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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玩的就是心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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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这样的。”许逊瞪着我。“怪不得。”

“找盘带给我们这位外宾看看。”我拍着放在组合柜里的录相机说,“别让外宾闲着。”

“没好带,”许逊说,“全是玎打。”

“武打就武打吧,她们国家没这个。”

许逊找盘带装上,打开电视,屋时立刻响起秃子打架使劲发出嘿嘿声一片喧闹。许逊小媳妇端了两杯茶进来放承茶几上,笑模笑样地问我:“你杀人了?”“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她感兴趣地问,“干吗杀?”“图财呗!”我说,“这年头还会为什么?我又不找江山。”

“太棒了。”小媳妇钦佩地望着我,“一大笔是吗?”

“一大笔,要不也犯不上。”

“对,要干就干个狠的。”小媳妇瞟瞟许逊。“你就没这个胆。”“去人铁吧你懂什么?”许逊轰他媳妇。“一边呆着去,别这儿瞎掺和。”小媳妇白许逊一眼,噘着嘴走开坐到一喧津津有味的看起录相。“叫你别带人你偏带人。”在和尚们的嚣叫声中许逊抱怨我,“你是唯恐没人作干证。”

“这个中个‘托儿’吗。”我说,“我现在一举一动都得预备下交代,万一叫哪只眼睛看见,与其瞪眼不承认找过你不如说是找你‘借地儿’。”“这么说,他们已经找过你了?”

“没找你吗?瞧,我早发现了,甭管干什么,多少人,最后倒霉的总是我,你们全没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许逊看着我。“我抓瞎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乐呢。”“这么说找了。找过你还找我,看来是你解脱了雷,顶在我头上了。”“我什么也不能跟你说。”许逊细声细气地对我说,“这里夹着别人别人给我过话全顶着雷,我告诉你传出去就卖了一批人,我也完了。”“我不打听细节,我就想知道现在到了哪一步,是不是说话就收审了?你就告我一个字,我也有个数。”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杀了高洋?”我推心置腹地对许逊说,“可能吗?我杀他干吗?我怎么回事你不清楚?这世上谁值得我一杀?”“你跟我说没有用,这事要是我领衔,就是你杀的,我也只当你没杀。”“别你在爷了。”我直起腰摸烟,看了眼坐在另一头看录相的金燕,她扭脸看过来,我冲刀一笑,点上烟回头压低声音对许逊:“辊你大爷了。我不知道你?别瞅你穿身香蕉皮,我干得出来的,你什么干不出来?”

“你志愿去给少先队员当活着的雷锋叔叔这事我就干不出来。”“得得,咱这辈子就干过这么一件丢人的事,露脸的时候也有。”许逊叨上一支烟,我把我的烟倒过来递给他对火,点着后又叼在嘴里,“说正经。”我笑着对许逊说,“警察也没说人非是我杀的对不对?可以怀疑的人多了,譬如你,手那么黑,我要是警察我就先怀疑你;小时候咱们玩杀人的游戏你就爱当凶手,天生一副歹徒的模样逼你当警察都不干。”

“你没跟警察说吧。”许逊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向义气。”

“我不义气。”我笑。“我已经说了,这种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笑,许逊媳妇和金燕都往这边看。

“你说咱们这么正派的人招谁惹谁了?救人的呈常有,杀人哪会?生是一顿饭吃出了毛病,早知道我就扎着脖儿过。你是不是也跟警察说咱们最后一次见高洋是那次一起吃饭。”

“是。”许逊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高洋。”

“什么叫‘你’最后一次见分——‘咱们’最后一次见他。”

许逊闭着嘴微笑,慢悠悠地抽烟。

“怎么不是‘咱们’?”我提醒许逊,“高洋没吃完饭,就先走了,咱们又过了会儿圹一起离开去动物园看猴子。在动物园咱们还和几个东北人打了一架。你喝多了招人家以为人家一个人,结果人家是一伙都带着刀子一围上来咱们全傻了——你丫先撒腿跑。”许逊笑:“先撒腿跑的是你,扫事的也是你,你一贯喝了酒就招事还总占不着便宜哥们儿陪着你挨了多少砖块,从小到大你还说什么。”许逊收住笑。“咱们之间再互相蒙就没劲了,也没什么意思——那是另一次饭后。那次,最后一次和高洋咆饭后,我们走的时候没你。”

“怎么没我?”我笑着问,“我去哪儿了?难道和高洋一起走了,拐弯就把他头剁了下来?”

