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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侠骨丹心-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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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彩凤粉脸泛红,低下头来。何建雄笑道:“对恩公还怕说么?实不相瞒,李敦正是小婿,他和我这丫头自小订下的亲事,本来想在今年给他们小俩口完婚的,不料出了六合帮这件事。”

金逐流得意忘形,大喜叫道:“这太好了!”这么一叫,更把何彩凤羞得满面通红。不过,她只道金逐流是为她欢喜,却不知道金逐流是为自己欢喜。金逐流一直把李敦当作史红英的情人,如今方始知道完全是属于误会。

何建雄道:“凤丫头知道了这件事情,担忧得不得了,不见着李敦,她是不能安心的。所以我只好陪她出来寻找。为了容易让他得知消息,凤丫头出了个主意,由她扮作说鼓书的姑娘,穿州过府的卖唱。也幸亏她小时候喜欢听梨花大鼓,唱起来也还勉强可以对付过去!

金逐流笑道:“岂只对付过去,简直精彩非凡!你这么唱呀唱的,一定会把李敦引出来。”何彩凤抿着嘴儿道:“恩公说笑了。”

金逐流道:“我要赶往北京,你也要寻找李敦,咱们就各奔前程了吧。何姑娘,你若见着了李敦,请给我问一声好。”

金逐流心情愉快,走路也走得特别快,虽然提着沉重的玄铁,一天工夫,也走了将近三百里路,第二天便渡过了黄河,中午时分,到了禹城。

禹城在黄河北岸,相传是大禹治水时所建的城池。城中有座着名的酒楼,名“仪醒楼”,据说最先发明酿酒的人是大禹的臣子仪狄,他制作酒醪,“禹赏之内美,遂疏仪狄。”但大禹虽然疏远仪狄、酿酒之法却传了下来,美酒醇醪,世人无不喜爱。“夏人好酒”,“夏”是大禹所建的国号,史书上也是有记载的。禹城中的这座“仪醒楼”当然也合有纪念仪狄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禹城的一个名胜了。

这座酒醪比城中的民房都高,便于客人眺望黄河,缅怀大禹的功绩。金逐流到了禹城,少不免要到仪醒楼喝酒。

这一天游人极少,本地人则是习惯在晚上才喝酒的,金遂流中午时分走上这间酒楼,客人就只得他一个,金逐流更是高兴,心想无人扰我清兴,正好痛饮一场,于是小心翼翼的把玄铁放在桌底,便即叫酒。

金逐流把玄铁放在桌底下,为的是避免给人注目,幸亏楼板坚厚,承受得起,但当他轻轻放下之时,也发出了一阵轧轧的声响。酒保看了一眼,甚是好奇,心想:“一个破匣子怎的如此沉重?”但料想破匣子之中装的,绝不会是什么宝贝,看了一眼,也就算了。

金逐流把酒凭栏,远眺黄河,但见浊浪滔滔,水天相接,望眼难穷。比起他月前渡过的滚滚长江,又是别有一番雄伟的气象,全逐流浮想连翩,不知不觉把一壶汾酒喝了一半。

金逐流酒量不大,喝了半壶酒,已有几分醉意,远眺黄柯,心头怅触,倚栏吟道:“三千年事残鸦外,无音倦凭秋树,逝水移川,高陵变谷,那识当时神禹?”这是南宋词人吴梦窗登禹陵所作的词,禹陵在浙江绍兴的会稽山,与山东的禹城相去不止千里,不过这一首词却正是适合他眼前的风光,道出了他此际心中的感慨。

大禹治水,是三千年以前的往事了。三千年沧桑变化,往事消沉,早已杳不可寻,消逝在残鸦影外。当年的水道不知已经几度迁移,耸拔的高山也许已沦为深谷了。但尽管大禹的功迹,如今已不可寻,他的万世之功,毕竟还是留给后人追思怀念。“那识当时神禹”这一句就含有两方面的意思。金逐流追思往圣,心中想道:“为百姓做了好事的人,百姓是不会忘记他的。一个人的力量有大小,我虽然比不上大禹,也应该学他的模祥,给百姓做点好事。”

金逐流浮想连翩,喝了几口酒,又续吟下半阙道:“寂寥西窗坐久,故人俚会遇,同剪镣语。积龄残碑,零主断壁,重拂人间尘士。”吴梦窗当年登禹陵之时,是和好友冯深厚同去的,回家之后,就和好友剪错夜话,抒发日间所见所触的感慨、

