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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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百根头发,吐泡痰就能洗个够,顶多再吐一泡痰汰一汰,用不着这样费劲。”雪大奶说了一句阻止杨桃再往下说的俗话:“癞痢头,哑巴嘴,瞎子的眼睛,跛子腿,这些都是碰不得的东西。”阿彩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挪身子,只将头伸进后门,冲着杨桃说:“谁若是再在背后嚼舌头,小心我用洗头水煮饭给她吃。”话一出口,不用说当丫鬟的杨桃,就连雪大奶也有些心虚,赶紧走开了。
门里门外就剩下阿彩一个人,紧靠墙根的那根搭竹涧用的长竹筒无缘无故地动起来。阿彩上前去对着长竹筒踢了一脚。竹筒猛地一抖,蹿出两只惊惶失措的乌鼬。
点灯后,阿彩还在睡房里想心事。隔着几重门,雪大爹正在招呼要雪大奶少搽点雪花膏,早点去陈瞎子那里听说书。雪大爹数着鼓点,学了几句陈瞎子的说书。该有板的地方有板,该有眼的地方有眼,引得伙计丫鬟纷纷叫好。几年来,雪家一直如此,细细揣摩这些动静,分明有一种遮遮掩掩的兴奋。天色越来越黑,阿彩决定不再想那些想不通的事了。看看差不多到时候了,阿彩拿上钥匙去到后门,将嘴对着门缝,问门外是不是有人。果然有男人小声回应了一句。阿彩不放心地问他是做什么的,听那男人说是来诊治癞痢的,阿彩才将后门打开。
来到有灯的睡房里,阿彩才发现跟进来的男人是杭九枫。
几年下来,少年杭九枫已经烟消云散变得人高马大了。
阿彩当即沉下脸来,要撵他走。杭九枫站在原地说,除非阿彩亲自送出大门,否则他是不会走的。杭九枫一脸柔情地告诉阿彩,对她来说,自己才是有心人。白天里,别的女人都会在家门口洗纠巴,借机将里外三层半上衣脱得只剩一层半,大明大白地朝着过路男人卖弄风骚,阿彩若是没有难言之隐,趁着太阳往门外一站,那些想饱眼福的男人非得压垮半条街。全天门口只有他在惦记着,阿彩洗纠巴也只能躲在后门外。杭九枫还想到,不管是谁,这时候都不可能站在阿彩面前,所以他才想到将几节搭竹涧的竹筒连起来,放在白雀园后门外,自己在竹筒的另一端说话,就不会吓跑阿彩。
圣天门口 三(2)
杭九枫十分真诚:“我能诊治好你头上的癞痢。”
阿彩脸一红,身子一扭顺手给出一个耳光:
“你若是再敢这样说,我就将你打成三瓣嘴。”
阿彩做梦也没想到杭九枫会还一个耳光给自己。
杭九枫力气十足,一下子就将阿彩打苕了。
“又不是得了杨梅疮,别人看不见。癞痢的丑是明摆着的,长都长了,就不要怕别人说!”挨了杭九枫的耳光,阿彩拿起煤油灯,挥了一下到底却没有砸下来。杭九枫接着说:“是癞痢就是癞痢,别人说不说我不管,就是割了舌头,我也要说到底。你应该为有人这样真心待你而高兴。告诉你吧,是我第一个看到你头上长了癞痢。我报了信后,雪茄才第二个晓得。你不要为这事恨我,相反,你应该感谢我。假如雪茄不明不白地钻进洞房拉着你上了花床,将你脱得像是剥了皮的狗,这时候才发现身下睡着一个癞痢婆,对你来说,那才是该出血的地方不出血,不该出血的地方血流成河,要多惨有多惨。你若是想通了要感谢,我暂时也不想要别的,就喜欢叫你癞痢婆。以后我叫癞痢婆你不要生气就行!”见阿彩不做声了,杭九枫继续说:“现在该说正事。杭家是靠硝狗皮起家的,这种看家本领哪一代也不能丢。头一回学硝狗皮时,家里人就对我说,天下手艺都是相通的,只要学得好,就会一通百通。用硝狗皮的手艺诊治癞痢,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在天门口,比起雪茄来,我和你更像命中注定的一对。等我将你头上的癞痢诊治好了,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过日子。你父呀,当初花了那么多血,吃了那么多苦,暗暗地为你选了一个婆家,还要拉上我们杭家当垫背的,这是一次大大的阴差阳错,老天爷看不过去,才又让你我好到一起。”
