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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剑啸荒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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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楼是西门城楼,百姓小民谁敢上去找死?

自从唐朝张中书令守州时起,楼上便是侍大官名士的处所,只配让他们观赏烟波浩翰的湖水,右君山左洞庭孤影若浮,在那吃饱了红烧蹄膀吟诗作赋,大唱“吴楚东南圻,乾坤日夜浮。”

竟然跑到一个“人不识”的人在楼上“三醉”,令人难以置信。

洞宾楼的一十分气派,二楼倒不打紧,三楼够高,可以远眺烟波浩翰的洞庭湖。

三楼四面是明窗,四面有外廊,不但里面可摆十来桌酒席,廊下更可各摆五席之多。

官老爷们在岳阳楼上设宴,有钱的爷们则在洞宾楼设宴打对台,所以这间酒楼,确是名气够大。

小化子胆子包天,他扛着打狗棒,领着祝中原,挺胸凸肚装作势往店门闯。

这还了得?洞宾楼招待的人物,如不是本城有头面的绅士,也定然是过往的高尚富商巨贾,一席百金,升斗小非得苦上三年,竟然有小化子往里闯,还象话?

把门的两名店伙计,伸手一拦,一人说:“臭化子,慢来!要讨吃食,往那里走,”他指着左面那儿小巷,巷内是厨房的偏门。

葛海文手一带,打狗棒呼了声响,尖端掠过店伙的鼻尖,把他吓得惊叫一声,倒退两步,海文用接指着他的鼻尖儿,大眼一翻,叫道:“你这斯狗眼看人低,你知道咱们两位小太爷来干嘛的?混蛋!”

“咦!你们凶着哩。”另一个店伙叫。

“喂!叫你们的东主出来说话。”海文气势汹汹地叫,顿着打狗棒,又道:“你们开店吃八方客人就是你们的财神爷,小太爷照顾你们的生意,你们即将神爷往外撵,不是岂有此理!”

他这一叫嚷,店门便围了一大堆人,门帘子一掀,里面的店伙一涌而出。

一个帐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排众而出,冷笑道:“小哥,有话好说,别嚷嚷,咱们开店,不错,是吃八方,靠财神爷照顾,绝无将财神爷往外撵之理。”

葛海文踏上台阶,也冷笑道:“那就对了,为何店伙计把小太爷往外撵,你说。”帐房先生撇撇嘴,冷冷地说:“店伙计也是一番好意,小店一席百金,银钱赚来不易,小哥何不节俭些,买身像样的衣服,穿着也光彩。”

“呸!你说小爷没钱上这家酒楼?”

“敝下不敢,但事实如此。”

葛海文探手怀中,掏出一把大明通行宝钞,约有一二百张,全是一贯面额的大钞,一贯,也就是白银一两,他再挟住打狗棒,再往怀里掏,掏出两锭金元宝,大叫道:“你这鸟店乱七八糟,小太爷游踪遍天下,南京的金陵楼,河地贩中州居,武昌的黄鹤楼,小太爷我全照顾过,那个不比你这鸟店强上千倍,也没有过贵店这种生有狗眼的店伙计,快领小太爷进店。”

所有的人全怔住了,听口气,这小化子来头不小,语气强横,而且粗野,如不是化装鬼混的官爷儿女,也定然是上财主不成材的刁钻娃儿。

没人做声,葛海文将钱钞和金锭全丢在地上,说:“黄金二十,银钞二百十四,计银二百一十四两,先交柜,小太爷要全席,如果吃得不舒服,恼得我火起,拆了你这鸟店,大哥,咱们上楼。”

他一伸打狗棒,顺手一拔,挡在前面的三名店伙同声惊叫,向侧便倒,两踏步向里闯,大刺刺地旁若无人,神气极了。

他这一伸棒,便倒了三个人,乖乖!骇人听闻,把旁观的人全唬住了,做声不得。

葛海文直登三楼,出得楼门,楼中宽广,共有十二席位,每一席位皆用檀木公摺屏风隔开,可以并席,各占一方长窗。

四壁间,挂着不少立轴,全是唐宋以来的名士手笔,正画一幅柳体对联,写的是:“莫论天下事一醉解千愁。”不伦不类,莫名其妙。中间,是一幅铁笔银钩的好诗:“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赫然是吕仙的名诗,不知其中真正的含意如何。

葛海文推开两名店伙,往里撞,这时已是已牌未,该午餐了,只有靠东一席没有客人,他两人老实不客气,大踏步抢人。

葛海文大刺刺往下首一坐,将打狗棒往桌上一搁,展开尖脆的嗓子,向两名奉茶水的店伙叫:“小太爷们有的是钱,快!把你们这鸟店是最好最贵的菜往上送,最好的酒杠上来,吃得痛快万事皆休,不然咱们放上一把野火,免得拆店麻烦。”

