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第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姬缭扶着覃陌央刚下车查看,便有一侍从打扮的人向这边走来,被驾手厉声呵斥横剑拦住。
那蓝衣侍从却像是见过大世面,即使利剑逼喉,脸上也未露出一丝慌张,只是对着二人恭敬一拜,朗声说道:“请二位绕道行驶。”
“大胆!可知道你眼前的是何人?”驾手想呵退他。
蓝衣侍卫笑了起来,对着他们又是一拜:“我兰家商社明日要办喜事,今晚我等侍从两百余人奉兰家老爷之命,装点这迎亲道路,请二位大人体谅,莫扫了我兰家的脸面!”
“兰家……”覃陌央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若有所思。
姬缭见道路两旁果然挂满了大红色风灯,一直蔓延到街道尽头,众多家仆有人支着梯子,有人正站在上面悬挂红色幔帐,众人各自分工,井然有序。
心中感慨道:齐国兰家果然大气派!
“我们绕道吧。”覃陌央对驾手吩咐道,对着蓝衣侍卫温雅一揖:“蘀在下向你家老爷贺喜,明日必定登门道贺!”
黑夜中,那蓝衣侍从虽然打量不清眼前这人,但也识得那人身后马车的规格,便知此人非富即贵,俨然还礼:“定当恭迎大人!”
覃陌央转身登上马车,姬缭也跟在后面钻进车厢,马车又在官道上辚辚飞驰起来。
德妃见覃王和姬缭一直没回来,担心的坐立不安,一直在覃王的屋内等待,不知不觉中竟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忙整理散发衣襟起身相迎,对着覃陌央盈盈一拜。
德妃一张满月般的脸,在昏暗灯光下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温柔之至。
也许是累了,覃陌央竟有些恍惚,盯着她看了许久。
德妃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一阵甜蜜慌张,两颊生嫣,软软唤了声:“王上。”
闻言,覃陌央瞬间清明起来,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墙上挂着的字画上,面容冷淡说了句:“夜深了,爱妃回屋休息吧。”
德妃观察他脸色不好,像是累极了,不敢再做纠缠,又福了福身,推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轻轻闭住。
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覃陌央吹熄灯盏,静静躺在床榻上,强烈的孤独感向他袭来,他原以为他对此已经麻木,只是心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日已时末(将近11点),兰家四公子府门大开,府内张灯结彩,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佳木怪石竹林掩映,树上挂满各种绢花,喜乐奏响传至几里外。
兰宇勋一身大红喜服,带领众家仆,立于大门外,笑迎来往贵客。
一顶马车从东面驶来,上面走下两男一女,为首的男子身着纯黑色狐裘披风,头带六寸高冠,容礀非凡,风礀绰约,气度闲雅。
后面的那名男子面如刀刻,身着鸦青色长袄,手中捧着长约两尺一锦盒。
最后跟着个紫棠色宽袖长摆华服女子,面容秀丽端庄,莲足频频而动。
兰宇勋觉此人面生,迎了上来,一揖问道:“敢问公子何人?可是亲家亲戚?”
覃陌央还礼,微笑点头:“也算是……请禀报你的父亲,秦卷前来道喜。”
姬缭上前一步,将锦盒捧到兰宇勋面前,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的贺礼。”说着便打开盖子:
“献上古焦尾琴,恭祝兰家四公子与薛家小姐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兰宇勋上下打三人,见他们各个身着华服,马车制式却及时普通,想来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爱琴人皆知这焦尾琴乃是覃王宫所藏,想必此人定是小妹兰聆所遣。
兰宇勋欣喜应道:“公子稍等,宇勋这就去禀报家父。”话毕转身走进府内。
不过眨眼功夫,兰家家老兰崇轩便携领着妻子温氏和七个儿子出门相迎。
走至跟前,兰崇轩正想俯首一拜却被覃陌央及时稳稳扶住。
覃陌央恭敬退后一步,躬身一拜,态度谦逊有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兰崇轩敛须大笑,拉住覃陌央的手臂,被众人簇拥着踏进府内。
兰家四公子府邸对面,江外楼酒家,三楼高窗内。
“公子,可要些什么酒菜?”小二立在方桌一旁,边抹桌子边问着。
“一壶清酒便好。”景非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对面的兰家府邸。
小二为他呈上酒,见他不点小菜以为他是怕钱不够,咧着嘴笑着忙提醒道:“邯郸城里大的酒家都被兰家包下了,所有人在这里食宿全免,公子可随意点菜喝酒,沾份喜气!”
