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城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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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呢,如果有那么一夜,我白团扇也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迟迟不能生育,白团扇成了全村唯一一个不生蛋的鸡儿,左邻右邻还私下里议论她,说她中看不中用,是花儿好看不结果,白鸡好看不生蛋。为此她哭过、恨过、骂过、求过神、拜过佛、吃过药,仍然不会生育,到后来她近乎绝望了,再也不吃药了,认为自己可能真的是个不会生蛋的鸡。
1975年古邑的东边闹了大水灾,淹死了许多人,到西部逃荒要饭的也特别多。村里来了两个讨饭的女人,一个女人拉扯着个八岁左右的女孩,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两岁还吃奶的女孩,就住在村东头的破窑洞里,在村里靠讨要过日子。有人出于好心想让两个女人嫁给柳嫁湾的光棍们,可是人家不同意,说家中还有男人,讨饭是权宜之计,将来还得回去好好过日子。
白七娘和白团扇都是心底善良的女人,她们不像有些人那样只把一些剩馍剩饭施舍给###的女人们。她们娘俩把讨饭的母女们叫到家里,烙了许多饼,做了一大锅面条,让两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和两个孩子饱饱地吃了一顿。两个讨饭的女人千恩万谢,还让女儿们跪下给白团扇母女磕了头。白团扇眼里噙着泪花说:“不谢,不谢,你们只要吃不饱就来家里,我给你们做吃的。”
白七娘也说:“唉。可怜的人啊,放心吧,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吧。”
两个讨饭女人又是一阵感谢,跪在白七娘跟前给她磕了头。离开的时候白团扇还赠送给她们许多烙饼,怕她们母女忍饥挨饿。白蒲扇已经十七岁了,看见可怜的人,想起自己的身世就哭了起来,白七娘急忙说:“孩子,你是不是想哥哥了,不行让你姐姐带你到县城找哥哥去,你哥哥李虎彪现在可是县委书记呢。”
“不见他,他早把我忘记了,听说来李师也不止一次了,从来就没有想起要看一看我,我没有那个哥哥。”
“是娘对你不好?还是姐姐欺负你了?”
“没有,娘是亲娘,姐姐是亲姐姐,我就是看见她们可怜就想哭。”
“不哭,不哭,你高中毕业还要上大学呢,你姐姐当年没有能够好好上学,你可要好好上学给娘争气。”
白蒲扇低下了头,当时上大学是要推荐的,她觉得娘的话就是疯话。
官城扇 第三章(11)
也许是那两个讨饭的女人命太苦,有一天夜里破窑洞平白无故塌下一块土来,活生生把两个女人给砸死了,只剩下两个小女孩在窑洞里哇哇啼哭。
白黑娃早晨起来去拾粪,听见从破窑洞里传出一阵阵小孩子的啼哭声,走过去一看,把白黑娃吓呆了:一个女人已经不行了,鲜血从鼻子和嘴巴中流出来,看样子已经咽气,另一个脸色蜡黄,一边呻吟,一边从嘴里往外吐血。那一块像牛一样的土块就在两个女人的中间。女人有气无力地说:“大……大叔,我……我怕是不行了,你……你们都是好人,就行行善吧,收留下两个孩子吧,不要让她们饿死……她们叫……我们是古邑东边……”那个女人话还没有说完又吐了一口血就咽气了。
两个孩子哭得十分悲惨,那声音就像刀子在割白黑娃的心。
等白黑娃回过神来,急忙抱上小的,扯上大的回到家里,把两个孩子交给老伴和女儿团扇。
白七娘吃惊地问:“她爹,这是咋啦?”
黑娃说:“唉……两个讨饭的女人被砸死了,大人可怜孩子们也可怜。”
白团扇啊了一声急忙去抱那个年龄小的孩子。
白黑娃叫上柳根,拿了镢头和铁锨来到村东头,挖了两个坑,掩埋了两个省东部女人的尸体。埋葬完两个女人,白黑娃叹道:“唉,可怜啊,她们连名字也没有留下来,更不用说地址了,只知道她们是古邑东部的。”
柳根说:“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可能连家也不知道。”
黑娃说:“是啊,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回到家里,白黑娃对着团扇开腔了:“晚晚,你又不会生育,就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收养了吧,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白七娘也说:“老头子,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两个孩子我们都留下。刚才有人也想收养呢,我们娘俩舍不得给别人,就连蒲扇也说不要让他们分开。”
白黑娃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白柳根笑喜喜地说:“晚晚,从今天起我们一下子就有两个女儿了。”
白团扇眼里的热泪流了下来:“是啊,我白团扇可以当两个女儿的妈妈了,不过孩子有点大啊,我是不是太年轻了?”
