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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市委常委-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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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新摆手拒绝:“我不是听你说这个,我想问问你们下去的情况怎么样,非公企业建会进行得怎么样了?”

费守乐显得有些尴尬。但他很快稳住了神,把烟点着,抽了一口说:“还可以,昨天我们开了会后,下边都动了起来。”

谢景新问:“你们县现在有多少职工?工会会员有多少?入会率能达到多少?”

“全县职工有13万,其他……”费守乐翻了翻白眼,“这个……现在会员与非会员也没啥区别呀,早取消了入会与退会手续,入厂就等于入会,调出就相当于退会。派来一个工会主席就算建立了工会,确切地说,在基层,工会主席就是工会!《工会章程》虽然规定会员半年不交会费,便被视为自动退会,实际上几年不交会费的,也照样当做会员来统计。”

谢景新说:“我来工会后发现,淡化工会组织观念的现象,可谓俯拾皆是。会员、工人、职工这本来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把这三个概念混用,有人视此为小事,不屑矫正。其实这正是淡化工会组织观念的表现。不把工会当做组织看,只把工会当做一个部门,把工会干部当做几个做工会工作的个人,没有组织起来的广大会员做依托,光靠上级的文件是无法改变被撤并的命运。”

尹玉说:“可不是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基层单位撤销了,工会也随之撤销,也自动免去了向上级工会办理批准手续的程序。”

费守乐说:“《劳动法》规定工会代表职工,这只是法律规定,实际操作中工会究竟能不能代表职工?职工特别是那些根本就没加入工会的职工需不需要你工会来代表?因为除了工会还有党政及其他群体组织也能代表呀,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谢景新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他十分讨厌费守乐那种口气,仿佛他不是工会的人!于是就说:“老费,别总用这种口吻说话好不好,你难道不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方军在一边听得有些幸灾乐祸,所以谢景新话音刚落便立刻接道:“看看,自己小瞧自己吧,连起码的组织荣誉感都没了。中国工会是党和政府联系职工群众的桥梁和纽带,是学习共产主义的学校,是国家政权的重要支柱,难道这些你都忘啦?”

费守乐看出方军是有意“加咸盐”,不过毫不在乎,戏谑道:“哈,别总是自我感觉良好啊!尤其我们县区工会干部,有什么好的?干得比驴都累,装得比孙子都乖;起得比鸡都早,下班比小姐都晚;看着比谁都好,死得比谁都早。”

费守乐朝方军挤眉弄眼,见对方一脸严肃,也敛起笑容,接道:“其实嘛,工会就是工会,既没有‘说’的那么高,也没有‘想’的那么低。工会的功能,就是代表所能代表的那部分人,替他们说话办事。说什么话呢?凡是工会会员凭个体力量难以说清的话,在会员的申请下,都可由工会以组织名义替他去说、去讨个公道。办什么事呢?当然是办好事,就是肯办、会办、能办符合会员意愿的理直气壮、名正言顺的事。仅此而已。没有更高更深的理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说道,用不着那么多闲人凑成那么多的机构,专门说闲话、办闲事、花闲钱、讲闲理。”

费守乐的话,明显另有所指,方军不会听不出来,不过有点哑巴吃黄连的味道。不错,现行工会组织领导体制存在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组织体系不够完善、组织结构不够合理,职责交叉、工作重复。但这也与大环境有关,不是工会自己所能左右的。包括工会组织领导关系不顺,上级工会协管下级工会干部这一条,常常有其名,无其实。要不是这样,你费守乐敢这么肆无忌惮?

于是方军说:“一个是建会,一个是促进再就业,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今年的指标完成,而且还要超一些,河西区争取扛个红旗。你们到底能不能完成。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指标是硬的东西,能不能完成是关键,说别的都没用。成也在此,败也在此,你说呢?”

费守乐听了方军的话后,嘴张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品出了方军话里的意思,如果建会的指标完不成的话,那他这个主席恐怕也就当到头了。正好,最近区里干部调整,鄙人正往劳动局局长的位置使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换个地方,说不定因祸得福呢!

