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仙女同居的坏小子-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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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终于明白了于龙天的意思。
天哥曾经想过替堂主叛盟案翻案,只不过因为局势和神话集团的关系,尤其是没有证据的关系,没有做成这件事情。
今日清梦斋默许秦杰挑战杨昊宇,给天道盟设下了一道难题,然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天哥依然不能翻案,于是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
不是翻案,亦是翻案,至少,这可以给当年冤死的人,以及今天的秦杰一个交代。
开始时,杨昊宇从椅中站起,天哥的旨意里没有牵涉到他,他的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然后缓缓重新坐下。
那些名字还在风雪中飘着。
杨昊宇知道那些名字,见过那些名字所代表的人。
十几年前,他曾经亲眼看着那些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见过那些堆成小山的头颅,有闭上眼睛的,有睁着眼睛的,眼睛里有绝望的,眼睛里有愤怒的。
那些名字隔了十几年再一次响起,在城前,进入他的耳朵,他越来越沉默,脸色越来越铁青,握着椅扶手的手越来越用力。
他不觉得愧疚,更没有自责,也并不黯然。
他只是愤怒。
扶手化作粉末,从他的手指缝里簌簌落下,带着怒意,落在雪上。
没有人注意杨昊宇堂主此时的情绪。
因为天哥的旨意里没有提到他。
从天道盟的规矩上来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杨昊宇堂主。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平静接受,然后老老实实离开沈州市。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秦杰。
他们清楚天哥这道旨意的对象是谁。
想要阻止这场生死决斗,只能寄希望于秦杰撤销挑战的邀请。
天哥替秦轩宗翻案,厚赐重赏,恩荫三代,为的就是这一点。
城前的人们看着秦杰,心想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
从听到“秦轩宗”三字开始,秦杰便低下了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厚雪,侧着脸,专注地听着旨意上那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他听过那些名字,所以他今天听的很认真,但脸上的神情却很复杂,有些欣慰,有些失落,有些自嘲。
名字终于念完了。
牧晨神情凝重,说道:“天哥说,只要你承认前面那些命案,他会特赦你,因为毕竟情有可原,如果你觉得田海除堂主还不能补偿,天哥和杨豆蔻会代表杨昊宇堂主向你致歉,做出补偿。”
牧晨说话的声音很轻,被风雪掩盖,除了他自己和秦杰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但人们能猜到他和秦杰在说什么。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心情渐渐放松的时候,秦杰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秦杰看着牧晨和柳编,以及城前的人们笑了起来,然后举起手掌。
他开始鼓掌。
开始的时候,他的动作很轻柔,然后越来越用力,劲道大的仿佛是在用力拍打着一墙墙,掌心的伤口再次迸裂,四处溅血,“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
掌声越来越响亮,血水从他的手掌间不停溅开,然后淌落,滴到他的身上,淌至他的腿上,最后落在雪地里。
看着这幕画面,城前的人们再次感觉到一股冷漠而恐怖的意味,他们的身体再次随着风雪而渐渐寒冷起来。
“天哥很仁厚,天道盟确实有些作用。能够听到那些名字再次在沈州市里响起,这是很好的事情,我很安慰。”秦杰感慨说道:“可惜终究还是有些名字被遗忘,我很遗憾。”
柳编紧张问道:“还遗漏了谁?我马上入去请示天哥。”
秦杰微笑说道:“还漏了堂主府里很多名字,比如司机,比如厨师,比如园丁,比如佣人,还有……我的父母。”
柳编不解说道:“最先追封的便是堂主以及堂主夫人……”
秦杰低头看着脚下的雪以及雪上的血点,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道:“堂主和堂主夫人并不是我的父母。”
此言一出,风雪骤散。
……
从很久以前,天道盟便开始调查秦杰和那几椿离奇命案之间的关联,虽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但是他的身世传言早已在沈州市里流传开来。
所有人都相信,秦杰便是堂主秦轩宗的儿子,当年灭门惨案的遗孤,在世间蛰伏多年,终于进入清梦斋一朝得势,便要展开血腥的复仇。
甚至于龙天和杨昊宇,以至清梦斋很多师兄师姐都相信这个传言。
所以此时,当城前的人们听到秦杰轻声说出这句话后,不由被震撼的难以言语,完全无法相信,心想你若不是秦轩宗的遗孤,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杨昊宇看着秦杰,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杰低头看着雪上那些如梅花般的血点,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柴房里地面上的那些血点,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风雪骤散骤拢,渐骤渐急。
秦杰抬起头来,看着众人问了三个问题。
“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是堂主的儿子?”