白蒲扇急忙说:“姐,你今年都二十五了,这个大一点的不过十岁。”
“蒲扇,那别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十五都生孩子了?那也太早了吧。”
“姐,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孩子是收养的啊,谁会那样说呢?”白蒲扇又拉住大一点的孩子说:“来,听小姨的话,叫妈妈。”
白团扇脸红着说:“还是叫娘吧,咱们这里的孩子都是叫娘哩。”
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很懂事,扑进白团扇的怀中哭着说:“娘,从今以后你就是俺的亲娘哩。”
白团扇激动得一个劲儿地擦眼泪。白蒲扇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又哭了。小姑娘用小手给白蒲扇擦着眼泪说:“小姨不哭,妞妞听话,不惹小姨生气。”
白蒲扇破涕为笑:“姐,你看小姑娘多可爱,我是没有结婚,如果结婚了就收养他们。”
“那你赶紧结婚啊,有没有心上人?”
“姐。我还小呢。”白蒲扇脸红了。
小女孩又扑在白七娘的怀中叫道:“奶奶——”叫罢哭得很伤心。
白七娘也哭了:“好孩子,乖,不哭,孩子乖哩。”
白团扇听了老爹的话,收养了两个可怜的小女孩,又给她们洗了头,把头上的虱子治了治,又和母亲给她们做了新衣服。大一点的女儿穿上新衣服的时候说:“娘,你真好,就像俺的亲娘。”
白团扇答应一声脸上笑开了花,心里无比幸福,那是一种只有做了母亲才能感受到的幸福。
1975年秋天,白团扇家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带了两个孩子,通过交谈白团扇才知道来人是母亲一个堂姐白冰花的女儿,叫柴竹扇,比自己大几岁。
柴竹扇对着姨娘哭诉道:“姨呀,你命好,我母亲冰花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批斗死了。”
“唉,可怜,可怜啊!”白七娘擦着眼泪并没有多说自己的遭遇。
柴竹扇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们夫妻都是地区机关的干部,因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被株连,我丈夫刘前程是地区文教局的副局长,因为我的出身不好连累了丈夫,他因为说错了话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已经半年没有消息了,有人说他在发配新疆的途中已经病死了,现在有人说我们是右倾翻案分子,准备批斗我,还有人说我是资本家的外孙女,应该给我补一个右派分子帽子,还有人说我可能藏有二十根金条,一定要想办法逼我交出那些金条……”
白七娘木呆呆地只流泪不说话,白黑娃痛心地说:“老天爷呀,这世道是怎么了,白家的人怎么这般命苦啊!现在不是不武斗了吗?”
白团扇问:“姐,刘前程是不是刘星辰的儿子?”
“就是,是柳荫功陷害他呢。”
“我看那些造反派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白蒲扇说。
柴竹扇又哭诉道:“姨父呀,还不是当年的帮派斗争在延续吗,你说事情都过去了,他们怎么还阴魂不散啊?我哪里有什么金条啊!可是人家已经放出话了,如果我不交出金条就不会放我过关。不过关就是要我的命啊。我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只有逃跑了。”
“唉……这是什么世道啊!过去是造反有理,有什么狗屁理呀!现在又反击什么翻案风,哪有那么多风,哪有那么多运动啊,折腾人哩。”
“姨父,您对着别人可千万不能说这种话,要打成现行反革命的。”
“唉,姨父知道,也就是对着你说说。孩子,你准备到哪里去呀?”
“我也没有目的,哪里能够活命就到哪里去吧,反正古邑我是呆不下去了。”
“姐姐,不行就住下吧,他们找不到这里的。”白团扇说。
柴竹扇说:“妹妹,不行,不行啊,万一他们知道怎么办?”
“姐姐,不行你就藏起来吧?”