“你去哪儿跟谁走干什么我不知道。”许逊心平气和地说,“反正你没跟我们一起走,从饭馆出来就我们五个:高晋、汪若海、夏红、乔乔和我。我们一直沿街逛。在摊上打汽枪,把挂在白布上的一排排彩色气球逐一打——确实没你。”

“不可能没我,”我盯着天花板说,“不可能没我,那天咱们八个人一起去吃饭……”

“七个,”许逊打断我,“咱们七个去吃饭,你、我、二高、汪和那俩女的,还……噢,是八个,怎么是八个?”

“还有谁?”你说‘还有’是谁?”“不认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穿条格衬衫?”“好象是。”

“那就对了,我也一直想不起第八个是谁,老以为是卓越……”我看着许逊笑。“那会儿卓越刚死,没习惯,老觉着他还活着还和咱们在一起。”

“别解释。”许逊说,“去也一样。”

“你这么说,等于把我害了。”屏幕在秃和长发人之间的斯打结束了。人物定格,吼叫声被一只广东歌替代,在闷声闷气的歌声中一排演员名字升起来。

“我不说你以为就没别人说?”许逊看着我。“你以为他们第一个找的我吗?况且,单凭这一点谁也不能怎么样你。你没跟我们走,也未必就是跟高洋走。这只是线的一端,除非你也在线的另一端出现,否则这根线也拎不直来。”

“我在线的另一端出现了么。”

“这得问你自己,你还不知道?”

“出现了。”我笑着说,“但不是你们给我画高洋的平行线,而是切线,两条线的夹角起码有九十度,高洋往西南我往正北和你们一样;你要说北京当时有个强奸案啥的我倒在现场。”“那的呢?你没在中国版图上再画个对角线?”

“我就知道你要提那七天的事。”我笑。“那七天我的确是想不起干嘛了,但有一条我可以肯定,我没去过云南,从来没去过,不管是不是那七天。”

“何必呢?何必呢?”许逊说,“你骗我好骗,我也不叫真儿,但别人信吗?实话说,有人看见你了,和高洋在一起在昆明,而且,你是不是以为所有宾馆州的住宿登记簿都隔几年一销?”“谁看见我了?”“你看见谁了?”“我看见我后脑勺了。”

“算了算了。”许逊直起腰说,“咱俩争个什么,又不是你我的事弄得跟审讯反审讯似的。你看见谁跟我没关系。”

这时,电视里已换成电视台重播的一台文艺晚会。大大小小的影视歌星们正在向一个著名的外国影星献媚,或唱或跳或一躬到地几乎把脸从两腿间反探出去看见自己的屁股。金燕看着这伙男女向我苦笑,因为其中有几个原本是她喜欢的。“就没人告诉她们这样特傻么?”

“你还指望这帮人有脑子?”许逊媳妇嚷着说,“咦,你会说中国话?”“中国人不会说中国话。”我“喊”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笑着说,“得,这会儿也戳穿了。我现在这技术也退步,撒个谎都撒不圆了,自个先忘了,没劲没劲。”

“就跟我们谁信了似的。”许逊笑着说,“别跟我们这儿机灵,论撒谎在的全是你教师。”

“所以你知道我没撒谎,我说没杀高洋那就是没杀。”

“杀就杀了吧。”许逊媳妇说,“干吗又不敢承认,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说你媳妇怎么这么心宽?”我对许逊说,“既然她不在乎,是不是这雷咱就搁你脑门上。干脆这功我就让给你吧。”我对许逊媳妇说,“人算你杀的你领奖金。”现在的女人,不得了。“你老瞎打什么岔?”许逊说他媳妇,“想死招儿多了,我帮你咱这有绳有药,那死和也体面。”

“我现在在想呵。”我对许逊说,“既然我肯定没在那七天去杀人那就一定是去救人了。”

许逊白我一眼生我笑着说:“反正我总不会是一人跑到什么悬崖边去读书去沉默瞰大地,我好像还不是那种特哲学特使命的人。”“你不是,你即便是到了悬崖边也不是为了救人类而是要冲下撒尿。”“你说的也太不堪了,不过,方言倒总是和群众在一起,像鱼儿离不开水。”“这话得这么说,方言总是和女群众在一起,象鱼离不开水。”“像我这人。”我笑着说,“那么说,我也同意我那七天如果真是去了哪儿,那就去了一个女人那里。”

