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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宦海征途-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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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库宿舍区全是两间低矮平房外加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院,原本很热闹,不过,八十年代后,住在这里的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剩下干爸一个人。

院子很静,只有散养的鸡在咯咯觅食,透过二米高院墙上的格子窗,吴越看见干爸肖党生赤膊坐在矮桌前,对着一盘盐水黄豆,一口口咪着劣质散装酒。

干爸今年七十八了吧,头发全白了,腰也佝偻了,受伤的左手愈发短小干瘪,偶尔剧烈的咳嗽,面红耳赤的,也极让吴越揪心。

干爸老了,再不是一拳能把五六斤重的秤砣打进粮仓墙壁,吓的粮库挑夫几十年不敢耍横的肖铁拳,也不是自己童年眼中那个单手拎着中重二百斤的石锁抡起来像风车的大力士。

不经意间,这个为自己挡风挡雨十几年山一般的老人也需要自己扶持了。吴越低头看了看自己有力的胳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莫非干爸的血肉慢慢灌注在自己身上了?他一点点老,自己一点点长大?

也许是干爸年轻时吃了太多苦头吧,吴越揉了揉眼睛,干爸以前是雄霸十里洋场一个大帮会的执堂红棍,解放后,审查、批斗,历次运动都没有逃过挨整,后来遣送到平亭,在粮库看门守仓当临时工,直到八一年才落实政策转为正式职工。

一个空有一身武功,连自己名字也写不囫囵的年轻人,在那个年代混迹上海滩,进入帮会也是一种必然。吴越心底里为干爸的过去辩驳着,目光不知不觉又停留在肖党生鸡爪似的,蜷缩的左臂上,为了这条残臂,肖党生在文*革期间多背了一条罪名——妄图混入革命队伍的投机分子,因为肖党生交待臂伤来历时,硬说是三四十年代参加锄奸、杀日本鬼子,受的枪伤。

没人相信肖党生的话,就算后来,肖党生讲给吴越听,吴越也只把它当做一个老人对于暗淡过往的臆想。

看着干爸摇头晃脑自得其乐,吴越有心开个玩笑,扣下院墙上的一块碎砖,手一抖,直直扔向肖党生面门。

“啪!”肖党生随意用筷子一拨,把碎砖打落地上,手法快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老态。

“是小鱼儿吧,就知道淘气!”肖党生嘴里缺了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小越儿念成了小鱼儿。

吴越伸手搭上院墙,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地站在院子里,脆生生叫了一声,“干爸!”

“不是说去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看你一身酒气,还不到我这边来喝口茶。”

“今天是去报到,正式上班要到下个礼拜一。”吴越把两条红塔山放在桌子上,又把肖党生面前的酒杯拿开,重新找了个杯子,拧开酒壶盖子,倒了满满一杯,“酒和烟都是胖子孝敬你的!这酒不错,茅台酒厂的原液酒,烟呢,估计胖子也知道你老人家抠门,专抽大前门,太好的,你肯定锁在柜子里等着发霉!”

“你这孩子,大前门咋啦……”

“好了,好了,干爸你这几句话,我多会背了。”吴越边说,边动手拆开一条红塔山,拿了一包,抽出一支,点上,塞在肖党生嘴里,“大前门好,大队干部四脚奔(飞马牌香烟),公社干部大前门。好烟好酒我年轻那会抽得多、喝得多了,古巴的大雪茄,俄国佬的伏特加……干爸,这都是那个年代的黄历了?”

“你这孩子,我这不是积谷防荒嘛,再说我一个老头,有点抽抽,有点喝喝就够了。”肖党生拉着吴越的手,嘴里啧啧有声,“这身制服一扎,蛮神气的。一晃啊,小鱼儿也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喽。”

“我记得那年,你老子把你抱来的时候,你只有四岁大,才这么点……”肖党生比划着,香烟在嘴里一动一动。

吴越绕到肖党生背后,帮他捏捏肩膀。

“你老子要讨新老婆了,家里没人带你,就把你送到我这里。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懂带小孩?可你老子好说歹说,只差磕头下拜了,我一想,同事一场,也就只好答应,再说,你小子长的跟年画上的娃娃一个模样,瞧着倒也喜欢。”

“那时你也真乖,不哭不闹,喂点吃的,一个人滚在床里边就呼呼大睡,等我半夜巡库回来,嘿,你小子对着我的米酒缸正撒尿。我眼一瞪要发火,哪知道你小子一点也不怕,打个哈欠,又趴床上去了……”

“过了几天,你老子来接你了,我把这件事一讲,小吴啊,我三十斤米做的酒成尿水了,你老子开玩笑说,那怎么办?就把小鱼儿赔给你当干孙子咋样?我说,老子儿子也没有,就有孙子?不行,要当,当我的干儿子……”

“干爸,这缸酒最后倒了?”

