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版青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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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乖孩子,不要做坏孩子。”她冲我眨眨眼睛。
我闭目感受了一下光明,睁开眼睛,抿嘴笑了,说:“我想不明白,既然这样,你跟我回家干嘛?”
“就是想跟你继续喝酒。”
“好吧。我就陪你。”我无奈地说。
“我们继续刚才那个游戏吧?现在我向你提问。”女孩从沙发上坐起身,“既然你对上床的事这么感兴趣,我就问你,你和陶薇上过床吗?”
硬币在茶几上飞快地转动起来。
女孩用手拍住硬币,问我:“你希望哪面在上?”
“国徽。”
她翻开手掌,却是麦穗。
“如此隐私的问题本来应该拒绝回答你,”我笑着说:“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瞪着眼睛,直视我,无比地期待。
“没有。”我说。
她眼睛中的某种光芒熄灭了。
12
那时候,没有手机。那时候,也没有MSN。那时候,我想见陶薇,常常让侯磊代劳,结果女孩她爸妈一直以为勾引他们女儿的坏小子是侯磊。
那时候,侯磊用这种方式帮我约女孩。他站在陶薇家的楼下喊:“侯磊,侯磊。”陶薇听到了会飞快地跑下楼。陶薇想约我的时候,她站在我家楼下喊:“陶薇,陶薇。”
这时,我在窗口就会看到那个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T恤衫,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的女孩。就是这样,大家因为思念对方,却朝天空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穿帮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侯磊站在某栋楼前大声呼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吸引来了恰好路过的我们的数学老师。那人站在对街,盯着侯磊疑惑了许久,最后带着疑问默默离开去菜站买菜去了。
我只去过陶薇家一次,惟一的一次。此后,我们就说好不再来往了。那是永远的一天,天气好得离谱。当我从女孩家出来时,恰好黄昏降临。
那是我和陶薇惟一的一次。事成后,两个人都吓坏了。你驾驭不了自己。你感到头晕目眩,为神秘陌生的欲望的显现而战栗。死过一次般的空虚。在糊里糊涂的恐惧中,仿佛被一根烧得火红的钢丝从身体中间穿过,腹部胸膛肠胃肝肺心脏统统被灼伤。那种毁灭般疯狂的痛苦与欢愉在后来的体验中都没有了……
十七岁的青春,很长一段日子,我开始了失眠。静寂深夜,各种只让哲学家们困惑思索的问题反复在内心深处辗转。
后来,有一天作文课,老师出的题目是《我第一次……》。我疑惑了许久,决定写一篇《我第一次拾金不昧》。那篇作文是我学生时代惟一的一次不及格。问题在于,我们语文老师死活不相信我会如此言之无物,勒令我重写。我想了想,决定把题材换成《我第一次看到了大海》。老师依旧摇头,说,比上篇好一些,可依旧神彩不在,你的作文我们是要拿到区里比赛的,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让你终生难忘?凭你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获奖的,要珍惜机会。
我一直困顿迷惑,如果我真写了,当时会获奖吗?唉,机会就是这样一次次失去了。罗佳英说,我的第一次是很宝贵的。没错。那时候我不写,现在,我同样不打算写。各自参考自家的生命体验吧。
13
“下一个问题,你和陶薇上过床吗?”名叫佳佳的女孩问完,再一次开始认真旋转硬币。这一次,她如愿以偿,国徽。
“好吧,我告诉你。”我说:“有过。”
“几次?”
“好了,你别再转硬币了,你问我就全告诉你,就一次。”
“就一次?”她瞪大眼睛。
我叹息,“一次就够可以的了,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十几岁小孩呢。”
“你还记得那一次是什么时候吗?是不是春天,六月份。”'Zei8。Com电子书下载:。 '
“什么时候?”我抓抓脑袋,“我说,你不会再问我们当时采用的是什么体位吧?”
“我就是想问问,那一次是不是发生在十年前的六月?”
