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欲时代-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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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丁少梅随随便便地打了个招呼,老实不客气地让小田副官替他脱下外衣。“该死的天气,今年的雨水特别多。”
“你们这个地方以往太干燥,连大便也跟着不舒服。”司令官没有幽默感。
老板娘带人把酒菜摆上,便知趣地退了出去。丁少梅从衬衣口袋里掏出结算单,从桌上推了过去。“头一轮生意结束了。”他道。
小田副官把结算单研究了个仔细,低声对司令官讲解。
“只几天的功夫,你真的赚了60%?”司令官大惊。“你个支那小子别是想贿赂我吧。”
“你们日本人真是不开眼,这也算是钱么?”丁少梅搭拉着眼皮,取出两张支票又推过去。一张是本金500万,另一张是赢利300万。
司令官的嘴大张着,小眼睛一下子大了两圈,一丝涎水垂到唇边。
丁少梅笑道:“这是汇丰银行的本票,查不到来源的。”说罢他起身告辞。
“慢慢慢,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说。”司令官急得伸手来抓丁少梅的衣袖。
“请自重。”他拨开司令官的肥手,坐回到桌边。“请。”举杯,饮酒。
司令官却没再开口,只是把两手交插放在肚皮上,拇指飞快地绕来绕去,黑着多肉的两腮。小田副官道:“司令官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利润,这么短的时间,任何一个正派人都不可能做到。”
“哈。”丁少梅又喝了一杯。“我像个正派人么?如果我是正派人,怎么会跟你们合作?”
司令官挺有涵养,没言语。
丁少梅把手臂一挥,像是觉得老大的没趣。“你们知道什么叫中国式的赢利吗?这不是在你们日本,三斤臭咸鱼,五两茶叶末子也敢自称是生意,赚个仨瓜俩枣的就以为发了财。这是中国,中央之国,听说过么?别说是赚六成,大街上随便拉个傻老爷儿们进来,你给他一块钱,这儿饭没吃完,他能给你再挣一块五来。你们就是不开眼,要不怎么说我不愿意带你们玩儿呢!都是织田那老小子撺缀的。”
他站起身又要走。
司令官开口了:“请留步,咱们再商量,我还想接着投资。”
丁少梅拉出随时拔腿便走的功架,道:“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合伙,你那俩小钱,买盐不咸,打醋不酸,没的叫我跟着丢人不说,还操心受累。”
司令官奇怪:“这800万还是小数?”
“算啦,你还是留着买糖豆儿解闷儿吧。”丁少梅满脸无奈,坐下来兀自喝酒。
小田副官拿出帐本给司令官看,两人低声商量了半天,丁少梅的酒也喝了有半壶。
“丁先生,要不这么着……。”司令官换了商量的口气。
丁少梅道:“酒也够了,我还得赶回英租界,有个意大利卖牛奶的傻小子,拿着大把的钱,哭着喊着要我算他一份,追了我有半个月了,不得不去应酬一下。回头见二位。”这叫欲擒故纵。
丁少梅口袋里装着司令官开出来的2800万元支票,连帕纳维诺伯爵这样的赌棍也让他觉出几分亲切感。用日本资金打击日本人,放眼全中国,放眼全世界,咱丁某人大约是独一份。
“丁大少,过得好吗?”帕纳维诺长长的黑发亮得赛过皮鞋,脸上却满是纵欲过度的褶子。
“我哪有你自在?谁的钱都敢花,谁的话都不听。”丁少梅把脸上的笑纹熨得平平的,一嘴的不满意。
“找我有什么事,您老人家吩咐。”意大利人在中国多年,也学会了中国词。
“别这么叫,就算把我叫成干老儿我也不会再给你钱。”
“您不给谁给呀,我不是还有点用处吗?”
“什么用处?”
“我有一票呀!您的志向高远,早晚会用得着我这一票。”
丁少梅笑了,“你老小子倒还明白,到时候我会给你个好价钱。现在,你先替我办件事吧。”
帕纳维诺一哈腰。丁少梅接着说:“苏联领事是你的同学吧?给我约个时间,见见。”听说红色苏联正在抽回在本地的投资,他们手里有闲钱。
5000元联银券进了伯爵的口袋,他笑道:“要是您每个月给我开这么份工钱,我就是您的仆人。”
“你可别登鼻子上脸。”
这两天怎么一嘴的土词呢?丁少梅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着,他觉得很有必要利用一下苏联人的资本,为了抗日,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势力不可以利用。车到老吉格斯门前,他拿定了主意。
老吉格斯见面头一句就是:“你想好了么,什么时间决斗?”
