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认栽-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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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英喉头一紧,咕噜一声,硬生生地咽了口口水。眼前的景物,在他面前失焦,远远近近的都是一片迷红。
听到那声,史绛霄一笑,低声吐道:“别浪费了。”她两手攀上他,送上樱桃檀口。
荆英初是怔愣,却在与她的纠缠下,顺着本能的情欲沦沉。
许是他醉意迷蒙,许是她情意缱绻,情潮在两人舌尖翻滚,谁都不能幸免,被渴求涌覆。
史绛霄逸出催情的呢哺,荆英更深的汲求,晕迷的感觉泛滥。他的头一涨一缩中,神思抽远,整个人倾倒在史绛霄身上。
史绛霄滑了下,埋入酒池中,呛了两口酒,才从酒池中翻起。
出了酒面,她一甩头,看着荆英,才发现他竟醉倒了。在最该,也最不该的时候,醉倒了。
史绛霄眼睁睁地看他,良久,傻傻地苦笑。
这一夜,若隐若现的娇躯,落得了一身湿漉漉的。出水芙蓉的娇颜,落得了一脸水淋淋的。酒香横溢的浴池,落得了一池冷清清的。
而她,依然孤单单的。
也许,该醉倒的,是她……
第五章
雾沉沉,天蒙蒙,晓日未出,孤月将坠,灯火已残,一室清寂中,人初醒。
荆英乍醒,脑际犹是昏沉,他甩甩头,模模糊糊的影像在脑中叠合。
“嗯……”一声软逸的嘤咛乱了他的思绪,他定眼看去,才赫然发现史绛霄罗衫半解的横在他身边。
“这……”荆英皱眉,恍惚了半晌,隐隐记起昨晚……
他霍然惊醒,一地的狼藉,证实了他一夜的荒唐。
史绛霄睡得不稳,翻了个身,手向荆英身上揽去。霎时间,荆英弹开,汗自额上渗出。
他仓促起身,看了史绛霄一眼,为她寻了一床被,轻轻盖上。
史绛霄侧身蜷缩人被中,梨颊泛开一窝甜笑。他痴痴看她,手不自觉地向她脸上探去,正要碰上她的时候,他忽地缩手,将手紧握成拳头。
望了她最后一眼后,荆英趁天未明,落荒遁逃。
薄雾已散,日头高照,毒辣辣地晒进屋内,亮晃晃地扎人。
“小姐。”侍女轻轻唤了史绛霄一声。
“嗯……”史绛霄半起,偏支着头,黛眉一蹩,第一件察觉的事情,就是荆英不在身边!
她放下手指,问道:“人呢?”美目一转,看出侍女目光中打量的意味。
侍女视线与她一触,急忙低下眼眉。“走了。”说出史绛霄心中早有的答案。
她带了一个男人过夜,男人走了。而现在的她,满身酒味,衣衫不整,云鬓散乱,何其不堪。
史绛霄闭上眼睛,昨夜的缠绵已逝,连余温都褪。可是她的心跳混乱,还恋,恋那一人。
她悠悠张眼。“备马。”简单下令。
她不知追出去又能如何,但是这里,她已不能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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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英策马狂奔,逃、逃、逃。
史绛霄驱马疾驰,追、追、追。
他不知她已追来,却是日驰夜走,直到身疲马困,才稍作休息。
她不知她要追到何时,但依然披星戴月,直到人困马乏,才略微停顿。
一逃,一追,一转眼,两人竟又前后回到“武当山”下的“高升客栈”。
已过午时,荆英滴水未进,行过客栈门口,他勒马停步,看了客栈一眼,怔了半晌,才再扬鞭。“驾!”
“驾!”史绛霄在街上驰马,经过客栈时,她猛地勒马,马嘶鸣两声,悬空踏了两步才停下。
“‘高升客栈’。”史绛霄喃喃地念着客栈的名字,忆起和荆英的过往,她随即翻身下马。
“姑娘。”掌柜的出门招呼,一见是史绛霄赶紧改口。“哎呀,原来是姑奶奶来了。”
“你还记得我?”史绛霄觑了他一眼。
“当然记得您了。”掌柜堆开满脸的笑。“姑奶奶那天行侠仗义,大快人心啊。自您和那位爷走后,这县官再也不敢生事了……”
“喔。”史绛霄应了他一声,堵住他的话,急急问他。“那你这两天有见到那位爷?”
