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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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童冲曾珊摇摇手,提醒她此事不要再提,尤其是在安旭面前。他自己也不敢去问安旭。可是又有一日,后者竟然主动向他提起。
“康童,我直到那一天,才真正明白夏文丹为何会喜欢他?”
“………………”
“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他的拳头落在桌上,眉头蹙成一个“川”字,“他那样艰难才能彻底脱离那样的生活,居然,居然会为了一个仅仅是替身的丹丹,就重新做出那样的选择……我自问自己也爱夏文丹,为搏她一笑,也曾挖空心思为她付出过许多,但是,我敢保证,如果当时我面临那样的处境,我不会作和他同样的选择!康童,他是个真男人!真的,我不管你们如何看待他,但我安旭甘拜下风!他值得丹丹那样为他等待!”
“可是他……”康童忍不住打断安旭。
“你认为,在一对真正相爱的人面前,那些会成为障碍吗?”
那些会成为障碍吗?
今天,他也这样问来找他的程亦鸣。
“你们明明,这样的相爱,那些会成为障碍?”他看着他的眼。
“会!”后者坦然地望着他,“因为,我介意!你既已知道我的过往,也就应当明白,这些年我拒绝她的理由——我不仅,有那样的过去,我还不能……提供她能享受的很多……欢乐。跟了我,丹丹这辈子,连……做妈妈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安旭,你问问自己,你忍心?你忍心看着她跟了我这样的人?”
虽然是坐着的,程亦鸣依然不住地喘息,脸如纸一般白,神情如死一般平寂。
这样的答案让安旭愕然了几分钟。诚然,通过那些资料,他了解了他的过去,了解了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这些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甚至不曾想到过。
“你……”安旭看着眼前这个五官如西方雕塑般完美的男人,甚至连问题都出不了口。
可是,后者只是平静地点头,紧紧抓着前襟的泛白的手指呈一种奇怪姿态弯曲着。
“那么多年做那样的事,现在的我,已经做不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了!”程亦鸣淡淡地笑,“甚至,我已经不能称自己为一个男人……”
“别再说了!”安旭猛然打断他,“只要你是程亦鸣,丹丹都不会在意的。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在意。与其让她痛苦地跟着我过着每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你在一起,即便是‘柏拉图’。”
“可是我不愿意,安旭。今天我来找你,只是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并不是让丹丹再在我们两个之间作什么样的选择。其实你不觉得那样对她太过残酷了么?这几年来,她和她的家人都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强壮的能够为她遮风蔽雨的肩膀。我认为,这个肩膀,只有你,能给!”
“程亦鸣……”
“你不用再说。我已经决定了。而且,这一次,我会躲得远远的……也许,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现在,当安旭站在夏文丹家门口时,他的脑子中,似乎只回荡着今日程亦鸣的这句话,还有他那双无比坚毅的眼睛。他突然惶恐起来,甚至连已经伸出去准备按门铃的手指也缩了回来。
这一次,他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安旭?
他真的能像程亦鸣说的那样,给她一个安全的强壮的能够为她遮风蔽雨的肩膀?
安旭微微地摇着头。
门,却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就是离了婚,我们也还是朋友。难道,到一个朋友的家里来,都能让安总如此犹疑?”
夏文丹静静地站在门那边,目光与声音一样的平静。
人生一辈子,往往就是那些电光火石之间。
“我不是犹疑,我只是在想你二哥曾经的一个提议。”安旭答,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夏文丹。
“什么提议?”
“他说,他希望你能够出国修完你上次意外中断的课程。他说,他希望你们萧家能够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海归硕士。他还说,他希望你真正地快乐。”他点起一支烟,隔着重重的烟雾看着门那边的女人,低低地补充了最后一句。
“当然,这些,也一直是我的希望!”
