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拉磨小说网 > 武侠仙侠电子书 > 不夜源 >

第12章

不夜源-第12章

小说: 不夜源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吃的、穿的和住的要和内地比较起来也当然考究一些。特别是那些港澳侨胞和外国使节们的小姐太太时髦的穿戴对文志华更是一个刺激。另外踏入社会后,接触面广泛,看到周围的男人对她十分讨好,小文小文也叫得非常甜蜜,让人一听就有些飘飘然也之感。这些条件反射的结果,使她眼界大大地开阔,山外青山楼外楼啊,过去那种旧习――虚荣、出风头、嫉妒和疯狂的占有欲又慢慢地萌芽,随之心地也变异起来了。也许由于经济地位的独立,也许生活有了更高的要求,也许两人在性格和志趣上的差异,总之两人的感情不如从前那样融洽了。经常看到他俩总是单独行动。就这样不冷不热地又凑合了一段时间,转眼之间一九五七年就来了。这一年政治风云变换很大,到了炎夏一场反右派运动就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起来。到处都在呜放,到处都在贴大字报,墨迹淋漓飘飘荡荡地贴满了楼外和走廊。

那些年常常以言代法,运动就如一条永不断流的长河,人们白天上班,晚上学习,如果强调政治可以冲击一切,就丢下生产,加上星期日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运动上了。人人谨小慎微,常常担心啥时候一顶“分子”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为此,伤害了不少人,使人的生活太累了。文彬的父亲是一个以生治学的教授,为了祖国的未来,他响应了党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号召,积极给党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由于近年来学校政治运动太多,加上有些领导不懂业务和科学知识,以党代政,以政代教的办学方法,使教学质量降低,如不及时改进,我们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科学文化水平就会落在世界飞速发展的后面。一句话就被打成右派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老教授啊,壮志未酬心不甘,在祖国举步向前正需要他献出智慧和力量的时候陷落了。消息传来使张文彬如五雷轰顶,一瞬间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群幽灵般的影子,他的父亲就在其中。可怜的父亲啊,一个严谨治学的教授,一个一心为国的老人,从此政治生活被判了死刑,灵魂大概也就跟着死了。不久文彬被老电业召见,这个单位的最高领导人党委书记兼工地主任老电业摆出一副领导、长者和前辈的姿态对他进行了严肃的谈话,好象他也是一个右派分子了。对他提出了严格的要求:第一站稳立场,划清界线;第二努力改造世界观,清除烙印的影响;第三老老实实地工作,规规矩矩的做人,好好表现,争取群众的谅解。世俗的炎凉决定着人事的冷暖,谈话的结果在他的周围就起了不少的变化,到处是冷淡的目光,到处是古板的面孔,加上报纸、广播中那些充满火药味的舆论的影响,使空气变得既紧张又严肃。这一切都压抑着他的胸怀,他怨恨自己的父亲不该反党,同时又不相信父亲是反党的人。思想上的矛盾,精神上的压抑使他过分地痛苦,沉闷的空气也象一块石头压在心上,使他实在受不住了。为了解脱和忘掉苦闷,于是他跑到了工地办公室去弄他的锅炉吊装方案。他发狂似的干着,一连就是几个晚上,这一天是星期天,空气显得极其闷热,夜里他照样拼命地写,拼命地画,头晕了,手酸了,汗水从各个部位冒出来也不停歇,直到邻村传来了一阵阵破晓的鸡啼,他才感到难已支持了,疲惫不勘地立起身来走了出去。外面积云满天,前半夜那朗朗星月被风吹来的雨云遮得严严实实,只见远空晃着撕裂的闪电,接着引来了一串沉闷的雷响。那闪光从远到近,那雷声也由天外跑到了头顶,还没有走到半途,一阵瓢泼的阵雨哗哗地浇了起来,把他的全身都淋透了,回到宿舍一躺下就没有起来。雨整整地下了一天,它时大时小,但很少停歇,当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反而下的更欢更大起来。股股恶风把窗扇吹得哐啷哐啷直响,豆大的雨点随风飘进屋里、洒到床上。他的病情也随着雨点风声和时间加重起来。他浑身发冷,头爆裂似地疼痛,口干舌燥,昏昏沉沉,似乎置身于沉浮的云朵和摇荡的水波之上。他发现文志华穿着崭新的服装朝他走了过来。他忙说:“志华,我病了一天一夜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呀?”说着他伸手去拉她,可是对方没有接,反而扳起一副冰凉的面孔说:“别靠近我!”接着抬起手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大叫一声醒来,只见眼前一片昏黑,这才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在高烧已经病得不轻了。



