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京华-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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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经过,璞玉并不清楚,只从保护季玉的两名同伴口中,概略知道受到袭击时的经过,真正的接触变化,两位同伴并没有看清,因此并没将事故告诉欧阳慧,当时以邻居的名义协助善后抢救,也不便说出。
“她是和我在一起,同时受到袭击被掳走的。”季玉只好说出原因:“小慧,她曾因为你落难,而冒险奔走与贺二爷联手活动,找到我……”
“好啦好啦!”欧阳慧提起被救的事就一肚子火,不想欠晓云一份人情债:“她……她可恶,我曾经警告过她,不许她和你在一起,她却当成耳边风,果然出了事,反而几乎连累你送命,哼!你要去救她?怎么一回事?”
李季玉只好把出事的经过概略说出,当前的情势也加以分析。
“江湖人生性残忍,不残忍就混不下去,酷刑迫供的手段,绝不比钟山的天牢差。可以肯定的是,她会招出我的根底,今后我的处境……”他最后提出自己的安全作理由,明白表示救晓云等于保护自己的安全。
“这就走,我陪你去。”欧阳慧一听涉及他的安全,急躁的毛病又犯了:“凭你那几招花拳绣腿,那能救得了她?你不会重施故技,又扮千幻修罗去吓唬他们吧?”
“将在谋而不在勇……”
“你以为是行兵布阵吗?”
“这……”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季玉,我们走,路远得很呢!”欧阳慧跳起来:“昨天我来找你,是向你奉告好消息的,鬼使神差,恰好碰上你出事,真得谢谢真武大帝保佑,没让魔鬼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真武大帝是皇家的家神,永乐大帝赫然以真武转世愚弄天下臣民。
欧阳慧在山东老家,一定在家祠拜真武,无意中透露皇家金枝玉叶身分。
平常人家,很少向真武大帝祝谢,真武是主死的大神,普通人的口头禅,如不说菩萨保佑,就是玉皇大帝保佑或神灵庇佑。
“宁国长公主两位公子,已在栖霞港接管了三艘卫风快船,由长公主出面勒令锦衣卫秉公处理,四十余名童男童女,克期送回苏杭原籍,限令府县衙门列管他们返家,每一二月呈报他们的生活情形。苏杭两府以专案列管,直至他们成家嫁娶为止,如有疏忽出了意外,以怠职罪名参革。”
欧阳慧眉飞色舞,似乎与有荣焉,续道:“昨天一早我从栖霞港送那些女童登船下航,两天来忙得不可开支,总算不负你的所托,赶回来恰好……”
李季玉紧拥她入怀,心潮汹涌。
“我们走。小慧,谢谢你替我了却心愿。带上你的剑,我的胆气也壮些。”久久,季玉松开拥抱欣然叫:“五哥,你们也准备。”
“好的,放心去吧!胆大心细,郊野任你纵横。”璞玉拍拍季玉的肩膀:“回头见。”
“回头见。”李季玉手一挥,挽了欧阳慧动身。
◇◇◇◇◇◇◇◇◇
要向权贵挑战,所冒的风险甚大,如果没有权势更大的靠山,等于是自掘坟墓。
镇抚司就是平江土地的靠山,这座靠山比泰山更坚固巍峨。
重要的是,济阳侯远在北京,鞭长莫及。即使在京都,也撼动不了镇抚司,对付符大小姐,不会有多少后患。
王千户已隐约表示支持的态度,因此平江土地有恃无恐,大胆地掳劫符晓云,横定了心要查出符晓云与千幻修罗之间,到底有些甚么关连,发誓要查出千幻修罗,为何能准确地出面夺走欧阳慧的可疑秘辛。
小霸王根本无意赴太虚玄女的约会,唯一与汉府联手行动的人是符晓云,汉府调兵遣将,与千幻修罗的行动,隐约呈现遥相呼应的象迹,此中大有可疑。
济阳侯府毕竟仍是功臣权贵,向符晓云下手,仍然有风险。
符候在京都仍有不少袍泽,锦衣卫甚至镇抚司,都有符侯的老部属和朋友,因此为防万一,先期撤出京都以保万全,风声不对,可从陆路撤至常州遁回平江藏匿。
如果劫持的行动能秘密迅速,再有镇抚司刻意掩饰弥缝,符侯的亲友们,无凭无据发生不了多少作用,根本不需先期撤出城郊藏身。
