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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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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声长叹之后,竟截住话头,不再说将下去。

萧扬道:“贤弟长叹则甚,有话尽管说,不必心存避讳!”

沈宗仪又是一声长叹,目注萧扬,苦笑说道:“萧大哥,小弟与你有同样痛苦……”

萧扬不解道:“与我同样痛苦?贤弟此话怎讲?”

沈宗仪道:“大哥以名满乾坤的盖代奇才,竟肯听命于人,无非是衔‘恩’未报,势*

出此,而小弟亦受吴兄救命深思,他与大哥若起生死之争,小弟太以为难,因报‘恩’则无法全‘义’,‘义’又必然辜‘恩”……”

萧扬冷然挥手,止住沈宗仪,不令再说,转向吴天才问道:“吴兄,你的‘九幽鬼斧’和‘九天神弓’呢?……”

吴天才双眉一轩,傲然答道:“就在身边,莫非萧大侠要对吴天才的这两桩俗物,加以指教?”

萧扬摇头道:“此刻不必,但我要提醒吴兄一声,你与我沈贤弟同在一处时包管安全无事,只一分开,便将仗恃‘九幽鬼斧’和‘九天神弓’,与萧扬的掌中长剑,—决生死!”

吴天才也是心性极高傲之人,怎肯托疵沈宗仪,遂立即站起身形,向沈宗仪抱拳说道:

“沈兄,吴天才要告辞一夜,我若活得到明日清晨,定当再来这‘五福客栈’,奉陪沈兄畅饮……”

沈宗仪明知吴天才若与萧扬动手,则两虎相争必有—伤,遂尽量阻拦地,拉住吴天才,向萧扬笑道:“萧大哥,你且卖给小弟一个面子如何?即令非与吴兄动手不可!也请延缓到三日之后,让我在这段时间中,想个两全其美之策?”

萧扬摇头道:“此事必须牺牲一方,不可能两全其美,但时间方面,到可商量,我不单答应延缓三日,并不妨延缓到你们分途之后……”

沈宗仪闻言大喜,目注吴天才,向他急急问道:“吴兄,我们还能同路多久?你是欲往何处?”

吴天才道:“白水镇……”

这“白水镇”三字,不禁把沈宗仪听得为之一呆?

萧扬见状说道:“沈贤弟,你突发怔则甚?难道你也是前往‘白水镇’去?”

沈宗仪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凑巧之事……”

萧扬喟然一叹道:“这样说来,你们在抵达‘白水镇’前,是不会分途的了?……”

吴天才傲然道:“萧大侠不必着急,你有的是机会,吴天才适才已向沈宗仪兄,暂时告别,我不会畏怯你‘无情剑客’大名,更不会托疵于沈兄与你金兰弟兄的情义之下!”

萧扬苦笑一声,站起身形,向沈宗仪说道:“沈贤弟,萧扬暂且告辞!”

沈宗仪想不到先告别的,竟是萧扬,遂愕然问道:“兄弟重逢,怎不畅叙一番?大哥是……是欲往何处?……”

萧扬道:“你,我,他之间的恩仇情义关系,太以错综微妙,我要好好想上一想,大概到今夜三更,便可作一决断,故而我也用了那‘暂且告辞’字样。”

沈宗仪认为事情可能已有转机,遂点头陪笑道:“大哥尽管考虑,小弟与吴天才兄,就在这‘五福客栈’之中,敬候指示。”

萧扬略一拱手,玄色儒衫飘处,出店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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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恩义难全

沈宗仪目送萧扬身影杳后,向吴天才慰然笑道:“吴兄,这场莫大风波,竟告平息,只可惜我不便向萧大哥追问,主使他对你不利之人,究竟是何身份?”

吴天才摇头道:“不见得,风波决未平息,因‘无情剑客’一向性情刚直,宁折不弯,他若非受人重恩,不会甘为驱使,既然任务未成,重恩未报,又岂是仅凭沈兄几句话儿,所曲解决的呢?”

岳倩倩并非寻常柔弱女子,也有一身上乘功力,故而,她的座位虽与沈宗仪东西相隔,仍因注意倾听,已把沈宗仪、吴天才,暨“无情剑客”萧扬等的一番对话,完全听在耳内。

萧扬一走,岳倩倩便向白嬷嬷回眸一笑,低声说道:“白嬷嬷,你大概想不到吧,天下竟有如此凑巧之事?”

沈宗仪刚刚说过这么一句同样的话儿,岳倩倩相当刁蛮,如今所说,便是完全仿效他的语气。

白嬷嬷看她一眼,笑道:“情情,甚么巧事,你是否指的是大家都去‘白水镇’?” ,岳倩倩以眼角余光,遥瞥沈宗仪,见他正与吴天才对坐畅饮,遂点了点头道:“沈宗仪是去‘白水镇’,吴天才是去‘白水镇’,我们也是去‘白水镇’,难道还不算天大巧事?”