在这急病多事的危难时刻,他是多么地需要友谊和爱情啊。可他的志华呢,他哪里知道,自从老电业找他谈话之后就连照面都不打了。她可能意识到再和他保持原有的关系会危及到自己的前途和安全。出于自身的利益和防卫感,大难当前就各自飞了。于是她赶忙写了一张大字报贴了出去,不但要和张文彬划清界线,断绝恋爱关系,同时还揭发了他崇拜父亲学术权威,埋头读书,不问政治的单纯技术观点和走白专道路的倾向。这真是人心难测、水深难量、见利忘义,有点不近情理了。他病得很沉,呼吸十分急促,内心也感到阵阵难受,想动动不了,想叫又叫不出来,慢慢地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门被轻轻地敲着,声音是那样的轻,间隔又是那样地缓,过了好一会门才被轻轻地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窈窕妙龄的姑娘,她左手提了一只竹皮暖瓶,右手端了一碗鸡蛋面汤。进得门来她把暖瓶和面汤放在条桌上,回身又忙去关门、关窗。又找来一个方橙子放在床前,才俯身望着紧闭双目的张文彬。不看则可,一看到着实吓了她一跳,只见他颧骨高高地撑起,双眼深陷阴黑,嘴唇焦灼泛白,两腮似乎都没有了。啊,这才几天,怎么病成这个样了。出于女人特有的软心肠和怜悯感,她轻轻地叫道:“张工,张工。”见无声息,她又忙用手去摸他的额头,只觉得一股热浪随着扑面而来。“好烫啊,他是烧昏迷过去了。”她用手摇了几下着急地高叫起来:“文彬,文彬!”对方只有急促地呼吸却仍没有回答。她焦急地望着窗外,雨又在下了,雨点打着高高的柏杨树叶叭叭地响,随着几片黄叶晃晃悠悠地飘下来。她回过脸看着病人那消瘦苍白的面颊心不觉一沉,接着就慌忙地奔出门,冒雨朝医务室跑去了。值班的大夫已经下班,只在玻璃窗内挂了一块写着医生名字的牌子,她又转身去找,等她来到张大夫家门口时全身已经被雨淋湿了。头发粘着面颊,衣服也紧贴肉皮,水顺着头发双肩直往下流。医生看着她那疲惫而又有些苍白的脸,起伏的胸脯和煽动的鼻翼忙问道:“小郭,看你淋成这样,是有病了吗?”

“不, 我没有病张大夫。”郭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有一个重病号,请你快去一下。”

“谁?”

“张文彬!”

一种防卫感使医生迟疑了一下:“现在正搞运动,是不是请示一下王主任呢?”

“大夫,我求求你,救死扶伤呀,人都快死了,还请示个啥?”说着提起红十字箱就走。姑娘的行动使大夫也受到了感染,再加上医生的职业道德,没再说啥披上雨衣也就随着她冒雨来到了文彬的住处。经过诊断,文彬是重感冒引起的急性肺炎。医生说:“危险啊,小郭,要不是你他可能就……”没有说完就忙着煮针打青霉素,吃药,当医生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好心的姑娘一直在床前守着,她看到对方那张苍白消瘦的脸想起他对人的诚恳,对工作的认真,对求知的奋进,不觉使她鼻子发酸,眼圈发湿了。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声音象远天的微风在吹拂,象高蓝幽峪在绝唱,使文彬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笑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吃力地问道:“志华,志华,你终于来了,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呀!”说着就艰难地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姑娘赶忙把他扶着,不觉脸上飞来一朵红云,使她羞怯,心酸和怨恨,同时又蕴藏着深沉而又复杂的感情。记得文志华贴出大字报的那天,她就带着好意去劝阻和说服她,让她收回决定。哪知道却遭到了对方一阵强烈的抢白。文志华板着脸说:“爱情不是强迫的,幸福不是天赐的,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嘛,这是我的内政,请你不要干涉!”