“妹妹,我还是走吧,我已经怕了,被他们抓住我就没有命了。”
白七娘仍然不说话,白黑娃长长叹了一声,白团扇也哭了。
柴竹扇转过脸对着白团扇跪下了:“妹妹,我把两个孩子都拜托给你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要是不逃就没有命了。”
白团扇赶紧搀起柴竹扇说:“姐姐,农村好养孩子,有我们吃的就有他们吃的,我一定把他们养大成|人。”
官城扇 第三章(12)
柴竹扇又对着白黑娃和白七娘磕着头说:“姨娘,姨父,我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我拜你们了。”
几个孩子在哭,几个大人也在哭,那情景就像天塌地陷了。
柴竹扇将要离开的时候,孩子扑在她的怀里哭,她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嘱咐那个大点的女儿说:“孩子们,以后要多听姨妈的话,把姨妈当亲娘,千万不要说爸爸妈妈是谁,知道吗?记住了吗?”
那个大点的孩子哭着点点头,小的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还望着白团扇笑。
柴竹扇离开柳家湾的时候,白黑娃把家里仅有的五块钱给了柴竹扇,嘱咐她有了落脚的地方就赶紧来信。
柴竹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白黑娃、柳根、白团扇和白蒲扇一直送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白七娘没有出大门……
柴竹扇一走再也没有消息了,白团扇从此成了四个女儿的母亲,她把柴竹扇带来的两个女儿重新取了名字,分别叫如缳和如绣,原来那两个叫如绢和如绫。
柴竹扇的丈夫刘前程其实没有死,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他被平反昭雪,李虎彪死了之后县长当了县委书记,刘前程调到官城当了县长,后来又当了书记,他又结婚了,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从来就没有找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们,也没有到柳家湾和李师村看望过当年救过他父亲命的人们。
白团扇的丈夫柳根是个不掌事的人,婆娘说东他就东,婆娘说西他就西,一切事情都顺着婆娘的意,不过他也很疼爱收养的四个闺女。柳根招赘到白家,虽然改名叫白柳根,但本村人还是把他当成姓柳的,并不真的把他当成白家的人。白团扇收养下四个女儿之后,取名字的时候白团扇是费了一番脑筋的,她觉得让他们姓白吧,怕村民们议论,再嘲笑自己的丈夫。如果让她们姓柳吧,她又不甘心。自己一开始就不爱柳根,如今含辛茹苦收养了女儿,再让她们姓柳也违背了自己的心思,再说老父亲也不会同意,连柳根都改姓白了,女儿岂能再姓柳?她思来想去,干脆让新收养的女儿们姓白,听起来也满好听的。
李真吾在恢复高中考试制度时曾经说过恢复考试制度好的话,那些极左分子们用纸糊了一个高帽子让李真吾戴着游街,并且还让他手中拿着哭丧棒,跪在地上称那个已经被打倒了的老革命邓小平为老祖宗、祖师爷。还强令不明真相的学生用树枝和皮带抽打跪在雪地上的李真吾。年幼无知的孩子们真的打了起来,当时李真吾就昏倒在雪地上……
那天夜里,李冬阳在家里哭着等爷爷,天是那么黑,又是那么冷,一会儿窗外又飘起了雪花。李冬阳惦记着爷爷,在屋中焦虑不安,等啊等,还是不见爷爷回来,李冬阳便吹灭油灯走出家门,踏着皑皑白雪,迎着凛冽西风向街上走去。在村那棵老槐树下边,李冬阳远远望见雪地上有个人一拐一拐地走来,那些极左分子们还不时发出狰狞的笑声。当李冬阳看清来人就是爷爷时,急忙奔上前去搀扶住他,黑暗中李冬阳看不清爷爷的脸色,只觉得爷爷浑身颤抖,步履蹒跚。他扶着爷爷走进家门来到屋里,点亮油灯,面前的情景惨不忍睹,李冬阳吓得哭了起来。眼前的爷爷,憔悴如大病之中,衣服被扯破,满脸是伤痕,周身是血污,就像从战场上幸存归来的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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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爷爷一直昏迷不醒,滴水不进,冬阳一直照顾着爷爷,很多人偷偷来看望过,所有的人都唉声叹气的离开。当时还有一些干部莫名其妙地来看李真吾,在家里瞅来瞅去的,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多少年之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