“没有。”掌柜摇头。
史绛霄神色悄然转暗,将马交给掌柜。“给间上好的房,我要打尖。”
“是!是!是!”掌柜连声应道,再问:“那您要住多久?”
史绛霄忖了半晌。是啊,她要住多久?她这趟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要荆英如何吗?并不,她只是想靠近他啊。
“缘有多久,就住多久吧。”史绛霄丢了一句话,径向内走。
掌柜愣了下,赶紧把小二招呼过来牵马,自己则是快步跟在史绛霄身边款待。
“那我先带姑娘去休息。”
“嗯。”史绛霄慢了一步,让掌柜领她入房。
掌柜为史绛霄打点好之后,才走下楼,吩咐小二道:“拿最好的酒到天宇房给刚刚那位姑娘。千万、千万别怠慢了。”他再三叮嘱。
“是。”小二端了酒,小心翼翼地上楼。
掌柜目光跟着小二上去,直到一声轻软的女音响起,他才回神。“掌柜的。”唤他的姑娘,一身出尘白衣,正是云芙。
一看来了个美人,掌柜展开笑容。“姑娘是要打尖,还是用饭?”
云芙拈笑。“想先跟您打探一个人?”
“姑娘要问什么人呢?”掌柜一脸的笑。
“请问您可曾听过‘武当山’的大弟子——荆英?”提起荆英,云芙不自觉地蹩起眉。
“喔。”掌柜点了点头。“这里来来往往的,是有些‘武当山’的道爷。你说的那名字,小的有听过。那个人好像是放走一位姑娘,还是什么的,惹得那些当家做主的道爷们十分生气,‘武当山’上上下下,好像都在找那人似的。”
云芙俏脸暗沉。掌柜说的话,她全然都知道。
自从荆英放走史绛霄后,“武当山”便掀波澜。初时,“武当山”上下还以为荆英要不了多久,便会回转“武当山”,哪里知道,他们所听到的消息竟是他和史绎雷一道。“玉虚真人”一怒,告上“荆府”,甚至还扬言,荆英若不知回返,将逐他出师门。
云芙眼见荆府二老大急,便自告奋勇,愿为荆家上“武当山”求情。
她拉回神思,再问:“那些道爷,可有提过他回来与否的事吗?”
掌柜摇头。“这点我就不清楚了。”
“嗯。”云芙抿了唇,挽了一抹笑。“谢谢。”转身要走。
“姑娘。”掌柜一步跨出追喊她。
“有什么事吗?”云芙回眸一笑。
掌柜看着云芙,说道:“姑娘,您别怪我多嘴,我见您容色不对,看来已是疲累,要不要休憩片刻,再行赶路呢?”
云芙忖度一会儿,浅浅一笑。“那就麻烦您为我备间房吧。”
“好。”掌柜领着她。“请姑娘跟我上来吧。”
他为她安排的房间,正巧在史绛霄隔壁。招呼好云芙后,他关门步出,恰逢小二也自史绛霄房内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掌柜在后头叫唤小二。
小二回头,拿着空酒壶在手上摇。“我陪那位姑娘喝了壶酒,她让我再打一壶给她。对了,掌柜的,她说要是您有听到什么关于武当的消息,不管大小,都要告诉她。她还特别吩咐,让您留神其中是不是有人提到个荆英的人?”
“荆英?!”掌柜的眉头一扬。“咦!怪了,怎么所有人都在问他?”他看了看两间比邻的房,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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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殿内”,众人齐聚,气氛森严沉重。
“玉虚真人”一拍桌子,猛然站起,大喝一声。“孽徒,你可知罪?”他声如响雷,神色疾厉,让人望而生畏。
跪在殿中的荆英,神情是未曾见过的憔悴疲乏。
他低下头,淡淡地说:“弟子知罪。”
眉目之间,不像是诚心认罪,却也不是桀骜不驯。若认真要说,他竟好似是让人抽了魂一样。
几个自小看着荆英长大的老道人,见他的模样,心中都生疑怪,彼此面面相觑,却不知他何以会变得如此。
“玉虚真人”掀眉,—一数落他的罪状。“你私放人犯,不告而走,有违门规,此罪之一也。史绛霄为‘江湖酒怪’之一,声名狼藉,与我正道素不相合,你竟与她同出同进,招摇过市,此种行径,有败门风,此罪之二也。今日罚你,你可心服?”
