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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碧海剑歌-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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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银鞘剑的光芒反映入苏婉云微微含笑的眼眸,如入大海。龙雀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如此近的距离,霜云楼主的貌让她心中一震,但立即掩藏。苏婉云看在眼中,仍是含着微笑。

“弟子龙雀,见过楼主。”声音清亮,然而巧妙地有所收敛。

苏婉云在画屏透入的淡淡光晕中看着眼前的子:“你练剑多少年了?”

龙雀答道:“十二年。”

苏婉云轻轻一点头:“清修十二年,仍能有如此锐气,也不容易。”

龙雀忽然发觉自己不该如此长久地直视着她,不由得将眼神收拢下去:“弟子恭听楼主指点剑法。”

苏婉云道:“好吧,将你今日得胜之招使出来。”她看了思召一眼,思召会意,避了出去。

龙雀凝神握剑道:“今日我与沉水对阵,破去了他一招‘点龙鳞’。”

苏婉云握住袖中的雪刃:“倒是与你的名字有些避讳。”

杀敌锐气,反为敌所破。龙雀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苏婉云看着她,雪刃如电般破空而至,点点剑光自上洒下,正是一招“点龙鳞”。龙雀已有准备,银剑舞动,对准雪刃剑尖,只待两剑相抵,此招便破。

就在此时,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能破去霜云楼主的这一招,可比连破沉水十招更为荣耀。心念甫动,满眼剑光却突然消失,龙雀吃了一惊,苏婉云手腕一颤,雪刃已向她的脸刺了过来。这时苏婉云胸前门户大开,可那银鞘之剑就这样生生停在她胸前一寸之处。一点极冷的雪刃寒意,已经抵在龙雀的脸颊。

苏婉云眼中的笑意依然清淡而漂浮,洞穿人心。她倏忽收剑,云裾罗裳轻轻摆动了一下。连脚步也未移动分毫。龙雀握着银剑,剑尖慢慢下垂,点到地上。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并无伤痕,只是冰凉一片,全无血。

“你的剑与你的心尚有分歧。”苏婉云道,“所以,你破不了我这招‘点龙鳞’。”

龙雀怔怔:“……如遇此招,楼主会如何应对?”

苏婉云示意她动剑,龙雀犹豫了一下,依样一招,两剑未交之时,向苏婉云脸颊刺来。苏婉云剑不收势,直削龙雀双眼,龙雀眼前一,那一剑顿时失了气势,苏婉云侧头一避,剑尖几乎挨到了她的肌肤,但终于失之毫厘。

“炕透别人,或被别人看透,不管你的剑召如何凌厉,也照样要一败涂地。”苏婉云看着龙雀,缓缓道。

龙雀有神的双目为疑惑所覆盖,浑身的锐利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

“想要超越我并非难事,但也许,要上一生的时间。”苏婉云转身望着那面遮挡住一切目光的画屏,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画屏之后,正在柳底湖上,宛然便如画中之人。

龙雀呆立原地沉思半晌,道:“楼主……”

苏婉云打断她:“其实,那一招‘点龙鳞’,你很久之前便能破解了吧?”

龙雀沉默。

苏婉云面对着画屏,久久望着门外等候的那个人:“不必告诉我实话,我一旦听到了,就不得不惩罚你。只是……”她顿了顿,“你今后不可与沉水再战。”语气微沉,龙雀已经听懂。

“多谢楼主。”她低头,眼神终于完全诚恳。

龙雀走后,苏婉云慢慢走出画屏投下的阴影,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展露无疑。她看着门外的石秋:“若非你是试剑之人,如此窥探我霜云楼,必不轻饶。”

石秋道:“你自己身上旧伤未愈,何必逞强?”

苏婉云冷冷道:“不出十日,你就要代替宫中弟子入桥,此时还有闲心来管别人?”

石秋一笑:“若不是我做了替罪羊,只怕方才那子永远也不会去拔这头筹吧。”远远的校场中人已散尽,雪湖北岸一片静谧。

“贪生怕死,本是人之常情。”苏婉云并未避讳,缓步走出霜云楼。

石秋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废了这试剑之规?”

苏婉云看着他,摇摇头:“倘若能废,早不必等到今天。只是你既能说出此话,又为何不逃离剑湖宫?”

石秋一怔,神有些萧索:“我费时三年,一朝失败而归,怎还人相救之恩?”

