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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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多大了。”
“真的。在下虚度十八春。”
“哦!难怪,小娃娃嘛,是一颗赤子之心并不足奇,难怪你不怕。”
“你是……”
黑影嘻嘻一笑,突然一闪即逝,闪入路旁的树林,声息俱无。
他吃了一惊,自语道:“我以自己的轻功自豪,比起这人来,差得太远了,我得痛下苦
功。被一个附身在后许久而一无所知,我真是不中用到这种可怕的程度,白练了十年武艺,
唉!”
他重新赶路,心事重重。
黑影在二三十丈后在他身后,他一无所觉。
他脚下一紧,心说:“世间具有奇技异能的人多的是,我这点雕虫小技真得痛下三四十
年苦功。”
当晚他宿天池寺,虎吼声令他心中不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收了别人廿两银子,
信必须要送到,万一在路土遇到虎群,送掉性命岂不误了别人的信?他当然知这这封信不利
于七星盟,但已经受托他必须送到。
五更初正之间,下弦月尚未落山。他便启程动身,攀山越岭奔向五老峰。
至五老峰须经山神龙宫,穿越九奇峰。神龙宫在江西山西面的深谷中,宫左便是白龙
潭。潭的下游,便是石门涧。
他知道这时无法找到紫燕杨娟,须等到天色大明方有希望,便径自南上,认准方向急
走,苦不堪言。
身后,黑影仍然紧钉着他。
夜间摸索,走了不少冤枉路。天色初曦,他攀上一座山脊四面张望分辨方向,发觉自己
到了九奇峰的西南,后面的一座山峰赫然是传说中,夏禹、汉武、秦始皇、太史公,曾经到
过的上霄峰。
“真要命,欲速则不达,多走了不少冤枉路。”他叹口气说。
正待举步继续南行,听到左后方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十分耳熟。
他吃了一惊,迅速转身。不远处一株古松下,石顶上坐着个须眉皆白,脸色阴沉,膝上
搁了一根斑竹杖的人,目不转眼地注视着他冷笑。
“老伯,你老人家早。”他抱拳恭敬地说。
怪老人拾起竹杖,点着身旁另一座大石,冷冷地说:“过来,放下。”
“放下什么?”他讶然问。
“你怀中的书信。”
“咦!老伯怎知……”
“废话!过来放下。”
“你……”
“你敢不听……”
他撒腿便跑,用上了劲力,展开了轻功绝学飞掠。
掠出十余丈侧微风凛然,老人一闪而过,超前丈余。
他扭头狂奔,折向飞掠,心中大骇。
连换六次方向,皆被老人迫及超越在前等侯,在第七次超越时,老人不再客气了,杖影
一入便搭在他的左肩上,像山岳般下压,压得他双腿发软,肩痛如裂。
但他不甘心,乘势挫倒,奋余力一液,便脱出长杖下,远出丈外挺身跃起大喝道:“住
手!老伯。你要书信有何用意?”
“你别管;拿来便是。”老人阴侧侧地说。
“小可不能给你。”
“为何不给?”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封书信对你没好处。”
“小可明白,但小可已经答应送到,必须送到。”
“你没有机会。”
“小可必须尽力而为,除非我死了,你休想取得书信。”他怒声说,俯身拾起了一根五
尺长的手臂粗树枝,立下门户。
“把书信交出,你可以平安离开,老夫放你走。书信是否交到,你知我知,你何须那么
愚蠢,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真是愚不可及。”
“小可不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你要书信,来吧!”
怪老人嗤嗤怪笑,突然闪电似的冲到,竹杖来一记“毒龙出洞”,当胸便点。
他招出“怪蟒摇头”,急搭来杖。可是,树枝突然折断,“噗”一声响,鸠尾穴挨了一
点,仰面摔倒在地。
在府城中,老、少两花子焦急地彻夜查访方士廷的下落。
同一期间,紫燕杨娟也出动了不少七星盟的弟兄,也在寻找他的下落,谁也没料到他已
经上了庐山。
江上传来了消息,龙飞正乘快船赶来九江。
方士廷知怪老人要书信有何用意,但他为了遵守信诺,不肯将书信交出,明知不是怪老
人的放手,但他仍然不顾一切挺身而斗。
怪者人的竹杖宛若灵蛇,一照面便点中了他的七坎穴,虽他已然运功护身,而且也在千
钧一发个硬将上体后移,穴道虽击中,但一移之下,卸去对方不少力道,穴道末被制住,可
是凶猛的点劲仍然将他震倒。移动上体下盘即虚,不倒才是怪事。
怪老人以为他已被制住,收报狂笑。但笑声刚出口,他已滚出八尺一跃而起。
怪老人的笑声僵住了,讶然叫:“咦!你小子不简单呢。”
他从怀中掏书信,抓成一团,冷笑道:“在下不怕你了,吞下腹中当无困难,你一动,
在下便将书信吞下,想要书信,阁下最好不动。”
怪老人一怔,笑道:“咦!你这小于似乎很重视信诺呢。”
“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
“你是大丈夫么?”