“您着哪门子急呢?天下哪有媳妇没过门就先把岳父杀了的女婿?”他规规矩矩地给老吉格斯的唐山夫人行了礼,那妇人迅速躲上楼去了。
“我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老吉格斯面红耳赤。
世事维艰,这老头儿也不像当初那么沉稳了。丁少梅心中想着,口上道:“这件事由不得您,您也就别跟着操心了。我今天来有正经事商量。”
“卖国求荣的小子!”老吉格斯拉把椅子坐下来。
卖国求荣?丁少梅有心跟他辨驳一番,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这老头儿打一开始就在利用他,现在又怎能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试探。他笑道:“吉格斯先生,我来是想问一句话。”
老吉格斯的眼角皱了皱。
“请问,您什么时候放弃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丁少梅问。
“除非我死。”我这是养了一头小狼啊,老吉格斯目光如刀。
“为了我父亲,你也确实该死。”范小青的忠心可嘉,她把他父亲的档案从家里偷出来给他看过,这就更加证实了他的怀疑。老吉格斯把他父亲玩弄于股掌之上,想让他发财就发财,想叫他破产就破产,单凭这一点,他就该死。
“那么决斗吧!”老吉格斯脱去长袍。
“等我当选主席以后再说吧。”他故意让自己有些傲慢。“不过,如果你主动把位子让给我,也许我能让你活着见到苏格兰的美景。”
走出大门,正遇上雨侬把车停在门口,他随口问了一句:“晚上回家吃饭么?”便独自走了。
晚饭吃得并不顺利,一家子人脸色都不善,只有五妞高高兴兴地放量吃喝,替她肚子里想象中的孩子多加营养。
“你不该怀疑我。”雨侬当着众人的面,只讲了一句。
“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丁少梅大叫。方才在书房中,他们二人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这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雨侬当时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性格,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告诉你那些事?”
“我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我好得很,简直是太好了,一个我爱了多年的女人,原来一直在骗我。我想,德川信雄的事,你大约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又怎么样?如果当初一见面就告诉你,你还不得去冒险杀他,而你自己也会被日本人杀掉,那样的话,能有今天的成就吗?”雨侬的气愤中含有几分伤心。
“成就管个屁用?父仇大于天。”
“你这是不讲理。”
“我从小就不讲理。”
雨侬把大皮埃尔的信封拿出来,道:“你不讲理,我可不会跟着你不讲理。现在你读读这个,就知道我对你是多么的关心。”
夜里躺在床上,他翻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照片。这是份大可利用的情报,只是份量有限,若想造成一场政治混乱,需要更多的材料来支持与佐证,不过,用来对付苏联人,有这些也差不多了。德苏谈判,让苏联人先掌握了对方的底牌,他们理当感激不尽。
雨侬不肯对他讲父亲与老吉格斯,还有德川信雄的实情,她也许是对的,她最担心的是我的生命。糟糕,忘记问一句,她下午到老吉格斯那里干什么?可是,问了她也未必会讲实话,这姑娘近来变得诡秘了。
眼前联银券是个大难题,他对这次袭击没有足够的把握。要想利用这份情报,就得把它打扮得更复杂,更有冲击力,这方面,老吉格斯的经验会大有帮助,然而现在不能指望他了,甚至这件事都不能让他参与进来。他毕竟是英国人,他会把这情报卖给英国政府。如果英国出面破坏了德国人与苏联人的交易,对他这次抬高黄金价格的计划可是大大的不利。假如苏联不来抢夺东三省,联银券又有什么理由贬值呢?
范小青凑过来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今夜的香水宜人得很。
“两件事,”丁少梅伸出手臂让她把头枕在上边。“一是让你父亲打消决斗的念头;二是修修妇德,准备着给我当老婆。”
“我这儿也有两件事。”范小青道。“一是我父亲不会跟任何人决斗,他更赞成暗杀。”
“哦?”
