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艺术二十讲-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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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若干庭院;至宋以后,“宫”已缩小,相当于小组的庭院,位于皇宫之内,本身不必再有自己的防御设备了。北京的紫禁城,内分若干的“宫”,就是宋以后宫内有宫的一个沿革例子。在其他古代文化中,也都曾有过防御性的庭院,如在埃及、巴比伦、希腊、罗马就都有过。但在中国,我们掌握了庭院部署的优点,扬弃了它的防御性的部署,而保留它的美丽廊庑内心的宁静,能供给居住者庭内“户外生活”的特长,保存利用至今。
数千年来,中国建筑的平面部署,除去少数因情形特殊而产生的例外外,莫不这样以若干座木构骨架的建筑物联系而成庭院。这个中国建筑的最基本特征同样地应用于宗教建筑和非宗教建筑。我们由于敦煌壁画得见佛教初期时情形,可以确切地说宗教的和非宗教的建筑在中国自始就没有根本的区别。究其所以,大概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是因为功用使然。佛教不像基督教或回教,很少有经常数十、百人集体祈祷或听讲的仪式。佛教是供养佛像的,是佛的“住宅”,这与古希腊罗马的神庙相似。其次是因为最初的佛寺是由官署或住宅改建的。汉朝的官署多称“寺”。传说佛教初入中国后第一所佛寺是白马寺,因西域白马驮经来,初止鸿胪寺,遂将官署的鸿胪寺改名而成宗教的白马寺。以后为佛教用的建筑都称寺,就是袭用了汉代官署之名。《洛阳伽蓝记》记载:建中寺“本是阉官司空刘腾宅。……以前厅为佛殿,后堂为讲室”;“愿会寺,中书舍人王翊舍宅所立也”等舍宅建寺的记载,不胜枚举。佛寺、官署与住宅的建筑,在佛教初入时基本上没有区别,可以互相通用;一直到今天,大致仍然如此。
甘肃敦煌莫高窟
几件关于魏唐木构建筑形象的重要参考资料
我们对于唐末五代以上木构建筑形象方面的知识是异常贫乏的。最古的图像只有春秋铜器上极少见的一些图画。到了汉代,亦仅赖现存不多的石阙、石室和出土的明器、漆器。晋魏齐隋,主要是云冈、天龙山、南北响堂山诸石窟的窟檐和浮雕,和朝鲜汉江流域的几处陵墓,如所谓“天王地神冢”、“双楹冢”等。到了唐代,砖塔虽渐多,但是如云冈、天龙山、响堂诸山的窟檐却没有了,所赖主要史料就是敦煌壁画。壁画之外,仅有一座公元857年的佛殿和少数散见的资料,可供参考,作比较研究之用。
敦煌壁画中,建筑是最常见的题材之一种,因建筑物最常用作变相和各种故事画的背景。在中唐以后最典型的净土变中,背景多由辉煌华丽的楼阁亭台组成。在较早的壁画,如魏隋诸窟狭长横幅的故事画,以及中唐以后净土变两旁的小方格里的故事画中,所画建筑较为简单,但大多是描画当时生活与建筑的关系的,供给我们另一方面可贵的资料。
与敦煌这类较简单的建筑可作比较的最好的一例是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物,洛阳出土的北魏宁懋墓石室。按宁懋墓志,这石室是公元529年所建。在石室的四面墙上,都刻出木构架的形状,上有筒瓦屋顶;墙面内外都有阴刻的“壁画”,亦有同样式的房屋。檐下有显著的人字形斗栱。这些特征都与敦煌壁画所见简单建筑物极为相似。
属于盛唐时代的一件罕贵参考资料是西安慈恩寺大雁塔西面门楣石上阴刻的佛殿图。图中柱、枋、斗栱、台基、椽檐、屋瓦,以及两侧的回廊,都用极精确的线条画出。大雁塔建于唐武则天长安年间(公元701—704年),以门楣石在工程上难以移动的位置和图中所画佛殿的样式来推测(与后代建筑和日本奈良时代的实物相比较),门楣石当是八世纪初原物。由这幅图中,我们可以得到比敦煌大多数变相图又早约二百年的比较研究资料。