劫持并不顺利,竟然发生有人抢夺小霸王尸体的意外事故,而且有人受伤不轻,计划周详,近乎十全十美的劫持大计,并没完满成功。
阴谋显然已经暴露,不得不把预留在城内潜伏的人,十万火急撤出,因此不知道小霸王的结果如何。
小霸王已被汉府的人封锁,不可能获得消息。
运送符晓云与安顿撤出的人,带走伤者,都需要时间。
最后三乘小轿绕城外启程,到达麒麟门外的汤山镇,足足绕了五十里以上,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炊烟四起,倦鸟归林时光了。
符晓云一直就昏迷不醒,行家制昏人的手法种类甚多,制昏穴是最普通的手法,用药物更是干净俐落省时省事,她是先被点穴术制昏,再用药物加制的。
终于从恶梦连连中,被人弄醒了,睁开凤目,一阵强烈的灯光又令她感到目眩。
五柱烛台的光芒放在距眼前不远处,显得相当刺目,等她的视觉恢复正常,这才看清楚身在何种场合里。
双手被背捆,双脚有限绳,一动就浑身发软,不用猜她也知道不妙了。
是一座农舍的厅堂,宅主人家境相当富裕,厅堂广阔,但那座五柱烛台却不是普通民家的使用物。其他各处点亮的,都是用灯盏的菜油灯,光度比烛光差。
她被搁置在壁根下,倚壁而坐活动受到限制,所处地势低,抬头所看到的人,因此而显得特别高大,觉得自己特别渺小。
她不认识这些人,也不曾见过脸圆圆像富家翁的沈文度。厅中有十几名男女,她一个也不认识。
坐在上首主客座的两个像貌清瘦,穿了宽大青袍的花甲老人,两双似乎幻发幽光的怪眼,有慑人心魄的威力。
一张长凳搁在她左侧不远处,高坐着一位中年村妇,善貌慈眉不像个坏女人,荆钗布裙穿着朴素,如果打扮成贵妇,必定具有贵妇的风华。
不论男女,如果不装饰打扮,穿着随便粗头乱服,就算他们是玉皇大帝或西施王嫱,站出来也比常人没有多少差别。
“先给她喝碗水,她大概又饥又渴,说话困难了。”中年妇人扭头向肃立在厅侧的一位廿余岁女郎说,再转向她和蔼地微笑:“你只要肯合作,肯说实话,就不会受到伤害。符大小姐,我们不希望以伤害收场,从实说出我们要知道的事,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回家。”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由目下的处境观察,也知道不可能平平安安回家,即使所说的话让对方完全满意,也休想平安度过难关。
“你们要知道的事是甚么,我只能回答我所知道的事。”她心中有数,事必定与李季玉有关,她耽心的事,是李季玉的处境:“你们把小霸王怎样了?”
“他没有利用的价值,有点小聪明的亡命,其实并无大用,我们已经用不着小蛇鼠,替咱们做眼线了。这几天,你在汉府的贺二爷大宅进出频繁,热络得很。你与那位汉府的欧阳慧是死对头,竟然一反常态,在欧阳慧被绑架失踪之后,与汉府反常地联手合作,你能说出让我们满意的理由吗?”中年女人的口吻并不凌厉,却透露出对李季玉处境的凶兆。
“你的话实在很奇怪。”她心中一跳,又明白了两分,处境凶险,须用智慧自救:“我家与汉府,都是贵胄之家,没有甚么仇恨可言,意见不合明争暗斗不会闹得你死我活,就算今天打破头,明天仍会在应酬上言笑欢宴。
我在汉府走动,平常得很呀!他们出了事,我也理该登门慰问致意,看是否能帮得上忙,有甚么不对吗?”
所有的人,目光皆向她集中,留意她的神色变化。
那两位花甲老人的目光,更是阴森冷厉,似乎可以看穿她的肺腑,脸上的神色与身躯的移动反应,皆在冷厉的审视下无所遁形,连眼神一瞥一转,也一一了然明察秋毫。
她是否说谎,难逃众人的凌厉追视,任何心虚的反应,定会暴露无遗。
她用不着撒谎,因为她从没参予任何有关大局的暴力行动,在近来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故中,她都是弱势受逼迫的一方。
“哦!不是去提供欧阳慧被囚禁在驯象门的消息?”
“我从北京返回没几天,在城外几处风景区里游玩了几次,京都内外大多数街道,我也感到陌生。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驯象门在何处呢!”