见杭九枫说到自己的父亲,阿彩的兴趣突然浓了许多。
杭九枫却不再往下说了,咬紧牙关除了癞痢没有别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和雪茄的想法大不一样。那家伙只会逃。我是个勇敢的人。我不会逃,我要替你着想。谁叫你不是雪家的女人呢?你若是雪家女人我也少好多事,用不着额外费那么大劲,将人脑筋想得像猪头,将人的心事挖得空空的像只破葫芦。”
杭九枫打开随身带来的那只布袋,从中拎出两张狗皮。
一张狗皮已经硝过,另一张狗皮还保留着剥离时的样子。
阿彩伸出手来仔细抚摸着那张已经硝过的狗皮。狗皮真的硝得很好,铺开来正好可以躺下一个人,随手叠几下再揉一揉,便成了一小团,可以毫不显眼地塞进衣袖里。杭九枫将狗皮打开,团成一团,然后再打开,当着阿彩的面,一边抖成原来的大小,一边说狗皮硝成这种样子,还有一般人想像不到的用处。杭九枫让阿彩猜,阿彩哪里猜得着。杭九枫颇为得意地说,别人硝的狗皮只能穿在外面,他硝的狗皮可以穿在最里面,那种贴肉的感觉让男人感到有女人的脸蛋、乳房和屁股在身上搓来搓去,女人则以为心上的那个男人在忽紧忽松地搂着自己。杭九枫认为从帮她戒鸦片时开始,自己就是阿彩的半个新郎,也就是半个丈夫,二人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样的话都可以听。他让阿彩再次将狗皮团起来,塞进衣袖里,对想偷情的女人这是最好最方便的床,遇到情郎哥哥了,将硝过的狗皮随手往地上一铺,那些爱硌人的石子就没有了尖角,爱扎人的野草就没有了刺芽,
寒冬腊月,地上结了冰,也敢光着身子躺下去,放心大胆地快活。杭九枫要阿彩留下这张狗皮,现在说以后会用得着,她当然不信,可他敢打包票,用不了多久,阿彩一定会带着这张狗皮出门。
在打开第二张狗皮之前,杭九枫要阿彩拿面镜子在手上。没有硝过的狗皮背面,粘着许多带血的狗肉。阿彩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广西人个个爱吃狗肉,他们将狗肉看得十分金贵,同杀猪一样,杀狗时只褪毛不剥皮。别处的人剥起狗皮来,像绣花一样细致利索好看,广西人总也不肯学。阿彩不爱看的样子让杭九枫笑得很舒服。杭九枫了解广西人与狗有种别样的亲近。广西人不剥狗皮,也就没有硝狗皮的。杭九枫将剥下来的狗皮强行塞给阿彩看,还要她说背面的样子就像头上的癞痢。阿彩既不想看,也不想说,却又拗不过杭九枫。杭九枫抓住她的肩膀,硬是将她的头与狗皮背面紧挨到一起。阿彩威胁说她要叫人了,杭九枫一点不怕。是阿彩打开后门请他进来的,并且只是商量怎样治癞痢,又没有抢她的东西,脱她的裤子,都是日月行天,光明正大的事。再说这一带人人都明白,杭家男人喜欢哪个女人时,那个女人一定也会心甘情愿。杭家男人不会强迫任何女人,也只喜欢心甘情愿的女人。杭九枫劝阿彩看一看,不仅要说像,还要说狗皮上也长了癞痢,这样一来癞痢就会跑到狗皮上去了。阿彩被杭九枫的话说得心动了,抬起眼皮对着镜子一看,去掉头巾后,自己的样子果然比狗皮背面好不到哪儿去。
圣天门口 三(3)
阿彩用几颗糯米牙咬着嘴唇,冲着镜子说:“像。”
杭九枫依然不肯放过:“这样不行,你得说出癞痢来。”
阿彩几乎哭起来,她不得不说:“癞痢长到狗皮上了!”
杭九枫用手拍了一下阿彩的头:“我说的这些道理,你若是全懂了肯定会更高兴的。”
阿彩说:“我懂了。你打算用硝狗皮的办法,来硝——”
杭九枫催着问:“莫只是硝呀硝的,要说硝什么!”
阿彩又在咬牙:“我让你来还能硝什么哩,癞痢呗!”
