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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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说了,二公子是头部被重击致死,凶器正是当初王成拿在手里的长棍,上面有王成的手印,二公子身上的脚印正是王成的,如此种种,在下认为,王成正是杀害赵昱的凶手。”这时,钱二一翻推论有理有据。
但有时候并不是说的有理有据就一定是真相。
此时天空划过一道紫金闪电,随后炸开的霹雳声直震人心。
天威浩浩。
☆、第八十章 以命报恩
钱二的这一翻解说跟王成辩解的内容其实大致是一样的,只是着眼点不同,那含意就相去甚远。
比如,王成说他看到有一团东西扑在地上,隔的远,光线又昏暗,他便先用脚踢了踢,正常人在光纸昏暗时碰上这种事情,大体也是这么做,这或许就是人类本能的一种小心谨慎。
可在张三李四和夜香郎的证词里,却成了王成在踢打赵昱。
再比如说凶器,那根长棍子,王成的辩解,长棍子起先是搁在赵昱的身上的,他去侧翻赵昱的身体时,就自然而然的拿掉长棍,这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功作。
可在张三李四等人的证词里,就成了王成举着棍子在打人的情形了。
如此这些,再经过钱二的推理分析,于是就变成了王成杀人在先,强词夺理在后。
此时,别说围观的听众,便是县父母李致正也觉得王成可能就是真凶了。
毕竟赵昱是要去烧人家的店铺,这起争执打死人在情理之中的。
“李大人,案情如此明晰,你该为我儿做主了吧。”这时,永乐公主站起来狠狠的瞪着王成,复又瞪着王家人。
王家人心急如焚,可他们都不在场,就是想辩解也无从辩解。
“大人,小的有情况呈上。”这时,一边的李捕头却行礼道。
“哦,说。”李致正道。
“这段时间,小的一直在查盗银案和方大毒死案。前段时间,我发现青云观的青云道人是曾经集市上行骗道人的弟子,小人觉得颇为可疑,于是这段时间一直让人在青云观一带巡逻,昨晚属下的人曾看到赵二公子进过青云观,却未曾见赵二公子出来。当然,赵二公子曾替青云观认捐,小的当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今晨进道观时,却发现那道人出去云游了,再结合赵二公子之死,小的倒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味道了。
另外。昨天王家三姑娘曾跟小的说起白天赵二公子在酒肆闹事之事,也怕晚上赵二公子冲动之下真去烧了她大哥的酒肆,因此,曾托在下夜间巡逻时多在王家酒肆那边走动。这是有关本县治安之事,小的身为捕头自没有不应的道理,于是昨晚亦派了两人在王家酒肆周围巡逻,如果赵二公子真是要放火烧王家酒肆的话,必然会在周围徘徊,可我的人之前却一直未曾发现异常,直到夜香郎叫起杀人时。我的人才发现赵昱死在那条巷子里。
因此,此案虽然看似案情明晰,但其实疑点颇多,小的认为此案应该押后,慢慢查清再审不迟。”李捕头很客观的一翻话。既不说凶手是王成又或是另有其人,只是提出各个疑点,但无疑最有说服力。
王家人听得李捕头这一翻话,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李致正也频频点头,按这种说法,那确实有可疑之处了。
不过阿黛神色仍是绷着,她清楚李捕头这些话虽然在理。但亦是有空子可钻的,而钱二最会钻空子。
钱二必有反击。阿黛紧紧的握着拳头,虽说大哥的脉相并不是短命之相,但这事会怎么个结果?阿黛心中依然没有数目。
难道还会走上点化中所见的老路?阿黛心里比谁都急。
