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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谁为峰 (江湖笑谈录)-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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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犹豫了片刻,忽然问道:“江永清如何了?”花弄影并不太喜欢唐宓,于是朝他做了个鬼脸,忿忿不平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害人精给弄的,死不了也活不长了。”唐宓本想发作,但又自知理亏,也只得咽了口气。

王怀志拍了拍花弄影的背篓,笑道:“你真是个好姑娘,三弟和大师有花妹妹照顾,我也就放心了。只是现在外面不太平,若是让人知道你和三弟的关系,说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今后最好别单独出来采药,知道吗?”

花弄影见王怀志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一阵喜欢,于是抿嘴笑道:“王大哥你真好,我什么都听你的。”王怀志尴尬地一笑,回避道:“两位姑娘好自珍重。王某尚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看着王怀志渐渐消失的身影,花弄影心头忽然有种莫名惆怅,竟呆呆地出了半晌神。

王怀志下山后本欲回天龙帮,但忽然想到和北原苍茫还有约,于是进城找了家酒庄,一进门便见一名清瘦的掌柜,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珠。王怀志二话不说,来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你这里可有好酒出售?”

掌柜的见问,抬头眨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笑眯眯地道:“这位客官好眼力,咱们店里的美酒,那可是全京城里最齐备的,而且价格还便宜。比如汝南的‘杜康’;太原的‘汾酒’和‘竹叶青’;荆湘的‘稻花香’;南唐的‘姑苏红’;巴蜀的‘五粮琼’,甚至连西域特产果子酒‘醉美人’也有。五年十年二十年,就连三五十年的佳酿都一应俱全。小的一瞧客官就知道是贵人,不妨各来上几坛二十年陈酿如何?”

王怀志笑道:“我说掌柜的,合着天下的美酒都是你家酿造的,怎么要啥有啥,跟如数家珍似的?”那掌柜的忙赔笑道:“客官言重了,只是小店与各地酒商皆有联络,所以各种年份的名酒齐备,说来也不稀奇。”王怀志淡然道:“杜康喝的多了,竹叶青也已经尝过,到不如来点外地美酒。我看就沽十斤十年的‘五粮琼’吧!”

掌柜忙叫道:“好嘞!十斤十年巴蜀‘五粮琼’。李四,快给客官打酒去。”一名酒保应声转入后堂,不多时便拎着坛酒出来。王怀志见是十斤的酒坛子,也不揭开封泥检查,便问道:“掌柜的,多少银子?”那掌柜的含笑道:“客官果然爽快,那小的也不抬价,您看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十两?我说掌柜的,你卖的是参汤还是酒?”王怀志眉头一皱,当即问道。那掌柜的摇手道:“不贵,不贵。正宗的十年陈酿‘五粮琼’,远道巴蜀运来,您要是到别的酒庄去,少说也得二十五两纹银一坛。”

王怀志问道:“此话怎讲?”那掌柜的忙解释道:“古语有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正宗的‘五粮琼’必须从巴蜀运来,这一路上过蜀水,出剑阁,上巴山,下栈道,几经波折,才能运到咱们汴京,光运费就已经不得了,更别说这酒向来稀少,十年以上的……”

“掌柜的舌灿莲花,果然好口才。这是五十两银票,你顺便帮我弄一只烧鸡,两斤卤牛肉和一碟油焖花生,我要带走。”王怀志倒也是个爽快人,那里听得进掌柜的啰嗦,当即打断道。

掌柜见王怀志递来的是汇元钱庄的银票,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吩咐酒保去置办下酒菜。

乐隐娘的轿子打巧从酒庄门前经过,抱琴瞥见王怀志在买酒,于是对乐隐娘嘀咕了几句。乐隐娘闻言欣喜,忙停下轿子钻了出来,悄悄走进酒庄,却正好听见王怀志在和掌柜的谈价格,于是道:“什么样的美酒值五十两银子一坛呐?”

听到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怀志不看也知道,一定是风情万种,楚楚动人的乐隐娘来了。但王怀志一想到秦风和唐宓都是尤梦盈的人,难保乐隐娘不是另一枚棋子。更何况尤梦盈和乐隐娘都出生“万花楼”,难免让他有所顾虑。

那掌柜的似乎认识乐隐娘,忙嬉皮笑脸道:“这不是‘万花楼’的乐姑娘吗!不知芳驾莅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乐隐娘来到王怀志身旁,一边用玉手去开启封泥,一边道:“十年陈酿的‘五粮琼’,在京城里的市价,不过八钱银子一斤,掌柜的却漫天要价,开出五两银子一斤的天价,这未免也太黑了吧!”

