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宗师在现代-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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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忘了你在这儿工作,要不就提前打个电话给厂里了。”
雁游刚来到这个时代就在为房子发愁,甚至一度险些为它放弃了前途。现在终于解决了,不免心情大好。虽然没赶上在乔迁之日亲手放一挂喜庆的鞭炮,不免有点儿遗憾,但心头依旧充满喜悦。
走下楼梯,他难得重重往常洪盛的肩头擂了一拳,笑道:“早说请你吃奶奶做的卤猪顶子,却一直没兑现。走,今天下了班到我新家吃饭去,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孰料,往常一听有吃的就乐颠颠跟着跑的常洪盛,今天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分毫雀跃之情,反而往后退了两步,臊眉搭眼,一副极为心虚的样子:“这个……雁子啊,我今天要加班……”
“少蒙人了,分拣废铁哪里需要加班?别是觉得不好意思吧,我们是好朋友,别想那么多。”沉浸在喜悦中的雁游失却了平日的敏锐,不曾察觉对方的反常。
“真不去了……搬家那天罗奶奶就招待过我了,今天就不用了。”
常洪盛连连摇头,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直到这时,雁游才注意到他神色不对,顿时起了疑心:“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绝对没有。”
见常洪盛的表情和话完全是两码事,雁游疑心更甚。忽然想到某一点,突然脸色一变:“是不是奶奶出了什么事,你瞒着我不肯说?!”
来到这个时代后,虽然前后遇上许多热心人,陆陆续续与他们成为了朋友、忘年交,但对雁游而言,奶奶是唯一的亲人。一想到奶奶有可能出了事,顿时方寸大乱。
打量雁游急得脸色大变,常洪盛连忙说道:“呸呸,快别胡说,奶奶好着哪!搬新家后精神头可足,每天干起活儿来比我妈还轻快。”
“那你还能为什么事瞒我?”雁游还是不相信。
事已至此,为了安抚雁游,常洪盛只好把那件事儿讲出来。但转念一想,雁游虽然看着脾气很好,内里却比以前更加要强。一旦犯起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包养”——阿呸,是被救济?好像也不对。总之,这种对别人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在他眼里可能是种施舍。要是他在这儿跟自己铆上了,以自己的口才和脑瓜子根本说不过他。不如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当事人来处理。
常洪盛自觉做了最正确的选择,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自认苦口婆心的劝诫:“总之,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雁子啊,我知道你有原则要体面,但人不能单靠体面。你为了盖房子欠了那么多外债,眼下又没工作,什么时候才还得上哟?而且借你钱的朱大哥又是做生意的,我姥姥总说生意八只脚,今天瞅着好,指不定哪天就跑了。他虽然心善,到时日子过不下去了,还不是得向你要债填窟窿?从长远看,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别怪阿灰他自作主张,其实他的提案蛮公道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
听他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雁游更加奇怪。但却悄然松了一口气:常洪盛是个存不住事儿的直肠子,如果奶奶真有什么,他肯定无心与自己闲扯。
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又牵扯上慕容灰了?难道他又在胡闹?
想到这点,雁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顺便把搭在包沿想要挣跳出来的小猫按了回去。
不知为何,虽然慕容灰屡次与他并肩对外,无论哪方面都非常出色,但只要一想起这人,第一印象就是惹事生非。好吧,也许这怪不得自己,主要和慕容灰不安份的性子有关。
雁游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从不说人是非的美德,不知何时,在慕容灰这儿瓦解零落得渣也不剩。
还待细问,但见常洪盛又露出那副“打死我也不说”的表情,雁游只好照他的提议先回家去,看个明白。
疑问萦心,让雁游归心似箭。平时要走几十分钟的路,今天半小时就走完了。
站在巷外,远远看见昔日废墟上露出的一段雪白外墙,雁游不觉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这是他亲手一砖一石挣来的家。奔波许久,总算找到一处可以安憩之地,而且现在家里有亲人正等着自己,不若当年那么冷清。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加快了步子。但走了没几步,角度一转,少了别的房屋遮挡,他愕然发现,规划里的两间小平房,竟然变成了一幢三层小楼!
