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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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咱们有了最佳的收获。庄姑娘,你这位男伴……”
“他姓房,房屋的房,我要带他到杭州走走。”蜂娘子信口胡诌。
“哦!不赶路了?”
“你们呢?””
“咱们不能赶,要在此地等候血魔郝伯龙到来会合,他来了就走。你……”
“我要在此地歇宿一宵,明日再走,我这位男伴不敢赶夜路,他怕鬼。”绿魔往柜台上
一指,说“你在柜上马马虎虎睡一夜算了。”蜂娘子格格笑道:
“好大嫂,你让我们在大厅睡,不干,你们想偷学几招秘密么?”
“哼!你果然名不虚传。”绿杀星羞笑着说。
蜂娘子扶了方士廷向内走,说:
“对不起,我占内间。”“内间里有人。”红杀星说。
“有人?”
“一个女人。”“谁?”
“你不必问,她已被制了软穴。”“把她拖至床下便了。”“你……里面没有床,只有
草堆。”“草堆更好,少陪。”“这鬼女人……”红杀星摇头说。客房都在两厢,后面是堆
放杂物的地方,有一间作为只能付一二十文店钱的穷脚夫住宿的窄房,地下堆了草垫,和衣
往下一躺,同样可以过一宵。
室中一灯如豆,霉气触鼻。内面的壁角蜷缩着一个白衣少女,披头散发,衣裙沾了尘
土,向壁蜷卧着不见面貌。
蜂娘子掩上门,瞥了白衣女人一眼,呼一声吹熄了灯火,向方士廷说:
“坐下,我再问你一声。”“哼!在下不会再上当了,你说吧,嘴反正是你的,目下方
某已无力阻止你胡说八道。”方士廷冷冷地说。
“我再问你一声,你真不跟我并肩行道?”
“哼!你好不要脸,行什么道?行你那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道?”
“你怎么又骂人?”
“骂人?在下如果能杀你,还想杀了你!”
“你答不答应我不勉强……”
“你最好少废话,我可不像你那么无耻。”“嘻嘻,算了吧,不久前你的嘴并不这么硬
呢,别忘了,你那热情如火的举动……”
“你这贼……”
“好,别骂,本姑娘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你居然肯以德报怨救了我,我已答应解
你的禁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坐好,我替你解气门。”许久许久,传出蜂娘子的声音低
声道:
“好了,你还得自己调息半个时辰,以真气疏通经脉,方能永除遗患。”“好,谢
谢。”方士廷的声音颇为疲惫。
“不必谢我,你我谁也不欠淮的。”“好,恩怨两消,谁也不欠谁的。”“希望以后你
我能成为朋友。”“为敌为友悉从尊便,但我不希望你仍然以淫贱的面目浪迹江湖。”
“哼,你们男人三妻四安不算罪过,到处留情算是风流佳话,为何女人就不能随心所
欲……”
“好了,姑娘,这问题问得好,但牵涉太广,恕在下无法答复也无从答复。见仁见智,
各人看法不同,你不愿雌伏与男人争公平,那是你的事。”“好,不谈这些。你仍然打算到
杭州,找龙飞算帐?”
“不去了,回绍兴。”“为什么?回绍兴与九天玉龙联手屠尽高桥村?如果你有此心,
何不与六杀星同行?他们也是四明怪客的死对头,在杭州监视四明怪客师徒的行踪,在此地
等人,你与他们偕行会安全些。九天玉龙该已发现了我失踪和那些人的尸体,他恐怕不会谅
解你,你如果与六杀星偕行,他便不好找你算帐了。”“哼!在下不会与你们这些人同流合
污,在下已经一再表明态度,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与龙飞的过节,只与龙飞当面算清,你们
用绝户计要杀尽高桥村的人,简直岂有此理!我方士廷不是黑道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不
出来。告诉你,这次你们不会成功的。”“笑话!为何不会成功?你知道他们准备了多久,
来了多少人。”
“哼!如果高桥村没有自保之力,你们岂不早就下手了?”
“这次高桥村措手不及……”
“在下已通知高桥村准备应变了。”“什么?”蜂娘子惊问。
“在下至芳苑村讨剑时,发觉你们的恶毒阴谋,当天便用三十两银子托人带信至高桥
村……”
“你……”
“你少给我动手动脚,我已经不怕你了。”
“你……你不是与龙飞誓不两立么?”
“不错。”“那……那又为了什么?”
