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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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她不想再彼此折磨,违背自己的心意了,她爱他,想补偿他,想让弘儿名正言顺的回到他的身边享受父爱。
“你现在想通了,下一刻又想不通了,寡人没功夫和你拉扯。”覃陌央仍是不信,眼睛看向远处。
兰聆收回手臂,双手绞在膝盖上:“我一直很清楚,我是爱你的,我这一生也只爱你一个,我…。。”她抬头瞧他了一眼,低低的说:“我只把楚忧离当亲人、当姐姐,你……放过他,好吗?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原来还是为了那个楚忧离!’覃陌央苦笑,抬手擦过眼角滑出的泪水,回身看她,目光含着令人心酸的波澜:“好!十日后,寡人会让你看到他。”
兰聆松了好大一口气,却又怕他再生气,忙说:“谢谢。”
“谢什么?”覃陌央又笑了,却比哭还让人难过:“只要是王后提出的要求,寡人哪怕是倾尽所有都会满足!”
兰聆,只要是你给予我的,哪怕是既定的伤痛,我覃陌央也只能是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覃陌央没有因为兰聆对他的敞开心扉而对她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更加的冷漠疏离,他似乎将对兰聆所有的爱恋全都转移到了弘儿的身上。
他的眼神总是跟随着弘儿,特别是弘儿毫无掩饰地对他表露出喜爱时,他都会回报他最明媚的笑容,如同窗外抚慰积雪的朝阳。
凤栖殿
覃陌央一个劲儿的给弘儿夹菜,坐在一旁的王太后玉姬掩唇而笑。
“王上,太子还小,不知道什么是饱,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吗?”玉姬说:“你这样一味的想给他吃好的,还不把他撑到!?”
覃陌央停下手中的筷子,笑道:“母后教训得是,是儿臣心急了。”
玉姬将目光转到兰聆那里,见她还是一身男装,本想叫她‘景非’,又看向覃陌央思度了半天,唤了声:“王后。”
兰聆仍是默默吃着眼前的饭菜,没有反应。
“王后!”玉姬又大声唤了一次。连覃陌央和弘儿都朝她这边看。
兰聆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迎合,吱唔了半天,回道:“臣……臣妾在。”
弘儿不解,他原以为只有他假扮太子,怎么爹爹还假扮王后啊?王后不是女的吗?他小眉头皱成了山,抬头看覃陌央,覃陌央手抚上他的头发笑而不答。
“陪哀家出去转转吧。”玉姬向兰聆伸出手,兰聆起身扶住跟着走出去。
两人漫步在桂花树下,花瓣一地残落葬在雪中,玉姬抬手拂去石凳上的雪正要坐下,兰聆赶忙脱下外衫,叠成小块放在石凳上。
“凳上冷。”
玉姬笑笑,坐定。兰聆跟着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哀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你们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哀家是个失败者。”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哀家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央儿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孩子,心里有再多苦都不说出来,他从小就是这样。”玉姬拉住兰聆的手,紧紧攥住:“哀家不是强求你留下,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莫要等到哀家这个年月才悔不当初。”
当玉姬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兰聆的泪水就已经不由自己地往下掉,她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当玉姬和兰聆回到凤栖殿时,覃陌央已经和弘儿走了,兰聆四处寻找都不见他二人踪影,直到夜幕降临兰聆只得在栖梧殿等待。
不过一会,殿外就传来弘儿高兴的叫嚷声,兰聆急忙迎了出去,却看到他们父子两人一身狼狈,浑身湿透,衣服上大片大片粘着白雪,手拉着手带着点无辜的眼神齐齐看着她。
见到这样的情景,只要是女人,身上的母性都会一瞬间被激发出来,兰聆抿唇笑着迎过去:“怎么弄成这样?”