费守乐心里盘算着,脸上却显出一副谦恭的样子。见谢景新并没有说什么,就站起身,从卷柜里拿出一个材料,说:“建会工作是很重要,但有些国企改制和非公企业成立了工会后,工会的牌子、印章、机构、制度齐全,可工会作用却难以得到发挥。我们有个调查,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是工会主席看行政眼色办事。人家老板让你工会方,你就得方;让你工会圆,你就得圆。工会经费更是无从谈起,花一分钱都得到老板那现批。比如焦化厂改制后,工会主席情绪非常低落,厂工会还是市里模范职工之家呢?”

听到这儿,谢景新和方军不由对视了一下,方军打断费守乐的话:“哎,怎么回事?焦化厂的关化国厂长素质不错呀,是省劳动模范嘛!”

费守乐一脸的无奈,说:“可不是吗!但不知怎么搞的,工会主席戴志庆就是和他尿不到一壶去。这不,方才还来电话说这个事呢,希望在这关键时候能够得到上级工会的支持。”

方军说:“这就有点怪了,那……”

谢景新一摆手,示意费守乐按原先的话题说下去。

费守乐看了方军一眼,接道:“其次,一些工会主席由行政领导兼任,这样,当职工与企业发生劳动争议时,工会主席的屁股该往哪头坐?而且兼职也让工会主席没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去钻研工会业务。再有,劳动争议预防机制没有真正建立,劳动争议调解委员会没有真正发挥作用。有家民营企业工会有专门的职工活动场所,职工之家、劳动竞赛委员会,算得上是机构健全,甚至还张贴着‘企业劳动争议委员会’字样,你瞧瞧,明明是‘企业劳动争议调解委员会’嘛,连名称都搞不清,何谈开展工作?”

刚开始,谢景新觉得费守乐是有意跟他们唱对台戏,但听完他的一席话,感到这个不撞钟的和尚,还真能念出点真经,并非草包一个。这恐怕也是这种脑袋不好剃的一个重要原因。

于是,谢景新说:“非公企业工会作用不能发挥,有外部环境因素,也有工会自身问题。要使非公企业工会真正发挥作用,就必须做到规范操作,确保建会质量,特别是在工会主席人选产生的问题上,要坚持民主程序,尊重职工意愿,这样才能为今后工会工作的顺利开展打下基础。企业一旦建会,签订集体合同、工资集体协商、建立职代会制度等工作就得全部跟上,这样才能保障和维护职工利益。”

接着,谢景新扭过头,冲着费守乐说:“当然,费主席说的不无道理,这里有体制机制问题,也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比较复杂。不过话还得说回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那些没建会的企业,必须先建会,后规范!只有把工会建起来,才能研究别的,否则就是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嘛。”

“不错呀!”费守乐说:“但眼下基层工会体质虚弱,摇摇欲坠,难以支撑。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总工会就要变成‘总空会’啦。特别是改制企业工会普遍被削弱问题相当严重!”

组织建设是归方军分管,见费守乐越说越没遮拦,方军心里憋着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他把桌子一拍,大声喝道:“老费,说话注意分寸,不要顺嘴胡咧。”

“什么叫胡咧?有些企业工会被撤并的情况也不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在国企第一轮改革开始的前两年就已经存在啦,只是市总对此从没有引起高度重视而已。”

方军的脸刷地红了。他没想到费守乐这家伙如此胆肥,而且越说越没了边。看来费守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一把拉住费守乐说:“怎么,今天吃枪药了?”

“吃啥枪药?实事求是嘛。在非公企业,很多工会被视为可有可无的组织,机构可以随意撤并,干部可以任意兼职,工会成了党政部门领导下的三类科室,工会干部呢,成了老板的雇员和行政的附庸,干工作不能离开老板的指挥棒,想事情要顺应老板的思维走向。因为工会干部的命运是由老板决定的,不是由上级工会决定的!”