“虽不是大丈夫,但希望做一个大丈夫。”
“这么说来,你不是七星盟的眼线了。”
“谁说我是七星盟的眼线?”
“用廿两银子要你传信的人。”
“鬼话。”
“你说老夫说的是鬼话?打!”
考人说打便打,疾进两步一杖捣出。
他火速向后一跳避招,将书信往曰中一塞。
老人止步不追,大喝道:“且慢吞下,我有话说。”
他戒备着取出揉成一团的书信,冷冷地问:“说吧,你有什么话说?”
“你姓什名谁?身子矫捷,机警灵活,必定出于高人门下。首先你得明白,老夫时你并
无恶意。”
“小可姓方,名士廷。老伯如果对小可并无恶意,可否高抬贵手让小可走一趟鹤观?”
“咦!你姓方?”
“是的。”
“那……你该是他们要捉的人了。”
“谁要捉我?他们又是谁?”他硬起头皮问。
“咦,你为何不改名易姓?看你的神色,老夫便知你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小可为何要改名换姓?小可一未犯国法,二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伯什么?”
“他们是什么云龙双奇的朋友。”
“哦!原来如此。即使他们是云龙双奇的人;这封信在下仍然要送到。小可身无分文,
这廿两银子对在下十分重要。”
“你不怕钻入他们的牢笼?”
“小可送了信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是到石门涧把七星盟的人引走,以免被云龙双奇所
害。”
“云龙双奇是什么人?”
“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
“那你……”
“小可是安份守己的人。那云龙双奇一时糊涂,把一桩谋害他们的血案硬栽在小可头
上,迫得小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为了避开他们,小可逃走在外,不想在九江丢了盘缠,
走投无路,只好出此下策替人传信。”
怪老人嘿嘿笑,说:“你这没有出息的东西,以你的武艺来说,足以在江湖上称雄道
霸,丢了盘缠,你不会去抢大户?九江府大户多的是。”
“呸!你这是什么,你这是做长辈的人的态度么?见你的大头鬼。”
怪考人鹰目一翻,冷笑道:“老夫不问江湖事,但一听七星盟三个字,便知不是些什么
好东西,你既然加入七星盟……”
“你少血口喷人,小可的盘缠,便是被七星盟的人所留下的。他们要小可加盟,并利用
小可引云龙双奇在石门涧决斗,小可不肯,所以方落得如此狼狈。”
“咦!你倒象是一位有骨气的人呢。”
“不敢当,小可不愿沾惹这些江湖人。”
“但你却又说要引走七星盟的人。”
“小可不愿他们利用小可的姓名兴风作浪,也知七星盟中也全非坏人,他们决难与云龙
双奇论短长,因此不忍心他们血溅庐山。”
“你呢?你胜得了云龙双奇么?”
“不行,小可甘拜下风。”他坦然地说。
‘怪老人的眼神,未放过他的变化,老眼中神光似电,凌厉地瞪着他,不言不动,似可
看穿他的肺腑。
他无愧于心,也冷然直视,无所畏惧。
久久,怪老人咧嘴一笑,说:“石门涧的事,早着呢。你将信送到之后,赶快到此地找
我。”
“老伯你……”
“虚云老道不在家,你将信交给太初观主,并替老夫传话。”
“这……”
“你说九奇峰的老不死怪客人,要他少管闲事。”
“老伯”
“去,快去,少给我老人家噜苏。”怪老厉声说。
“小可不明白……”
“这封信是要求太初观主出山,到石门涧帮助云龙双奇捉你。你把我老人家的话传到,
他就不会来了。走!快回来,者夫在此地等你。”
他吁出一口长气,抱拳一礼说:“小可遵命,老伯可否告诉小可你老人家尊姓?”
