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官入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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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还是马万钧动作最快,抢着坐在了电脑前面,睁圆了眼睛,看着分时线从地板上弹起、拐头、上冲、回调、再发力上冲,他嘴唇哆哆嗦嗦地重复着“在涨,在涨,在涨……涨……涨……涨……”,一声高过一声,一声盖过一声,最后他们齐声的高喊引来了外头成百上千人的欢呼,一时间天地似乎都沸腾了。
瘦弱的吴光耀握着拳头,回头踮起脚去搜寻人群中的自家婆娘,入眼是一张笑容灿烂而又无比骄傲的黄脸,老怀宽慰地呢喃道:“要的,真是要的,吵翻天打破脸,什么都值了,呵呵,值了,值了……”
视线朦胧的马昆挥舞着胳膊,小孩一样蹦得老高,冲着空气一套组合拳,大鞋底揣在墙上留下好几个脚印,他恨不得父亲就在眼前,那样就能无比自豪地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自己的决定没有错,错的是他老人家食古不化的偏执,“看看吧,我赢了,工作组赢了,郭助理赢了!”
多愁善感的吴涧经不住如此戏剧化的大悲大喜,用力抓着身旁吴汉山的胳膊拼命地摇晃,咿咿呀呀想要说什么,却是早已泣不成声,而石化的吴汉山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能干,这事儿能干,跟着郭文,我这辈子肯定能干出让人刮目相看的事业来,去他娘的白吃白拿吧,去他娘的小骚货吧,将来我会连本带利地把吃你们的、拿你们的,统统还给你们,你们等着,我吴汉山不是个杂碎!”
马万里,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边嘶声狂笑,一边死命地揉着眼眶,他顾不得众目睽睽,拦腰将阿鸿抱了起来,囔囔道:“起死回生,起死回生啊,老天爷没有夺走我们最后的这一点点希望!太好了,太好了,郭文真是神了,神了他娘的呀!”
狠劲在马万里肩膀上掐了一把,梨花带泪的阿鸿捶打着他的胸口,娇羞恼怒地骂着:“放我下来,你这个大瓜子,好意思在这傻笑,还不赶紧去追,郭文都走了,赶紧去把他追回来,刚才你骂得那么痛快,现在后悔了吧,郭文肯定气炸了肺,他要是撒手不管我们,看大家怎么把你剁了!”
终章(上)
从临阳来的两位老板都是海量,下午徐嘉忆作陪,掐头去尾光是红酒便喝掉六七百,尽管之后蒸了桑拿、泡过澡堂,但车里空调呜呜的冷风一吹,很快显出浓烈的酒味来。
糟花掉的这些钱,坐在副驾驶的黄玫自然不会替单位心疼,只是不得已回头与他们言谈说笑时,那扑面而来的刺鼻味儿实在让人受不了,要说她原本并不觉得接待客人有什么不好,既轻松又有机会结识高官和富商,可是自打郭文来了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更不用说任人毛手毛脚了,她好几次去找耿玉林想要调换岗位,哪怕是打字整理文案都行,却始终没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后车座上的两位大爷或许有些累了,总算是消停下来眯着眼睛打盹,黄玫微微呼出胸口的闷气,按下一小截车窗,由着湿热的风扑在脸上,黑亮的眸子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和惆怅。
幽幽怨怨地凝视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极力控制着自己去看脚边崭新包装袋的欲望,那是黄玫现在觉得委屈难过的根源,她甚至想过偷偷将它随便丢到什么地方去,或者让别人替自己转交,仿佛只要不是自己亲手将这份情意传达给郭文,一切都将还是原来的模样。
那个叫做温宏的女人,明明漂亮得跟妖精一样,应该有无数的追求者才对,可她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找到了自己,还让自己捎带点东西给郭文,为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做快递吗?
想到这,心里更不是味儿,觉得温宏肯定是故意要气自己,黄玫烦躁恼怒地撅着小嘴,闷哼一声,抓起包装袋撕拉拆开,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条漂亮的手织围脖。
现在才九月份呀,穿的衣服稍微厚点,几分钟就能裹一身臭汗,送这种礼物你也不嫌早,脑子发热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黄玫发泄着自己的郁闷,很快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心口还是酸痛依旧,想着人家亲手织的围脖,生得又那般好看,郭文收到还不知美成什么样子呢!