费守乐说到这儿,故意加重了语气,那意思仿佛在告诉眼前的市总领导,我的命运也同样不是由你们完全决定!一丝不易觉察的骄傲从嘴角掠过。沉吟了片刻,他继续道:“因此,他们就得无条件地听从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能不能落实上级工会的工作安排,需要看老板愿意不愿意。”

“你老哥说话就是冲,你不怕我把你瞒报数字的事抖出来?”方军佯装玩笑地说。不过,说话口气软中带硬。

费守乐一听顿时软了下来,声调明显低了:“为了应付上级检查,完成工作指标,有时也不得不搞点数字游戏。嘻嘻,嘻嘻。”说完,那河马似的大嘴不自然地咧了一下。

几个人一时都没了话。少顷,费守乐凑到谢景新跟前,小心翼翼地说:“在我们这吃晚饭吧,我安排一下。”

“我们还得到基层看看,你就别安排了。”谢景新把笔记本装进皮包里。

“哎呀,谢主席,难得来一趟,也算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嘛!咱们说归说,做归做,保证年底完成各项指标,您就把心放肚里吧。”

“老费,你别说了,支持不支持也不在一顿饭。只要工作能上去,不吃饭我也高兴。这么的吧,你领我们到焦化厂去看看,多掌握一点第一手材料。”谢景新说着夹起皮包就往门外走。

“那好,咱们就到焦化厂吧,这企业不错,效益好,是多年的市里先进单位。特别是企业转制以后,真正做到了国家、企业、职工三满意。”费守乐说着,从抽屉里拿了包中华烟塞进兜里,就领着几位市总领导出了门。

37

焦化厂不足50米远,他们没有开车。进了大院,一行人直奔二楼厂工会主席办公室。

推开外间的门,看到一个小伙子正在桌前整理文件什么的,费守乐甩了根烟过去,问:“许干事,戴主席在吗?”他知道,戴主席好摆派头,一般人找他,必须先由小徐去报告。

小徐和费守乐显然挺熟,接过烟说:“戴主席和一个客人在谈话,怎么,想见见?”

“是啊,这不,市总谢主席、方主席、尹主任都来了。”

“哦!”小许顿时眼睛一亮,“市总领导来了,费主席领来的,还有啥说的!”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听说费主席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了,咱还不抓紧时间搞点感情投资。”

“瞎说,能保住这九品的位子就算不错了!”

正说着,工会主席戴志庆走了出来,见市区两级工会主席都到了,立即热情地打招呼:“老费,什么时候把这么多领导都带我们这儿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噢,这是市总工会谢主席、方主席。”费守乐边介绍着,边把戴主席拉到跟前嘱咐道:“想办法快把关厂长找回来,市总领导难得来一趟,正好可以把有些事跟关厂长说一说。”

“好好,太好了。哎哟,快到会议室,欢迎二位主席光临!”戴主席招呼着,随即又让人去通知其他厂领导。

进了会议室,入了坐,倒上茶,戴主席首先把企业基本情况作了汇报,重点谈了企业经济形势和转制情况,说数字,信手拈来;讲事例,细致入微。那口气、那对情况的熟悉,绝不亚于一个副厂长。谢景新拿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连说好好。毕竟初次见面,一个企业工会主席多介绍一些企业整体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屑一顾,多少显得有失礼貌。

待到戴主席汇报完毕,谢景新问:“你们单位几百名职工,真正履行过加入工会手续的会员数是多少?”

戴主席一愣,显然对此相当不理解:“哦,咱们基层入会不必履行什么手续。”

“从未按《中国工会章程》的要求办吗?”

戴主席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连连说:“咱们是企业,咱们是企业。”

这回轮到谢景新不可思议了,不过他只是苦笑了一下。

方军问:“你们是不是也搞‘两会合一’呀?”

“什么两会合一?”

“就是职代会和工代会,合在一块开。”

“噢。”戴主席显然对此很生疏。

双方都有点尴尬,出现片刻沉默。

谢景新又问:“你们抓建家都抓了哪些工作?”

“哦!”戴主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们提出,建家嘛,必须要在硬件上有所突破,这几年建了食堂、托儿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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