掌柜的只管赔笑道:“若是乐姑娘想要,小的双手奉上,分文不取。”乐隐娘也不理会他,只用鼻子在封口处嗅了嗅,随即一挑柳眉道:“掌柜的,你这酒里掺了几斤水啊?”那掌柜的吓了一跳,忙矢口否认道:“乐小姐这是哪里话,小店在这条街上好歹也开了二十年,这等坏规矩败名声的事,小店可做不出来。”

乐隐娘用指甲蘸了点酒,放在舌头上添了添,竟是嫣然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乐隐娘。这酒香味不纯,色泽浑浊,入口生涩。本小姐什么好酒没尝过,你敢说这酒里没掺水?”

王怀志最看不惯这种鸡鸣狗盗的行为,不由勃然大怒,当下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将他提出柜台,抛在地上道:“好个奸商,竟敢营污纳垢,欺名盗市。老子不拆了你这鸟店,岂非贻害苍生。”

那掌柜的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一听之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抱住王怀志的脚苦苦哀求。乐隐娘于心不忍,于是劝道:“王公子不必生气,其实这种市井之徒多得去了。想那些车、船、店、脚等苦力为了生存,往往会在下面做些手脚,以此谋取营生。世道如此,公子生这份闲气,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王怀志闻言喟然一叹,遂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

乐隐娘见王怀志被自己说服,于是冲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还不快去弄些正宗的‘五粮琼’来,难到想店毁人亡不成?”那掌柜的闻言,当即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后堂。

王怀志一言不发,也不去看乐隐娘,只等掌柜的拿来酒菜,并找了银子,这才道:“小姐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三弟被人毒害,在下始终难忘。你我既非同路人,往后还是各行其道的好,以免横生枝节。”王怀志言罢,拿起酒菜大步而去。

乐隐娘闻言,伤心欲绝,竟是潸然泪下道:“隐娘从来不曾想过要害江公子啊!”可王怀志只当充耳未闻,并加快步伐而去。乐隐娘瘫坐在地,只管拿手指绞着绣花巾,喃喃自语道:“阿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第十八章 各施造化 第一节

王怀志回到天龙帮时,尤梦盈已经尾随熊天霸去了西域,且还带走了帮里三分之二的人手。以至于王怀志回来后,产生了一种走错门的错觉。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觉心生落寞,也不回自己的房间,径直朝无花谷而去。

“夫人有令,王怀志不得靠近无花谷。”十三名黑衣劲装武士一字排开,堵在了谷口。王怀志见是“搏命十三枭”拦住了去路,不由冷笑道:“我要去看朱大哥,请你们让开。”薛馗忙道:“王兄弟,请你不要为难自家兄弟,是夫人不让你探监的。”王怀志厉声道:“我是来送餐给朱大哥的,又不是劫牢,你们紧张什么?”

薛馗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可以放你进去,但你不可乱来。”王怀志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任何人的。”薛馗示意兄弟们让开,王怀志大步来到衣冠冢前,用力一拧香炉,墓碑便缓缓挪了开。

王怀志矮身钻进坟冢,来到地牢铁门前又被四名武士阻拦。王怀志愠怒道:“我是来探望朱大哥的,好狗不挡道,快些闪开。”四名武士见王怀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有些害怕,略一迟疑便退了下去。王怀志一脚踢开牢门,见里面还有两名武士,心有不耐道:“我要与朱大哥喝酒,你两把牢笼打开,然后滚出去。”

两名武士也算识趣,打开牢笼后,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王怀志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只见朱睿正盘膝坐在草床上,一脸的淡定,不由伤感道:“朱大哥,小弟连累你坐牢,这心中实在是有愧啊!”