“倒?”肖党生眼一瞪,“我三十斤大米做的酒!童子尿有啥关系?”

“哈哈哈……”看到干爸吹胡子瞪眼,吴越开心的笑了起来。

“嗨,还真怪,喝了童子尿泡酒,我就把你惦记上了,盼着你老子什么时候再把你抱来,陪我几天。记不清了,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以后,你老子出远差,又把你送来了,说是你那个后妈不懂带小孩。”肖党生沉浸在回忆里,烟灰老长了,也忘了弹一弹。

“我一瞧你,小泥猴一只,还瘦了一圈。你老子走后,我带你去澡堂,哎呦,心痛啊,背上、小屁股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哄了你好久,你才说,后妈嫌你不听话,用指甲掐的……当时我就打定主意,等你老子回来,我要好好说说他,听你老子会讲什么……”

“我爸说了什么?”不知不觉吴越手上的劲大了许多。

“喔唷!小鱼儿,干爸老了,用这么大劲?”

吴越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老子一回来,我就跟他说了。他支支吾吾,我一看,心里雪亮雪亮,你老子肯定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这个外人?后来我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对你老子说,小吴啊,上次说过的,小鱼儿认我当干爸的事,作不作真?要是作真,我摆几桌酒,请领导、同事们都来,大家做个证。你老婆呢,还没生过小孩,不太会带小孩也正常,小鱼儿就留在这儿给我当个伴吧,这儿离小学还近一些呢,等他以后上学了,还方便……”肖党生回头看着吴越,“你小子当时抱着我的腿,眼睛巴巴盯着我,就怕让你老子抱回家……你老子答应了,呵呵,我看他心里挺高兴……我就摆了三桌酒,嗯,花了我一百多块呢。”

童年模糊的记忆越发清晰,想象着那时自己的可怜样,吴越有些害羞,故意装着不高兴,“干爸,你心痛了,一百多块呢!”

“哪能,哪能!我白得了一个儿子,不知多快活呢。”肖党生赶紧表白,生怕吴越真的生气似的。

眼前的老人,对吴越来说,既是溺爱他的爷爷,又是养育他的父亲,除了教他学武时,有些不近情理外,儿时的他尽可以对着这个老人撒娇耍横。

“喏,给你。”肖党生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放到吴越手里。

“干爸,你这儿哪扇门,我没钥匙?”吴越很奇怪,“是你市里那套分到的公房?不是租出去了吗?”

“我把它卖了,换了市郊的房子,嘿嘿,三开间的二层楼,外带一个大院子呢。人家才住了一年不到!”肖党生得意笑了起来,好像做了件极划算的买卖。

“干爸,市里的房子不是你的养老房吗?”吴越急了。

“养老?我老了?走不动道了?还是瘫痪在床上了?我怕什么?你不是我干儿子了?养老!”肖党生一拍桌子,一张硬木矮桌四分五裂。

老小孩,老小孩,一言不合就发着大脾气!吴越手忙脚乱地收拾,一面陪着笑脸低声哄他开心,“干爸老了,我来养。你的干儿子可不会没良心的,对了,干爸,你啥时搬过去住?”

见吴越不反对了,肖党生又眉开眼笑,“我不过去,这儿我住惯了,等你工作赚了钱,再去好好装修装修。不是干爸不想帮你装修,干爸也没钱了。”

“没事,我爸那儿……”

“你老子?算了吧,他眼里只有你那个后妈生的弟弟!”肖党生哼了一声,“他不急,我急。我还等着抱干孙子呢。”

“还早,干爸,我才多大?”