胡思乱想仿佛只是一会功夫,轿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镇政府大楼门口,见到秦海、关伟权等领导亲自出来迎接,黄玫急忙抛开杂念,下车又是开门又是引荐介绍,好不容易将他们送进会议室,想起东西还落在车上,却又被管斌叫住,说是晚上潇湘楼的酒宴她得去,关伟权刚刚特意交待的。
那一刻黄玫是真急了,可怜巴巴地求饶道:“主任,晚上我真有事,要不你喊上林佳,让她去吧,好不好?”
“知道你跑了一趟县城也怪辛苦的,我是真不愿意折腾你,可关镇长既然发了话,你总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不然,我也不好交差。”
“我要去上衫村,郭助理让我一回来马上就过去,这个理由总行了吧?”
若非温宏阴魂不散地萦绕在心头,黄玫当不至于失去理智地公然将郭文抬出来,要知道这个点儿动身,晚上肯定得在村里过夜,这背后种种惹人遐思的猜想不言而喻,幸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倒无需担心她这话会被多少人听到。
管斌着实吓了一跳,将她拉到墙边压着声音说:“疯丫头,你小点声,难道嫌郭文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唉,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嗯,就说你身体不舒服……”黄玫委屈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转身下楼往车库去,心里越想越是纠结。
从车队出来,一个冰冷儿愤怒的声音突然斜刺里杀了出来,“你要去做什么?”
拎着包装袋的黄玫正气鼓鼓得没处撒火,歪头很不屑地瞟了一眼同样满脸怒容的阎宁,从娇嫩的小鼻子里头迸出一声冷哼,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走,“走开!”
“我问你要去做什么!”阎宁怒不可遏地一把抓住黄玫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去做什么?”
“你管得着么?我做什么难倒还要向你汇报?放开你的爪子!”黄玫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久前刚被郭文阴了一道,阎宁似乎豁出去了,也不怕惹来流言蜚语,厉声喝问:“你是不是要去上衫村?是不是要去见郭文?你说!”
“撒手啦!”用力挣脱阎宁抓着自己的手,黄玫寒着脸拧着眉头,不管不顾地迈步就走。
阎宁胸口急剧起伏,张开双臂再次拦住去路,他强压下无名怒火,沉声说道:“黄玫,如果你真的去见郭文,还跟他在村里过夜,就算你们什么也没做,难保不会有人胡言乱语坏你名声阿!你一个女孩家,难道还有什么比清白更重要的吗,如果你真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见黄玫身子摇晃着,阎宁以为说动了她的心思,乘热打铁道:“黄玫,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对你好,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真的喜欢郭文,起码在你们的关系得到确认之前,至少应该谨慎一些,检点一些,不是吗,你也不希望让别人以为,你是个很随便的女人吧?”
不可否认,阎宁并不让人讨厌,甚至在过去某段短暂的时间里,自己还曾想过要试着跟他交往,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因为郭文而不同了,自己虽然说不清对他的感情,但心里挂着他、念着他却是真的,也会因为温宏的出现而难过得要死。
双手用力推了阎宁一把,黄玫哽咽着咆哮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用你来评价,我只要你离我远远的!”
阎宁没有就此放弃,他接二连三地被郭文戏耍,绝不想在女人的事情上还要输,他不知疲倦地喷着唾沫,“黄玫,你脑子清醒些好不好,你以为郭文会看上你吗,他只是拿你当替代品而已,你们是不可能的,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你们是不可能的,他就是玩玩罢了,等他玩够了,会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你踹掉,那个叫温宏的女记者你也见过,你觉得他会放弃那么好的女人而选择你吗,你不要这么傻了,好不好?”
“滚开!滚开!”甩着包装袋狠狠地砸向阎宁,脸色煞白、泣不成声的黄玫跌跌撞撞地跑开,丢下一句痛彻心扉的嘶吼,“我不喜欢郭文,我不喜欢他,这样你满意了吧!”