“不用,下去吧。”景非淡淡回了一句,自顾自倒满一杯酒,仰头饮下。
他已经认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本该在流隙戈壁的他,却只在那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跨上马连夜赶了回来。
是想见他吗?
却敢见他吗?
分别三年,本以为一些归于平静,在看到他那高挑的背影时却犹如一块巨石砸进心海里,掀起层层巨浪;当看到他身后跟着德妃时,心中仍会隐隐作痛。
不是已经打算彻底放弃了吗?不是已经打算将自己彻底与以前的生活绝情剥离吗?为何还会如此揪心!?
但是,他仍抱着感激的心情,他想谢谢他,谢谢他的到来,让他还能再看看他;谢谢他还能记挂着他的家人;如果不是他,今日他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
‘谢谢你,谢谢你曾爱过我!谢谢你为我带来弘儿,他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景非心中默默祈祷着,已是泪流满面……
86覃入汉(3)
众人簇拥着兰崇轩和覃陌央二人,兰宇勋在前面引路,带至偏堂推门迎请。
“妹夫身份特殊,只能带到偏堂休息,请您见谅!”话语中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覃王。
“还是四哥细心,安排周全,陌央恭敬不如从命。”覃陌央微笑点头,伸手扶着兰崇轩踏进门槛,仍不忘贴心提醒:“岳父小心脚下。”
除了二哥和五哥以外的其他兄弟,这是头一次见到覃王,原本以为君王一定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必定不会把商贾之家放在眼里。今日得见亲颜,不想竟是这般待人谦和,特别是对父亲的那份孝恭,更是让人没话说,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一定是覃王对小妹的爱屋及乌!
德妃跟在后面看到覃陌央对兰家人如此上心,心中自然是很不舒服,奸诈偷巧的铜臭商人何德何能受覃王如此礼遇!?
覃陌央坚持让兰崇轩和温氏落座首位,自己带领着姬缭、德妃坐于左侧上位。几个俏丽的一品丫鬟在一旁伺候。
兰崇轩慈眉善目地打量着他这个女婿,自见他第一眼起,便已猜到他极有可能是覃王,如今看来当初的判断果然没错,心中宽慰不少。兰家遗训终于可以在他有生之年实现,而更重要的是小女可以顺从心意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也是他坚持让兰聆去覃国的原因。
又见他与上次见面相较,清瘦了不少,关心道:“国事再繁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多谢岳父关心。”覃陌央点头回道,竟第一次露出乖巧的模样。
兰崇轩心知一定是自己的女儿没有照顾好他,浅笑叹道:“我这小女儿性子不好,难免任性胡闹些,又不会体贴照顾人,当然……这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管教好,您要多担待些啊!”
“不!兰聆她对我很好,对弘儿也很好。”覃陌央立刻答道,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哽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兰崇轩点点头,他的回答让他很舒心。
坐在对面的二哥兰宇炫心中一阵嘀咕,他是家中唯一知道兰聆出走的人,想想这覃王也真够辛酸的,被小妹扔了,孩子也没了,还在这里帮着小妹说话,真有他受的!
坐在兰崇轩一旁的温氏目光落在覃王身边坐着个女人,心思纤细的她察觉到那女子看模样应该是覃王的妃子,转念又想到女儿性格倔强,感情热烈,如今身陷深宫,难免勾心斗角,日子一定也不好过,心中不免一酸,未加思索问道:“兰聆为何不与你一道来汉国?”
覃陌央听到这话,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浇灭,兰聆……你竟这样决绝,连家人都不要了吗?
“兰聆自从生下弘儿,身子一直不大好,长途跋涉恐怕病情加重,所以就没有跟来。”
温氏惊呼一声,眼眶瞬间红了,忙问道:“很严重吗?有没有请太医好好瞧瞧?”
覃陌央见她如此忧心失态,劝慰道:“岳母放心,不是很严重的病,只是怕她再染上风寒,所以劝她没有来。”
兰崇轩心知爱妻思女心切,他心中也记挂女儿,只是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这话题未免弄得气氛有点僵,于是便想找点轻松的话题,侧身向坐在覃陌央一旁的男子问道:“您就是名满天下的姬缭先生吧?”