“你是说,卫彦之?”苏婉云眉梢一动。

石秋点头,抬手示意,两人朝湖岸走去:“卫庄主曾救我一命,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他救你,未必不是为了今日之事。”苏婉云眸中浮着幽幽的冷意。

石秋沉默。过了片刻,苏婉云又道:“不仅仅为了九天玄剑。”她望着雪湖南岸的方向,“就是那玄星楼中名剑与剑谱无数,也足以令人起图谋之心。”

石秋道:“只因我是将死之人,所以你才对我说这些?”他转身望着霜云楼主。

苏婉云直言道:“不错。”

石秋没料到她如此干脆,倒是一时语塞。两人站在雪湖之畔,左近山林层层向天边淡去,云影叆叇,素衣弟子侍立楼旁,极静极远。潮湿的气息浸染脸颊,那湖心弥漫的水雾便如画中留白,令人恍然若悟。

“其实,这九天玄剑是否真存于世,连我也不知道。”苏婉云轻轻仰头,这一刻,她的剑在袖中沉息。

石秋微微一笑:“剑成之时,连任宫主也还未出世呢。”

听他提到任奇,苏婉云眉心微动:“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先代宫主曾传下手记,其中记载九天玄剑铸造之法,除去铸剑之材外,还需天时地利,穷数代之功,才能终成此神剑。但手记中又说,此法过于霸气,失之制衡,所以剑成之后,必遭天谴。”

“所噎…果然印证了此说?”

苏婉云深深叹息,似乎是第一次,她向阑苟言笑的脸上露出这般神:“宫规传承,无可更改,但无论如何避世,如你这般来谋此剑之人,终是年年不断。”

石秋不微生感慨,随即爽然道:“到此地步,我也无须再作挣扎,报了庄主之恩,也算此生无憾了。”

苏婉云忽然回头望着他:“卫彦之是何等样人,要让你如此以命相报?”

石秋沉默了一会儿,道:“任宫主又是何处让你不惜耗损自己命?”

苏婉云的眼神霍地一跳,如被利刃刺中,怒道:“与此无关。”

石秋望着她的怒,心中忽有所感,喟叹道:“纵然与此无关,但若不这样,终我一生也无法按自己心意行事,你懂了吗?”

苏婉云突然怔住了。远远的正东之相,有一叶扁舟缘着湖岸缓缓驶来,四角宫灯摇摇晃晃,如武陵游者误闯仙源。船头一人身形纤小,正以手遮眉,向霜云楼眺望。

石秋凝望着那叶扁舟,神变了。

剑湖宫外传·镜珠 第六章 影

若有若无的百合萦绕着素白精绣的袍角,微风吹入室中,便淡得闻不见。白衣如雪的剑湖宫主长久默立在一幅字画前,似乎陷入于纷繁驳杂的思绪长河中。落笔如流,运墨温润,然而诗中之意却是如此苍凉。

“宫主,苏楼主到了。”侍卫在外禀道。

任奇“嗯”了一声,侍卫退去。寄傲阁中,罗裳子轻步走入,扫了一眼书案上拆开的信,眉头便是一沉。十天之前已到,今日再看,必是有了差错。她走过书案,站在任奇身后:“宫主。”

任奇并没转身,双手背在身后:“这阵子你似乎很忙。”语气淡淡的。

苏婉云没听懂他的意思,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最近这阵子,事情确实很多。”任奇缓缓地回过身,与她对视,眼中隐隐有些沉郁。

苏婉云只觉心中微微一紧:“与玄星楼主有关?”

任奇晗首:“他信中说,已得到了碧海怒灵剑的下落,得手之后便即动身前往北域,按此日期推算,如今应当正到达瀚海神山。”他眉峰微蹙。

“如何?”苏婉云道。

任奇走到书案前,两指捻起那张信纸:“方才我仔细看了这信纸墨迹,起码已有两年了。”

苏婉云失惊:“两年?”

任奇点头:“连他寄来的所有信在内,无一封是两年之内写的。”手指一送,信纸飘落到地上。这已是他发怒的标志。

“这么说……”苏婉云眼中有警醒之流过,“孟楼主出事了?”

“未必吧。”任奇淡淡地道,“能如此精心准备,要出事也不容易。”

苏婉云见他眸中冷如寒冰,似乎连她的心绪也跟着一同渐渐冰凉:“若非出事,便是情况有变,他却故意不报?”