“在下不愿你们屠杀无辜。”“你……你真蠢……”
“那是我的事,我只找龙飞一个人结算。”若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将你粉身碎骨才
怪。”“在下不在乎,行之心所安。决不’后悔。”“只要我叫一声,六杀星便会擒住你送
回去。”“你不会叫的。”
“哼!”
“你为了要迫我跟你走做你的情人,杀了五名同伴灭口,你不怕我说出你的诡计么?”
久久,蜂娘子方说:
“其实我已决定离开他们了,当然不会告发你。不必回绍兴吧,你我赶快远走高飞。明
早动身,你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不,我要回绍兴。”“你……你去找死?你……你不去杭州找龙飞?”
“我与龙飞的帐,日后再算。午间被你们拦截时,在下正好发现了仙人蜂血案的主凶,
尚来不及出手,便被你们群起而攻,你们误了我的大事。那两个凶手的去向是绍兴。在下必
须回去找他们。”“说真的,你与云龙双奇结仇,听说你牵涉到仙人蜂血案,到底是怎么回
事?”
“在下不愿提,总之,那次在下救了双奇,双奇却反而指在下是杀人凶手,害得我有家
归不得,亡命两年百口难辩。上月在下暗中返家一行,发现龙飞竟在我的故乡潜伏窥伺,因
此我一气之下,也想在他的家乡等他,没料到人没等着,却等到你们这些人要屠杀高桥村的
人,我再不离开,岂不成了帮凶?庄姑娘,你最好远走高飞脱离是非地,在下保证不泄漏你
那五个同伴的事。”
“嘻嘻!其实是你伤的,我不过大发慈悲补他们一剑,免得他们痛苦而已,传出去你也
脱不了身。““少废话,咱们该走啦!”“走!开玩笑,这时走岂不令六杀星起疑?”
“哼!等到河桥镇那五位仁兄的尸体被发现,消息传到六刹星耳中,你就走不了啦!显
然这件事可能已经传出了……咦!有人来了。”确是有人来了,店堂中传来洪亮的叫声:
“里面有人么?”
显然来人已推开了大门,正向店内叫。
没有回音,来人又叫道:
“什么人?青天!”
“白日!”是红杀星在回答。
双方说出切口,笑声乍起,红杀星说:
“咦!是虚云大师么?好久不见了,你好。”“哦!是红杀星施主,在此野店有何贵
干?”
“等人,咱们约好了在此与血魔郝兄会合。大师风尘仆仆,有事么?九天玉龙施兄那边
怎样了?”
“贫僧奉命沿途传信,想进来找口水喝。”“哦!传什么信?”
“要咱们的人留意一个年青人方士廷,他是龙飞的死对头,但却又不肯与咱们合
作……”
“是不是大闹南昌白道群雄丧胆的方士廷?”
“正是他,施主失手被他逃掉了,便派人守候在河桥镇东面的大道拦截,六个人全部死
亡或失踪,被他溜走了,失踪的人是蜂娘子……”
“哎呀!噤声!”
“施主……”
“蜂娘子在后面歇息,他带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那人似乎不会武功。慢!在下去叫他
出来问问。”脚步声渐近,红杀星穿越店堂而来。
方士廷抓起了剑,向蜂娘子低声说:“从后面脱身,快!”
两人打开房门,一直无声无息蜷伏在草堆内的白衣女子,突然低声叫:“请……请带我
走。”方士廷一怔,问:“咦!你……你是……”
“我是他们从杭州抢来的。”“你快跟来。”“我……我软穴被……被制。”方士廷摸
着走过,问:“用何种手法制了那一穴?”
“不……不知道,只知手脚难以活动。”蜂娘子走近低声急叫道:“咱们自顾不暇,不
必管她的死活了,快走!”
“但……咱们怎能见死不救?”
“妇人之仁,你……”
“你少废话。”方士廷说,将女人背上,以腰带紧好,拉了蜂娘子俏然出房,直趋后院。
穿堂中黑得伸手不再五指,刚摸近后门,便听到后房红杀星在拍门叫唤:“庄姑娘,起
来掌灯,有要事商量,快起来。”蜂娘子伸手拉门,方士廷将她的手抓住,低喝道:“不
可,外面有人。”“有人?”