墙体通身贴了雪白的瓷砖,每个窗户都做成了西洋外挑式;两个阳台各放了一把遮阳伞,两侧搭着移植过来的葡萄藤,绿意匝地,清凉无比。藤影掩映着下方陈设的藤制摇椅,单是看着便觉惬意之至。
开工前雁游做过预算,对目前的建筑材料行情非常了解,当下一眼便知这幢小楼绝对造价不菲,至少得好几大千,他现在还负担不起。朋友里也没人出得起这笔钱——等等,或许真有那么一个人。
想到常洪盛再三强调的那个名字,雁游心下一片雪亮。
推开虚掩的院门,雁游匆匆走进去。稍稍环视,发现奶奶不在,楼上又隐隐传来响动,也顾不得细看屋内的新陈设,直接上楼。
向来与慕容灰如影随行的书生,今天居然被撇在某房门紧闭的房间之外,在地上一面蹦跶,一面委委屈屈唱道:“光天那个化日来,没羞没臊怎生好。泪劝哥哥莫心急,待解罗裙风光好~”
相处了这些日子,雁游早对这只鹦鹉——或者说慕容老先生的品位不抱任何期待。无视它的小曲儿,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有些异样响动。细细一辨,似乎是女子的啼哭和……某些不宜言说的声音?
雁游心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现场解说”的书生,也不知怎么搞的,酝酿一路的疑问突然都化成了怒意。放下布包,他一拳砸在新漆的门上:“慕容灰,出来!”
☆、第2015章 |
“慕容灰,出来!”
房内的动静不减反增。乒乒乓乓的声音加上女子无助的哭声,雁游根本不用想像,眼前就自动浮现出了一幕幕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个慕容灰,擅作主张不说,还把自己的家当成了*窟。就算是他掏钱建的房子,也不能这样!何况自己根本没要他掏钱!
当年战乱动荡,百业萧条,独有娼妓这行愈显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因为活不下去、背井离乡到大城市来讨生活的人多了,老鸨子只花一点点钱就能买到水灵灵的大姑娘,稍加打扮□□就能接客,赚得盆满钵满。
雁游所住的平民区有间书寓,每次看到衣着褴缕表情麻木的逃荒者,为了几枚银元,就把或呆滞无神、或伤心欲绝的女儿留在火坑的情形,就觉得心情沉重万分。
他忘不了乱世里那一张张绝望到极点的面孔,所以,平生深恨欺凌女子之人。
当下听慕容灰在房里闹出不小的动静,又呼之不应,雁游已经准备找东西来砸门。
刚举起刷墙的木架椅准备动手,冷不防房门突然怦地一声被甩开,一个身上乌漆抹黑的人猛地窜了出来,嘴里快速地迸出一连串英文,一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
一眼看见雁游,他顿时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猛地一下扑了上来,急切地扣住雁游肩膀,又飞快溜了一大串英文。明显是情急之下,下意识选择了更熟悉的言语。
这人赫然正是慕容灰。他今天穿了件本色右衽麻衫,舒适的面料加上合体的剪裁,本该显得潇洒才是。但米黄的长衫上此刻溅满了墨汁,还有疑似饮料的杂色痕迹。甚至连那头向来打理得顺滑服贴的头发,也有泡沫自发梢点点滴落,泛着碳酸饮料特有的气味,看上去狼狈到十二分。
此情此景,他才像是被迫害了的那个。
原本怒气冲冲的雁游,见状不由得呆了一呆:“……慕容灰,说人话——哦不,说中文。”
慕容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声音更委屈了:“小雁你来得正好,快来告诉她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助她,结果还没开口,她就大哭起来,还冲我乱砸东西。为了保护新家具,我只好舍生取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越过他的肩膀,雁游往里屋一看,又愣了一下:一张古色古香的拔步架子床上,有位女子楚楚可怜地缩在里侧,配上零乱的被褥和飘拂不定的纱帐,完全是某种强迫事件的前奏,怎么看都要想歪。
“你所谓的帮助是什么?”雁游的疑心又翻了起来。不过,他是斯文人,没把话说得太露骨,但原本准备要放下去的木架却被再度悄然握紧。如果慕容灰敢侮辱他的智商,他不介意给他制造一点外伤。
慕容灰委屈地看着他:“当然是救她——呃……”