白嬷嬷双眉微蹙,略作寻思,并饮了半杯酒儿,苦笑说道:“我是陪你省亲,他们前往白水镇却又作甚么呢?沈宗仪、吴天才均非俗士,难道‘白水镇’上,出了甚么足以启人觊觎的罕世宝藏或铄古震今的武林秘芨?”

岳倩倩笑道:“这种情况,无法猜测,但常言道:‘欲知人心事,且听口中言’,白嬷嬷不妨把耳朵竖得长些……”说至此处,点手叫过店家,先赏了一块碎银,然后含笑说道:

“替我把马车拉到后院,卸下车辕,用上好草料,喂喂牲口,并准备干净上房,我们略进饮食后,便要休息。”

店家见岳倩倩出手豪阔,赏赐甚丰,自然千恩万谢,领命蹙去。

岳倩倩向白嬷嬷笑了一笑,扬眉举杯,两人佯作眺览街头景色,其实却集中耳力,聆听沈宗仪与吴天才的谈话。

这时,沈宗仪与吴天才杯酒言欢,两人之间的交情,仿佛又深了—步。

吴天才酒量甚豪,连进数杯之后,向沈宗仪叹息一声道:“沈兄,通过‘七杀阵’后,那谷口留诗,曾指你是我‘福星’,小弟起初不服,如今想想,此语竟丝豪不错,若非沈兄这‘福星’照命,方才我与萧扬中,便将定有一人,流血五步!”

沈宗仪笑道:“吴兄千万不要用这‘福星’一语,我们只是有缘……”

吴天才接口笑道:“不错,的确有缘,否则也不会异常凑巧地,同去白水镇了……”

语音至此微顿,替沈宗仪斟满杯中酒儿,含笑问道:“沈兄,小弟早曾相告,此去是受重聘,保护一人,但不知沈兄此去是……”

沈宗仪接口道:“小弟是去杀人……”

吴天才一惊道,“杀人?……像沈兄这等人,分明是正派侠士,怎……怎会……”

沈宗仪被勾起愁肠,目闪怒火,脸罩寒霜,冷冷接道:“萧扬大哥曾说‘名利’之外,有个恩字,沈宗仪之所以要去杀人,却是为了‘名、利、恩’,三者以外的一个‘仇’字。”

吴天才“哦”了一声道:“沈兄,你的仇人是谁?能不能容我……”

一语甫出,沈宗仪便连连摇头地,向吴天才苦笑说道:“对不起,吴兄,说来你未必相信,我虽为了誓不两立之仇,要去杀人,但直到如今,却尚不知我这仇人是谁?”

吴天才笑道:“相信,相信,我绝对相信……”

沈宗仪有点意外地,目注吴天才,挑眉问道:“吴兄居然相信?”

吴天才笑道:“当然相信,因为我去应聘,保护别人,却尚不知被保护者是谁,便当然相信沈兄要去杀人,亦尚不知那该死之人是谁?我们两个,可算得一对胡涂保镖和胡涂杀手……”

举起手中酒杯,向沈宗仪一轩双眉,狂笑说道:“来,来,沈兄,我们这两位胡涂杀手与胡涂保镖,应该互敬一杯!”

沈宗仪也觉得有点好笑地,举起酒杯……

但杯中酒儿,只不过饮了一半,他那两道剑眉,业已皱在一起……

吴天才道:“沈兄!你……你神色究变,是…是有了甚么感触?……”

沈宗仪未管吴天才所问,口中喃哺自语说道:“不对…不对……危险……危险……”

吴天才被他弄得莫明其妙,也皱起两道眉头问道:“沈兄,你在说些甚么了。”

沈宗仪苦笑道:“我是在担心是否会巧中有巧,发生了巧不可再巧之事?……”

吴天才望他一眼,正待再问,沈宗仪又复苦笑说道:“吴兄请想,我是去杀人,你是去救人,而我们两人所要去的地方,又全是‘白水镇’……”

这回吴天才也全身微震,怔了怔地,蹙眉问道:“沈兄你是担心你所要杀的,与我要救的竟会是同一人?”