“男人就要出将入相,三妻四妾,这才不枉活了一场!不对,不对,我老糊涂了,现在新社会,老婆只能有一个……”肖党生咧开嘴,朝着吴越眨眨眼,“那个经常来找你的柳青,咋样?我看不错嘛,脸盘漂亮,屁股又圆又翘,好生好养啊。”

柳青?吴越叹了一口气,不想多说,“干爸,别瞎讲啊,她只是我同学。”

“好了,好了,不说。”肖党生看着吴越脸上晴转多云,也不敢问究竟,站起身向里间走去,“小鱼儿,过来,干爸给你找个老物件挂挂……”

05章 传

看着肖党生神神秘秘,吴越也好奇起来。

里间昏暗、闷热,肖党生拉亮电灯,挪开一个五斗橱,撬起橱底下铺地的一块八五砖,从里面拿出一只铁壳香烟盒,翻开盒盖,露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红绸。

肖党生揭开一层层红绸,取出一块铜钱状大小的玉佩,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托举到吴越眼底。

玉佩如凝脂堆雪,细细看,更奇的是,玉中隐约有一根红线翻腾,就像云中张牙舞爪的飞龙。

干爸哪来的这玩意?吴越虽然不懂什么玉器鉴赏,但也知道这玉佩绝对不是古玩摊上的大路货。

“小鱼儿,这叫玉龙佩,是我大洪帮第一代祖师爷传下的宝贝,后来只有帮主才能佩戴……”

“干爸,你当过帮主?”

“我要是帮主,解放前就出国享福去了,还会吃这么多苦头?不说了,都过去了……现在那有什么大洪帮,大青帮的?”肖党生显然不愿意去回忆玉佩的来历,含糊几句,就从五斗橱抽屉的针线包里,抽出一条丝线,穿好玉佩,把它挂在吴越的脖子上,“戴玉辟邪又养玉。这东西,我养了它三十几年哩。”

“三十几年?这么多次运动就没被人发现?干爸,我太佩服你了!”

“你来试试看……”肖党生瞪了吴越一眼,卷起裤腿,指着右大腿内侧一道几寸长的疤痕,“当年为了藏它,我花了四十个袁大头,请上海滩最有名的德国佬医生在这里划了个大口子。”

皮肉外翻,大蜈蚣似的一条疤痕,吴越瞧得心惊肉跳。肖党生却得意的炫耀起来,“干爸虽然没读过书不识字,可脑子不笨吧?这一招谁能想到?”

“嗯,干爸够聪明!”吴越心里一阵苦涩。

“我大洪帮历代祖师爷在上,保佑我干儿子一世平安,多子多福,做官做到省里、做到中央……”肖党生对着正南方拜了三拜,嘴里虔诚的念叨。

我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还用得着黑帮祖师爷的保佑?要是真有灵,大洪帮怎么烟消云散了?放在从前,吴越肯定要出言反驳,可今天,看着白发苍苍的肖党生,吴越的嗓子眼像是堵上了一团干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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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邻右舍早就人去院空,肖党生索性把两边的院墙打通,一边圈养了十几只鸡,扫些陈稻瘪谷喂喂,一边放了石锁、石担,竖了几根碗口粗细的木桩,俨然一个小型练武场。

“小鱼儿,让干爸看看你,练功有没有偷懒?”肖党生指着一根齐小腹高的木桩,把吴越叫了过来。

木桩长二米多,一半钉进地里,周围的土层都用石碾子夯实了,一个普通的壮汉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去晃,也休想让木桩动一动。

从五岁那年起,吴越就在肖党生的指点下,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早晚各用一个小时,站在两根酒盅粗的木桩前,蹲着马步,双手五指分开,抓住木桩,用劲往上提。

当时真的苦不堪言,可肖党生在其它事上对吴越百依百顺,唯独练武这桩事,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一年、二年,吴越稚嫩的小手上满是老茧,可木桩纹丝不动,直到第八个年头,才能勉强拔起,酒盅粗的练成了,肖党生又把木桩换成了碗口大小,仍是督促吴越勤加练习,终于在吴越十七岁那年,木桩应手一拔而起。

肖党生捣鼓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煮成汤水,浸蜕了吴越满手的老茧,还嘱咐他以后上了大学,没有条件练功了,可以找个树林,用手去提拉同样粗细的树干,只有把树拔起,这少林拔山功才算大成。

“干爸,你老是不相信我吧?”吴越笑嘻嘻走到木桩前,深吸一口气,手腕转动,手指伸展,咯咯有声,然后五指闪电般往木桩上一扣,“起!”

木桩随手而起,吴越掸掸灰尘,“干爸,我可没有偷懒过。”

“嗯、嗯。”肖党生点点头,用脚踢踢院墙旁一棵小孩胳膊粗的槐树,“小鱼儿,这棵树是我十年前种的,你来试试。”

木桩的牢度远远比不上树,它没有根,哪怕钉的最深,也只有一股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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