阎宁回头还想去追,猛地全身一振,僵硬愣在那只是发呆,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看着眼前满脸风尘的郭文,黄玫瞬间从悲痛欲绝跌入万丈深渊,只剩下黑沉沉的绝望,她久久地凝视那张略显苍白瘦削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无声无息,就像刹那的心碎,已不是任何言辞能够形容。
想要向郭文解释那不是自己的真心话,想要扑在他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但是黄玫发现自己穿过了凝固的空气,将包装袋温柔地放到他手里,然后又听见自己冰凉的声音在说:“你女朋友给你织的,我看过了,很好看,她不仅人漂亮,手也很巧。”
“停下来呀,你给我停下来呀,求求你了,不要这样跟他分开,我不要这样跟他分开,我不要这样……”内心悲痛欲绝的哭喊,并未能阻止自己的脚步,黄玫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远,消失不见。
不顾饥肠辘辘一路飞驰往回赶,好几次险些翻进沟壑,好不容易抢在六点前到了镇上,又听说黄玫已经回来了,顿时担心会跟她错过,偏偏手机又没了电,于是没头苍蝇一样满大院地乱找,郭文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猜不到,如此辛苦地见到黄玫,如此心急如焚地找到黄玫,刺进耳朵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情,绝对不会比黄玫好受多少。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招待所,路上好像还遇见了城管分局的李勤奋,至于跟他聊了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得一团麻,哪里还能记得,大脑当机可能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自听到黄玫说的那句话开始,周遭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犹如在梦境里一样,
没有开灯,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偶有暗淡的月光穿透云层洒进来,给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郭文蒙上层层薄纱,他仿佛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时间,静静地睁着眼睛,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仅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躺着。
响了整个晚上的手机,再一次不知疲倦地鼓噪起来,呼啦啦的铃声跳跃着像是要给他带去少许快乐,郭文颤巍巍勉强坐起来,揉捏了一会鼻梁,够着身子拿过手机,依然是马万里打来的……
“喂——”郭文嗓音沙哑。
那头声音嘈杂,不一会就听马万里惊喜地喊道:“我的亲娘咧,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这都快被兄弟们打死了,嘻嘻,你不生我气了吧?”
心情欠佳的郭文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有事麻利点,别尽说些没用的废话。”
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马万里惨叫了一会,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要向郭助理表示我最诚挚的歉意,由于我的无知冲动以及口无遮拦,给郭助理带来了极大地困扰,我已经深刻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希望郭助理能给我一个改正缺点、端正态度的机会,将来为上衫村的发展将功补过,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些贡献!”
郭文没好气地骂了句娘,嘟囔道:“你照着吴涧的稿子在念呢,是吧?”
啪的一声响,不知是马万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还是别人动得手,他讪讪笑道:“郭助理,我就是一瓜子,我是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以后我这张臭嘴要是再胡说八道,惹你不高兴了,不用你开口,我自己撕巴撕巴丢去喂狗……”
懒得跟马万里这个刺头计较,郭文径自问道:“我走了以后,鞍钢权证是不是涨回去不少?”
“岂止是不少,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我的亲娘,涨得那叫一个痛快,你肯定猜不到我们赚了多少,哈哈——”提起这个马万里意气风发兴奋无比,“不仅亏的钱全都回来了,还赚了有一万两千多,你可真是给了大家一个惊喜啊!”
听到这个好消息,郭文总算有了点心力劲儿,下了床到窗前坐下,抓起茶壶灌了几口凉水,“收盘的时候,价格回到六毛五了?”
“六毛四八,不过也差不离了,呵呵,郭助理,你可真是神了,现在村里所有人都在说,你是不是一方财神降世,能掐会算呢,呵呵,我们终于能够扬眉吐气,腆着大肚子昂着下巴走路了,哈哈……”
耳边响起他们热烈的欢笑声,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那里庆祝,郭文受到感染般也是高兴,微笑说道:“才一万多点就把你们兴奋成这样,有点出息好不好,我们的目标可是上百万啊!”
一阵嘈杂喧闹过后,电话被阿鸿抢了过去,“小郭,你万里大哥就那臭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