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师 精校版-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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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带多余晚辈弟子,吸取上次在青山湖血战的教训,若修为不够且各自为战的话,太多人反而会成为混战中无谓的炮灰。九星派前掌门、现顺松堂堂主沈慎一也参加了这次行动,张玺与刘黎想到一块去了,他也想布下十二杖大阵一体进退。
各派出动的都是门中尊长高手,且每派最多不超过两人,都是秘密行动,就连门内的晚辈弟子都毫不知情。这么做自有原因,各派都不必出动大批弟子引起注意,也可以防止宗门道场在这多事之秋意外被人趁虚偷袭。
这些个老油条、老江湖、老狐狸安排好门中事务,另留尊长主持大局,纷纷找各种借口或云游、或访友、或拜山、或商务外出,嗖嗖嗖各自出发,秘密在江西南昌汇合,赶往景德镇。
聪明、老辣如游方或刘黎,也不能如上帝般尽知一切,他们也没想到唐朝尚最终用弃棋调虎离山,把江湖风门这么多前辈高手都引到景德镇去了。
刘黎有特殊情况不便透露,他有他的顾虑,地师传承仪式的时间和地点事先不能对外张扬,却又要对付唐朝尚,所以暗中做了其他的安排。但说实话,他老人家今天也不可能很容易的调集这么一支力量,地师之责不过是监察天下风门而已,并非号今。
此次行动是这些人私下里共同发起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们都深恨安佐杰,另一方面不得不说游方的所作所为也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凝聚力,这些大派尊长几十年来还从未如此一致行动,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年代。单从这一点来看,游方在当代江湖实质的威望与影响已经超过了他的师父,可他从来都没有亮出地师传人的身份。
张玺率众秘密前去却扑了一个空,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因为安佐杰己带着精锐部下离开了景德镇的巢穴。
就在龙楼派拿下王光宇的同一天,安佐杰也接到了唐朝尚的密令,告诉他景德镇的秘密基地已经暴露,江湖风门高手很可能前来围剿,命他带领精锐手下立即转移,赶到四川省通江县汇合。
安佐杰很意外,他已获悉唐朝尚以及总部的精锐力量都不见了,能想到唐朝尚要到中国来,却没想到二老扳已经到了四川腹地,并且用一种威逼的方式让自己放弃苦心经营的基地,带领心腹力量直接到身边听命。
他和狗头军师朴姬政有一番短暂的商议,朴姬政提醒他道:“焉知这不是驱狼吞虎之计,二老板恐怕要和刘黎死磕了,想拿我们当炮灰啊。”
安佐杰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显得很是高深莫测,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我能不去吗?”
朴姬政:“没法不执行命令啊,除非你要与组织决裂反目,那样的话我们就失去了依托,孤悬在外与等死无异,别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掌控整个组织。可我怀疑二老板的话是否属实,非常有可能是危言逼迫,怕你留一手不尽全力。”
安佐杰又问道:“你不想放弃这里吗?”
朴姬政叹了一口气:“我在组织没有受过真正的重用,是你放手让我在中国独挡一面,只有付出了才懂得珍惜,此处是我花心血经营的,真有些舍不得。仓促之间我们没法转移所有的心血,就这么完全放弃确实不甘。”
安佐杰点了点头:“那好,我带骨干力量离开,你留守此地,凡事警惕。二老板所说若不实,我们还能留一处接应基地,若真有人来围剿,你可避入附近的冲山隐匿,我们早有预案。”
……
安佐杰从江西出发赶往四川,他入川的这一天,游方到达了通江县,这一路最多的感叹就是三个字——蜀道难。
