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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落的头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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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四天中午,也就是案发那天。路旷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换了一套新净的衣服,走出宿舍,来到教学楼前,静默地站着。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当学校体育系大四的学生林为梁从教学楼走出来时,路旷所有积蓄的疯狂全部发作。他狼一般地嚎叫了一声,狼一般地扑向林为梁,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戳中林为梁的眼睛里,进而勾拉了出来。两颗眼球滴落土中。林为梁为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魂飞魄散,彻骨的疼痛与恐惧令他哭天号地,满地乱滚。路旷仰天咆哮了一声,似是在宣泄满腹的怨愤,随后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地走近林为梁,以手臂勒住林为梁的脖颈,按住他拼命的挣扎,紧接着更让现场的同学恐惧颤抖的一幕出现了:路旷像条野狗一般地,在林为梁的脸上乱啃乱咬,将他的鼻子咬下,将他的耳朵撕裂,将他的嘴唇硬生生啃下。最后的林为梁,五官仅剩光溜溜的一片,惨叫声让所有的人都身如筛糠。而路旷满嘴满脸是血,活像一个吸血鬼,状极恐怖。他十指交叉,对着天空喃喃诉说了约一分钟,最后一声长啸。其声如鬼哭,如狼号,压过了身受惨刑的林为梁的哭号。他重新举步走到林为梁身边,朝他的下体处狠狠地踩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林为梁下体一片血污狼藉,身体抽搐得如同活虾入锅时最后的挣扎,他才收住了脚,缓缓地朝宿舍走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五分钟。围观的同学直到此刻才从噩梦中惊醒,或狼奔,或哭泣,或呕吐,或昏厥,乱作一团。少数几个神经强韧的同学掏出手机,报了警。

鬼屋夜半歌声


 待警察伙同派出所保安冲进路旷宿舍时,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全都骇住了:只见路旷端坐在窗户边的桌子前,映着镜子,手持一把不知哪里来的银钗,往脸皮上用力戳着,一戳一个小血洞,密集的血洞连缀成一个初具雏形的“悔”字。而他似乎浑然不觉得疼,嘴里轻轻哼着一首古怪的曲子,聚精会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和那滴血的钗子。时光仿佛凝滞了。所有的人都定在原处,看着路旷一钗一钗地将“悔”字完成。他仿佛完成了一件旷世作品般,脸上露出了一丝离奇的笑容,风一样的叹息从他的嘴中吐出,连缀着几个字眼,“多眼自古空遗恨……”说完,手中的银钗猛地往自己的眼中扎去。一下,两下……如注的血从眼窝中冒出,在他的脸上牵引出了两行深深的血泪。他仰天长笑了起来,笑得如泣如诉,充满凄凉,充满悔恨。忽地他站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握着银钗,睁着盲眼,跌跌撞撞却又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
  停驻于门口的警察与围观的学生全都惊骇住,半晌动身不得。直到路旷如鬼般的脸逼近他们的眼前,才有人尖叫了起来,紧接着是一片狼奔冢突。混乱之中,一个年轻的警察受不了心头的强烈恐惧,狂号了一声,扣动了手中紧握的枪。子弹将路旷大半个脑袋全都崩掉了。乳白色、温热的脑浆如同盛开的礼花,喷涌了开来,溅了开枪的警察满脸满身,亦飘飘撒在尚未走尽的人群之中,引发了一阵高亢的惊呼及呕吐声。路旷的身体被强力震得后仰了开去。只余一半的脸上,犹然挂着那一个滴血的“悔”字。那一幕,成为了西仰大学学生中长久的梦魇。
  路旷的宿舍正是7宿514!
  李极感觉有一条冰冷的小蛇从他的裤管中钻入,再攸地抵达心口,兀地啮下。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全身血液开始凝固。
  作为西仰大学的学生,他当然记得这个血案。然而隔着本部与校区的十公里距离,血腥的气息消淡了许多,以至于他对血案并未那么刻骨铭心。他知道血案发生在师兄黄思骏宿舍的楼上,也知道自血案发生之后,学校便将路旷宿舍给封了,但在搬来入住之时,却将它给忽略掉。他的记忆,更多地留存于校区单纯的宿舍生活;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建材城里艰辛劳动所带来的对休息的无限渴望上。
  可如今,他却真切地听到从这个布满血腥、诡异而又黑暗的空屋中传来的声响,并站立在它的门口!他想逃走,然而却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自水泥地板上伸起,将他的脚紧紧攥住,一如他之前的幻象。他甚至低下了腰,将身躯倚在门上,扒着锁孔,朝屋里窥视。
  屋里漆黑一片。
  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若是有人亦在门后窥视,那么此刻自己看到的,岂不是该人漆黑的眼瞳?
