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香-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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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青鸾道:“所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这美酒虽美,如果没有懂得欣赏的人来品尝,那也不过是明珠蒙尘不见天日,酒菜已备好,就请张市长入席品评一番吧。”
张寒松就是为了这坛“金凤踏雪”而来,此人胸中着实有些墨水,对于品酒一道确有几招散手。说道:“据我所知真正的‘金凤踏雪’入口后清而不淡,浓而不艳,集清香、浓香之感融于一味,甘华醇美回味无穷,细品,酸、甜、苦、辣、香五味俱全而各不出头。即酸而不涩,苦而不黏,香不刺鼻,辣不呛喉,饮后回甘、味久而弥芳之妙。”
李虎丘鼓掌赞道:“果然不愧是大行家,说的太妙了!”举起酒坛为张寒松斟满,又道:“听鸾姐说您爱酒之外另有六门爱好,都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
张寒松端坐不动,待虎丘将酒杯倒满后才微微额首,道:“看你倒酒动作就知道老弟你也是酒中高人,坛子倒酒讲究高起快倒,酒入杯中旋转不断,虽然溢过杯口却因为后续的冲力带来的旋转而不外流,收起酒坛时讲究干净利落,杯外不沾,坛内不涌,杯满坛收相得益彰,这一手,便是蓉城太白楼上那位干了二十八年的酒堂倌也未必做的比老弟你漂亮。”
李虎丘堂堂华夏贼王,心之神道大宗师,手上小巧功夫敢称天下第一。所谓万法归宗,虎丘手上功夫已在道境,这坛子倒酒对他而言不过是顺意为之便能自得其道。听张寒松赞誉,贼王忙假作客气自谦两句。说道:“世间有伯乐才有千里马,我家中便是酿酒的,我这一手练了许多年,从未有人注意到,还是张市长的水平高眼力好,以后我要是唱不下去了,便到酒楼里干个跑堂倒酒的。”
张寒松被虎丘赞的心下飘飘然。虎丘举杯敬酒先干为敬,请张寒松随意。张寒松心中对贼王另起绮念,自是不肯在‘美人’面前示弱,举杯同饮。说道:“说起我那些爱好来,我就不免感到有些遗憾,这辈子走进官场就是最大的错误,我这个人喜爱风花雪月,诗书酒茶,远远多过那些无聊的应酬和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如果我现在只是个画家,靠泼墨写意,丹青染笺为生,自由自在,那日子不知道该有多惬意,开心时召唤二三好友醉卧同眠,就是天天睡到大天亮也不会有人来催你去开那些永远没尽头的大会小会。”
李虎丘道:“那咱们口市就少了一位廉洁有为的好市长,华夏国画界却要多了一位大画家。”此言出口,虎丘自己都觉得恶心。心下盘算,怎么快点把这厮灌醉,打听完想要知道的事情,便一巴掌结果了这狗日的附庸风雅的鼠辈。
姜半城举起酒杯附和道:“这事儿我能证明,我姐夫其实已经是一位大画家了,他的画现在就价值万金。”
张寒松摆手道:“别听他瞎胡说,这事儿说来惭愧,前阵子一个艺术界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偶尔看见了我画的一幅草原奔马图,非说什么具踯躅回顾,萧然寡俦之态,还谬赞说是什么难得的艺术精品,非要出一百万买走,我又不是卖画的,怎么可能卖给他,最后架不住他死缠烂打,只好免费奉送,到最后其实一钱不值,哪里有什么价值万金一说。”
李虎丘故作吃惊,接着肃然起敬,起身举杯相敬道:“我当敬张市长一杯,首先敬您高风亮节不为铜臭折腰,其次敬您艺术造诣高深大隐于市,最后敬您谦虚低调不为世俗虚名所困,这可谓我辈之楷模!”说罢,连干了三杯。张寒松不甘示弱于‘佳人’,自是也陪着干了。领导干了,领导的小舅子就更不能含糊了,也跟着干了三杯酒。
酒过三巡,席间依旧是领导吹牛皮,大家跟着捧哏交口称赞。张寒松醉态渐显,虎丘此时才忽然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张寒松此时酒至高酣,胸中豪情万丈,敢跟太祖试比高。叫道:“说!张大哥知道老弟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说,有屁放,谁让咱们是哥们儿呢,有事儿只管说,在你老弟那里天大的事儿,到了大哥这儿就是屁大的事情。”
李虎丘故作难为的:“这事儿不同于一般,张市长在这附近的驻军中可有朋友?”
