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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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老弟意下如何?”施兄反问。
“浙南四义死在他手中,此人留不得,恐怕他已从四义的口中,问出咱们的底细了。”
施兄呵呵笑,说:“四义的老三丁德隆,已经被兄弟派去找活阎王田兄来助拳了。他已
将那天的经过说出,那小子根本不知他们的事。”
“哦!丁老三逃回来了?”
“他已到芳宛村报到去了。”
“施兄之意……”
“将那小子诱至芳宛村,看看能不能用?”
“这……”
“咱们不能在城中杀人了。”
“那么,兄弟设法将他诱至芳宛村好了。”
“好,明天就进行。”
众人再商讨如何杀入高桥村的计划,四更天方一一离去。
陈音山在城外西南角四五里。春秋时越国臣伏吴国,越国的大夫范螽请来了一个神射手
陈音,教越国的子弟弓弩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越国的子弟皆善弓弩。陈音死后葬于此
山,所以叫陈音山,山西麓的芳宛村,只是一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市集而已毫不引人注
目,但外人在此一概不受欢迎,排外性特强,十年来竟没有一户外人迁入。
一早,方士廷至膳堂早餐,返房时发觉房门的锁已经被扭断在地。他吃一惊,急急入房
察看。
他的包裹已交柜,黄金丢不了,房中只有一些换洗衣物,不值得小偷光顾。一进房,他
发觉挂在床栏上的剑不见了。
枕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借剑一用,恕未先告;如欲璧还。移驾西门。”
一把剑算不了什么,花十两银子便可买了一把使用。但看字迹娟秀,而且显然对方早有
准备,他如果不去,而后麻烦将接踵而至。
“好,作一了断一劳永逸。”他断然下了决定。
他猜想可能是龙兆璧派人相诱,绍兴府他未与江湖人碰头,因此心中并无所惧,大胆赴
约。
他换穿一袭青直裰,匕首暗藏在衣下,略加拾缀,大踏步出了店门。
到了西门,城门口过来一名小厮,将一张字条递过含笑问:“爷台可是东昌老店的客
官?”
“不错,你是……”
“客官贵姓?”小童口齿伶俐地问。
“不必问。”
“那……你是讨剑来的了。”
“不错。”
小童将字条递过说:“有人雇我将字条送给你……”
话未完,将字条丢过,撒腿便跑,溜之大吉。
他拾起字条。上面写着:“顺道西南行,可抵芳宛村。路途四五里,怕事情请转回。”
他想问小童雇他的人在何处,但小童已经溜走了。虽然那人定然就藏在这附近,不然小
童怎会找上他传言?既然来了,那有转回之理?
不久,他到了满山秋色的陈音山,问清了芳宛村,毫不畏缩地大踏步赶路。
芳宛村就在路旁,背后是山坡,栅门就设在村口,过路的人可以折入买些食物讨些茶水。
他踏入了村口不见有人找他,村夫村妇皆在干活,三五个村童在逗弄着黄狗。迎接他的
是一阵犬吠,似乎并未引起村民的注意。
“向何人讨剑?”他在自问。
如果无人出面接洽,他岂不是白来了?
他向一家小食店走去,迎面来了一个扛了一捆木柴的中年村夫,急步迎面撞来。
他闪在路侧,相错而过,
蓦地,柴捆突然凶猛地向他的脑袋上砸到。
按理,他绝对无法避免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但他心中早存戒念,对方身躯一动,便立即
吸引了他的注意,本能地向下蹲,从对方的身后一闪而过。
如果他反击,村夫难逃噩运,但他不能断定对方是有意还是失手,因此他不能出手反击。
村夫吃了一惊,惶恐地说:“咦!对不起,有惊爷台了。”
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没甚么,闪着腰了没有?”
“没有,委实对不起。”
他举步便走,不再理会,泰然到了小食店前,就檐下的茶桶找茶喝。
舀起了一碗茶,他看到了附近几个村夫的眼神有异。他所练的迷魂魔眼,不但需要知道
人的心理状况,更需要知道一般人五官表情的内涵与精神的感情流露,这门学问真不简单,
需在一瞥之下,便立即判定对方的表情与内心所流露的七情六欲。
毫无疑问地,那些外表橡是村夫的目光流露着喜色,岂不邪门?
他想起来了,这条路是大道,往来的旅客不少,为何沿途没有人在路旁供应茶水?岂不
是大违常情么?