  他原应心惊肉跳,尖叫或跳脚,然而他却牵动着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多年前曾经在哪里经历过。
  一缕飘飘忽忽的歌声从锁孔间溢出,渐渐飘散开来,充斥于整个楼道间。那是一首西北地区流行的民间小调:“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水中的鸳鸯相嬉戏,家中的阿妹念着你。哎呀郎,阿妹的心思你可知,阿妹的情意你可晓?阿妹等着呀,为你披上红盖头。到那夜,红烛高呀高呀烧,郎你来把盖头摘。摘了红盖披,做了你的妻。阿妹郎呀永不分离,永远在一起。”
  李极跟着轻轻地哼唱了起来。待唱到“摘了红盖头”,他的心无端地被牵扯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起来。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包括514里传出的歌声。
  “刚才514里有谁在唱这首曲子,为什么我也会唱?”他惊慌了起来。他拼命地回忆,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能够感觉到,有一段记忆,被禁锢在脑海的最深处,就如一根长钉钉入脑中一样。如要将这段记忆翻起,就须先将这根长钉拔起。可是长钉一旦拔出,那些翻滚的血液与脑浆,就会喷涌出来,淹没了他的生命。
  李极退后了两步。咒怨!一定是咒怨!是神秘的咒怨降临到了路旷身上,而今路旷又将这咒怨传染了给他!
  “他要我做什么呢?做他的替死鬼吗?”李极恍惚了起来。他仿佛看到,横亘于他面前的514门扇消失了。屋里,路旷仰起被枪崩开、只剩半张的脸,挂着猩红的血污与乳白的脑浆,朝他笑着。冷冷的笑。得意的笑。丧心病狂的笑。支离破碎的笑。笑声越来越大,将李极的脑浆震得都沸腾了起来。
  李极捧着脑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路旷正站在514门口,站在楼道的中央,站在他的身后,对着的仓皇落逃而大笑着。楼道里阴冷的风,正是他吹出的口气。
  李极进了414。同样不吉利的一个数字。死!要死!
  他跳上了床,用被单蒙上了头,瑟瑟发抖。然而,他可以感觉得到,路旷正趴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继续望着他笑。腥臭的鲜血、脑浆顺着他的笑纹滴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滴落在他的被单上,渗透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进入他的嘴中。
  他觉得透不过气来,难于呼吸,就像被甩在沙滩上的鱼儿一般,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突然间,一阵缥缈的歌声从半空中悠悠传来,“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路旷就像听到召唤一般,缓缓地仰起头,顺着墙壁爬走了。
  世界安宁了。李极陷入迟来已久的睡眠中。
  夜,就像卧伏中的一只狼。貌似毫无威胁,实则时刻准备出击,给你致命的一咬。
  “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迷迷糊糊间,李极又听到了这一曲子。沉重的眼皮极力地想遮住歌声的引诱,无奈歌声如被吹涨起来的气球,越来越大声。李极可以感觉到气球即将在眼前爆炸的那一刻疼痛。他被迫睁开了眼睛,灵智深处的眼睛。
  这是哪儿?床、桌子东倒西歪,地上满是凌乱的书籍、衣服,所有的物什上蒙着一层灰……这不是414。那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李极惊恐地转动了下身子。墙壁上一片浓烈的红白斑点跃入他的眼中。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哪儿。514!他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了。“谁在睡梦之中将我带到这里?路旷的鬼魂吗?”
  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攥住了他的心。他只想快快逃离这片不祥之地,人间地狱。刚迈了一步,眼睛被一道细微的光芒耀了一下。他的心被提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朝地下看去。目光掠过地面,随即被自己右手之中的一晶莹之物摄取住了。他如同中了魔咒一般,慢慢地将晶莹之物举至眼前。那是一根银钗!
  路旷临死前在宿舍里翻箱倒柜寻找的,不是“踩死”,不是“找死”,也不是“猜子”,而是“钗子”,李极手中所持的银钗!