“我为什么一定要是堂主的儿子?”
“为什么你们都希望我是堂主的儿子?”
众人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秦杰自嘲一笑,说道:“很遗憾,我真的不是。我的父亲不是堂主,他只是堂主府的管家。我的母亲自然不是堂主夫人,她只是一个佣人,虽然她可以出入后宅,但她依然只是一个佣人。天哥替堂主翻案,我很欣慰,这是真实的感受,因为堂主和堂主夫人都是好人,他们死的很冤枉,只是我很遗憾于……没有听到我父母的名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的父母本来就是些不起眼的人,他们的名字也很不起眼。我父亲是个孤儿,得堂主赐姓为秦,他叫秦涛。我母亲甚至没有名字,她是被人从外地卖到沈州市的,从小到死都被人叫李三娘,因为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家里排行第三。”
血水顺着秦杰的手掌继续向雪地上淌落,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叙说的也很平静,不是冷漠,是真正的平静。
然而这种毫不激动的平静,却让看到秦杰面容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生起,然后僵冻了全身。
这种平静很可怕。
张楚楚没有害怕,只是感受着他此时的感受,悲伤着他此时的悲伤,寒冷着他此时身心的寒冷,下意识里伸手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温暖。
“我知道,书上都是这样写的。”秦杰平静说着:“被夺走皇位的王子远走他乡,然后回国复仇,被奸臣陷害的大臣家逃出了一位少爷,多年之后他考中状元,得到天哥恩宠,然后重新翻案。”
第341章 十五年前的故事!
他望向人们,认真问道:“可为什么每个复仇故事的主角都必须是王子?难道管家和佣人生的儿子就没资格复仇?”
面对这个平静却掷地有声的问题,城前的人们只能沉默,柳编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牧晨轻轻叹息了一声。
“书上都是这样写的,人们都是这样想的,我知道这不能怪任何人,任何自怨自艾的情绪都很白痴,但我依然很厌憎这种想法,就像十几年前那样。”秦杰看着杨昊宇说道:“那一天,我带着少爷去街上玩,就像我经常做的那样,因为他把我当成很好的朋友……说的有些多了,反正就是亲信想要替堂主留血脉,顺带着也把我带进了街对面。你带着人杀进堂主府时,我正和少爷还有亲信躲在柴房里。”
杨昊宇面色沉郁说道:“我的下属最终还是追到了柴房,并且看到了两具死尸,我当时确认秦轩宗的公子已经死去,所以我一直很疑惑于你的身份,现在不再疑惑,我开始好奇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秦杰看着周遭的风雪,似乎在回忆什么,微笑说道:“老天爷本来就没有什么新鲜事,还不就是那些老套的故事。堂主的儿子要活着,管家的儿子就必须死去,都是四岁多的小男孩儿,砍的血肉模糊,换了衣服,谁能看出谁是谁?亲信以为不需要警惕一个小四岁的小男孩,所以他当时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抱歉,同情,悲伤的情绪,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然后他脸笑容渐渐敛去,看着杨昊宇,看着柳编,看着牧晨,看着他所能看到的所有人,面无表情问道:“但凭什么?”
“凭什么书上怎样写,我就要怎样做?”
“凭什么堂主的儿子要活着,管家的儿子就要去死?”
“凭什么我要去死?”