“千幻修罗是你那位何将军,没错吧?”
“你这句话实在很好笑。”她大摇其头:“何将军是皇上京藩北平时,燕山三护卫左护卫的老将。皇上在京都登基,他一直就在北京任职,直至去年退休致仕,十余年来,足迹南不出宛平桥。这次护卫我返京,随行仅十余名府中仆从使女。咦!你们没先打听我家的底细,就把我掳来盘问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永乐起兵夺位之前,藩府所在地称北平府,当地人也称燕京。登基之后,撤北平改称北京,可知当时已有迁都北京的打算了。
“符大小姐,你不要逞口舌之能。”中年女士脸色一沉,不再和蔼,慈眉善目也成了横眉竖眼,顺手俯身给了她一耳光:“千幻修罗一定藏身在你家,所以你唆使汉府的人,彻底封锁我们的住处,有效阻止我们的活动,再让千幻修罗出面翻云覆雨。泼妇,你已经让我失去耐性,再不肯乖乖合作,你将永远后悔。”
这一掌分量不轻,打得她口角溢血。
她完全明白了,是平江土地的人。只有平江土地的人,才受到镇抚司的包庇,才敢在江东门闹市聚易掳劫行凶,镇抚司就是暗中操纵的黑手。
“这世间并不美好,人呱呱落地便开始后悔了。”她吞下一些咸咸的血液,咬牙说:“你们把我毫无理性地掳来,已经犯下灭门大祸,我保证你们必定后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动用了不少人,其中一定有镇抚司的人参予。镇抚司的人中,有不少是汉王世子与家父的旧属,你们无法保证他们不会透露风声。家师一代神仙,掌握乾坤,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定会来找我的。
诸位,你们唯一可做的事,是赶快杀掉我,放弃一切亡命天涯,逃到人兽绝迹的地方躲起来,我几乎可以看到,大军屠村灭族火光烛天的惨象了。我不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你唯一可做的事是杀掉我。”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骇然变色。上首两个花甲老人,变色倏然而起。中年女人打”冷战,脸色大变。她的话真有如震聋起瞆的分量,任何人听了也会心中发毛。
任何事牵涉到第二个人共同参予的事,都不能算是绝对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仍有泄露的可能,地面可能留下痕迹,供侦查的人追出线索。
谁敢保证这许多参予的人,没有贪心儿出卖他们?
“你师父是那一位神仙?”那位留了鼠须的花甲老人沉声问。
“你是从武当来的?”她已将生死置于度外,神色冷森威严,这才是她将门虎女的本来面目和气质,像在向低阶层的人严辞诘问。
“回答我的话。”花甲老人沉叱。
“至善大夫太子少师。”她一字一吐脸色冷峻。
花甲老人脸色大变。中年女人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惊得从凳上跳起来。
至善大夫太子少师,永乐开国第一大功臣道衍和尚姚广孝,飞龙谍队的创始人,龙飞在天大计的策划与执行首脑,治国大计的指导者。
目前老和尚韬光养晦,事实上很少入宫做皇太子的少师,与永乐大帝也日渐疏远,不再过问朝政。
但他活神仙活菩萨的地位仍在,天生的杀气依然在身上焕发,任何贵戚名豪见到他,也会感到胆战心寒。他的道术与禅功,已经融合成一炉,八十高龄依然能来无影去无踪。
武当的祖师爷张大仙张三丰,在这位太子少师面前也矮了一截。
“胡说八道。”花甲老人的气势直线沉落。
“你怀疑?”
“姚少师不可能收你这小女孩做弟子。”
“解了我的禁制,给我一把剑,就可以证明我以两仪大真力御剑的成就,是不是出于家师的真传了。武当以内功传世,太极玄功与两仪大真力道上同源,既同途,也同归,我一出手,你便可以看出是真是假了。你有这许多人,不会是怕我吧?”
“你……”
“给我一把剑。”她大叫:“你们堂堂名门,人多势众,每个人都是高手名家,身分甚高,居然用诡计大白天当街绑架劫持,你们没感到可耻?你们……”
“把她带走,小心看守。”花甲老人挥手下令:“看守的目光,不许离开她身上,一有异动,制昏她。”
两个人拖起她,架住进入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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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与镇抚司联络,以及负责打听消息的人,不断传来讯息,讯息令这里的人宽心。
符家毫无动静,治安人员在江东门查案毫不起劲,并没重视这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