他终于慢半拍地注意到雁游眼中的质疑,这才发现自己还没解释,或许造成了某种误会。连忙说道:“她是暗香门的人,这一流在华夏新政府成立之后就不复存在。但我小叔无意发现,她们近来似乎又有活动的迹像,而且很可能受人操控。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正是协助小叔调查这件事,找出那幕后主使者。根据线索,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知情的人。本说悄悄把她带来问一问,结果办事儿的家伙不知怎么想的,直接把人送到这里来了。结果她又哭又闹,把我搞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幸好你提前回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他一边解释,一边悄悄注意着雁游的举动。当见那把漆痕斑斑的木架终于稳稳当当落到地上时,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要是雁游误会到底真和自己动上了手,那可够他纠结了,不还手吧,误会就更深了,还手吧,又舍不得。唔,不过也许可以用近身擒拿推倒的招式来——啊啊,突然有点后悔了是怎么回事?
好在径自思索的雁游,并没有注意到慕容灰时而放心时而痛心的古怪表情。
自古来多以鲜花比喻美人,有幽谷兰花,有灼灼桃花,而暗香则意指夜来香。花开暗夜,趁夜寻欢,代指何人不言而喻。不过,雁游知道的也仅只于此。他从不逛窑子,也不去书寓那种披了风雅外皮,内里还是皮肉生意的地方。所以对这一流,仅限于知道名字而已。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看到过一句哲言:存在即合理。但他认为,这话仅仅是考虑到了人的本能需求,却未考虑到道德规范。而人之所以有别于草木生灵,正是因为知廉耻识礼仪,许多罪恶面的存在只会伤害到无辜人乃至家国。
若非为了得到美丽的皮毛与骨角,野兽不会惨遭杀害。若不是窑子为了赚钱,也不会有无辜女子沦落风尘。
雁游不是道德君子,仅仅只是比一般人更多点怜悯之心而已。
在这个时代,固然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总体而言却远胜当年。不知不觉间,雁游对这里已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当发现这里竟然也存在昔年“毒瘤”时,不免深觉愤慨。
或许他帮不了全天下的人,但既然遇见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至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你是怎么把人带到这儿来的?”
慕容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是我干的……但听那人讲,似乎用了一点武力胁迫加言语威逼……你放心,我已经狠狠责备过他了,下次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雁游没好气地白了慕容灰一眼,越过他走向犹自惊魂未定的女子。
站在床前,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想了想,便用了现在时兴的称谓:“这位女同志,请相信我,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往内里又缩了几分的女子本来准备扯开嗓子继续哭,忽然听到女同志这个久违的称谓,不禁一愣,大着胆子抬头向雁游看去。
这是个很斯文清秀的少年,表情诚恳温和,看上去比刚才那个打扮古怪的人要可靠得多。女子舔了舔嘴唇,心里突然生出几份希望:“你们不是大姐派来的人?”
“不是的,很抱歉把你强行带到这里,但我们只是想问一些事情。”雁游直视着她的双眼,缓慢又郑重地说道:“如果顺利,也许可以帮你摆脱目前的困境。但前提是,你得如实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
听到这话,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子忽然又开始慌乱:“不、不行的!大姐要是知道,绝对不会饶了我!我昨晚背了她的意,没有好好学习,今天被人带过来时,还以为是大姐想要惩罚我。她很厉害的,我绝对不能对别人说起我们的情况!”
跟在后面蹭进来的慕容灰这才知道,刚才这女人之所以那么惊慌失措,敢情是把自己认成了打手之类的人物。不禁大为郁闷:“我哪里像坏人了?”
女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本能地往雁游这边靠了靠:“你……外表很古怪,这里也太豪华,我以为……是大姐安排的又一处新地点。”
古怪?新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