故地方志称通江依三巴之旧城、控全蜀之左隅,后连延于秦陇、远迤逦之荆吴。此地北邻陕西汉中,东有秦川锁钥之势,西与剑门古蜀道相接,是典型的切割中山与岩溶交错分布的地貌,处于大巴山南麓,地势从南向北逐渐走高。从巴中入通江,公路穿行在千岩万壑谷道之中,只见夹道群峰壁立千仞,不时迎面而来又闪身而去。
这里的山势最大的特点就是切割极深,山与山之间的沟壑宛如刀削斧劈而出,落差极大,从数百米到超过千米的深壑随处可见。山间大多有溪流,多孔隙与断层,水流时断时续时显时隐。当地有一种老说法形容这种地貌,两个人可以在两座山上面对面喊话聊天,彼此还能扔个东西接住,但想握个手的话恐怕得走半个月。
说的虽然夸张但也贴切,因为绝壁深壑根本无路可行,要想从深山中走到对面去,在古代那种交通非常不发达的情况下,确实很艰难,步行不知得绕多少险路。这种地形在陕北的黄土高原也有,但黄土高原的类似地貌是雨水或风蚀切割黄土形成,而这里是因为岩层在地壳运动中形成皱褶断裂,加上亿万年来的水流冲蚀而成。
应感叹人力所创造的奇迹,如今在这艰险蜀道中铺设了铁路和公路,连接人们的聚居与生息之地。巴山蜀水险要,却阻挡不了前行的道路,游方在沿途能感受到一种浓郁的苍凉与悲壮,还有雄浑与刚烈的气息隐现。
这里也是革命老区,当年红四方面军的根据地所在,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通江县的总人口含妇孺老幼合计不过二十万出头,其中就有近五万人参加了红军。到了建国时,只有四千余人幸存。在这片土地上,能感应到那积淀的雄浑与壮烈,其山水的气质中也沉浸了先烈的气质。
游方没有直接进入县城,刘黎所说的从容山庄很好找,就在巴中往通江的S302省道旁,距县城约六公里,远远的就看见路边有“从容山庄”的指示牌。
游方下了车,沿树林间一条四米宽的水泥路向前走了不到三百米,就是从容山庄的大门。
周围是不高不低的青翠群山,阳光明媚树木葱茏,山庄坐落在山间地势较高的一个缓坡上,空气与视野都非常好,是一个平日休闲放松的郊游好去处。
山庄的主体建筑是一栋漂亮的五层楼,游方背着旅行包,穿过花径、水池不紧不慢地走进大门。一楼是餐厅,大厅和包间分布左右,中厅迎面便是服务台,游方用梅兰德这个名字登记住宿,服务员小姑娘看了一眼,说早就有人给他预定好了。
游方也不意外,刘黎既然让他到这里来,肯定早有安排。二楼是茶座大厅和KTV包间,三楼则是茶座与各式包间,走过时听见一片麻将之声,四川的这个风气就不用多说了,闲暇时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没事都爱搓几圈。
四楼有各式标准间与套间,此刻都住满了,若不是提前有人给游方预定,今天来还不一定有房间。这座山庄是2011年春天开业的,至今恰好一年,走进套间只见明亮的长窗映入远山葱笼景色,木格屏风典雅别致,房间里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
游方第一件事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取出七枚钨光石安置在房内不起眼的角落,布成璇玑星辰大阵可随时发动,这样既能隔绝房内的声息,又能对房外的各种意外变化及时反应。然后他盘坐在床上凝神调息,他须让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达到最佳的状态。
等他再走出房间,已经是晚饭时分了,换了一条休闲长裤,穿着略显宽松的外套,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画轴、秦渔、铁狮子、撼龙令、牵机箭全在身上,而且还带了一把手枪,不在腋下也不在怀中,而是贴着后腰藏好。
不仅师父该有消息,而且楚芙也应该到了呀?怎么到现在都没人联系他,游方也觉得挺纳闷的,不动声色的下楼去吃饭。
在餐厅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叫服务员拿来菜谱,游方从头翻到尾也没决定吃什么好,于是合上菜谱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有什么拿手的特色风味推荐吗?”