杭九枫摇摇头:“你这是没有全懂我的好意。为什么我白天不来?为什么我不从大门进来?为什么我要避开雪家人直接找你?这样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圆你我的夫妻梦。”
阿彩扑哧一笑:“你若是这样想,不如趁早找条母狗。”
杭九枫也笑了:“听你这样说,好像狗是什么贱东西。才不是!最贱的是人。譬如男人喜欢上女人了就想抱着她一起快活。快活就快活,钥匙钻锁眼,蛔虫钻屁眼,和脸上头上有何关系?就因为底下的东西难得一见,上面的东西一天到晚总在眼前晃来晃去,搞得男人心里想的和身上做的都颠倒了。女人也是这样,不同的只是上了床,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我不会行蛮,我说个办法,你看行不行。硝狗皮是要一步一步地慢慢来,诊治好你头上的癞痢,也得慢慢来。若不是雪茄不要你,你们做起夫妻来一定是三下五除二,就像杀狗一样快捷。我哩本来也可以这样。我看得出来,你嘴上不答应,心里却像猫在抓。为了练好看家本领,这几年我杀过太多的狗,我不喜欢女人在怀里像要死的狗那样又蹦又跳。我要你像猫一样,不仅乖,还会贴在怀里哼哼叽叽地叫。你若是答应的话,今晚我先用芒硝化水,将这些癞痢泡起来,同时我也只是摸摸你的脸,最多再摸摸脸下面的脖子。”
阿彩忍不住问:“你今年多大了?”
杭九枫说:“你莫担心,杭家有规矩,男人有没有长大年龄无所谓,一看男人的那条根长结实没有,二看根上的两个砣长圆了没有,只要行了,就可以自己找女人。我明白你还是含苞待放的黄花女,我哩也是有过坐怀不乱经历的童子男。从八岁时见到你,我就死了心,非你不娶,所以,我才愿意为你守身如玉。”
阿彩有些感动:“你带了芒硝来吗?”
杭九枫从布袋里拿出一只纸包,让阿彩弄些热水来。阿彩走到紫阳阁,让早先支开的丫鬟送来一些热水。杭九枫将芒硝倒在热水里,搅了几下,眼看着那些药粉在水里均匀散开,他将腿向前伸了伸,吩咐阿彩趴在上面。阿彩忸怩了一阵,脸上忽然挂起一层妩媚,将春风般软软的身子缠在杭九枫的大腿上。杭九枫掬起一些芒硝水,冲着阿彩的头顶缓缓地浇去。芒硝水在高低不平的癞痢上小作盘桓,化作阵雨尽数回落到脸盆里。杭九枫不厌其烦地将芒硝水掬起来,浇下去。历经数百遍往复循环,才将自己的大腿从阿彩腰下抽走,让她变换姿势,将头泡进芒硝水中。阿彩的腰很细,做起来一点也不难。为此,杭九枫少不了一遍遍地羡慕。杭九枫没有夸奖阿彩撅得老高的屁股,不是他不明白阿彩的屁股长得出色,是因为他得说话算数,今日只能摸摸阿彩的头。说是不夸还是夸了。杭九枫说,阿彩的屁股非常耀眼,就像陈瞎子说书用的鼓,架在大庭广众面前,并被那惟一的一盏灯照着。阿彩的头被芒硝水浇过了,泡过了。杭九枫又让她找来一只小板凳,隔着脸盆坐在自己身前。杭九枫将巴掌浸得水淋淋的,细细密密、轻轻重重地拍打着所有长着癞痢的地方,用芒硝水泡过浇过的癞痢慢慢地就变软了。隔上一阵,杭九枫就会叫阿彩摸摸自己的头顶。杭九枫一边拍打一边说,硝狗皮时也是这样,第一关功夫最重要,一旦成了半生不熟的夹生饭就难办了,硬吃下去就算不拉肚子也会臭屁连天。像阿彩的乳房一样硬纠纠的不行,一定要将所有癞痢弄得像喂过奶的女人乳房那样软。说归说,杭九枫的手一直没离开阿彩的头顶。拍拍打打这一关完了,杭九枫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手巾放到芒硝水里浸湿,包在阿彩的头上,并吩咐,未来三天里,只要手巾变得半干不湿的,就要将它重新泡一泡,再放回头上。说话时,杭九枫的手开始在阿彩脸上轻轻地抚来抚去。阿彩将睫毛垂得低低的,不去看杭九枫的眼睛。杭九枫的手有些发抖,抚在阿彩的脸上,痒在阿彩的心里。抚到动情时,杭九枫小声地叫了起来。
阿彩有些怕,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该走了!”
杭九枫说:“我还没有摸你的脖子哩!”
阿彩只好让他摸了自己的脖子。杭九枫的手顺着高高的旗袍领子插进去很深,眼看就要摸到了乳根了,忽然将手抽回来,并且着意强调,自己说话算数。杭九枫要阿彩记住,下一次,她还是不用解开半根纱,只要让他摸摸腰就行。
阿彩说:“莫做梦,今日是我心软,我不会上钩了。”
阿彩这样说话让杭九枫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