“二是,你得娶我作大夫人……。”
56。意外的消息
刚进一赌场,左应龙便硬逼着包有闲先交出来那5万元的现金,而他只是草草地给双方引见,说是寻人是他的事,赎人你们两家慢慢谈,就匆匆地去了。
跟流氓、混混儿打交道,包有闲是家传的技艺。他抱拳拱手,与主人重新见礼,口中道:“袁老爷子,山水有相逢,在下一向少来拜见老世祖,见谅见谅。”
开赌场的青帮头子袁八也还了半礼,口中嘎嘎两声算是笑了,道:“你是包督军的长孙?听这话茬儿还没变成秧子,你老爸教子有方啊。”
“不敢,我爷爷总提起您老,说您老重交情,讲义气,为朋友两胁插刀。”他这一嘴甜言蜜语,指望着先把老头儿哄上房。
“你别甜呼我,早年跟你爷爷打交道,我们那是生意。”袁八看破了包有闲的头一层心思。
“我爷爷常说,只有生意道上的才是朋友,没在钱财上见过真章的,都是酒肉朋友。您老就把我看成个生意道上的小辈,教教我。”这第二碗迷魂汤药力不轻。
“那得看怎么个说法。”袁八当当地把短烟袋里的烟灰磕在桌上,里屋闪出早躲在里边的几条大汉。“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外边照应场子去吧。”他又转过头来对包有闲道:“你也别过意,‘光棍儿心多’,自打小日本儿一进关,这江湖乱道,没了规矩不说,打闷棍下狠手的主儿比窑姐儿还多。”
包有闲守着家传的规矩,左手压右手放在明处,讲话时除了舌头,眉眼都不乱动。他道:“老爷子,我是受人之托,衷人之事。您说个价儿,我交钱接人。”
“你小子有种,就200万吧。”
“那您老还是剐了他熬油卖吧。”他起身就往外走。
袁八眉头一立,道:“到底不如你家老太爷厚道,连个价都不还,看不起我们江湖人。”
“不敢,不敢,”包有闲又笑着回来了。“那小子外面儿漂亮,难怪您老看走了眼。现如今大清朝的黄带子、红带子满大街都是,赶大车、拉胶皮的不在少数,这小子家里虽说是贝勒府,我看要拿出两万块钱来,多半还得卖宅子。”
“你小子别来蒙事,那小子没有百万家产,能值得你包大少出来说和?”
他们这俩人,一个是“闯荡江湖老梆子”,一个是人情熟透的琉璃球,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嘴上斗得那叫一个热闹,都觉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越斗越过瘾,不过,花钱赎人的盘子也就越谈越接近了。
包有闲觉得时候差不多,该收场了,便道:“他欠场子里5万块……。”
“大洋。”这是讹人,打从民国二十四年就改花法币了。
“得,听您老的,马马虎虎,咱就折算成15万联银券。”包有闲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他下晚儿还吃了两块黄金糕。”那是玉米面与白面两掺的发糕。
“这钱应该给,我替他交两万块钱的伙食费。”
“咱手底下徒弟一大帮,总不能跟着白忙活,闹双鞋钱你不挑理儿吧。”
“在理,在理,得,我替他家长辈作主,送您个整数,20万。”包有闲知道,这老混混儿是个顺毛驴,万一说戗了,说不定他非但不肯收钱,还要撕票买名声。
袁八脸上乐出花来,嘴上却不依不饶:“怎么是送我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铁十三少倒是没受多大罪,只是吓得不轻。包有闲把他送上火车回北京,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外币一旦换妥,便给他打电报。不想,临分手时,他讲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袁八的赌场里窝着一伙日本人,听他们谈话,说是专门来查华北司令官贩卖鸦片的事。
“你怎么知道?”包有闲大惊。
“我是早稻田大学哲学系的肄业生,日语呱呱的。”铁十三少答。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万一司令官听到风声,心里一怕,他可能要抽回投在丁大少那里的资金。
接到包有闲的电话,丁少梅并没有慌张,他着实地抚慰和夸奖了对方一番,稳住了他的心神。越是到了危急时刻,越能显现出一个人的才能。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才能,而且一定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岂止是办法,司令官这件事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他有心放声大笑,却不愿意让身边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