“有人刚从瓦面上跳下。”“你的听觉比我灵?算了吧。”蜂娘子不信地说,轻轻拉开
了房门。
“蓬”一声闷响,凶猛的罡风带着可怕的潜劲一涌而入,首当其冲的蜂娘子“嗯”了一
声,砰然倒地。
方士廷阻止不了任性的蜂娘子,门一开便知不妙,火速向壁旁一闪。
一个黑影闪电似的冲入,一面叫:“击倒了一个了,快掌灯……哎……”
方士廷观个真切,以牙反牙,他一声不吭出手偷袭,一记劈掌也击中了黑影的背心。
“蓬”一声大霞,黑影也倒了。
第二个黑影站在门外,发出一声警啸,闪在门侧尖叫道:“放一把火,将他们烧出
来。”方士廷一听便知是地杀星,这鬼女人不管刚才冲入那位同伴的死活,竟然叫燃火哩,
据他猜测,被他偷袭昏倒的人,极可能是天杀星,也就是地杀星的丈夫,这两个杀星的夫妇
情义,淡薄得令人摇头哩!
“蓬”一声响,天杀星的身躯突被击倒。
他抓起天杀星,猛地向外一推。
堵住了后面的出路,硬冲必遭殃。他扶起蜂娘子,掩上门附耳急问:“庄姑娘,你怎么
了?”但他却心向下沉,手中的蜂娘子像是一条死蛇,全身像是没有骨头支撑的软体动物。
听气息,有出气没有人气,胸前湿淋淋地,血腥触鼻,显然内腑已烈,口中流出鲜血仍是热
的,身躯却在逐渐发冷。
“快……逃……我……嗯……呢……”蜂娘子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再次吐血。
他将人放下,急叫道:“我有金丹救你……”
他急取龙虎金丹,匆匆塞入蜂娘子的口中,度口气丹丸入腹,附耳叫道:“你已服下了
一颗武当的救命至宝龙虎丹,只要你有一口气在,绝对死不了,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你必须
有活下去的信念,不然金丹也救不了你,你想活么?”
生的信念极为神奇,一个全然绝望了无生意的人,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这种懦夫,而一些
自以为绝望却又想活的人,如得到外力的援助,只要有一线希望,便可令他激起强烈的求生
意志,常会神奇地让他渡过难关。
龙虎金丹,在蜂娘子听来,像是一声春雷,她浑身一震,虚脱地叫:“我……我不……
不想死……”
“你死不了,暂且躲在一旁,我引他们走。”匆匆地说,将蜂娘子住一处杂物堆中塞
入,勇身一跃,“嘭”一声撞倒一块壁板,钻了出去。
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谁也不敢亮火招子自寻死路,全凭耳力发觉敌踪。方士廷穿堂
窜室,自然不可能声息全无,他背上有一个人,又不知屋中的布局,只凭猜测判断何处是穿
堂而已,因此心中有所顾忌,少不了脚下有些声响发出,在高手的耳中,落叶飞花也难过耳
目,何况两个沉重的人?
右前方内劲压体,有人扑到。
身在危机四伏的险境,方士廷已用了全力,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凭机智警觉地应付突
变。
“呔”他沉喝一声,向侧一闪,剑已挥出雷霆一击,生死决于须臾。
“蓬”一声响,他背后是墙,背的女人撞在墙上,撞到“哎”一声尖叫。
同一瞬间,黑暗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号,“砰”一声有人跌倒了,接着是一声可怕的濒
死叫号与呻吟,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火光一闪,有人亮火招子,火光一闪即没。
他向下一蹲,向前一仆,贴地射出,一手按住了被剑挥倒的人的腰带。
破空厉声刺耳,数枚暗器射向他先前站立的壁根,是从左侧方射来的,擦过墙壁爆出一
串串火星。
他一跃而起,将那行将断气的人挟在身前,再次沉叱,一剑疾挥。
“哎……啊……”随暗器扑到的惨叫,是个女人。
人中剑尚未倒地,一个朦胧的白影快速地掠倒,剑气压体,是白杀星到了。
他将手中的人推出,一剑挥去,向侧挫身急退。
“哒!”推出的尸体被白杀星的剑刺穿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射暗器的人与白杀星同时倒地,发出了垂死的呻吟,在地面挣扎。
“你已经杀了他们四个人了。”背上的姑娘在他耳畔低声说。
“我们必须出去,小心,我要撞窗而出。”他低声说,悄然向窗下移。
有衣袂飘风之声传到,有人冲入穿堂。
他向下一蹲,潜行而走。
微风飘然,有人从身后掠过。
“呔!”他大喝,大旋身就是一剑,手中一震。
“当!”有剑坠地。
一阵热烘烘的血液溅了他一身,血腥触鼻。
“噗!”有人倒了。
“嘭!”他撞毁了窗户,到了屋外,脚下一软,站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