中原一直没作声,他在心里暗笑,确也佩服海文的刁钻泼野,但却不怕他闯祸,等两店伙狼狈而去,低声道:“海文弟,不可太过份。”

海文撇撇嘴,也低声说:“大前天我曾经来过,还没进门,有一个店伙竞扔给我一文钱,打发找走路,我气不过,晚上便牵了他们五百银钞,今天有你在,非给他一顿不可。”

“你说牵?”中原叫。

“说牵,顺手牵羊的意思,这是江湖人略微惩戒的的游戏,偶一为之,不伤大雅,与劫盗完全不同。”

片刻,一名店伙计用盘子送上杯盘,一名用提篮送来两个泥封的小陶瓶,那是最有名的陈年洞庭春。

壶送上桌,伙计恭请两人验封,中原没喝过酒,海文似乎内行,至少也是假充内行,他装模作样验了泥封,挥手说:“打开!咱们开瓶验成色。”

店伙拍掉封泥,取了瓶塞送上,海文就瓶口一嗅,哼了一声,挥手说:“拿走,拿走!这酒只陈三十左右,不够陈,换百年以上的,这种酒给小太爷吃,欺负人吗?不像话!”

他说话得大声,整座楼全可听到。

蓦地,靠西面屏风之内,传出了娇滴滴的语音:“爹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这儿撒野,小人鬼大、爹可记得这人说了几句小太爷?简直存心呕心吗?”

另一个洪亮的喉音:“只说了两句,等他说了第三句,可以撵他下楼,他有钱便可欺负人吗?”

葛海文倏然站起,哼了一声便待抢也。

中原一听两人的口音,大吃一惊,那一个是洞庭湖畔,要找他麻烦的钓鱼人父女俩,看海文要存心生事,他更为焦急,一把拖住他,附耳说:“海文弟,去不得。”

“怎么?那两个人你认得?”海文停低下声问。

“不是,不但认得,还吃了亏哩。”

“咱们揍他,一切有我。再说,女入上酒楼,八成儿不是好东西,我替你出气。”

“不可,他们十分了得,轻功更出类拔萃,女的倒平常,男的可怕。”

“哼!我曾经怕过谁来?他就是天上的龙,我也要拔掉他的角。”

“好弟弟,千万不可这儿闹事,他们正在抓我,麻烦得紧。”

“好!听你的,等会儿非找他们不可。”

葛海文气鼓鼓地道:“啪”一声暴响,他将打狗捧在桌上击了一记,大叫道:“喂!进来了了,怎么菜还没来,你这鸟店怎么这般差劲,小……爷放上一把火,你们大概会快得屁滚尿流了。”

中原拉他一犯,笑道:“小弟,你怎么口语这样粗?”

“你真傻,要不故意装得粗野,怎算是江湖人,对你说话,我可没粗过吧?”

北面屏风的小妞儿又发活了:“爹,还是赶他们走的好,扰人饭兴嘛!”

洪亮的喉音哈哈一笑,笑完说:“丫头,算啦,你听不见吗?人家小太爷已改口小爷,显然怕了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里!”

“他在发横嘛!真要放上一把火,岂不糟!”

“谅他也不敢。”

葛海文愈听愈不是味,突然高叫道:“架梁子的人听人了,午牌正咱东门外茂岭下见,不来的是兔二爷的灰孙子,酒楼上不便,用不上鬼哪里。”

“哈哈哈……”洪亮的喉音大笑,又道:“叫阵的来了,小伙子,我不一定会来,咱们那儿见那儿算,犯不着为你一个小娃娃耽搁要事。”

“好!咱们呆会儿见。”

面屏风内,突落有一个苍劲的喉音叫:“小娃娃,找老人家也算一份。”

“冲小爷我来吗?”海文不甘示弱地叫。

“就算是吧。”

“小爷我接下了。”

中原却心中暗暗叫苦,这家伙到处惹祸,闹将起来委实吃不消。

蓦地香风四荡,楼上来了不平凡的人,听足间吵止一个,“抱歉委屈四位姑娘,请在廓下……”

话未完,一个银铃也似的甜嗓子说:“这怎么成?姑奶奶们岂能在廊下委屈?咱们都是妇道人家,怎能坐在外廊下喝?呸!你这狗才太糊涂啦!”

