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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情我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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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石头砸他们家的窗玻璃;冬天时半夜里我就把他们家的菜窖盖给掀扔了,这样菜窖里的白菜土豆萝卜啥的就都给冻烂了;夏天时我就把他们家的地瓜秧、土豆秧全给连根拔了。



  “这样他们少不了还来打我,我对他们说,你们要不就干脆打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咱们就没完,我还要砸你们家的玻璃,还要拔你们家的地瓜秧。这样时间长了,他们也拿我没辙儿了,后来也就没人再敢欺负我这个‘富农崽子’了。

  “昨天那3个坏蛋欺负你一个女的,我看着就来气。3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算什么本事?我真是实在忍不住了……”

  她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满脸崇拜的表情。

  “我讲的都是我和别人打架的事,你爱听吗?”

  “你讲的我都爱听。”她一副没听够的样子。

  “哎,对了,方慧,你昨天在铁道边上找什么呢?都好几天了,我老看你在那儿转悠。”

  听向东问及这个问题,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低下头来,半晌儿才低声地说:“我爸爸……半个月前就在那里卧轨自杀了……就在那儿……”她用手指了指约莫50米开外的一段铁轨。

  “半个月前在这儿自杀的是你……爸爸?”向东惊讶地问。

  “是啊!你知道?”她瞪大了眼睛。

  “当时是早晨,夜里下了好大的雨。我来时天已经亮了,有不少的人在这里看热闹了。听他们说畏罪自杀的是一个反革命分子……是偷着跑出来的。”向东低声地说,“你爸爸被火车撞得样子吓死人了……用草垫子盖着,真没想到他会是你爸爸!”

  她听着听着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你想你爸爸?”

  她含泪点点头:“嗯……天天都想。”

  方慧的父亲在被造反派抓走的前一天晚上,不是一个劲儿地抽烟,就是呆呆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害怕。半夜时,她被尿给憋醒了,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父亲正俯身看着她的脸,离得很近。她当时还被吓了一条。她揉着眼睛问爸爸说:爸爸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啊?爸爸说他想好好地看看她。她说爸爸不是天天都在看慧慧吗咋还看不够?爸爸说就是想看,看不够!于是她起身搂住了爸爸的脖子并说,爸爸你没刮脸啊胡子跟针似的扎死人了。再接着她觉得她的后脖梗一阵冰凉。她吃惊地看见爸爸在哭。她说爸爸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爸爸流泪,也是最后的一次。爸爸忙揉着眼睛说嗨都怪我的烟抽得太多了看把眼睛给呛的。她说那爸爸往后就少抽点烟吧听人说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后来爸爸把她抱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刮着她的鼻子说:“爸爸可能要出趟远门,如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到你叔叔家去住。我跟你叔叔都说好了。”

  她听话地点点头。

  “你到了叔叔家一定要听叔叔的话,特别是要听你婶婶的话,可不能像在自己家里那样撒娇。不能像在自己家里那样吃饭时挑食。现在外面很乱,千万不能出去乱跑,很危险的。这些你都记住了?”父亲又叮嘱她说。

  她生下来就没见过妈妈。听爸爸说她的妈妈是在生她的时候因产后大出血死的。她是在照片里认识妈妈的。她的妈妈长得很漂亮,眼睛又大又亮,脑后梳着两条粗粗的黑辫子。妈妈在镜框里冲着她温柔地笑着,她想妈妈要是活着一定会很疼爱她的。爸爸也常爱看妈妈的照片,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父亲被造反派抓走后,叔叔把她接到了家里。叔叔没有孩子,听爸爸说是婶婶不能生育。

  叔叔属于那种性格内向离群寡居的男人。文革开始后,叔叔就一直托病在家,他迷上了书法,整天捧着颜真卿、柳公权的碑贴伏案习字,真叫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不喜欢婶婶,甚至还有点怕,所以爸爸“出远门”后当叔叔来接她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情愿,但没有办法,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在这个疯狂的城市里她实在是无处可去。她就像胆怯的小兔子似的跟在叔叔的身后,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婶婶那双挑剔的眼睛,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