朱睿翘起鼻子嗅了嗅,忽然笑道:“既然有好酒好肉,还不快些拿来。”王怀志忙将酒肉放下,难过道:“朱大哥,让你受苦了。”朱睿打开酒坛封泥,先斟了一碗递给王怀志,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碗,端起道:“你能来看我,足见诚意。至于其它,都是扯谈。你我兄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何其痛快。来,当哥哥的先干为敬。”

王怀志见朱睿豪气干云,于是道:“朱大哥真乃性情中人,身陷囹圄还能谈笑自如。那好,小弟也不说煞风景的话了,就陪大哥畅饮一番。”两人相视而笑,当下举碗一饮而尽。

朱睿拍了拍王怀志,含笑道:“这才像王兄弟的个性嘛!来,咱们再干。”两人连喝了三碗酒,王怀志这才抹着嘴问道:“朱大哥想不想离开此地?”朱睿笑道:“北原前辈说过,要我在此蹲上两月,算是替你坐牢。”

王怀志好奇道:“这是为何?”朱睿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想必前辈另有用意吧!他老人家可是把这牢房当成了旅舍,时不时就来睡个觉。总之有机会,我再问个明白。”王怀志吃惊道:“他怎能来去自如的?”

朱睿面露羡慕地道:“这就是能耐,不得不令人佩服啊!”王怀志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道:“朱大哥,其实上次和你交手,我是……”

“贤弟不必多说了,我全都明白。来,咱们喝酒。”朱睿端起碗来打断了王怀志的话。王怀志只得陪着干了一碗,随即说道:“前辈约小弟今晚子时相见,也不知所谓何事。”朱睿道:“贤弟,这是你的际遇,可要把握好了,千万别错过。我在此反到落得清闲自在,你不用为我担心。”

王怀志感动道:“朱大哥但请宽心,我会吩咐人每天给你端酒送菜的。”朱睿颔首道:“那你快去吧!”

王怀志离开无花谷,又回房备了些酒肉,这才朝后山深处走去。他来到与朱睿打斗的地方,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将酒肉放在一块岩石上,然后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开始静坐运起功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怀志隐隐听见有细碎之声传来,遂睁眼看去,却见岩石上少了只鸡,酒坛也被人开了封。那细碎之声便是从岩石后传来的。王怀志心生纳闷,来到岩石后一看,却见一个胖老头正坐在地上大吃大喝,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这胖老头正是北原苍茫,他见王怀志来到跟前,于是道:“小蚂蚱还算有良心,弄来的都是好东西。你继续打坐,咱们互不干扰。”说着又狼吞虎咽起来。

王怀志见北原苍茫诙谐风趣,于是含笑道:“那前辈慢用,晚辈就不打扰了。”说着又回到原地,继续吐纳呼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王怀志突然听到有破风声袭来,忙定睛看去,却见是根鸡骨头扑面打来。他情急之中,只得挥掌去挡。孰料那骨头力道奇大,竟震得王怀志整条手臂都隐隐生麻,几乎提不起力道。便在这时,又见一只瓷碗飞旋而来,势如长虹贯日,胜过流星赶月。

王怀志大吃一惊,忙向一旁滚去。谁知那碗打了个圈,又撞向其后心。王怀志仰面躺下,那碗贴面飞过。王怀志待碗飞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便在这时,又有两根骨头直奔其面门打来,王怀志惊怒交加之下,只得往一旁闪躲。岂料那骨头到了他面前,突然往下一沉,“啪啪”两下,正中其脚上巨虚穴。

“你……”王怀志双腿一麻,那里还站得稳,当即摔倒在地。他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北原苍茫那张老脸便已到了眼前,冲着他嘿嘿一笑,随即抓起酒坛便将剩余的酒全泼在其脸上。北原苍茫瞧着王怀志一脸窘样,这才心满意足地停止戏弄,将酒坛抛掉,然后若无其事地望着天上月亮,慢悠悠地哼起了小曲。

王怀志抹掉脸上酒水,坐起身来忿忿不平道:“前辈就算要考验晚辈武功,也犯不着施冷偷袭。更不该仗技欺人,折辱在下。”北原苍茫吹胡子瞪眼道:“你若连忍辱负重都做不到,还怎配修习上乘的武学。哼!仅凭一把七星小刀就想笑傲江湖,叱咤风云,简直是痴心妄想。”

“大师身怀绝技,却依旧能忍辱负重,为的只是拯救世人堕落的灵魂。而我却连这小小的折辱都承受不起,又岂能堪当大任。”王怀志一听此言,不由扪心自问道。

北原苍茫盯着王怀志,突然叫道:“小蚂蚱你记住,当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感受。给我站起来。”王怀志刚站起身,北原苍茫便绕着其打量起来。跟着东捏一下,西抓一把,搞得王怀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前辈,您这是……”

“小蚂蚱,想不想学上乘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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