张寒松八分醉两分醒,闻言点头道:“大哥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关系还是有一些的,但不知老弟你有什么事?”
李虎丘道:“那您一定认识乌兰察的葛民师长吧?”
张寒松摸摸头笑道:“认识,不是很熟,怎么?老弟你想找他办事儿?”
古青鸾提供的消息说张寒松与葛民是往西疆方向走私军火的搭档,葛民负责货源,姜半城的煤炭行负责运货,把军火藏在煤堆中送货。张寒松则负责与买家联络,并且是三个人中的为首者。李虎丘找上他们不但因为他们都是乔家一党,还因为已跟葛民结下死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葛民身在戒备森严的作战部队里,驻地难寻,营房难进,想要除掉他就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李虎丘开门见山:“小弟听道上消息灵通的朋友说葛师长一直在往西边倒腾军火,实不相瞒,我也想在南边儿做这门生意,久仰您跟葛师长的大名,恨不能结交一番,这次全凭青鸾姐引荐,与张市长一见如故,这里边没有外人,小弟斗胆想请大哥帮忙搭桥与葛师长见一面。”
张寒松忽然翻脸,愤然站起,怒喝道:“一派胡言!这完全就是污蔑,你听谁说的这些混账话?”
李虎丘瞟了一眼古青鸾,看得出,她也闹不清楚张寒松这是要搞哪般。虎丘故作吃惊的:“张市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是青鸾姐介绍来的!”
“谁介绍来的也没有权利污蔑我!”张寒松冷哼道:“你当我张寒松是什么人?我还以为你真是来交朋友的,闹了半天你是来污蔑我害我的,今天要不是看在古小姐的面子上,我现在就命人把你抓起来。”说罢,起身作势欲走。
李虎丘从容的:“我给的价格高过西边三成,这个价儿只有你我知道,葛师长那边您怎么告诉他都随便。”
张寒松身子一定,愣怔了片刻,回身惊疑不定的看了几眼古青鸾,后者嫣然一笑镇定自若道:“老张你这事儿办的可有点不漂亮,我古青鸾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老张还不清楚吗?跟我介绍来的朋友还玩这套疑神疑鬼的把戏,也不想一想,真要是上边派人来查你,凭我古青鸾犯的那些事儿,还能有闲心带人来坑你?我还敢妄想宽大处理是怎么的?”
这话是大实话,古青鸾的底细张寒松也略知一二,知道这位女魔头帮着霍先生干的坏事未必比自己少。张寒松想了想之前与贼王喝酒的经过,的确不像公门中人的路数。晃头嘿的一笑,道:“说的也是,就算你现在背叛了乔老,可他妈你的屁股也不可能洗的比我干净到哪去,这么说,这位李老弟还真是来弄货的?”说罢,趁着背身的机会向姜半城使了个凌厉眼色。
李虎丘笑眯眯看着他,说道:“我的时间挺紧迫的,钱我已准备好就在外头越野车上,如果张大哥方便的话,最好咱们现在就动身。”
张寒松用手指点了点贼王,“你老弟够爽快,是个做大生意的材料,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陪你一起去趟八十五师。”
第322章 室火猪,十年磨剑问不平
张寒松的奥迪车在前,苏制吉普车拉着虎丘和古青鸾居中,姜半城乘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商务车带着几名打手殿后。出城往西驶向内蒙的乌兰察。古青鸾坐在后座上略有不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李虎丘看着前面奥迪车,“张寒松很聪明并且十分谨慎,等会儿到地方之后你不要下车,真有什么危险的你就自己先走。”古青鸾吃了一惊,问:“你是说张寒松已瞧出破绽?”