唐末木构实物,我们所知只有一处。1937年6月,中国营造学社的一个调查队,是以第六一窟的“五台山图”作为“旅行指南”,在南台外豆村附近“发现”了至今仍是国内已知的惟一的唐朝木建筑——佛光寺的正殿。在那里,我们不惟找到了一座唐代木构,而且殿内还有唐代的塑像、壁画和题字。唐代的书、画、塑、建,四种艺术,荟萃一殿,据作者所知,至今还是仅此一例。当时我们研究佛光寺,敦煌壁画是我们比较对照的主要资料;现在返过来以敦煌为主题,则佛光寺正殿又是我们不可缺少的对照资料了。
在“发现”佛光寺唐代佛殿以前,我们对于唐代及以前木构建筑在形象方面的认识,除去日本现存几处飞鸟时代(公元552—645年)、奈良时代(公元645—784年)、平安前期(公元784—950年)模仿隋唐式的建筑外,惟一的资料就是敦煌壁画。自从国内佛光寺佛殿之“发现”,我们才确实地得到了一个唐末罕贵的实例;但是因为它只是一座屹立在后世改变了的建筑环境中孤独的佛殿,它虽使我们看见了唐代大木结构和细节处理的手法;而要了解唐代建筑形象的全貌,则还得依赖敦煌壁画所供给的丰富资料。更因为佛光寺正殿建于公元857年,与敦煌最大多数的净土变相属于同一时代。我们把它与壁画中所描画的建筑对照可以知道画中建筑物是忠实描写,才得以证明壁画中资料之重要和可靠的程度。
四川大足县北崖佛湾公元895年的唐末阿弥陀净土变摩崖大龛以及乐山、夹江等县千佛崖所见许多较小的净土变摩崖龛也是与敦煌壁画及其建筑可作比较研究的宝贵资料。在这些龛中,我们看见了与敦煌壁画变相图完全相同的布局。在佛像背后,都表现出殿阁廊庑的背景,前面则有层层栏杆。这种石刻上“立体化”的壁画,因为表现了同一题材的立体,便可做研究敦煌壁画中建筑物的极好参考。
其次可供参考的资料是古籍中的记载。从资料比较丰富的,如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段成式《酉阳杂俎·寺塔记》、韩若虚《图画见闻志》等书中;我们也可以得到许多关于唐代佛寺和壁画与建筑关系的资料。由这三部书中,我们可以找到的建筑类型颇多,如院、殿、堂、塔、阁、楼、中三门、廊等。这些类型的建筑的形象,由敦煌壁画中可以清楚地看见。我们也得以知道,这一切的建筑物都可以有,而且大多有壁画。画的位置,不惟在墙壁上,简直是无处不可以画,题材也非常广泛。如门外两边、殿内、廊下、殿窗间、塔内、门扇上、叉手下、柱上、檐额,乃至障日版、钩栏,都可以画。题材则有佛、菩萨,各种的净土变、本行变、神鬼、山水、水族、孔雀、龙、凤,辟邪,乃至如尉迟乙僧在长安奉恩寺所画的“本国(于阗)王及诸亲族次”,洛阳昭成寺杨廷光所画的“西域图记”等。由此得知,在古代建筑中,不惟普遍地饰以壁画,而且壁画的位置和题材都是没有限制的。
上述各项形象的和文字的资料,都是我们研究敦煌壁画中,所描写画的建筑,和若干窟外残存的窟檐的重要旁证。
此外无数辽、宋、金、元的建筑和宋《营造法式》一节都是我们所要用作比较的后代资料。
山西省太原市崇善寺明代布局
敦煌唐代佛龛
前面三节所提到的都是在敦煌以外我们对于中国建筑传统所能得到的知识,现在让我们集中注意到敦煌所能供给我们的资料上,看看我们可以得到的认识有一些什么,它们又都有怎样的价值。
从敦煌壁画中所见的建筑图中,在庭院之部署方面,建筑类型方面,和建造情形方面,可得如下的各种:
中国建筑的特征不仅在个别建筑物的结构和样式,同等重要的特征也在它的平面配置。上文已说过,以若干建筑物周绕而成庭院是中国建筑的特征,即中国建筑平面配置的特征。这种庭院大多有一道中轴线(大多南北向)。主要建筑安置在此线上,左右以次要建筑物对称均齐地配置。直至今日,中国的建筑,大至北京明清故宫,乃至整个的北京城;小至一所住宅,都还保持着这特征。
敦煌第六十一窟左方第四画上部所画大伽蓝,共三院;中央一院较大,左右各一院较小,每院各有自己的院墙围护。第一四六窟和第二○五窟也有相似的画,虽然也是三院,但不个别自立四面围墙,而在中央大院两旁各附加三面围墙而成两个附属的庭院。