“兰老先生谬赞。名满天下实在不敢当啊。”姬缭恭敬一揖,回道。
兰崇轩闻言,笑着说:“姬缭先生太过谦虚了,听说您是弘儿的太傅,不知弘儿功课如何啊?”
兰家兄弟几人见家父问到素未谋面的小侄子,一下也来了兴致,目光都投向姬缭。
以往遇到五国当权者的责难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尴尬,姬缭此刻犹如被人扒光了衣服当街示众,他瞅了眼身边微微收敛下颚,神色黯淡的覃陌央,心道:‘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只得佯装谦虚,一揖答道:“太子聪慧过人,只是年幼,难免顽皮了些。”
众人听到姬缭如此回答,气氛顿时愉悦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扯着家常,但凡有人问到覃陌央问题,他也都会微笑回答,无一点不耐烦。
兰宇炫暗笑,这君臣俩还真是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啊,他当然知道覃王来此可不是为了道喜这么简单,他的目的是为了打探兰聆的下落,可惜啊……他是不能如愿了。
却没想他刚一抬头,直直碰上覃陌央审视的目光,不可否认他的目光幽深犀利,但兰宇炫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也绝不是简单角色,虽然被他看得心脏怦怦直跳,但他却是故作从容地对他微微一笑点头致意,直到覃陌央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才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
“来!”兰崇轩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让我们为覃王的远道而来,干杯!”
兰家的六个儿子同时起身举杯,在父亲的带领之下向覃陌央敬酒。
一旁的德妃再也安奈不住,倾身说道:“王上不可饮酒,您的身子……”虽是小声提醒,但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兰家兄弟几人听到,场面顿时又尴尬起来。
覃陌央自然明白德妃的小伎俩,面露愠色,低声呵斥道:“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这次德妃真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在兰家众人面前失了颜面,身为公主的她哪里受得了,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兰家众人也愣住了,没想温正的覃王会突然之间变脸,心中暗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兰家兄弟正想回坐,却没想到覃陌央端着酒杯走至他们跟前。
“敬一杯怎够?今天是四哥大喜的日子,该多喝几杯才是。”覃陌央仰头一饮而尽,对着一旁丫鬟吩咐道:“还不添酒?”
大家见他兴致很高,便一个一个都来敬酒,每次都将酒斟得满满的,几乎要溢杯而出,覃陌央脸上的微笑一直没变,毫不犹豫地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在喝白开水,只是眼中却没了半点笑意,酒溅在脸上,像极了泪珠。
姬缭知道覃王本想通过拜访兰家,期许能找到兰聆行踪的蛛丝马迹,谁想竟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一定憋闷伤感,如果不让他饮酒,恐怕他难以维持在兰家众人面前的表面祥和,竟也无法上前阻止,只得在一旁暗暗叹气,不动声色地为他挡几杯酒。
红绸铺天盖地,装点着喜悦,喜乐不绝于耳,调和着众人的心绪,宾主欢畅饮酒,典礼隆重熙攘,一派欢天喜地景象,却衬得覃陌央的背影更加寂寥、零落……
深夜寥寥,宾客渐渐散去,心甘情愿地把这花好月圆的情景留给一对新人,覃陌央也自觉与兰崇轩以及各位兰家兄弟道别,礼让半天不让相送。
景非已经坐在对面的酒家里将近三个时辰了,直到他看到覃陌央被姬缭和德妃掺扶着出来,上了马车。
覃陌央的头微微低垂着,在门口红灯笼的映照下,面容一半明媚一半暗沉,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景非心中一揪,知道他一定是喝多了难受,脚步不听使唤地出了酒家,痴痴跟在马车后面。
覃陌央被姬缭和德妃扶回驿馆卧房,姬缭将他扶到床榻上,德妃将靠垫移好,让他上半身能舒服的靠在上面。
“我没事……”覃陌央轻轻开口说:“你们回房休息吧。”
“您看起来很不好,臣妾去为您熬些醒酒暖胃的汤药吧。”德妃说完,径自转身出去准备。
姬缭站在一旁,劝道:“王上不必心急,她一定会回来的!”
覃陌央双目紧闭,一只手抚在胃上,一只手背贴在额头上,过了半响说道:“你下去吧…寡人想静一静。”
“诺。”姬缭应了一声,轻声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