李虎丘意态从容说:“要不是我说了一句钱在车上,刚才在酒店时他便已向咱们发难。”东阳凶狠的:“那样正好,一巴掌拍死他,找葛民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好歹我也在总参直属部队服役过。”李虎丘笑道:“你的关系硬的过楚烈?兵贵神速,咱们得趁楚烈他们找上葛民之前先一步宰了他。”东阳问:“葛家昨晚的事情会不会已经传进葛民耳朵里?”“这一点没什么可疑惑的,肯定会有人通知他。”李虎丘分析道:“不过葛民作为一师之长回家奔丧前必定要交接一下工作,他全家横死,定会想着报仇,所以回家时多半要带上部分心腹人马,而办这些事都需要时间,所以这会儿他一定还在部队。”
春日西斜时,苍茫雄伟的大西山轮廓渐渐清晰。奥迪车拐弯驶入一条军事专用公路,一行人紧随其后。在一处岗哨路障前,张寒松的司机与岗亭里的哨兵交涉后,路障被移开,三辆车鱼贯驶入,车入山中行了大约五公里,群山怀抱中眼前闪出一片开阔地,接着是一排排营房映入眼帘。李虎丘坐在车里认真观察地势路线,指着偏南方向一条山间小径对燕东阳说:“进来的路一旦被堵死,办完事儿可以走这条路,咱们的银色犀牛能行不?”东阳看了一眼,点点头说:“嗯,大概有四十度,从这走应该没问题!”李虎丘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时候只是领导让怎么干就怎么干了,甚至根本没有想过是非对错,更谈不上有意为虎作伥,操蛋的是下命令的人,所以等一会儿动起手来记得不要滥杀。”东阳不假思索说:“明白。”
营房的方向传来嘹亮的口令声,透过铁栅栏编成的营房大门可以看到是新兵们正在出操,喊口令的都是老兵班长。东阳的神情有些恍惚。再坚强的男人,身上都有一处柔软之地。东阳这辈子最难释怀一事便是老班长陆长鹏之死。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听到熟悉的口令声,燕东阳不免有些触景生情。李虎丘察觉到他的神态变化,又说:“更不能犹豫。”东阳转脸冲虎哥一笑,说道:“怎么会?”
张寒松从奥迪车上下来,向李虎丘招手。东阳把车停到奥迪车旁边,李虎丘下车问道:“这就到了?”张寒松点点头,一指营房大院说:“这里头是军事禁区,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地方车辆随便进入,我刚才打电话联系过老葛,他很快会出来,一会儿咱们开车找个方便的地方谈事儿。”
没人的地方好下手吗?老子偏要在人前宰了你。李虎丘心中已有定计,笑眯眯看着他说:“那太好了!”
张寒松不喜欢李虎丘这个表情,这年轻人的笑容和目光给他的感觉怪怪的,用简单的笑面虎和笑里藏刀形容都不确切,他在心里盘算出个准确的叫法:笑里藏道深不可测!张寒松心中打的主意是黑吃黑越吃越肥。这就像是在赌骰子,他现在是大庄家,明着大半点,暗里更有无数作弊手段和雄厚赌本。他的对手本该是忐忑的,激动的,甚至是盲目的,任其摆布。但现在,李虎丘显然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赌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开盘前,人人大呼小叫,连连加注,都自以为胜券在握,开盘后,赢者兴高采烈,输的垂头丧气。李虎丘不是赌徒,但他喜欢开局前那短暂的沉寂,当你倾尽所有押上时,你不知道等着你的是大鱼大肉,还是喝西北风。他的目的是杀人,但是只把想杀的人杀了并不代表他赢了,他还得全身而退,还不能留下手尾,至少不能让楚烈拿到有力的证据。就好像赌徒入场赢了钱,但只有把钱揣回家才是真正赢了。
营门里走出三个人,居中为首的大校军官面带愁容,两眼通红,阔步过来拉住张寒松的手便说:“家中突然遭遇一场变故,兄弟正准备回怀县,但不知大哥到此什么事?”张寒松说:“我来是想给你引荐个朋友。”诧异的反问:“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葛师长家昨晚被人放了一把火,阖家老少三十多口尽数被烧死。”李虎丘漫步来到二人中间,笑眯眯问:“这位就是葛师长?”葛民面露惊疑愤怒之色瞪着李虎丘,点点头,正要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张寒松惊诧的看着贼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老葛他们家出事儿了?”李虎丘语出惊人:“因为那件事就是我做的!”
话音刚落,燕东阳已单手拎着弓箭从吉普车上窜出,先奔向凯迪拉克商务车,刚从车里出来,正打算过去跟葛民见面的姜半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东阳一把按住脑袋,整个上半身被按进前机盖里。变生肘腋,所有人还在消化李虎丘的惊人之言时,堂堂口市黑道第一人就这样连吭都没吭一声便挂了。
商务车里的打手们纷纷钻出车,但他们并不是打算冲出来给死去的老大报仇的,树倒猢狲散,他们冲出车之后只想离杀人的凶手远远的。这些人从没见过像燕东阳这么猛的人,他们都被姜半城那颗如压碎的柿饼一样的头颅和商务车前机盖上巨大的凹陷吓傻了。燕东阳轻蔑的看着几个四散奔逃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