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危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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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微笑一下,低声道:“我带你去楼下看看。”
她抽口气似是麻了腿脚,忍不住用手去揉脚踝,他把手掐在她的臂弯里拉她起身,却又觉得她的胳膊那么纤细,她穿着圆领的小西服,他垂下眼眸就看到她露在衣领外突出的锁骨,突听她低声说道:“谢谢。”
他似是没听清“嗯?”了一声,她笑了笑说:“谢谢你让我来看他,我,我很高兴。”
梁景生松开手道:“走吧,楼下梁齐的房间,我带你去看看。”
她跟在他后面,下楼梯的时候他回头瞧了她一眼,她便对他笑了笑,她知道他是极为小心的,心里又忍不住凄然,第一次感觉到他其实非常爱梁齐,就连他的孩子亦是一样。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走上去无声无息,他在一扇门前站定,等她走来就推开,她望进去,房间那么大,朝南的整面墙壁几乎都被通顶的落地窗占据,能看到楼下景致舒雅的花园,远一点就是雾蒙蒙被翠绿环绕的湖,白色的窗帘层层叠叠如瀑布般垂在地板上,窗前是藤编的躺椅肥大的沙发,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精美相框,里面是青少年时期的梁齐,再往深处去,桌椅上随意的摆着笔记本游戏机,还有占据很大空间的床,她在床边坐下,立刻沉了下去,床很柔软,似是坐进了棉花堆里,她看着屋中摆设,想象梁齐以前在这里会做什么,视线被一层水雾模糊却笑出来。
梁景生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隔壁的房间我让他们改成育婴室,等他们送来设计图纸咱们再商量,壁纸,你喜欢什么颜色?粉色?还是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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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没听见还在冥想,他就不再说话沉默的立在一边,她轻轻叹口气终是站起身,抽抽鼻子对着他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梁先生,我们,去楼下谈吧。”
他点点头转身,出门的时候停顿一下,也不回头,微微侧过一侧脸颊说道:“还是改口叫大哥吧。”
她定定的瞧着他背影,他却又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挪动脚步,可能刚才在阁楼里趴伏的时间太长了,隐隐有些腰酸困乏,下了楼梁景生已经在一侧小花厅里等着,她坐进宽软舒适的沙发里,垂着头看着脚尖,很久才小声开口:“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坐在对面身体前倾,臂肘支在腿上目不转睛地凝视她:“你说,只要力所能及。”
“我,想买一块墓地……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总归,还是要入土为安的。”
梁景生垂下头,双手搓了搓脸颊,沉默一会儿才抬头:“也好。”
“还有,上午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什么?”他回忆,偏偏记不得说过什么。
她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垂下:“你说,会帮我找家人,是真的么?”
他笑出来:“当然,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他顿一顿,斟酌一番还是温文的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得相信我。”
她点点头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为了方便照顾你,我希望你能搬来这里,你一人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你说呢?”她没有说话,他很快又道:“我生意上忙应酬杂事儿也多,其实我也不怎么回来这里,你要是同意就住在梁齐的房间里,我随后让他们收拾收拾。”
她还是轻轻的摇摇头:“我一个人挺好的,来这儿……我觉得,不是太方便。”
他搓搓手笑着道:“这事儿不急,你再考虑考虑,我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你,这儿有厨师管家,什么事儿都不让你操心,就只管养好身子,再有就是,你能不能把工作辞了。”
她立刻抬起眼皮瞧瞧他,他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医生不也说了最好多休息么,你这身子不方便的,等以后生了孩子想工作也不迟嘛。”
她还是不说话,却忍不住打个哈欠,他马上道:“咳,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看你折腾半晌了也累了,先上楼躺会儿,晚上就在这儿吃了饭再走。”
她的确是又困又乏,乖乖的上了楼,躺在软软的床上,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立刻睡着了,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睁开眼睛重重伸个懒腰,似是睡得瘫了,一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扭头看着落地窗,发觉天色早已黑透,除了能听到外面沙沙的雨声屋里寂静幽暗,她记得床头好像有盏台灯,伸出手去摸索,一触到台灯就亮,穿上鞋子下楼去,在走廊里遇见佣人跟她打招呼:“太太。”
她听见楼下传来热闹的人声,听着似是小钟在讲笑话,然后就是哄堂大笑,她用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叫先生,太太好,听在耳里,却是那么别扭。客厅里坐着五六个男人,有人瞧见她,咳嗽一声,梁景生就喜盈盈的扭头看过来,她一觉睡得这么晚还被这么多人瞧着,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梁景生已经起身,喊管家开饭,小钟扭着腰过来,极为熟络的对她说:“哎哟您可睡美了,可苦了我了,早饿的头眼昏花。”那语气倒似认识良久又关系良好的样子。
有人拍他后脑勺嫌他话多,他就翻翻眼。
坐在餐桌边梁景生一一为她介绍他的兄弟,梁齐出事那晚他们在医院里都见过面,虽不熟悉却也不再是陌生人,晚餐也是极为丰盛,人多热闹她竟也似胃口大开,也不再觉得恶心反胃,气氛不知不觉融洽,席间有人打趣小钟:“小钟,你找了大学生老婆,早被熏陶成文化人儿了吧。”
小钟翻翻眼:“那是,还能跟你们似的一个个的不上进大老粗一个。”
“哟,还翘上了,要不吟诗一首,让哥几个崇拜一把?”