  有时,她真的觉得叔叔窝囊。婶婶动不动就为钉儿大点儿的事吵个没完,而叔叔很少会和婶婶理论。就这样,她每一天都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等待着父亲的归来。

  婶婶在单位里是派系斗争的积极分子。随着派系斗争的白热化,家里很少能看到婶婶的影子。这倒使她觉得轻松起来。外面乱,搞武斗,叔叔不让她出门,她便在家里和叔叔习练书法,时间长了她的字写得还真的有模有样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叔叔因为对待文革的态度消极和受到她的父亲政治上的牵连,进了单位的政治学习班,有时回家很晚。紧接着,被打成反革命份子的父亲卧轨自杀了。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恐惧。

  叔叔白天不在家,她便开始偷偷地往外跑,每天在铁道边上转来转去。她知道这样也不会把爸爸会找回来,可她实在是太想爸爸了。

  随着爸爸的自杀,婶婶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并且发展到开始不时地动手打她。

  当她晚上睡觉时看到自己身上被婶婶掐得青一块紫一块时,禁不住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泣,但她没把挨婶婶打的事告诉叔叔。好几次她从铁道边儿上回来都站在叔叔家门前犹豫不决,想着是不是要进屋去,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她还能去哪儿呢?所以,当叔叔和他说要把她送到住在丹东市的她的姑姑家时我的脸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叔叔见状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那还有些泛青的胳膊说,慧慧,叔叔不在家的时候让你受委屈了。她使劲儿地摇着头予以否认,可眼睛里的泪水却抑制不地流了出来。叔叔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委屈偎在叔叔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叔,我想爸爸。”许久之后她搂着叔叔的脖子抽泣着说。

  “慧慧,叔……也想啊!”她看见叔叔的眼睛里也流出了泪水。



  在铁道边上与梅向东相识使她很高兴,梅向东在她险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了她,自己的头还被打出了血,这使她对梅向东禁不住心存感激,觉得与梅向东在一起时有安全感。和她同院里住的那几个坏小子以后没再欺负她,看来被梅向东那股不要命的劲头给震慑住了。

  要是自己有个像梅向东这样的人做哥哥该有多好啊!那时她在心里总这样想。

  他怎么可以把这段难忘的童年岁月忘却得如此干净呢?是不是他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变故,比如惨烈的车祸,比如猛烈的碰撞,使得他的大脑遭受了强烈的重创,从而令他的记忆变得具有了某种选择性吗?由于这种重创,他的某段记忆被意外地删除了?重要的记忆!会有这种可能发生吗?

  方慧胡乱地猜想着。她被人遗忘的如此干净彻底,这令她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沮丧,以至于连她自己甚至都有些怀疑她与梅森的把那段铁道边上的交往是否真的存在过。

  回想起来,她和梅向东从相识到分别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夏季,然而就是这夏季里发生的事在她的童年记忆里占据着弥足珍贵的位置,一段温馨的回忆。因为除此之外,她关于童年的记忆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对了,还有孤独。

  离开沈阳去了丹东后,她很想念梅向东,她后悔分手时没记住梅向东家的地址,但后来一想,即使写信也没用,因为梅向东跟她说过,在她去丹东不久他也要回到了乡下的奶奶家。

  在考完大学等待发榜的那段时间,她自去丹东的姑姑后第一次回到沈阳。叔叔家这一带变化很大,过去的棚户区现在被鳞次栉比的楼群取代了。当年梅向东家住的胜利大院早已不见了踪影。再也找不到梅向东很令她沮丧,她想知道梅向东变成什么样了。梅向东比她大两岁,算起来该有20岁了,他会考上了大学吗?她想起梅向东是打架的高手,如果他要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该不会变成了小流氓了吧?

  在她珍藏的物品中,有一样东西令她格外地珍视,那是一枚“心”形的毛主席像章。

  那天在铁道边上,她把叔叔很快就要把她送到丹东的姑姑家事跟梅向东说了。梅向东听后表情很黯然,低着头用手里的树棍在地上胡乱地画着。

  “你要去丹东,我也快要回乡下的奶奶家了。”过了半晌儿梅向东低声说

  “向东,我们今后还能见面吗?”她歪着头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吧。”梅向东也不肯定,“你叔叔什么时候送你走?”