金逐流在吟唱这句词时,想起了史红英来,“要是史姑娘也在这儿,和我倚栏把盏,谈说沧桑,这意境该有多美!”想至此处,不由得怅怅惘惘,轻拍栏杆,一唱三叹。幸亏这酒楼上没有别的客人,要不然不把他当作疯子才怪。服侍他的酒保,则是看惯客人的醉态的,倒是不以为异。

忽听得有人笑道:“好,这位小兄弟真是雅人!”笑声铿铿锵锵,宛如金属交击,刺耳非常。金逐流愕然回顾,只见有两个人已是上了酒楼,说话的这个人走在前面,约四十岁左右年纪,高额虎颔,相貌咸武。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则是宫秉藩。金逐流听了这人的笑声已是诧异,看到官秉藩,更感到意外了。

金逐流已有六七分酒意,坐回原座,举起酒壶,立即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来来……”他正要招呼宫秉藩来干一杯,忽见宫秉藩朝着他摇了摇头,打了个眼色,跟着指向窗口。宫秉藩在那人背后,他给金逐流作手势,只有在他前面的金逐流看得见。

金逐流虽有几分酒意,对他这几下极为普通的手势、眼色还是能够领悟的。第一、宫秉藩要他装作两不相识;第二、宫秉藩要他快逃。

金逐流心里想道:“难道这个人是什么厉害的脚色,要我怕他?”但宫秉藩连一句话也不敢和金逐流说,只敢在那人背后示意,显然宫秉藩是害怕这个人的了。金逐流大为奇怪,宫秉藩的剑法和傲气都是他领教过的,他败在自己的剑下尚且做岸如故,如今却表现得如此的怕这个人,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怪事!

本来金逐流就要说出“宫香主”这三个字,请宫秉藩来干一杯的,看见了他的手势,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愿令宫秉藩难为,于是立即住口。不过,宫秉藩示意要他逃走,他可还是大马金刀的坐着,而且还特别用神的向那个人多望了两眼!

那个人误会金逐流是招呼他,大笑道:“小兄弟,你真有意思。对、对、对!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来、来、来,我和你喝酒!我先敬你一杯。”

宫秉藩面上变色,又再摇首示意。金逐流佯作不知,说道:公子,相请不如偶遇,那就请过来吧。莫说一杯,十杯也成!”心里想道:“看此人气宇不凡,定是江湖豪客。管他是谁,先结识了再说。”金逐流酒意已浓,捧着酒壶站了起来,狂态毕现。

那人越发高兴,说道:“小兄弟,你酒量如何,敢不敢和我赛酒?”说罢,又回头去对宫秉藩说道:“自从那年我和你们的舵主赌赛喝酒不分胜负之后,十年来已是未逢敌手了!”

金逐流酒意上涌,说道:“好,我就和你赌酒!”那人答道:“老弟豪情胜慨,世所罕见。今日赌酒,谁胜谁取,我都交上了你这个朋友了。好,酒保,拿一缸最好的汾酒来!”

那人捧起酒缸,说道:“这是三十斤一缸的,恐怕不够我喝,再拿一缸来!”酒保张大眼睛,伸出舌头,心想:“有生意好做,管你喝得了喝不了?”于是再捧出一缸汾酒,放在金逐流的旁边,并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都摆了一只海碗。

那人这才招呼官秉藩道:“宫香主,你也来吧!”宫秉藩笑道:“我的酒量不成,这个热闹我是不能凑了。”

那汉子说道:“酒量大小,加入饮水,冷暖自知。这是勉强不得的。好,你不参加,那就请在一旁给我们作个裁判吧。我和这位小兄弟赌赛喝酒,一人一碗,轮流地喝,谁若喝不下去,那就输了。”

宫秉藩笑道:“史帮主,你是著名的酒霸,我们的舵主自夸酒坛无故,对你的海量也是十分佩服的。这场赌赛,胜负早明,还用得着我来作裁判吗?我看这位小兄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弄醉了他可不好。不如你们都喝三碗,当作是交个朋友如何?”

宫秉藩这番说话,其实乃是在暗中告诉金逐流这汉子是什么人。金逐流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想道:“原来这人就是红英的哥哥——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怪不得宫秉藩示意叫我快走了。”同时他也明白了何以宫秉藩看来好像有点害怕史白都的原因了,因为六合帮和红缨会乃是江湖上分庭抗礼的大帮会,史白都的地位与红缨会的舵主是相等的,宫秉藩只不过是红缨会下面的一个香主,所以他不一定是害怕史白都,但不能不对史白都执礼甚恭。