荆英不作任何抗辩,只言:“愿领责罚。”
“好。”“玉虚真人”下令。“‘武当七子’余下六人听令,给我重重的打。”
“是。”众人领命,押下荆英。两人扣他双手,两人按他双脚,另两人手持棍棒,朝他身上打去。
由于荆英乃是七子之首,余下六人都是他同们师弟,因此他们下手时,自然而然就软了几分。
“玉虚真人”沉声。“我说的是重重的打,你们听不明白吗?”
“是。”执刑的两人,只得狠狠重打。
啪啪啪的声音,响得众人心惊,荆英虽是练武的人,却也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他趴在地上,咬紧了牙,眉头抽了几下,却连一声疼也没逸出。
倒是打他的人,已经打到手软,两人互看了一眼,丢了棍棒,跪了下来。“求玉虚师父饶了大师兄吧。”
其他四人也都跪下,为荆英求情。“求玉虚师父饶命。”
“大胆!”“玉虚真人”面色一沉。“你们这是造反了吗?”
“师弟。”在旁沉默许久的掌门人——“玄阳真人”,这时也出声了。“英儿虽是与史绛霄一道,但这一路上也没生出什么是非,败坏我武当名声,你就从宽处置吧。”
“玉虚真人”看着掌门,冷然说道:“他荆英身为武当首席弟子,一举一动,理应为他人表率。今日师弟若是纵容,只怕明日无以服众。”
“玉虚真人”这话,当场给了掌门难看,掌门不发一语,只是与他对望。
“玉虚真人”收了视线,抱拳为礼。“教不严,师之情,师弟愿与荆英一并承受重罚。”
“师弟,言重了。”掌门牵了一抹笑。“你职司戒律,下手轻重,自是由你拿捏,我不过问就是了。”
“谢掌门授权。”“玉虚真人”扬了笑,以脚踢起棍棒,一手抓起,乱棍打下。
他下手极狠,所有的人俱是面色发白,别过头去。
荆英一口气喘不过,昏厥过去。
“玉虚真人”扔了棍棒,招人朝着荆英泼了一盆水,荆英身上一抖,自冷颤中醒了起来。
“玉虚真人”问道:“往后你还敢再犯吗?”
荆英抬眸看着他,目中有几分痴傻,无意识地摇头。
不会,不会后悔的。要是让他再为史绛霄而招了一场痛打,他也不会后悔的。
“玉虚真人”看他神色不对,暗察有异,挥手说道:“把他拖下去吧。”
“大师兄。”其他人赶紧搀住荆英。
荆英却是只跪不起,唤了一声。“玉虚师父。”
“玉虚真人”皱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荆英抱拳。“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虽是重罚……仍不能赎……愿自请关闭于后山之中……以涤一身罪孽。”他身体虚弱,心神涣散,可是这句话,却说得有条不紊,仿佛这句话在他心中已经盘算了许久。
掌门看得出他必是铁了心,才会这么说。也不阻止他,只是蹲在他的面前,温声说道:“荆英,你自己是打算关多久呢?”
荆英抽回渺远的神思,吐道:“罪有多重,便关多久。”
“荒唐、荒唐!这是什么话啊。”“玉虚真人”怒眉咆哮。“荆英既是你自求的,你就给我认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到后山去。”
“谢师父成全。”听“玉虚真人”这样吩咐,荆英竟是一笑。
众人看他此时竟是笑了,只觉得脊柱不断冒冷。
荆英怎么了?这是所有人放在心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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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暗,荆英关在石洞之中,周身发冷,他背部皮肉已烂,只能用前胸贴抵着石壁,假寐片刻。
“荆英。”有人进到里面,唤了他一声。
荆英抬头一看,有些吃惊地叫道:“玉虚师父。”
“玉虚真人”拿了一张被子环住他。“师父今天的下手确实是重了,你莫要怪师父。”他语中多见真诚,确实无虚。
“徒儿不敢。”荆英心中一阵感动,又忆起以往他对自己诸多教诲,眼中竟泛出水光。
“英儿。”“玉虚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