  “大概是后天吧。”

  “那你明天到我家来一趟,我送你一样东西。”

  当她第二天来到胜利大院门口的时候梅向东早已等在了那里。

  “哇!你们家这么多的书啊!”刚一进梅向东家的门她惊讶地叫了一声。

  “这还被烧掉好多呢!烧书的时候我爸爸心疼的都流眼泪了。”

  “烧掉了?都烧得什么书啊?”

  “有《红岩》、《青春之歌》、《啼笑姻缘》、有……反正都是些被批判的书。”梅向东说着从旮旯里翻出一个纸盒子来。打开后,她看到纸盒子里装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章。选了半天,最后梅向东选出了一枚“心”形的像章来。

  “这枚像章送给你作个纪念。”梅向东说,“听爸爸说,这枚像章还是含金的呢!”

  “含金的?这么贵重啊!我不能要。”她忙摆手推辞说。

  “所以呀,正因为贵重我才要送给你作个纪念啊!”梅向东真诚的说。

  多年以后,每当她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总要翻出这枚珍贵的像章来看个没够。是的,当年梅向东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枚珍贵的像章,含金量18K,当时的发行量非常少。

  
被酒精涂抹的爱情
第12章     被酒精涂抹的爱情

  “梅森,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发现了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我可饶不了你!”这是丽馨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把这句话当作是对梅森的一种警告。

  “发现了你会怎样?”这时梅森总会大大咧咧地反问上一句。

  “我非用手术刀阉了你这头公羊不可!唰!”丽馨用手比划着,那伶俐劲儿仿佛她那白皙而纤细的手里当真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似的。这手式仿佛真的表达了所代表的含义,因为与此同时梅森总会条件反射般地感到裤裆里一阵发凉。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呢!”梅森嘟囔着,“你要是真给割下来别扔了喂狗啊!留着给我煲一碗汤,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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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都给你割干净了还补个啥劲儿?”开始时丽馨的两片薄嘴皮儿撇得夸张极了,紧接着她会禁不住大笑起来。

  “我不想当太监,求你还是杀了我吧!”梅森学着女人的腔调细声细气地叫道。

  “还别说,你学女人说话还真像。”

  “来,我给你讲一个跟太监有关的段子。”

  “还不是你们文化界爱讲的那种‘荤段子’,个个都不堪入耳,我不听,我不听。”丽馨嘴上说不听,可人还是凑了上来。

  “话说从前有一个皇帝出宫微服私访去了,过了半年回到宫里一看,她的爱妃们个个都有了身孕。皇帝琢磨着,是谁有天大的胆子,敢给朕戴绿帽子。这皇宫里就朕我一个人有这个本事,剩下的都是不中用的太监啊!好了,我有办法查出是谁干的了。于是他就下令把全宫里的太监都集合起来列队报数。太监们开始报数:‘1、2、3、4、5……’”

  梅森在说“1、2、3、4”的时候是学着女人的强调说的,等到说到“5”的时候改用了男声:“皇帝闻听大吼一声:‘说5的给我站出来,就是你干的。’马上下令把这个太监打进死牢。那些妃子们见这位太监性命不保,就都上来求情,说,皇上啊,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可把咱这些娘们儿给憋得够呛,都是他,给咱们娘们儿解决了饥渴,看在你众爱妃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命吧!皇上说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朕就饶他不死。妃子们闻听马上跑去给太监报信,说,我们替你向皇上求情,皇上恩准了,饶你不死,往后你还可以跟咱们悄悄地来往。这时就听那太监说:‘不行了,你们来晚了!’”

  梅森在讲到“不行了,你们来晚了”这句时是学着女人的腔调讲的。

  “我说你们这些文人啊,这么黄的笑话都是咋琢磨出来的。”丽馨被梅森讲的段子直逗得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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