覃陌央抱起弘儿,避开她的手,抬头对弘儿说:“跟父王洗澡去!”说着越过她的身边,走进殿中。
巨大的画屏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其中夹杂着覃陌央和弘儿爽朗的笑声,兰聆站在画屏外,白日里玉姬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边,她不得不问自己一句:‘兰聆,你当真能带走弘儿,忍心再伤他一次吗?如果你再犹豫,那才真是辜负了他,辜负了弘儿。’
大约一个时辰,父子二人才从温泉水里出来,弘儿被覃陌央裹在后被子里,放在床榻上,自己只着浴袍,侧坐在镜子旁擦拭着湿发上的水迹,铜镜里映出他清俊的侧脸。
“我来吧。”兰聆走过去想拿过棉帕,感到他的抗拒,她倔强地硬是拽了过来,将他的长发尽数拢在身后,轻轻捏着水。
覃陌央侧目看向铜镜里的人影,只是轻轻一瞥又转目看向前方。
手轻撸着他乌黑的发丝,几根银丝冒了出来,像是黑夜里飘下深刻的白雪,兰聆又将他的发丝往里翻了翻,更多的银丝冒了出来,她的手停下来,不愿再往下看了。
“怎么停了?”
兰聆眼底红了一片,说:“我……我还是不会侍弄头发。”
覃陌央无奈浅笑,拉过自己的头发,用棉帕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擦着。
“后日,在圆明殿将会举行宴会,楚忧离会献上他精心谱写的‘覃颂’。”
兰聆轻轻嗯了一声,害怕再激怒他,更怕再伤到他的心。
覃陌央样侧过身拉住她的双手,低头微闭双眼说了句:“今晚留下来。”
弘儿睡在床榻里侧,兰聆睡在外侧,覃陌央命人安置了张美人榻紧挨在床榻旁,自己躺在上面。
吹熄了灯,弘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兰聆透过幔帘看着那朦胧烟雾中的覃陌央,他侧躺在那里,身形像优美连绵的山脊,眼睛像天上落下的星星,他也在看着她。
她的身影在幔帘上映成了重影儿,直到她抬手掀开幔帘,在月光下她的面容一下变得清晰。
在冰冷的空气中指尖浅浅相触,他已感受到她指腹间皱起的疤痕,紧接着十指紧紧相扣,彼此掌心的温度烫入对方的心里,
“我想一辈子就像现在这样,守着一个人的话,就能好好的睡觉了。”
兰聆情难自禁地抱住覃陌央,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脸颊边:“把眼睛闭上,把辛苦的,孤单的,委屈的想法都从脑海中清除,会睡着的,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的……”
(文)覃陌央依偎在她怀里,安静地一动不动,他紧紧闭着双眼,眼皮滚动几下,两行清泪藏入鬓角。
(人)清晨起来,就像做了场美丽轻软的梦,覃陌央仍然对她不理不睬,对弘儿却是更加宠溺,一口口的给他喂饭,细细挑出鱼肉中的细刺。
(书)覃陌央穿戴好朝服早早就赶往勤政殿,兰聆被弘儿一个个疑问纠缠着脱不开身,哄了半天才整理好官服匆匆往出赶,刚一出殿门正正撞上德妃。
(屋)德妃的身子犹如风中挣扎着不肯凋谢的花朵,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兰聆从里面走出来。
她嫉妒,她愤怒,她心痛到无以复加,她恨她……恨她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她的央哥哥。她的出现彻底粉碎了她的美梦!
“你不是说,你不会回到他的身边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场面,兰聆是最不愿意面对的,她也很累,她也不愿和别的女人抢一个男人。
“正如你看到的,我食言了!”兰聆不可能给到她任何安慰,她只能如此冰冷的回答。
面前的德妃显然是疯狂了,她浑身哆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燃烧着她的理智:“我不会让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绝对不会!!”
她指着她恶毒控诉着:“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你会失去得到的一切,被剥夺,被践踏,你会睡卧不稳,食不甘味,欲死不能,就像死尸一般,想哀号也不能出声,没有碑石,没有坟墓,不留任何痕迹的死去,在史书中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你的一个字!”
德妃说完,一口气没上来,直直摔在宫女的怀里,差点晕过去。
面对她的诅咒,兰聆轻笑出声,在空气中沁出深深的苦意:“如果诅咒就可以让我兰聆毁灭,那你就太天真了……你错了,历史只会记住我,无论我是王后还是景非,它都会清晰刻下我的一言一行和对我大覃所做的贡献,而你……只能作为一个依附于帝王的妃子,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口舌上德妃哪是兰聆的对手,她声嘶力竭怒吼着,双手紧紧抓着宫女的胳膊支撑着自己快要倒塌的身子。
兰聆闭了闭双眼,俯□靠近她,唇边扯出一丝浅浅的余温:“我兰聆或许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而感到难过,但我!绝不后悔!!”
