:“且将你店中的各式菜肴都来一份,越贵越好。”酒楼中人多看不惯那麻衣人嚣张跋扈的嘴脸,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麻衣人当众之下被驳了面子,气得一只鹰勾鼻子亦变得血红,猛然长吸一口气一掌拍在桌上。那硬木所制的酒桌竟如豆腐般松软,掉下一块手掌模样的木块,桌面上则留下一个空洞的掌印。酒楼中不少人都是行家,见他露了这一手,一时皆都噤声不语。麻衣人洋洋自得一笑,正要说话,却听林纯抢先道:“哎呀,这本是我们行走江湖骗人的把戏,想不到这位大爷竟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