他背转身,将一颗行疫使者给他的清神丹纳入口中,然后若无其事地喝下了那碗茶。
几个村夫脸上的喜色更浓了。
店旁有株大树,树下有几座大石,那是村民们乘凉的地方,目下仅是已牌左右,天气凉
爽,没有乘凉的人。他喝完一碗茶,到了树下,身形一晃。
但他并未倒下,急忙坐在树根下,摸模脑袋,不片刻便人事不省。
一名村夫徐徐走近,打量他片刻问道:“罗!怎么睡着了?”
他言不动,如同死人。
村夫伸手推了他几次,再伸手拨开他的眼皮细瞧,方欣然举手一挥。
五名村夫急急奔到,一个个欣然色喜。
附近十余户人家,皆有人奔出察看。
最先那位村夫向奔来的同伴说:“一个初出道的毛孩子而已,可把咱们忙坏了。”
“为了一个毫无经验的小辈,咱们煞有介事地忙昏了头,白耽了两天心,日后如果传出
江湖,真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主人未免太过小题大作啦!”另一名村夫苦笑着说,恨恨地
踢了方士廷一脚。
方士廷一无反应,而且有了鼻声。
村夫举手一挥,说:“把他弄走,等主人发落。先丢他下地牢。”
“搜他的身。”另一名村夫说,伸手探入方土廷的怀中。
方士廷虎目倏张,冲村夫咧嘴一笑。
村夫吃了一惊,急叫道:“这小子……”
“砰”一声响,村夫的小腹挨了方士廷不轻不重的一端,村夫飞迟丈外,摔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方士廷一跃跃而起,但见人影如电,铁拳如狂风暴雨,“砰噗砰噗”
响声似连珠,四名村夫在骤不及防下,被快速绝伦的疯狂抢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向四面飞
跌,都爬不起来了。
惊叫声大起,四面八方皆有人提刀剑抢来。小店内的伙计,居然也提了火叉火棒和腰
门,向树下奔来。
方士廷从容的站起,拍着身上尘土亮声问:“喂!那一位可以告诉在下这是怎么一回
事?”
他陷入重围,但并无所惧。
一名村夫左手握了一把连鞘长剑,独自上前问:“阁下贵姓?”
他一怔,反问道:“你们将在下诱来,竟不知在下姓甚名谁?”
“不知道,知道还用问你?”
“那就怪了?”
“说!通名。”
他嘿嘿笑.双手叉腰道:“既然你们不知道。就用不着通名道姓了。按理你们是主人,
主人该先通名号才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哼!”
“你们的主人是谁?谁出的鬼主意把在下诱来的。把剑还给我,在下不愿与你们计较。”
“你这小辈有话留着等会再说。”村夫阴森森地答,向前迫进。
对方人多势众,如不见机陪不是说好话投降,就该先下手为强、杀鸡警猴以收震慑的效
果。
方士廷先下手为强,突然疾冲而上。
村夫伸手拔剑,反应甚快,可惜拔剑慢了些,应该先闪避再拔剑。
方士廷双掌齐下,同时劈在对方的一双小臂上,立即右拳顺热攻出—招“黑虎偷心”,
“蓬”一声拳到人倒,剑已易主。“哎……”村夫狂叫,倒跌出丈外,仰面朝天跌了个晕头
转向。
他将夺来的剑佩上,大笑道:“哈哈,怎么全派些酒囊饭袋出面?在下走也哈,哈
哈……”
他一跃上树,在狂笑声中,像大五鹰般上了树梢,两起落便登上了小店的瓦面。
钟声大鸣,村人走避一空,家家闭户。
东面邻舍的居顶,来上了三名青衣中年人。
接着,几乎每一家屋面都有人出现。
西面出村的方向,上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他认识,赫然是六指准提。
“咦!原来是你。”他颇感意外地叫。
“你杀了浙南四义么?”六指准提跃近厉声问。
这一来,他感到事态严重了,既然不是龙兆璧的人诱他前来商谈,而是替浙南四义出头
讨公道的恶贼,看来今天如不开杀戒,恐怕会埋葬在此地啦!
他虎目涌起了无边杀机,冷笑道:“在下一个也没杀。”
“丁老三说你自起名号,自称是方士廷?”
“不错,正是区区。”他不得不承认身份。
所有人的皆吃了一惊。六指准提哼了一声说:“在下不相信你是方士廷。”
“信不信由你。”
“哼!方士廷怎敢到绍兴来?”