“不必了,回来再告诉你。老夫在此地作客。太初观主是知道的。”
“好,小可必定将话传到,告辞。”
“快点回来,愈快愈好。”
“遵命。”他欠身答,行礼告辞径奔五老峰。他糊糊涂涂离开了怪老人,等到离开五十
步之后,似乎神智一清,暗骂自己糊涂,为何要答允回来?回来干什么?这怪老人打什么鬼
主意?
他必须拒绝,怎能随随便便答应这个功力奇高行径怪异的人回来?回来自投罗网么?断
难应命。
怪老人不见了,像幽灵般消失了。他用目光回身搜视,一无所见,附近草长及膝,仅有
几株苍松,不可能藏人,怪老人怎么平空消失了?
他摇摇头,自语道:“这怪人简直像是妖魅,可怕之极。”
庐山道观甚多,真正有名气的只有三座,太乙观、太平宫、白鹤观。白鹤观在五老峰
下,凌霄崖的西南。这—带人迹罕至,古木参天,空寂寂,是修真的最佳妙境。这一带的松
林,与五老峰的奇松完全不同。五考峰上的松,百年树龄高仅两三尺;这里的松百年树龄,
则高有五六丈。
他走在至观门的小径上,幽寂静寥之感油然而生。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令人平空生出
出尘之念。
“这真是清修的好地方。”他一面走一面想、
任何人在这种地方住上一段时日,便会尘念俱消,清静无为与世无争,连一丝欲望也是
罪过。
正走间,前面曲径中转出一个小道童,甚感意外地向他注视,
他走近至丈外,含笑拱拱手笑问:“小道友好,请问虚云道长在不在?”
“哦!出外云游三月了,你是……”
“在下受人之托,带信来的。”
“施主来得不巧。如果不是急事,书信可由小道留交。”
“虚云道长术在。可否领在下一见贵观太初观主?致信人有言,如果虚云道长不在,可
面呈太初观主。”
“好吧,请随我来。家师现在东坡亭打坐。”
“劳驾道友引路。”
东坡亭在观左的一座石崖旁,是一座以木柱竹瓦搭成的小亭,石崖上刻了四个铁笔银钩
的大字,“玉佩琳琅”据说是苏东坡当年游观时留下的胜迹。
小亭中,一位面像庄严的仙风道骨老道,端坐亭中闭目垂足打坐,坐姿既不是玄门的五
岳朝阳也不是礼门的入定,而是左腿支起.右脚贴地,身直首端,自然中却有壮严之态。
小道士在远处向亭中一指,低声道:“施主请稍候,这时请勿前往打扰。”
他摇摇头,说:“在下另有要事待办,未克久留。这样吧,请小道友将书信置于老师身
前,可好?”
“好,施主的书信……”
他取出书信递过,突又改变心意收回说:“在下亲自前往放置,不打扰老师就是。”
小道童点头同意,他悄然向小亭走去,脚下轻灵如猫,不发出任何声息。
大初观主像貌清瘤,发眉皆白,大有仙风道骨的气概,一看便知是有道全真。
他刚将信放置在太初的膝前,手腕突然动了,干瘦的手指像五只钢钩,扣住了脉门力道
奇重。
他本能地挣扎,但毫无用处,浑身都软了,无法动弹,不由心中一懔。
挣不掉便得进而反击,他的左手不假思索地向扣住脉门的手肘疾劈而下。
“噗”一声响,劈在对方的手肘上,如中金石,只感到手掌疼痛倏忽如裂。
接着,左手也被扣住了,巨大的掀力传到。“蓬”一声大震,他被掀翻出两丈外,跌了
个头晕眼花。
远处的小道童嘻嘻一笑,径自走了。
他狼狈地爬起,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牛鼻子表面上看是个有道全真,骨子里却是个无
为无不为的恶道,岂有此理,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太初观主整衣而起,笑道;“像你这种冒失鬼,不送掉小命已是万幸了,你还敢无礼!
悄然接近一个正在练气功的人,你不知道后果如何严重?”
他哼了一声,说:“你并不是练气行功,而是在打磕睡。好了,算在下倒霉,你是太初
观主么?”
“正是贫道。”
“有人请在下捎书给贵观的虚云道长,说过如果他不在家,书信可面交观主留交。书信
在下已经交到了,告辞。见鬼!这廿两银子真是赚来不易。”他愤愤地说。
“好,书信收到了,还有口信么?”太初观主问。
“口信?”
“收信人不在,不该留口信么?”
“没有。”他肯定地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