沈宗仪苦笑道:“但愿不是,倘若事情当真巧到这般地步,则吴兄与我之间,在路上是知交好友,一到地头便会变成了生死冤家……”

吴天才饮了一口酒儿,含笑说道:“不至于巧到这种程度吧?但真若如此巧时,倒也颇有趣味的……”

沈宗仪摇头道:“有趣虽然有趣,但这趣味之中,却凄惨成分太浓,因为我与那人是无可解释之仇,而吴兄既受人聘,又必绝对忠于职责,万一所虑成真,到了‘白水镇’后,不是我在你‘九天神弓’‘九幽鬼斧’之下,含恨九泉,就是你在我……”

吴天才连摇双手,截断沈宗仪的话头,轩眉笑道:“沈兄不要说这些徒乱人意之语,此去‘白水镇’,还有千里长途,风波难测,莫论他是敌或友,且尽今宵酒百尊,来来来,让我们这两个胡涂,有趣的自作聪明人,好好喝上几杯!”

沈宗仪亦为对方豪情所动,眉间忧烦略祛,与吴天才不住倾杯。

另一面窗下的岳倩倩静听至此,向白嬷嬷低声笑道:“白嬷嬷,你听见了么?这沈宗仪与吴天才之间,有恩,有仇,有友情,有敌对,关系复不复杂?”

白嬷嬷笑道:“当然复杂已极,常言道‘无巧不成书’,我只怕他们所担心的事儿,多半会成为事实?”

岳倩倩笑说道:“白嬷嬷,你说错了,这种复杂,未臻极致,我要给它来个复上添复,杂中加杂……”

白嬷嬷惊道:“还要再添复杂,却……却是如何添法,恐怕不太容易……”

岳倩倩低低“哼”了一声,嘴角微掀,扬眉说道:“有甚么不容易,在‘恩、仇、名、利’之中,给他们再加上一个‘情’字,在‘情’字之上,再加上一个‘妒’字,便不单复杂到了极致,并会复杂到可怖地步!”

白嬷嬷皱眉道:“加上‘情’,再加上‘妒’,岂不是连你也要一齐牵扯在内?”

岳倩情从一双妙目中,闪射出坚定神光,点头说道:“牵扯在内也好,这沈宗仪与吴天才两人看来都是难得一见的盖代奇才,瑜亮并生,易招天妒,万一果如所言,他们到了‘白水镇’后,由好友究变为生死冤家,我也可以设法转圜,尽量使他们不要把局面弄到不可收拾地步!”

白嬷嬷点头道:“你这种想法,倒也有点道理,但进行起来……”

岳倩倩接口笑道:“白嬷嬷既然同意,事就好办,因为我的妙计之中,非要你帮助不可!”

白嬷嬷一怔道:“帮忙?你要我怎样帮忙?”

岳倩倩双现梨涡,墕然一笑,凑过头去,在白嬷嬷的耳边,低低说了一阵。

白嬷嬷听得先是双眉深蹙,然后似乎出于勉强地,点了点头。

岳倩倩在娇靥上现出一片安慰神色,付了酒帐,与白嬷嬷同去后店歇息。

沈宗仪虽与吴天才放怀畅饮,但仍然时常注意到岳倩倩方面。

他见岳倩倩对他毫不理会,分明幽怨已深,又不便主动低头,加以安慰,心中也不免相当惆怅。

等岳倩倩一离开前店,沈宗仪心中彷佛越发空虚,突然连斟三杯烈酒,—倾而尽!

吴天才见状讶道:“沈兄—向文雅,为何突作狂饮,你眉锁重忧,莫非为了我和‘无情剑客’两人之间的错杂恩仇……”

沈宗仪摇头道:“萧大侠适才有言,最多到今夜三更时分,他便可想出办法解决困难,沈宗仪狂饮浇愁之举,只是为了我自己的满腔雄恨,无法发泄而已!”

吴天才眉峰一蹙,突作深思。

沈宗仪问道:“吴兄在想些甚么?”

吴天才也举起面前的满满一杯酒儿,徐徐饮尽说道:“范仲淹说得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李白说得更好:‘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刚才是在想沈兄的满腔雄恨,以酒浇之……”

沈宗仪双眉一挑,目中神光如电,朗声吟道:“举酒浇雄恨,雄恨聚眉头,愿洒颈间热血,狂笑了恩仇!……”

他本想慷慨作歌,但歌声却倏然顿住!

不是沈宗仪自己住口,是被一片从横里飞来的白光打断。

沈宗仪刚刚吟到“狂笑了恩仇”之际,眼前白光忽闪!

他右手微伸,凌空接住,知道是张白纸,但其中裹有硬物。

沈宗仪先行展开白纸,见纸上只极为简单地写了七个龙飞凤舞的字,“镇西十里左公祠”。

吴天才讶然道:“这七个字儿,写得真好,极有气势,但却何不具名?”

沈宗仪叹道:“不必具名了,因为在纸笺之中,包有信物……”

边自说话,边自把白纸中所包的一面玉牌,递了过去。

吴天才接过一看,见是一面上好玉牌,牌上镌有血红双心,但其中一颗心儿,已被刀剑等尖锐之物划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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