我严肃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时候,女孩突然哭了。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两腿并拢,手放膝头,低着脸,盯着地面流泪。我甚至可以看到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她的布裙子上,很快她大腿那片的裙子就湿了。我吃惊地看着那块被咽湿的裙角。
突然的变故让我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喂,你怎么了?”
女孩声音哽咽地问:“你是不是至今还很怀念她?”
我想想,点点头,关切地看着女孩说:“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被你感动了。竟然会有那样的女孩,让一个人十年后还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说实话我有点嫉妒。”
我差点想把眼前的女孩趁着夜色从楼上扔出去。这是哪儿和哪儿啊?!太离谱了。
我点了一枝烟,然后,又拿了一枝分给女孩,给她点上火,问她:“你没事吧?”
女孩擦擦眼泪,摇摇头,“没事。”
我笑了,说:“酒喝多了吧?有人就是一喝醉就哭,你就是那种人吧?”
女孩转脸去看窗外的夜色,许久,她从黑暗的纵深处转回脸,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问我:“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是谁了?”
“你是谁?”我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陶薇。”女孩说。
我怔了片刻,然后就笑了,原来此人还是没忘记想吓我。我笑道:“是吗?我确实是认不出你来了。”
女孩进入了陶薇的角色,她眼神忧郁地问我:“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我带着些旁观欣赏的心情看着女孩的表演。
“我不好,”女孩面色阴沉地看着我,“我的脖子很疼,咚咚咚地跳动的疼……”
“脖子?”我感到自己的心跳也突然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咚咚咚地跳动。
“我挂在树上,呼吸困难……难受得我只得把舌头吐出来……”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心脏微微有些不舒服。
女孩把舌头吐了出来,做出吊死鬼的样子:“你知道吗?我,我死了已经有十年了……”
“嘿!你别这样,你是谁呀?”突然,我真的感觉有些悚然。我站起身,试图摇醒女孩,但女孩用力地把我甩开了。
“我是死了的陶薇。”女孩说:“我是上吊死的。”
14
那些青春往事过去已经十年之久了,当时在意的许多东西,现在想想,已经无所谓了,比如:那些折磨人心境的青春期情欲冲动没有了,那些只针对某人某事的耿耿于怀烟消云散了,重金属摇滚般的内心嘶喊也变成了寂静之声。而当时没有留意的东西,现在却能够理清思绪,好好想一想它们的前因后果,比如: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伤害了谁?是谁把我们的青春编织得这样复杂,复杂到了乱七八糟的头绪像是座走不出的迷宫,复杂到了当我们不经意间回忆的时候,竟看似简单如同透明的水晶。
陶薇的来信让我明白了,事实上,我的整个青春生活是一笔糊涂账,像是活在一个接一个的梦里,梦醒之后,前一个梦旋即被忘却了。一张张现在已经变得模糊的女孩的面孔构成了我全部的青春梦境。每个女孩单独想起来,都像是一个纯美的青春恋爱故事,放到一起,却变得难以自圆其说。纯美,纯洁,纯白,似乎都谈不上了。我们所拥有的只是无知、恐惧、纠缠和盲目。
想起陶薇,我的记忆支离破碎,不完整得叫人气馁。
每天面对陶薇的信回想过去,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在我们分手后,转过暑假的一个新学期,我在上学路上再也没有见到过陶薇,在学校里也没再见过陶薇。那时候,陶薇该上高中二年级,我上高中三年级,因为不是同班同年级,所以相约不再来往后,我事实上便忘记了陶薇。我记住的仅仅是幽暗青春期里日复一日地面对青春冲动的恐惧和苦闷。
15
女孩继续装鬼,她大声叫我的名字,说:“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后悔为你而死,那时候,我真的是那么喜欢你,喜欢听你的琴声,听你的歌声,当你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唱歌时,我听得都快入迷了……”