可事到了如今这地步,她也没法子,太素秘法可以预见灾劫。却并不等于就能完全逃过灾劫。毕竟天道之事自有它的成算。
而气机之中,阿黛还是能分明的感到大哥仍有机缘。
外面天光渐暗,并不是时辰晚了,而是暴风雨就要来临。
“公主,大人。学生认为李捕头有私心,这是在混淆案情,在学生看来,李捕头所说的疑点均不是疑点。其一,赵昱出现在道观,正是为他要去烧铺子做准备,要知道烧铺子要火油,而其实是夜间,油粮店已关门,赵二公子想要火油只能去道观拿,在学生看来,这一点就恰恰证明了赵二公子要去烧铺子,而至于李捕头的人没有看到赵二公子出来,很显然,那是李捕头的手下玩忽职守了,后来李捕头的手下没有看到赵昱在王家酒肆出现亦是同理,学生很是怀疑李捕头统领属下的能力啊。”此时,果然如阿黛所想,钱二冲着永乐公主和李致正道。
随后他转过身子又冲着李捕头:“李捕头,你不能因为你跟王家是邻居,有交情就这么混淆视听,这有违公义。”说到这里,钱二又再次冲着李致正拱手道:“禀大人,学生认为李捕头不适合再做捕头了。”
钱二的话咄咄逼人。
县父母官虽是大堂正印官,但历来衙门正堂常常受胥吏的制肘,县衙胥吏往往是代代相传,然后用利益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所以,历来不少县正堂就坑在胥吏的手里。
当然,李致正为官清正,又在钱塘经营了五年,也算是能掌控整个县衙,但能掌控不等于没有制肘。
比如此时,李致正也觉得此案太过明晰,反而让他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觉,凭着他为官多年的经验,他觉得里面很可能另有内情,按他的意愿自然是如同李捕头所建议的那样,细细推敲,把整个案情的疑点再梳理清楚再审不迟。
可事关公主府的二公子,永乐公主又认定了王成是凶手,更重要的是种种线索都指向王成,如此,他没有理由再拖,毕竟感觉之事是不能作为证据出现的。
再加上钱二咄咄逼人之势,他又是个讼棍,熟知衙门的程序,有他为公主府打这官司,今天,这案子没个结果公主不会罢休的。
不过……
此时,天空又是一道紫金闪电,那紫金光线从院外映进大堂,每个人脸色都显的青青紫紫,再映着公堂的威严,竟有些鬼域的感觉。
此时大堂的光线也变的十分的昏暗,几个衙差点了灯笼挂了起来。
大雨滂沱而下。
围观听审的众人全挤到了大堂外边的屋檐下。大堂门前一空,露出两边的诫牌和功德牌。
这是衙门宣扬教化之用的。
同时也代表着衙门的威仪。李致正的视线越过大门,望着戒牌和功德牌。面沉如水。
随后李致正站起身来,先是冲着钱二道:“李捕头是不是有私心这要查了说,不是你钱讼师随意可妄加推论的。”
说完,李致正站了起来。朝着公主拱手:“公主,二公子之死下官甚是悲痛,但整个案情还有疑点,下官请求将案子押后,等下官查明所有疑问,若真是王成所杀,下官必依法办案,绝不姑息。”
只是公主盛怒这下,哪里肯依,她腾的站了起来瞪着李致正:“我昱儿遇害。有人亲眼目赌王成行凶,钱讼师的分析也在情在理,王成就是凶手!!!可是什么让大人你不顾这些摆在桌面上的证据,坚持认为案情有疑点?哦,本公主想起来了。学子净街,李大人于王继善并肩前行,院试后,李大人又保举王继善为茂才入得同文院,学子上书,李大人同王训导又站在了一起。这可是了不得的情谊啊,如此。我认为此案李大人该避嫌。”
赵昱是永乐公主的心头肉,之前家里那么困难,她仍是想法子把他分了出去,由她来承担所有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推出去。昱儿就一命呜呼了,此时,她若不是凭着要为昱儿报仇的意志挺着,这些儿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因此,这会儿明明是证据确凿之下。李致正还要拖案,这将她永乐置于何地?