111谁的错?
宴会在一声庆钟敲响后开始,舞娘身着粉色石榴裙,额间点绘桃花,红唇像娇艳的玫瑰在水袖间若隐若现,她站在高台上四周围绕着盛开的团花,飘带宛如天上的云朵,她像是那九天飘下的玄女。
‘梁倾舞?!’兰聆认出了她,只是她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为了来找离姐姐的?
“楚乐官献上新做‘覃颂’!”礼官大声禀报。
闻言,兰聆立刻端坐,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眼中却有着水光点点,她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离姐姐了,不知道他是瘦了,还是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
那是她熟悉的脚步声,云梦山的她总是喜欢躲在拐角处细数他的脚步,准备随时冒出来吓他一跳,楚忧离每次都会故意捧着心口,一脸真被吓到的无辜表情。
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还是那样美丽飘逸,亦如他明媚的眸子,总是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散发着暖暖的气息。
他的眸子……。他的眸子!?
兰聆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梁倾舞掺扶在他手臂上的芊芊素手上,下一刻,她的心被生生撕裂,她张着嘴,只是愣愣地看着,看着梁倾舞将他扶上高台,看着她为他摆好古琴,看着她扶他坐下。
兰聆颤抖着转头看向王座上的覃陌央,她不敢相信,是他伤了她的离姐姐,伤了她最亲的亲人!!
覃陌央还是一贯的沈如水静如云,他看着兰聆,却又不像,似乎他的灵魂已经流离失所在空荡荡的荒原上。
兰聆猛地站起身,足下的凌乱踢翻了几案,果盘和美酒摔了一地。
她正想奔过去,楚忧离却像是感知到了她,他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还是那样温柔温暖。褐色的眸子里空洞无光,深深的就像一潭死水,他的眼中再也倒映不出她的身影。
“不要为我难过,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却可以感受天地间最纯洁的乐曲。”他很平和,平和得好似这样残酷的刑罚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
‘这个时候,他还在劝慰自己’兰聆自责得恨不得顷刻间死掉,她跌坐在位子上,哭得狼狈,不是痛苦,不是悲伤,只是懊悔,越是在意他,就越是深切的痛恨自己,是她的任性害了她的离姐姐,是她害了他!
大气恢宏的乐章在楚忧离的指尖迸发而出,所有人都陷在那乐曲勾勒出的金戈铁马,盛世太平景象中,这首乐曲代表着艺术的最高境界,听过的人无法描述心中的感想,每一个人心中的感受却也不同,即使听过也无法哼唱出一个音节,那样高超脱俗的演奏,天下无人能及。
在坐的人脸上随着乐曲表情各不相同,却只有一个人在哭泣,直到楚忧离被梁倾舞掺扶下去,直到宴会结束,直到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圆明殿,她都没有停止哭泣。
姬缭、韩溪源、绥缇和绥羽坐在那里,没有离开,他们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泪水成串的兰聆,忧心忡忡看着王座上默默饮酒的覃王。
姬缭率先站了起来,走到兰聆身边,咬了咬牙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宴会结束了。”
兰聆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扯出惨淡的笑意:“结束了?”
姬缭收回手,沉默不语,再灵巧的舌头在这个时候都没了言语。
就在几人恍惚不察之际,兰聆突然冲了上去,姬缭离她最近反射性的想拽住她,最后一片衣角却从他手中匆匆划过。
四人大呼“不可!”,兰聆已经将匕首死死抵在覃陌央的脖子上,他手中的酒杯随着她大力的扯拽跌落地面,他看到她向自己冲过来,以他的武学修为他完全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就像即使他知道他会面临眼前的局面,他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错的是我,你为什么要害他,你知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兰聆双眼通红,里面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深深的恨意,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
覃陌央回神看她,反而迎上冰冷的刀刃,血顺着匕首染红了她的手,他笑得苦楚,问她:“那我呢?就是你可以随意抛下的人吗?”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明明知道!”兰聆口中喊着,手中粘稠的血液拉回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匕首颤抖着慢慢地离开他的颈边。
姬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