位置在这类庭院中央的是主要的殿堂。庭院四周绕以回廊;廊的外柱间为墙堵,所以回廊同时又是院的外墙。在正面外墙的正中是一层、二层的门或门楼,一间或三间。正殿之后也有类似门或后殿一类的建筑物,与前面门相称。正殿前左右回廊之中,有时亦
有左右两门,亦多作两层楼。外墙的四角多有两层的角楼。一般的庭院四角建楼的布置,至少在形式上还保存着古代防御性的遗风。但这种部署在宋元以后已甚少,仅曲阜孔庙和沈阳北陵尚保存此式。
第六十一窟“五台山图”有伽蓝约六十余处,绝大多数都是同样的配置;其中“南台之顶”,正殿之前,左有三重塔,右有重楼,与日本奈良的法隆寺(公元7世纪)的平面配置极相似,日本的建筑史家认为这种配置是南朝的特征,非北方所有,我们在此有了强有力的反证,证明这种配置在北方也同样地使用。
至于平民住宅平面的配置,在许多变相图两侧的小画幅中可以窥见。其中所表现的虽然多是宫殿或住宅的片段,一角或一部分,院内往往画住者的日常生活,其配置基本上与佛寺院落的分配大略相似。
在各种变相图中,中央部分所画的建筑背景也是正殿居中,其后多有后殿,两侧有廊,廊又折而向前,左右有重层的楼阁,就是上述各庭院的内部景象。这种布局的画,计在数百幅以上,应是当时宫殿或佛寺最通常的配置,所以有如此普遍的表现。
在印度阿占陀窟寺壁画中所见布局,多以尘世生活为主,而在背景中高处有佛陀或菩萨出现,与敦煌以佛像堂皇中坐者相反。汉画像石中很多以西王母居中,坐在楼阁之内,左右双阙对峙,乃至夹以树木的画面,与敦煌净土变相基本上是同样的布局,使我们不能不想到敦煌壁画的净土原来还是王母瑶池的嫡系子孙。其实它们都只是人间宏丽的宫殿的缩影而已。
敦煌61窟五台山图
敦煌壁画中的唐代建筑
乙个别建筑物的类型
如殿堂、层楼、角楼、门、阙、廊、塔、台、墙、城墙、桥等。
(一)殿堂佛殿、正殿、厅堂都归这类。殿堂是围墙以内主要或次要的建筑物。平面多作长方形,较长的一面多半是三间或五间。变相图中中央主要的殿堂多数不画墙壁。偶有画墙的,则墙只在左右两端,而在中间前面当心间开门,次间开窗,与现在一般的办法相似。在旁边次要的图中所画较小的房舍,墙的使用则较多见。魏隋诸窟所见殿堂房舍,无论在结构上或形式上,都与洛阳宁懋石室极相似。
(二)层楼汉画像石和出土的汉明器已使我们知道中国多层楼屋源始之古远。敦煌壁画中,层楼已成了典型的建筑物。无论正殿、配殿、中三门,乃至回廊、角楼都有两层乃至三层的。层楼的每层都是由中国建筑的基本三部分——台基、屋身、屋顶——垒叠而成的:上层的台基采取了“平坐”的形式,除最上一层的屋顶外,各层的屋顶都采取了“腰檐”的形式;每层平坐的周围都绕以栏杆。城门上也有层楼,以城门为基,其上层与层楼的上层完全相同。
壁画中最特别的重楼是第六一窟右壁如来净土变佛像背后的八角二层楼。楼的台基平面和屋檐平面都由许多弧线构成。所有的柱、枋、屋脊、檐口等无不是曲线。整座建筑物中,除去栏杆的望柱和蜀柱外,仿佛没有一条直线。屋角翘起,与敦煌所有的建筑不同。屋檐之下似用幔帐张护。这座奇特的建筑物可能是用中国的传统木构架,求其取这个奇异的结构,一方面可以表示古代匠师对于传统坚决的自信心,大胆地运用无穷的智巧来处理新问题;一方面也可以见出中国传统木构架的高度适应性。这种建筑结构因其通常不被采用,可以证明它只是一种尝试。效果并不令人满意。
(三)角楼在庭院围墙的四角和城墙的四角都有角楼。庭院的角楼与一般的层楼形制完全相同。城墙的角楼以城墙为基,上层与层楼的上层完全一样。
(四)大门壁画中建筑的大门,即《历代名画记》所称中三门、三门,或大三门,与今日中国建筑中的大门一样,占着同样的位置,而成一座主要的建筑物。大门的平面也是长方形,517Ζ面宽一至三间,在纵中线的柱间安设门扇。大门也有砖石的台基,有石阶或斜道可以升降,有些且绕以栏杆。大门也有两层的,由《历代名画记》“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