中原一听口音,心中叫苦不迭,那是二姨,定然是凤凰夫人她们来了。

“海文弟,糟,咱们快走。”他惶恐地附耳叫。

“为什么?”海文惑然问。

“我的对头来了。”

“什么人?是那些香喷的女人?”

“是的,她们叫什么凤凰夫人,可怕的紧。”

海文鼓掌三下,嘻嘻一笑,说:“妙极了,我正要找她们。”

“什么?你……你找她们?”中原骇然叫。

“是的,正要找她们,听我爷和父亲说,洞庭湖隐匿着一群千娇百媚的女淫妖,可恶之至,我这次跑洞庭,就是要看看她们是啥玩意。”

“海文弟,千万不可妄动,她们一个个功臻化境,造诣超人,可怕得很。”

海文大眼中神光炯炯,说:“不怕,一千不怕,等会儿你先走一步,我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这时,菜上来了,两人住口不说,菜是一个个上,上一道便换上一副抬面,两名店伙在旁伺候,斟酒递巾唯恭唯敬蹩得小海文一肚子火,他有许多话要说,偏偏店伙计地旁献殷勤,碍手碍脚,是监视我吗?菜快点儿上,小太爷赶着要办事,九道菜给我一个接一个上,去!”

两人一面吃,海文一面说:“祝大哥,你想知道我的身世吗?”

“你……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没有在忌的话……”

“唉!不说也罢!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手不敢自诩高明,但这些江湖高手们,可不在我的眼下,等会儿闹事,你不用替你担心,在街市闹区生事,更为方便。”

“小弟,能避免生事,还是忍一下的好。”

海文微笑,探手人怀中掏出两张空白路引和一锭黄金,递到他手上说:“大概你已经典当净尽,身无长物,出门人说难不难,银钱可以顺手牵,路引可以到衙门设法,你如果真想出外面闯荡一番千万不可拘泥,这是小弟心腹之言,幸勿见笑。”

中原脸红耳赤,只好向他道谢,海文又说:“在通都大邑,宝钞尚可通行,但一两直的只可换三文钱,在偏僻地区,金银钱文大有用,金银虽然说禁用,但只要没有公认在旁,最管用,所以有金银子万别跑宝泉局上当,你可看到我在店外的行事?那两百张多少事实上等于废纸,值不了一两银子,真正令店伙计开眼的,是那两锭黄金,足可兑八十两白角。”

“宝钞怎么不管用?不是说拒用者充军吗?”

不止充军,早些时还杀头,但杀了不了这么多,这些年一不杀了,大家开只眼,官府的人也乐得大家发财,你知道朝延发了多少钱,一发就千几万,拼命发,鬼才用那玩意,废话少说,等会儿,你先走我要闹他一闹,试试他们的斤两。”

中原淡淡一笑,说:“我不走,咱们一起闹。”

“你的轻功怎样?”

“马马虎虎,直纵三丈,横行两丈余,还有,我刚学会了鬼影功。”

“咦咦!你是洞庭鬼叟的门人?”

“不!他还要废了我呢,是他的儿子教我的,因为我救了他。”

“妙哉!行了!记住,一沾即走,打不赢就跑,咱们不是武林的成名英雄,不怕丢人现眼,要跑咱们可往店院宅第里钻,十分安全,谅他们也不敢放胆追,万一失败,在城南扁山对岸见。”

“好!依你,我先我告诉你,北面那父女俩要找我的麻烦,凤凰夫人却要捉我,我的盘缠和路旨,就是被他们夺走的,可恶之至,我受够了,该出口怨气。”

“你吃饱了吗?”

“够了。”

“喝口酒壮壮胆,听我的。”

葛海文紧了紧腰巾,将衣下的一根尺余长小棒掩好,叫:“店家,结帐,小太爷们酒足饭饱,要走了。”

葛海文的语音,高亢而尖锐响亮,饱含挑衅性与火药味,他要撒野了。

店伙不久转入,递上一大堆银钞,一锭金子,和两锭五两的白银,陪笑:“小官人请函一二,得罪得罪。”

葛海文将金子纳入怀中,挥手叫:“拿定拿走,给你。”他提起打狗律,向中原一打眼色,大踏步抢出。

中原先前确有点心虚,看了海文的气概,他心中一壮,随着走出屏风,心说:“我祝中原也是,别人看扁了,忍耐!去他的!”

外面是走道,葛海文脚步突然放轻,声息全无,鬼魅似的到了北面屏风下,压低声音叫:“好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屏风内象牙筷轻落地面,人影射出,葛海文哈哈一笑,打狗棒拦腰便扫,“啪”一声爆响,屏风垮了,屏风出口处的人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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