他往嘴巴里塞一块红烧鱼,含糊的道:“得了您呐,吟诗那得跟天气有关心情有关,手里还得有酒,才能即兴创作,懂不?”
“嘿我说,今儿这雨下的可够诗情画意的,手里刚好也有酒,你赶紧的即兴,赶紧的。”
小钟扭头看着窗外,伸伸脖子咽下那块鱼,像个说书先生一样挽起袖子:“那兄弟今儿可献丑了,要是把您衬得寒碜了也甭不好意思,随便给点掌声就成,我酝酿酝酿,咳咳,开始了啊听好了,——风卷云动雨倾城,叩窗犹如瓦缶鸣。”
有人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乖乖,丫的还真被熏成了一才子啊,我佩服佩服。”
另一人道:“得了,知道这儿哪儿么,京城,从古到今最不缺的就是才子,你往早市摊儿那儿一坐,什么硕士博士的一抓一把,这小子得瑟两句就才子了——你你,再来再来。”
小钟抓耳挠腮摇头晃脑,酝酿又半晌又憋出一句:“玻璃问雨累不累,雨问玻璃疼不疼?”
这下子就连梁景生也是忍俊不禁,宋波已经狠狠拍着餐桌笑的喘不过来,樱木子虽然听不懂他吟什么诗,可看了满桌人都笑的那么开心也是忍不住笑出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情不自禁的笑,梁景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她说道:“这几个都是人来疯。”
他亲自送樱木子回城,直把她送进了门,走的时候还十分诚恳的道:“木子,我给你的提议,很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一下,那边人多也热闹,心情也会舒畅,最重要的就是有人照顾你的饮食什么的,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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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她就洗洗躺床上,想的最多的就是梁景生忽然转变的态度,他不但要帮她寻找家人,还答应了让梁齐入土为安,对于他的提议她想她不会答应搬到那儿去的,这里才是她和梁齐的家,他对她好也是母凭子贵看在孩子面上,她怎会不明白。
宋波习惯性的瞧了眼后视镜,梁景生还在闭目养神,忽听他说道:“最近见过老三么?”
“他那人,见天儿神出鬼没三不着两的,我也是有一绷子没见着了,不知跟哪儿窝着呢。”
“前段儿查账只他交上来的账目漏洞百出,来见我也是点卯应付,上月二十几号说去了广州,却出现在桂香斋,我琢磨着他有点不对劲,你抽空给我弄弄清楚,这件事你亲自办甭声张。”
“嗯。”
“还有,找个人看看挑个日子,把梁齐送走。”
第四十八章
上午她去了公司,把辞职信写好了发进老总的信箱,又收拾了自己的物品,依然是只小纸箱,送她下楼的时候纪云替她抱着还不住的骂她傻,人家领导又没说什么,偏她上赶着去辞职,这不是正中人家下怀么,她满不在乎地说:“现在不辞过几个月身子不方便了还得辞。”
纪云忍了忍还是道:“木子,跟姐说说,真打算要生?”