我控制着身体的战栗,歪坐在沙发上,看着女孩,脑海中显现出陶薇的形像。我突然觉得女孩和陶薇长得竟是如此相像,两个女孩,一个脑中,一个眼前,忽然模糊又忽然清晰,如电影特技镜头般突然合二为一。不知道是眼前的形像侵占了脑中的那个,还是脑中的形像幻化了眼前的。某个刹那间的意念竟让我以为眼前的女孩就是陶薇了。难道她真是陶薇,我想得汗毛倒竖了,怪不得在直播室看她像在哪里见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死吗?那次之后,我怀孕了,我尽量隐瞒我的父母朋友,偷偷自己想办法,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过去找你,可我知道找到你也没办法,而且我们已经说过分手了,以后互相再不来往。我没办法,我怕极了……”
我的心跳声像是三连音的鼓点。
“你怎么不说话?”女孩看着我。
“说什么?”我问。
“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好了,佳佳,别闹了,我求你了。”
“我不是佳佳,我真的是陶薇,不信你看,”女孩从茶几上重新拿起那柄日式短刀,“我是鬼,不信你看,我是不会流血的……”
女孩把刀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做了个欲往下刺的动作。我从沙发上蹦起来,扑上去夺刀。刀锋一转,我的手被利刃划了个口子,血呼地一下流了出来。
“操。”我把刀扔到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哎呀,你没事吧?”女孩看到我受伤,有点害怕了。
“我没事,”我按住伤口,“我求你别撒酒疯了,好吗?”
“你家有创可贴吗?”
“抽屉里有,我自己找吧。”我感到刀锋进去得确实很深,似乎已经碰到了骨头。
女孩仔细给我包扎伤口,像是只受惊的小猫一样看着我:“我不故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我说。
“真没事吗?”
“真没事。”
16
很久很久以前,关于我和陶薇的初恋,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没做过什么让陶薇太过失望的事,更谈不上去伤害她的心了。一切都是匆忙地发生,匆忙地结束,本来彼此都可以,也都应该很快忘记的。
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爱上的人是谁呢?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好像曾经接到过陶薇的电话。她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长时间的沉默以后,她挂断了电话。
很久很久以前,意思就是已经过去了的短暂的好时光。
17
我受伤的手指被创可贴包裹起来以后才感觉到了疼。那种疼痛随着脉博的跳动而隐隐发作。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看着女孩,笑了起来:“我在做直播的时候就想怎么才能把你带回家,当时只是瞎想想,没想到如愿以偿了。到了这里,我本来以为会跟你上床,没想到却吃了你一刀。下面,【。52dzs。】你还会做出什么让我想不到的事吗?”
“你现在还想和我上床吗?”女孩问。
“说实话,我确实是不想了,哪里还有力气。”说着,我自嘲地摇摇头。
“那好吧,”女孩说:“就再给你一点意外。”
我笑了,说:“现在,无论你怎么做都不是意外了。”
女孩点了枝烟,抽了两口,叹息般地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意思?”
“佳佳是我在电台用的名字,我姓陶,本名叫陶佳。”
夜晚突然无比静寂,似乎空间中只有钟表的秒针走动声。我微微有些眩晕。
“陶薇是我姐姐。”
我的脑子短路了足有一分钟,然后才勉强挤出了些生硬的笑容:“我说看着你长得眼熟呢,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你姐姐怎么样了?我知道她后来出国了。”
“对,她现在美国,挺好的。”
“我前一段收到过她的信。”
“说什么?”
“说她看到了我写她的文字。”
女孩怔了怔,然后哭了起来,是一种无声的哭泣。边抽烟边默默地流泪,没有哽咽,没有抽泣,也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
看到女孩的样子,我心里微微一怔,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女孩推开我,说:“你坐到对面去我跟你说。”
我坐回对面的沙发上,等待她开口。
女孩说:“我姐姐有一个秘密,我一直不知道答案,今天才知道了。”
“……”
“那就是十年前,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的心跳又加速了,感到有些像贫血般的眩晕,“那时候她真的怀孕了?”
“是啊,我爸妈发现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做手术都很困难了,那时候我爸妈一直对我们很严厉,不许男孩子来家里玩的,他们逼问我姐姐到底是跟谁,可我姐姐就是一直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