97
居然又是一年了。
安旭滑动着手中的鼠标;看夏文丹新近发过来的邮件,不觉有些感慨。
九日:
书成待我很好。最近;我抽了个时间;把我和你,和程亦鸣的过往都说给他听了。作为一个ABC,我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多少,但是;由始至终;他都一直看着我,在我忍不住哭泣的时候;他给了我最温暖的拥抱。我想;我还能图什么呢?年轻的时候看小言,总会被那些诸如“女人选一个爱你的人比选一个你爱的人幸福”的话逗得捧腹不已……经历了那么多;回过头来想那一类的话,真正是至理名言。可笑我到现在才明白,错过了那么多的好时光……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对不起,不过,九日,这一次,我还是要在这里对你说。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可是我不是一个爱回头去看的女孩,所以,我也不会再做“如果当初……”那样的假设。只有把深深的祝福留给你,祝愿你:一切平安,还有,早日找到真正爱你的那一个人。
对了,提前通知你一声,我已于昨日答应了书成,我们会在下个月举行婚礼。有空的话,过来观礼哦。
邮件的最后,还附了一张照片。梦幻的圣莫尼卡海滩边,夏文丹牵着倪书成的手,笑靥如花。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对于他,对于丹丹,对于程亦鸣,都是!
丹丹终于找到了那个安全的强壮的能够为她遮风蔽雨的肩膀。想必程亦鸣知道,也一定会开心。而他,也终于可以不被游小优的梦魇所扰。
只要她幸福!
只要她幸福,她和谁在一起,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安旭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肺的位置立即升起一股凝滞感。连带着呼吸也似乎凝滞了。安旭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用尽全力深呼吸了两口,似乎才缓过劲来。最近,这样的现象时有发生。有一次,刚好碰到康童在场,非要拉着他去检查,可是那个时候,夏文丹正守着他们的祖宅发着癫狂,他哪时有时间和精力管这事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康童,检查这事儿也就一直搁下了。不过最近,这样的现象似乎更频繁了些,上次打高尔夫的时候,居然那口气差点没吸上来。也许,找个时间是该去检查检查了。
安旭掐了手中的烟,按了内线电话。
“曾秘书,让康总过来一下。”
挂了电话坐下来,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烦躁。安旭明白,这是刚才那支烟只吸了一小半,体内对“尼古丁”的渴望远没有得到满足的缘故,手便下意识地便摸到了刚刚的那包烟。
康童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安旭的高背椅背对着门,袅袅青烟,悠悠升腾。
“你不是说你要戒烟了吗?”
康童走过去,径直在安旭办公桌的这边站好,等着那个人转过身来。
“我这辈子,也许戒不了了。”安旭转身,摁摁灭了手中的烟,转瞬再给自己点上一支,“你也看到了,上次戒烟的结果,是现在比那时候多吸了一倍都不止。”安旭有些无奈地笑笑,“就像刚刚,烟上嘴的时候,我的确有些不舒服,就摁掉了,结果,你进来以前,我心里躁得想把桌上的东西都扔掉,连抽了两支,才好一点。真的,康童,现在没有了这个朋友,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得下去……”
“安旭……”
“你不用说那一套了。我都知道,你让我自己慢慢来,好不好?”安旭把手一挥,打断康童继续说下去的意图,“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起诉‘大老九’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真打算这么做?”康童小心地看着安旭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别的什么来。
“你应该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材料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昨天,我和周律师研究过整个案子,我们的胜算很大。不过,我建议,你只就我们合作项目的事,以欺诈罪起诉他;至于黑社会的有关问题,我觉得……”
“我受了程亦鸣那么大一个人情,说什么也得还给他。只有刹除‘大老九’团队,他的悲剧才不会再发生。我想,到那一天,他也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安旭说着,目光无意间在电脑屏幕上流连。那里,还有没来得及关上的电邮,夏文丹笑靥如花。
“可是,‘大老九’团队一旦彻底覆灭,乐华那边,恐怕也会……”
“康童,你已经不是医生了。”安旭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所以,不要对谁都悲天悯人。有的时候,有些人自作孽,我们谁也救不了!”