金逐流正想会一会史白都,倘若他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是史白都,他还如何肯走?当下酒意上涌,眼睛一瞪,说道:“谁说我喝醉了?我喝酒从来是不服输的,管他酒王也好,酒霸也好,非得较量较量不可!”本来还只是有六七分的酒意,却装出了有八九分的醉态了。

史白都哈哈笑道:“好,好!我就正是喜欢少年人有这么一股不服输的脾气。宫香主,你不用替这位小兄弟担心,喝醉了,我照料他。”

金逐流道:“不错,礼尚往来,你喝醉了我也一样照料你。好,喝吧!”捧起酒坛,倒满海碗,一口气先自喝干了。

史白都翘起拇指赞道:“小兄弟,好爽快!”跟着喝了一大碗。两人轮流喝下去,不过片刻,已是各自喝了十碗之多。他们用的是特大的海碗,一碗足有一斤。不过他们面前各有一缸三十斤的汾酒,喝了十大碗,也不过喝了三分之一而已。

只见金逐流大汗淋漓,头上好像开了一个蒸笼似的,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渐渐就变成了一团浓雾。酒楼上的伙计都不禁啧啧称奇,围拢了来看。原来金逐流虽有酒意,并不糊涂,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若然真个与史白都赌赛,莫说一坛,只须三碗只怕自己就要醉了。他是用最上乘的内功,把喝下去的酒立即化成汗水蒸发出来,故此他多喝了一碗,就反而多清醒一分。

史白都喝满了十碗,把海碗一顿,大笑道:“小兄弟,你不是与我赌赛喝酒,你是要与我比拼内功了!”

金逐流道:“你只是说与我赌赛喝酒,只要能够喝下去就行。至于我用什么方法来喝,那可就是我的事了!”

史白都笑道:“不错,你喜欢怎么喝就怎么喝,只要你赢得了我,我不会不认输的。但我却不能占你的便宜,你就照现在这样喝下去吧,我倒想看看是我的酒量大还是你的内功深?”这话的意思即是他要仅凭酒量取胜,决不运用内功取巧。再说得明白些,这一方面是他对于自己酒量的自豪;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自己的内功也是极为自负,认为若用内功胜了金逐流,那实在是胜之不武。

金逐流一声不响,捧起酒缸,索性碗也不用,直接把酒倒人口中。转眼间肚皮胀得圆鼓鼓的似个皮球。史白都击案赞道:“好,饮如长鲸吸百川,小老弟,我史白都算是服了你了!”

史白都口中说话,心中却有所疑:“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内功却是精纯之极,他是谁呢?”史白都交游广阔,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他未见过亦有所闻,想来想去,都想不到有哪个名家弟子会有如此功力。蓦地心头一动:“莫非就是那个小叫化么?”

六合帮中的四大高手:青符、焦磊、圆海、董十娘,都曾经或多或少,吃过金逐流的亏,青符,焦磊最初在徂徕山上所碰见的金逐流乃是作小叫化打扮的,是以在史白都的脑海中一直留下了青符、焦磊二人所描述的那个“小叫化”的形象,虽然他后来亦已知道了金逐流并非小叫化。

金逐流的那个匣子放在桌底,史白都心有所疑,不免留心观察,低头一看,见着了那个匣子。匣子已非原来的那个红漆匣子,但大小形状却是相同。

史白都不动声色,脚尖一桃,那一百多斤重的玄铁给他踢得飞起,“轰隆”一声,把桌子震裂,好似突然从地上冒起来似的。

艾白都喝道:“好呀,原来你就是那姓金的小子!”顾不得打金逐流,先去抓那玄铁。

金逐流忽地一揉肚皮,叫道:“啊呀,我可真是喝醉了!”嘴巴一张,突然一股酒浪喷了出来。

史白都挥袖一拂,酒浪化作了满空洒下的雨点,四面飞散,围拢在这张桌子周围看他们赌酒的那几个伙计,给金逐流用上乘内功喷出来的酒珠洒着,痛得哇哇大叫。史白都虽然得免酒浪淋头之辱,但眼前白茫茫一片,在这刹那之间,他也不敢张开眼睛。

金逐流乘机就抢玄铁,史白都听声辨向,“呼”的一掌扫过去。金逐流接了他的一掌,叫道:“好功夫,这里不便施展,咱们下面打去。”

史白都喝道:“好,你可别逃!”一个“猛鹰扑兔”,穿窗而出,紧紧跟在金逐流的后面,双双落下街心。金逐流未曾抢着玄铁,先自跳下,史白都料想宫秉藩自会代拿,放下了心,只怕金逐流要逃。

金逐流笑道:“这一架我是早已想和你打的了。我怎么会逃?”反手一招“龙颈取珠”,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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