“为什么不敢来?”他问。
“龙飞是绍兴府高桥村人。”
“方某就是为他而来的。”
六指准提仍不信他是方士廷,冷笑道:“阁下,如何方能证明你是方士廷?”
“没有证实的必要。”
“这附近你有认识的人么?”
“有。”
“谁?”
“龙飞。”
“哼!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阁下,你神气甚么?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呢。”
“在下六指准提房景星,在中梅渡食店在下已通了名号。”
“在下以为那是你的化名呢。”
“房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好神气。可敬可敬。在下的化名甚多,当然不能与你们这些老江湖比。”
“你在小店中已听到房某与四计议详情了?”
“废话!在下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去听你们的狗屁计议。在下自己的事已经够麻烦了。
哼!告诉你,少打在下那千两黄金的主意,即使是龙飞来,方某也不怕他,你们?哼!算了
吧。”
“不错,你有黄金两千……”
“谁也休想夺走,你少做梦。”
一名生了一双山羊眼的人冷笑道:“咱们放出风声,引龙飞来找你。龙飞不会要你的黄
金,咱们便可浑水摸鱼。”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在下来找龙飞清算旧债,已打听出他不在,正打算离开,少抬
出那狗东西的名号来唬人,即使他在家。还不知鹿死准手呢。废话少说,咱们井水不犯河
水,真要找在下的麻烦,在下只好和你一拼,让路。”
最后一声沉叱声出,他已拔剑出鞘向西南角疾冲。
西南角另一间房舍的瓦面上有三个人,三剑齐出,沉喝道:“小子留下!此路不通。”
“挡我者死!”他怒吼,火杂杂冲入剑海中。
漫天剑影乍合,剑啸声惊心动魄。方士廷的剑影象一道扭曲着狂野地吞吐的银虹,锲入
对方的剑影中立即八方分张。敌众我寡,他必须用上霸道的狠招,先以“乱洒星罗”凶猛地
突入,再变“雨打残花”无畏地取敌。当然“乱洒星罗”如果取不得优势,“雨打残花”根
本就没有使用的机会;他使用了,可知“乱洒星罗”已取得了优势、他已主宰了全局。
“啊……”一位仁兄右臂裂了一条大缝,狂叫着踉跄暴退,踏破了不少屋瓦。
另一人骨碌碌向下滚,剑已脱手丢掉了。
“铮”’声暴响,他崩开最后—人的剑,喝声“滚!”“唰”—声剑拂过对方的顶门,
将对方的—层头皮削掉,头皮带了发结与头巾。飞出二丈外去了。
那位仁兄怎敢不滚?狂叫着滚下了瓦面。
他在一照面间,便放翻了三个人,跃登另一座屋顶,又击倒了两名大汉。此后便如入无
人之境,没有人再敢在屋顶拦截被他从村西冲出。跃入回坡的密林。
他以为可以平安脱身了,在休中飞掠而走,这些黑道小人物还不值得计较。
远出半里地,正庆幸竟能全身而退,脚下一缓。还来不及调息,前面一声冷笑,一名黑
衣蒙面人从树后闪出,嘿嘿怪笑道:“江湖人总喜欢从树林中逃命脱身、其实树林中更为凶
险。小辈,你也不例外,也从林中逃命。来得好,不知阁下是否已将凶险计算么?”
他停步叉手而立,笑道:“当然计算在内了,阁下有何原因,为何掩去本面的面目、是
见不得人么?”
“哈哈!在下已经替你盘算好了。”
“请教。”
“咱们替你安排下可走路。”
“哦!甚么路?”
“顺我者生。你必须向咱们投降。当然,在下必须先试试阁下能负何种重任,亮剑!”
“呵呵,只有这条路可走么?”
“哈哈!咱们当然不能太过小气,—条路有失公允,咱们替你安排了另—条路,免得让
人说咱们不留余地,另一条是……”
“死!”蒙面人吐出了一个字。
“好,你们真够大方,把你的人都叫出来吧。”
“你要走……”
“在下要走我自己的路。”
“这是说……”
“睡也休想拦阻方某人,龙飞拦阻不了,你们也拦阻不了。”
“你说早了些,在你未选定自己的路以前。在下要试试你的真才实学,看你凭什么能摆
脱龙飞的千里追杀,看你是不是真的方士廷。”
他徐徐撤剑,泰然地说:“也好。如何试法?”
“接下我十招而平安无事,你可当大任,咱们待你如上宾。接不下,你只能做一个跑腿
的。”
“如果阁下失手呢?”
“你将是咱们的弟兄。”
“呵呵!你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