“可能,”许逊笑着说,“能拴住人七天不露面的我看也只有女人,就象要拴住一条狗光用链子它还老叫上蹿下跳,还得有根骨头它才不吭声。”

“那会儿追我的女的是不是特多?你帮我想想,哪个追我追的最厉害,扛着铺盖卷要跟我归堆儿。”

“没见过这号的。光见你扛着铺盖卷儿在车站着东瞅西瞅没人搭理你。”“得了吧,我哪会多有魅力呀,那会儿没阿兰·德龙,大家全看我。”“是吗?”许逊扭头问他媳妇。

“没觉得。”许逊媳妇瞟我一眼。“那会儿我们全看孙悟空。”“哇,我有那么惨吗?金燕,金燕你给说句公道话,当时你们医院全体医护人员怎么为我拼的刀子。”

“你的确那么惨。”金燕笑着说,“当天我们大都觉着你特可怜,救死扶伤嘛,又是儿童医院不能不管,干脆拼刀子吧!谁输了谁倒老。我拼输了所以我倒老了。”

“暗无天日。”这对许逊说,“我觉得嘛印度洋当时能让我看上的女人,肯定得具备这样的条件:貌赛天仙,腰缠万贯。学贯中西,温柔贤良——我手相上就是这么写的。”

“你说的这人,有——还没生下来呢。”



我从许逊家吃过午饭出来,把金打发走了,然后在路边公用电话亭给汪若海打了个电话,他妈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今没回来。我挂了电话,往前走进一个地铁站。中午,地铁站里乘客不多,我独自在站台的休息椅上坐了很长时间,确久整个站台队季我和服务员没有两边来车都不上的闲人,才乘上一趟列车回家,我知道我有点瞎耽误工夫,我倒不是天真地想甩什么盯梢的,我知道公安局的法力无边,要叫他们黑上了,那就是天罗地网。我只是想判断一下局势,如果他们现在没跟我,那说明我还能活几天。

我在我家那站地铁下了车,一下车就看见站台对面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在望着我。我站住朝他笑,他也露出笑容。站起来大步穿过人流向我走来。

“等我呐?”“等你一上午了。”我们一起往站外走,汪若海说:“你去哪儿了?”“一个饭庄开业,让我给题词。”

“噢,你现在学会写字了。”汪若海没注意到我在开玩笑皱着眉头说。“咱多少年没见面了?”我歪头看着汪若海说,“我还以为你已经烂在狱里了呢?”“刚上来。”汪若海勉强笑。他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嘻嘻哈哈的汪若海,长时间的服刑使他变得相当苍老,精神也很萎靡。当我们从地铁站上来走在街上时,我看到他对嘈杂的人群和车流露出不惯和惊惧,这使他步僵硬。

“你知道吗?高洋死了?”在路上,他急促地问我。

对西知道呵。”我说,“怎么死的?自个把自个拳头吞下去了?”“公安局没找你?”“没有。”我说,“这事我一点没听说。”

“被人杀死的。”汪若海说,“他们昨天来找我了,主要是打听你,问咱们刚复员那会儿的事,说是那时候出的事。”

“这意思是哥们儿把他杀了。”我边上楼边掏钥匙。

“有这意思。”汪若海跟在我后面,边上楼边说,“我对他们说他们一定搞错了。”“怎么讲?”我停下用钥匙开门,打开门请汪若海进去。家里静悄悄地没动静,那对男女大概出去了。电话铃在响,我不接也就沉寂了。“那么说你知道是谁干的?”

“那倒不是。”汪若海坐下环视着屋内陈设说,“你家倒还是老样了。”然后看着我。“那倒不是,你不具备那种素质,戊指杀伐果断豁得出去不计后果的鳃劲儿,别人杀你倒可能,你不会去杀别人,不管把你逼到什么份儿上……杀人也需要一种气概。”我笑,在汪若海对面坐下:“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汪若海惊毫地望着我:“你以为这是好玩事么?这风头你还是别争着出吧。”我递给汪若海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得意洋洋地说:“可现在看来,只有我有谁会杀高洋,在咱们这伙里。”

汪若海笑了,挺有趣地看着我:“你真是变了,看来我关了这么多年是被关傻了作怎么着?现在杀人是时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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