“朋友之间那能是干涉?”她耐心地说:“小文你们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嘛,我想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感情是真挚的,怎么说散就散呢。虽然是搞运动,但党的政策是区别对待的,父亲有问题,他可没有啊。何况张工又是一个对工作勤勤恳恳,对事业又有远大抱负的人呢。”听到这些话文志华的心灵秘密好象被人发现了,顿时火冒三丈,脸也变得雪白,她咬着嘴唇抱起胳膊肘说道:“我的委员同志,人各有志嘛,请你不要把问题扯的那么远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再说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座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张文彬那么值得爱你就去爱吧,嗯!”接着哼儿哼儿的冷笑了两声讽刺道:“你要同意我把他让给你好了。”

“真卑鄙!”郭云当时被气的脸都青紫,她把心一横说道:“爱就爱,我可不象你那样爱权势,爱门庭,爱钱财,我爱的是人,是真正的人!”想到这里她心里倒觉坦然起来。她把被子垫在文彬的背上撒了一个谎:“张工,我是郭云,你的志华有事来不了,特地托我来看你。”又问道:“刚才医生给你打了针,你觉得好些了么?”她象一个有经验的护士用手触着他的额头,“啊,烧退多了!”她把面汤重新热了端在他的面前说:“吃点东西吧,发发汗就好得更快了。”

文彬双眼射出灼热的光茫,他感激地说:“郭云同志太麻烦你了,我,我吃不下呀。”说着身子一偏无力地倒下去了。郭云又忙扶起,让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前:“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来,我喂你,还是少吃点吧。”

“谢谢你!”文彬顺从地吃了一口。

郭云笑了笑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都是一个科里的同志还客气啥?”直到文彬吃得满头大汗舒舒服服地躺下她才放心地出去了。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黄昏,文彬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去找志华,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哪晓得二曹操早已把他父亲的问题透露给她了,她不但不分忧解愁,反而觉得一身轻快。因为她早就用她的追求、志趣和受好来权衡过自己。新的环境对生活就有新的高度,原来闪光的东西现在已经暗淡了,原来鲜艳的东西现在失色了,反而觉得象张文彬那样的家庭基础是经不起风浪的袭击,爱情没有强大可靠的基础作后盾当然就不会达到彼岸。她曾经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了远在山城的母亲,那个秀气的苏州女人哪晓得也是一个拜金主义者,支持女儿的选择。她在回信中写道:“志华,情况发生了变化,所以你应该考虑一个现实问题。现在他父亲成了右派,我们又是一个啥子家庭,你又是个啥子出身,结合了连你们的后代都背黑锅,牵连起来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就这样志华横下一条心来――吹灯拔蜡,分道扬镳了。

张文彬一进门看到文志华满脸阴气沉沉正在那里翻箱倒柜,见他进来那脸更冷的象块铁板,而且用没滋没味的语气问道:“你来干什么?”说着忙从枕头下面把一包由相册上撕下来的照片打开给他说:“来了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现在我就把它给你吧!”

文彬看到那些支离破碎的照片愣住了,他没接,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志华白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为啥,哼!难道你真不明白,那就让我现在老实告诉你吧,由于种种原因,从今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了。”

“什么?”文彬惊讶、愕然,他不解地说道:“志华,你跟我开啥玩笑啊?”

“开玩笑?”志华绷着脸冷冷地说:“我可没有那份闲心,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我贴的大字报就明白了。”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唉,过去都是我太幼稚了,不懂得生活,不懂得社会,更不懂得盲目的爱情和以后的结合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现在设身处地地一想才知道过去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误会,认真地说起来也是一个过失,我的意思你现在明白了吧书呆子。”她指着那个纸包:“我现在留着它已经毫无意义了,还是给你为好。”

文彬把纸包接了过来,虽是一包碎纸,可它是多年来爱情的见证,沉啊,重得如铅块。他抬起头来朝窗外望去,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再看看志华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也往那边投去,渐渐地那人影近了、清楚了,原来是红人儿二曹操,他来到窗外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文,电影快开演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5 5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