李致正没想到永乐公主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避嫌?公主作为苦主,又点出他跟王继善的一些渊源,让他避嫌也是在情在理的。
可这案子如果他避了,那王成非被当堂杖杀不可。退一万步,就算赵昱是王成所杀,但种种迹象显得赵昱要放火在前,王成有罪,但不致于死。
而这时,阿黛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有李大人在,还能跟公主顶一顶,可若李大人避嫌,那自是由下面的典史办案,那典史阿黛可是知道的,跟钱二关系不错,钱二能在县衙横行,有一半就是因为典史撑腰,到得那时,自家大哥岂能有命在。
整个大堂的气氛都凝窒了起来。
就在这时,衙门外又响起一阵击鼓声,咚咚咚的直震人心。
“堂外何人击鼓?带上来。”李致正连忙道。
两个衙差冒着雨去门外带人。
雨幕中随着两个衙差出现的人居然是葛庆。不过,阿黛却在葛庆身后又看到了那黑衣的赵拓,此时大雨飘然而下,但赵拓的鬼魂却一丝也不受影响。
赵拓自顾自的走到赵昱的尸身前,沉默不语。
此时葛庆一身衣服*的,头上的帽子正淌着雨水,那雨水如冲刷一样从他的脸上流下。不过葛庆此时依然挺着背,跟着衙差一步一步上得大堂。
入得大堂站定,他所站的地方立刻变成一片水洼。他又跪在地上,水洼连成一片。
“堂下何人?”李致正喝问。
“平民葛庆。”葛庆回道。
“何事击鼓?”李致正再问。
“为王成鸣冤!”葛庆再回道。
而这一声却如石子投湖,惊起千层浪。
“为王成鸣冤?王成何冤之有?”李致正再问。
“杀害二公子的不是王成,而是我。”葛庆抬起头,一脸决然的道。
葛庆的话音一落,立时的,整个大堂就炸开了,这葛庆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了,居然突然跑来认罪。
便是王家人也盯着葛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阿黛,在气机下感到葛庆的义无反顾,她明白葛庆这是在报恩。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五仁里,葛家。
“祖母,赵昱并不是王成所杀,只可惜青云道长已死,死无对证,便是我此时出来举证也没有用,那钱贼对律法极通,而王成于我有恩义大家都知道,我若出来举证他。可一来青云道长已死,死无对证,二来那钱贼定又会借我跟王成有恩义之事发挥,说不得还会把青云道长之死载在我的头上。到时告我跟王成同谋,那样我自己陷进去倒无所谓,但根本救不了王成,反而还会害得王成更陷入绝境。所以,孙儿打算直接替王成顶罪,只是公主盛怒之下,说不得会当堂杖杀了孙儿,孙儿不孝,求老祖母愿谅。”
葛庆跪在地上冲着葛婆婆磕头。
却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葛庆自出狱后,一直记着王成的恩义,赵昱放出要烧了王家酒肆的话,葛庆自不能容着赵昱胡来。于是昨夜里,他便跟了赵昱一夜。后来赵昱进了青云观,他也一直在外面守着,可二公子一直不出来,到得下半夜,葛庆有些急了,便摸进了青云观,却发现青云观一个人也没有。找了很久,才在一座神像下发现了血迹,他推了推神像,发现很轻,移动了一下才发现,神像的底部是空的。葛庆抬起神像,就在神像下发现了青云道长。
只可惜当时青云道长已是弥留之际,只说了二公子是为钱二所杀后就死了,而正如葛庆所说的,仅凭这一点根本告不倒钱二。自然也救不了王成。
所以唯今之计,只有先替王成顶罪。再由老祖母去申冤,到得那时,凭着他一死,公主的怒火应该能消了些,这样才能让李大人从容查案。
“我儿虽不孝,但有大义,我们祖孙俩本就欠了王家的恩义,如今你自该还报。你若死了,老祖母为你申冤,你把见青云道长最后一面的事情写下来,到时,老祖母去给公主和李大人呈上。”葛婆婆颤抖着道。她虽是普通的农妇,但也知道君以恩义待我,我必报君以性命。
“是。”葛庆说着,便把事先写好的呈辞交给了老祖母。
随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开。
他身后,赵拓飘荡荡的出现,这世间仗义每多屠狗辈。
“赵昱这回尽是做了一个糊涂鬼,且看看去。”赵拓思索着,身影跟在葛庆身后。
浑小子,在世时不干好事,这死了还被宵小利用,真丢尽了赵家人的脸面。
随后才有前面葛庆击鼓一事。
……………………
此时大堂上。
听得葛庆的话,永乐公主腾的站起身后,恶狠狠的瞪着葛庆:“我儿于你有何怨仇,你要杀他?”
“二公子于我无怨,只是他扬言要烧王家酒肆,但王成于我有恩义,我自要为王成出头,因此跟二公子有隙,夜里争吵之下,错手杀了二公子,只是我没想到,我刚离开,王成却正好路过,结果反而害了他,王成于我有恩,我不能报恩不成反报仇,因此,自要一认罪。不过,这些年二公子在钱塘恶事也做了不少,在下认为,死不足惜。”葛庆坦然的道。
“好……好一个死不足惜……”公主气的混身发抖:“李大人,凶手在这里,你还不将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