这时旁边走来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笑呵呵地打招呼:“这位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山庄吧?听您说话是外地人,我们通江可是全国有名的银耳之乡,银耳、木耳、香菇都是相当不错的深山纯天然野生美味,我给你推荐几个菜。”
第三百三十三章 蜀道难
男子给游方推荐了几道特色菜,游方连声称谢,那人却笑着摇头道:“不用客气,我这是替自己招呼生意呢,我叫何宇,这家山庄就是我开的,希望你轻常光临,有朋友到通江也请帮忙推荐一下,新开业不久的买卖,口碑宣传最重要。”说着话他还递过来一张名片。
游方看了一眼,招呼道:“何总啊?哎哟,我还真认识不少喜欢游山玩水的朋友,也有好几位都是开旅行社的,这地方感觉不错,有机会应该多介绍。”
那人眼神一亮,很热情的接话道:“我得请您喝几杯,好好聊聊。”
游方笑了:“你是开山庄的,客人进门能白喝酒吗?我反正也是一个人,何老板如果不忙的话,坐下来一起喝两杯吧。”
何宇也笑道:“我在通江还有别的工作,有空才过来看看,反正也没事,就坐下一起喝吧,我这人最好以酒会友。”就见旁边拿着菜谱的服务员在偷偷乐,很显然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坐下之后酒端上来,游方喝啤酒,何宇喝白酒,三杯一过游方暗暗咋舌,从容山庄的这位老扳真是好酒量!看他喝酒的架式就知道是豪饮之人啊。
游方也是载酒江湖客,以海量闻名,在东北岫岩时曾让牵弓派满门折服,但此刻有重任在肩不敢多喝,只要了两瓶啤酒润润喉而已。何宇也没刻意灌他,只是对饮相谈。
游方还在心里琢磨,等将来有机会再找此人好好拼一番酒。两人的谈话倒听不出任何异常,聊的都是风土人情、地方特色以及一些生意上的话题。何宇也没喝太多,游方吃完了他也就停下了杯子,说了一句:“喜欢打麻将不?正好三缺一。”
游方笑了笑:“反正晚上也没事,就玩两把,谢谢何老板了。”
他干嘛要说谢谢?等打到最后就清楚了。八圈下来游方根本没开门,全是他一家输,算帐已经输了好几千,同桌何老板、何老板的爱人向丽还有这座山庄的经理都眉开眼笑。但后来游方接连胡了大牌,坐在庄上就没下来,同桌三个人是目瞪口呆。
点钱吧,游方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他可一点都没客气,笑呵呵的往身前的小抽屉里塞乱糟糟的钞票。他们打麻将的地点在二楼的茶座内,外面不时有人走过,谁也觉不出异常来。
游方刚把乱糟糟的钞票都放进抽屉里,山庄的经理接了个电话,苦着脸道:“何总,KTV包间那边有事处理,我先失陪?”何夫人向丽说道:“正好我也累了,想休息。”
时间还不到十点呢,一般的牌局也不会在这时候散啊,难道是这几位见游方的牌技高手气也太冲,不敢跟他玩了?
游方笑眯眯地看着何宇道:“时间还早,再叫两个人来?”
何宇摆手道:“大家都忙啊,人不够手才拉梅先生来打麻将。手气正旺呢就不玩,真不好意思,我请你喝茶吧。”
游方拉开抽屉,一张一张的把钞票整理好,又笑道:“应该是我请你,千万别客气,你们山庄什么茶最贵,尽管上吧,我就用赢来的钱请客。”
两人从二楼又到了三搂,进了一间茶房包间,一进门游方就感觉与楼下的气氛完全不同,甚是幽雅恬静,这种感觉应该是形容人的,可是坐在这里无形中能感受到那若隐若现的气质,游方莫名就想起了一个人,那杭州飞来峰下编髻半散、斜擦长簪的如画女子。
刚刚一闪念,服务员进来了,冲茶的器具是现成的,她只端着一个漆盘,上面放着茶叶罐和水壶,也不打招呼,径自坐在屋子的一角开始冲茶。游方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什么山庄能请到这样的服务员,哪怕仅仅是客串这么一次!
茶室的服务员当然穿着山庄的制服,深黑色微微泛紫的裙子,米白色的衬衫,外罩一件绯红带点雪青色的短袖衣,这上衣从领口开斜襟到右肋下,盘扣收腰,衬托出女子姣好的身段。她的长发并未簪束,很自然的披散在肩上,如云带着墨玉之光,一眼看去只觉得不论如何梳妆,都是那样自然精雅。
芊芊素手就像一双鲜话生动的艺术杰作,在她的指下,平淡无奇的动作似乎都带着有韵律的美感。她的五官秀美如画,清秀中带着成熟的韵味,但你看见她时,却不会仅仅只注意到相貌,似是周围的一切都受到了莫名的感染。
游方已经坐下便没有再站起来,但也没有很放肆的靠在椅背上,而是欠起身子坐直,神色端庄很是认真的看着服务员冲茶,这是云雾茶,云香中带着峰峦绝顶的飘渺与悠远气息。
一壶茶冲好,盖上盖子静静的等了一分钟,让茗香氤氲散发,服务员才举壶倒了两杯。山庄老板何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