“安旭,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你不再考虑考虑?”
康童双手撑了桌面,试图作最后一次努力。
半年前,他应安旭之邀,辞去医生的工作,到安氏全力辅佐安旭,主要就是为了“大老九”的事儿。他利用康家在法律界的影响,为安旭找到了众多证据。可是,当真的面临起诉的时候,他才发现,为了这样一个黑社会老大,为了这么一个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值得付出那么多精力的人,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铁三角”居然会土崩瓦解。对于这样的局面,他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
安旭在犹豫的时候,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可是他没有抽,而是放在烟灰缸上,任它慢慢燃烧。等到一支烟燃到尽头的时候,他才狠狠地摁灭了它。
“明天约周律师过来,正式向法院提出起诉!”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澳大利亚某地一栋疗养院的某间房间里,刘松和程亦鸣也在谈论着夏文丹再嫁的消息。
“这下可真是衬了你的心了。你的丹丹就要成为倪夫人了。”刘松点击着电脑屏幕上那一拉一大串的消息,连看都懒得看床上的人。
“你说说,那会儿人家丹丹满世界的那么找你,人都跟疯了似的,你躲在屋后面都不愿意出来,要我,也彻底死了心了。”
“是嘛?”程亦鸣撑着床沿让自己有些艰难地坐直。
“是啊。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人家对着那个大院大声地喊:‘程亦鸣,我爱你!’的样子……你居然在那后面站得住……我真服了你……”
“是嘛?”程亦鸣靠着床头让自己微微的笑。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说多余的字。入冬以来,尽管刘松带着他来到了温暖的澳大利亚,可心脏上一日胜似一日的憋闷和窒息的感觉让说话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刘松还想说点什么的,可一转头,对上程亦鸣那张差不多都显了紫绀的脸,只得强忍下后面的话,端过一边的药和水,递给程亦鸣。
“吃了药,你再休息下吧。昨天**出版社给我来过电话,想买断你这几年获奖作品的独家发布权。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程亦鸣右手已经拿不住任何东西。那五根手指呈古怪的姿态弯曲着,宛若一只天鹅的颈。他只用左手接了药,在刘松的帮助下,喝了点水咽下那两粒药,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平静。
“随……你吧。”只是三个字,却带起一阵粗重的喘息,程亦鸣抓着前襟,让自己歇了半晌,才接着说了句,“不过,不要……包括‘逐梦’……还有……我那些……你知道的,那些,不能发……”
“好了,你知道,你再休息下。”
刘松原本还有好多的话想说,可是看见那张灰败到极致的脸,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几句。
“刘松,我……求你一件事……”又歇了半晌,原本闭着眼睛的某人突然睁开眼说。
“什么?”
“如果……我希望,你能……记得,把我刚刚……说的那些……给我捎上……”
许是话说得太多,这一次说完,程亦鸣是真的闭上了眼,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刘松涨得通红的眼睛。
这已经是最近第三次听到程亦鸣提及这样的话题。自从去年他那么突然地离开夏文丹后,他的病情似乎急转直下。除了“毒蛇”发作被杨医生开的药压制下来以外,他身上其余的毛病却反扑般地进展着。到初秋的时候,被类风湿折磨了多年的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再下床。刘松一早联系好了澳大利亚这边的疗养机构,想让程亦鸣早一点过去来。*市秋冬季节潮湿的气候根本不适合他呆,可是,他拖拖沓沓着,直到冬天才成行。到了这边,就几乎再也起不得床了。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身体,从这个月月初起,就陆陆续续交待着家里和工作上的事儿,还让刘松一笔一笔记下来。
只一人,他从来不曾单独提及。
98
夏文丹!
刘松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着抖。如果现在手上有把刀;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个名字,可是;他没有。
他忽然非常痛恨自己八卦的那张嘴。
如果,如果不是他在网上看到这则消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