  银钗在薄薄的晨曦中,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粒火苗漾入干柴之中,瞬间熊熊烈火猛烈窜了起来。李即感觉大脑之中的那一根插了十数年,快要生锈的长钉被猛地拔起,有记忆穿透血层,涌了上来。“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的歌声从房间四面八方地包围了过来,每一个音符下,均挂着一串长长的头发,黑色的头发,连着头皮。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扯破了西仰大学7宿所有学生的梦乡,将他们带入新的梦魇之中。


进入疯人院


 清晨时分,玩了一夜通宵游戏的黄思骏走出网吧,神色疲倦,神经却犹在兴奋中。就在这时,他接到系主任的电话,人一下子惊得清醒过来了。他几乎是一路快跑地来到宿舍,发现整个宿舍楼拥有这个时间里不同寻常的热闹。副校长、系主任及学校保卫处处长等一干领导等面色凝重地站在5楼楼道里。
  在老师的“问讯”下,黄思骏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凌晨两点左右,513宿舍的同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起身一看,见到李极站在514门口,说514里有人半夜翻箱倒柜的,吵得他睡不着。513同学惊恐地说,514是座空屋,随即就吓得缩回被窝,瑟瑟发抖。约莫过了五分钟,他依稀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歌声,飘飘忽忽的,若有若无。他初时觉得旋律熟悉,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正是路旷临死之前所唱的小调!难道真的是路旷的鬼魂回来了,抑或是隐藏在514屋里的邪灵复苏了?他惊得汗湿被衾。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歌声忽地停止。他隐约听到有一个淡淡的脚步声从514里传出,渐行渐远而去。终于,一切恢复了宁静。他紧绷的神经久久无法得到松弛,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鼠,竖棱着耳朵,谛听着周围细微的动静。然而一切安然。他迷迷糊糊地重新归入梦乡。
  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是5楼的多名同学共同描述:清晨五点半左右,他们被一声惨叫声惊醒,纷纷走出宿舍。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再度重温了半年多前的那场噩梦:只见李极站在楼道里,神色极怖,嘴里喃喃地念着不知什么话。在他的身后,封闭了半年之久的514房门大开,像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被打开了棺盖,贪婪地等待着死尸的入殓。在同学们的意识尚未从睡眠及惊骇之间融化开时,李极猛地将头撞向墙壁,一下,两下……汩汩的鲜血将墙壁浸染得如初升的太阳一般红艳,艳得刺眼。而他的手中,霍然握着一把银钗!
  同学很快从惊惧之余清醒了过来。有胆大者冲上前,用力地抱住他,阻止他再撞墙。
  李极在同学的怀中,如一条被缚网中的鱼儿,死命挣扎。很快,他便挣脱了同学的交缠。诡异的一幕再度发生,只见他苍白着脸,鲜血覆面,仰着头,对着空中念念有词。近旁的同学分辨清,他说的是:“你是罪孽,罪孽……”忽然间,他右手中的银钗扎入左手背中。他下手如此用力,几乎将银钗刺穿手掌。李极面色狰狞,拔出银钗。鲜红的血迹穿透血管的束缚,沿着银钗来时的轨迹,在清晨中盛开了一朵明亮的花儿。
  又是凶狠的一扎。李极边扎边凄厉喊道:“让你捡,让你捡……”
  银针被旁边的同学冒死夺下。有四个同学扑了上来,将李极死死摁倒在地。慌乱之中,有人报警,有人呼叫急救中心,有的则紧急通知了学校领导。
  保卫处处长率先赶到。他看到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脸色霎时变灰,上前紧紧地将514敞开的门关上,仿佛那里面,随时都可能再跑出个恶魔似的。紧接着副校长到了。他不愧为学校主要领导,遇事不慌,安排随后到达的医护人员将李极送往医院,同时令刚刚赶到的警察封锁起现场,另外拨打了李极所在的人文系系主任的电话,再谆谆告诫在场的学生以大局为重,切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外泄出去,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黄思骏赶到宿舍时,正是副校长处理完一切,准备召集与514新发生的惨剧相关的人员,进行询问。于是他得以完整地了解了整个经过。
  黑雾笼罩在副校长的脸庞上。他用力地摁了一下额头,站起来,说:“作为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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