她点点头,纪云叹口气:“你可得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儿不是养宠物,你一单身女人没了工作再带一孩子,这往后……”
“放心吧云姐,在日本的房子卖了,再说,还有梁齐留给我的,等生了孩子我还可以再找工作,不要担心。”
提到梁齐纪云就有些不太敢搭腔了,只闷闷说:“有啥困难记得给云姐打电话,别的不敢说,做过孕妇带孩子的经验也是一把一把的。”还下着雨,纪云把纸箱往樱木子怀里一塞:“原地儿等着,我帮你叫车。”
把樱木子送上出租车,交了车款又对司机交代,这后边厢坐着的是孕妇开车千万要小心。
直到车子一转弯上了主干道,隔着雨雾车渐行渐远,纪云的身影被建筑物遮挡终于瞧不见了她才扭回头,一股暖烘烘的热流涌上心头,这是她来中国后除了梁齐外唯一真心对她好的女人,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秋雨如烟如雾,悄无声息的给城市街道披上一层蝉翼般的白纱,路过一个公车站,等公车的人群撑着一把把水灵灵的伞,五颜六色的,就像时而展翅时而收敛的蝶翼,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纸箱,又看看车窗外的小雨,几个月前,也是这般糟糕的天气里,她遇见梁齐,谁知幸福如同烟花一样难以把握,她曾经认为的永恒却只是短短一瞬,便消失在时光的尽头一切物是人非。
她感到浑身疲乏到了极点,很累,梁齐不在了,她的天也塌了。
有人打电话来,竟是送鞋柜的工人,她才想起买家具时,因梁齐不喜欢鞋柜的颜色就定了另一款,直到现在才送来,她的鼻子一酸心里又开始难过,梁齐喜欢的颜色,只是很柔和的浅绿,与新换的抽纱窗帘一样,梁齐说,有春天的味道。
到了小区,负责搬送的师傅一个人就站在楼道前沿下等着,扁扁的几个纸箱子,她问用不用帮忙,师傅赶紧摆手,一路走上去他还在替老板解释为什么会送的这么晚,她笑笑没说话,没关系她想,反正,梁齐都看不到了。
用钥匙打开门,小小的玄关处放着一双男式皮鞋,她的心里猛的一跳,她记得她把梁齐的东西全部收起来了,包括鞋子,这双也不是梁齐的风格,可能是听到动静,从厨房里竟然出来围着围裙的梁景生,樱木子惊的差点没跳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景生不答话解了围裙随手扔在餐桌上,对还抱着纸箱的工人说道:“这什么玩意儿。”
“这是梁先生前不久定的鞋柜。”
他点点头说:“嗯,搁一边儿吧,付过钱了么?”他问的是樱木子,她还没反应过来,工人说道:“交了定金,我给您装好了您要是满意了,再付钱吧。”
他摆摆手走去沙发处提起衣服拿出钱包:“还差多少?回头我们自个儿弄。”
省了一事的工人拿了钱就走了,他对看似还癔症的樱木子说:“洗手,准备吃饭。”说完又进了厨房。
樱木子怔了好久,才敢尽量放轻脚步小心的走去厨房,在门口站一会儿,才伸手推开门,一股油烟气立刻缠上来,熟悉的作呕又从胸间翻上来,她赶紧伸手捂住口鼻,梁景生回头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不是让你洗手去么,快点,开饭了。”
他不撵她也受不了令人作呕的油烟味道,慌慌张张转身奔去洗手间,掀了马桶的盖子一阵狂呕,梁景生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心里虽急得慌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找了人咨询过,这是妊娠反应,谁也没办法,只能等妊娠反应期过了,他用桌上的毛巾擦擦手,倒了一杯温开水还是走进洗手间,樱木子跪趴在地板上抱着马桶,头发凌乱的遮挡住脸颊,背部一颤一颤的似还在痉挛,他拿过毛巾把水杯递给她。
樱木子微抬头,她的视线模糊,在朦胧的光晕中,依稀可以看见逆光中他紧皱的眉头,她接过水杯漱口,他在凌乱的发间瞧见她脸色惨白的鬼一样,这个样子可真可怜,不等她起身梁景生就转身出去了,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她狼狈的样子,他看看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很想抽上一支烟,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