任奇冷冷地“哼”了一声,全身的气息似乎都结了冻。

苏婉云不在袖中捏紧了手掌:“我为昆吾砂之事行走江湖时,曾留心过碧海怒灵剑的消息,但自多年前易楼一战后,始终是扑朔迷离,不见踪影。”

任奇一语不发。他很少这样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宫主……”苏婉云向前走了一步,“孟楼主行事向来有些自作主张,也未必……”她停下了,她发现任奇背在身后的双手竟然在轻轻颤抖,白玉般的脸僵硬如石。整座寄傲阁似乎都随之而降入了冰窟。

苏婉云沉默着,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看见他凝视墙壁上那幅字画,可眼中神光却分明穿透其中,激烈地翻滚。那流利大气却又隐含着娟秀的子字迹,寄傲阁中唯一不是任奇的笔墨。十多年来,他几次取下,又几次重新挂上,百转千回,不曾丢弃。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若剑啸易水寒。

上一任霜云楼主的名讳,始终是剑湖宫的大忌,绝不可提,但那一剑逼身的寒意却如附骨之蛆,缠绕心魂。白袍如被狂风吹拂,劲风鼓荡。蓦地,任奇一掌拍出,奇…_…書……*……网…QISuu。cOm击中挂着字画的那面墙,苏婉云只觉得脚下一震,整座楼阁隐隐颤动。她再抬头时,惊讶地发现那幅剑湖宫主珍爱的字画在他自己的掌下化为了粉末,袍袖一扬,如满天雨落下。

“宫主……”苏婉云上前一步,轻声唤道。若不上前,便是头也不回地逃离,别无第三种选择。

任奇侧过身,目光移向她。苏婉云被他的样子惊呆了。她从没见过他舒心的笑容,可也没见过他这般强烈的震怒,在那燃烧着的幽火之中,却又隐藏着绝不会为外人所见的伤心与失望:

“连孟晓天都会叛变,放眼这偌大的剑湖宫,我还能相信谁?”他慢慢地道,一字一顿,声音在空气中钝钝地浮沉。

苏婉云默视着他的眼睛,任那黑眸中的一切逆流在她眼底映现。孟晓天,她明了他的足智多谋,却从来无法看透他剑影轻颤,是进是退。但整个剑湖宫,却只有他是自小跟着任奇,未出过半点差错。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钝痛撞击在她心里。

掌影疾闪,任奇猛然翻掌拍向她的天灵盖,掌风直逼得两人的衣袖猎猎颤动,咫尺之间,那眼中的冷烈夺人心魂。然而就在落手一刻,他停下了。四目相对,他逼视着她。炕透别人,或被别人看透。苏婉云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对龙雀说过的话。她没有动,袖中食指扣在雪刃的剑柄上,然而她没有出手,只是和任奇对视着。

狞去赌,是他们特有的权利。宁酝此死去,也不负本心本意。寄傲阁中刹那极静,连那微弱的百合也凝固郁结。慢慢地,任奇放下了手掌。两人相距太近,他甚至感觉到苏婉云雪一般的气息,流动到他脸上。很奇异地,有什么东西微微消融。

“为何不还手?”他地道。

苏婉云没有回答,虽然她知道,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那炕透的迷雾瞬间消散,但面对着任奇的目光,过了片刻,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任奇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神终于渐渐缓和下来。他向右迈了一步,仿佛借以避开苏婉云的气息:“我已派人去附近的碧水寨查探。”他顿了一顿,“待试剑之事一了,恐怕你我都不能留在这里了。”

“……碧水寨?”

任奇转首看她,眸中的烈焰之气已然渐渐深掩:“怎么,你没见过那新来的弟子?”

“不,我见到了,只是……”她想起姜红儿与石秋相见的情状,“她与那试剑之人似乎是旧识,他二人自去叙话,未来得及多问。”

“哦?”任奇眉梢一动,“他们认识?”

“是。那孩说……她是石秋的未婚。”苏婉云道。

任奇忽然转过身:“你是说他二人……”

苏婉云瞧着他的神,不有些奇怪:“宫主,你已好几个月不曾留下过拜师之人,这孩丝毫没有武学根基,为何……”

任奇微微摇头:“她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

“就是这个理由?”不知为何,她的话变得有些直接。

任奇犹豫了一下:“……你可听过姜少陵这个人?”

“略有耳闻。”苏婉云道,“听说他的剑法在剑湖宫弟子中,已算是顶尖的了。”

任奇慢慢踱了两步:“不错,十几年前,他是所有弟子中唯一能接下我十招的人。可惜,他终还是藏不住锋芒。”

苏婉云看着任奇:“那姜红儿……是他的后人?”

任奇点头:“她说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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