风雪落城门,众人俱沉默。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一片安静,只有秦杰的声音还在大雪里飘着,并且飘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冷。
“我只是一个管家的儿子。”
“但我要活着。”
“我要活下去。”
秦杰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述说着自己当年的想法,就如同在讲述太阳必将每天升起,流水必往下流这些万世不变的真理。
他继续说道:“所以在亲信试图骗我脱下衣服、自己去拿那把柴刀的时候,我抢先把柴刀拿到了手里,然后捅进了他的肚子。”
“捅了不只一刀。”秦杰回忆着当年的事情,皱眉说道:“好像是五刀,因为力气不够大,捅的不够深,一时捅不死他,所以要多捅几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亲信没有叫,他只是惊恐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魔鬼,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他是被吓到说不出话,还是不想开声惊动了柴房外的人。少爷……也就是堂主的公子,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一向最疼爱的亲信躺在血泊里,他像发疯了似的向我冲了过来,想要打我,想要咬我。我当时也很慌乱,拿着柴刀乱舞,不知怎地便划破了他的脖子,然后他捂着脖子向后倒退,便倒在了柴堆上。少爷脖子里的血,从他的指缝里喷出来,我想替他捂住,却怎么捂都捂不住,直到最后,他流的血在我的手指凝成了浆子。”
秦杰抬起头来,看着雪中的众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误杀,也许我当时就是想杀了他。因为只有他死了,像你和田海这样的人,才不会再理会我这个管家的儿子。”
世界笼罩在风雪中,笼罩在死一般的沉寂中。
雪花飘至秦杰的脸上,触着那抹微笑,似被冻的更加寒冷。
那是一抹看似温和,实际上寒冷到了极点的笑容。
人们看着秦杰脸上的笑容,震撼的难以言语,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们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柴房里的画面。
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双手握着生锈的柴刀,站在那两具尸首前,小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身体不停颤抖,随时可能瘫倒在地。
但小男孩始终没有倒下。
现在,当年的小男孩正站在风雪中,站在巍峨的城门前,站在人们面前,讲述着那个久远的故事。
书上的故事往往都是那样写的。
他讲的这个故事,不在书上。
……
清梦斋的绝壁间。
斋主穿着一身黑色罩衣,坐在崖畔,看着远处的沈州市,那处正在落着大雪,远远望去,就像是上天在向人间施舍盐花。
“十五年前,我就坐在这里,看着柴房。”斋主说道:“我看着你小师弟脸色苍白握着柴刀,走出柴房,我看着他抓着绳子躲进井里,我看着他翻出院墙,走进人群,我看着他离开沈州市……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你小师叔的模样。”
大师兄站在一旁,问道:“小师弟他和小师叔到底哪里相像?”
斋主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对自由的强烈渴求?”
“我能明白师父为何如此说小师叔。”大师兄不解问道:“但小师弟当年遭逢的惨事,和自由二字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自由,便是选择的权利。选择去生,选择去死,或者选择不选择,当年你小师弟选择拿起那把柴刀,杀死亲信和自己最好的玩伴,在那一刻,他便向自由的彼岸迈出了第一步。”
大师兄诚实说道:”师父,我无法理解。”
“你是世间最清澈见底的小溪,这些年一直在山野间自由的流淌,或许曾经遇过险滩礁石,却未曾遇见过真正的河道岔口,没有遇到过你小师弟当年所面临的选择。你小师弟当年做出的这个选择,没有人有资格判断其对错,但他能够做出这个选择,就已经是异于常人,就如同你小师叔当年一样,无论面临怎样的境遇,他们都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师父才想会收小师弟入门?”
斋主感慨说道:“春天的时候,在松鹤楼见你小师弟,在草庐里与他说话,我发现他与你小师叔并不一样,当时还觉遗憾。然而世事便是如此,哪里能够找到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斋主看着远处的雪云和笼罩在风雪中的沈州市,欣慰说道:“不过今小师弟的选择依然给了我惊喜,我未曾想到,他会有如此的勇气去正面挑战杨昊宇,我很喜欢这种选择里透出来的笨拙意味。在清梦斋众弟子中你最笨拙,所以我最喜欢你,但在某些方面,你真地要向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