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1-3全)-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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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无精打采,一脸倦色,乔巧问:“怎么了你?”
“病了,有点儿难受。”我躺在沙发上。
乔巧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又把手放到自己脑门上摸摸,问我有什么症状,听完后说:“内火攻心,导致感冒发烧,帮你去去火就好了。”
“你想怎么给我去?”我说。
乔巧从钱包里掏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说:“我去拿个碗,接点儿凉水,给你刮刮。”
我说:“不刮,你那赤脚医生的招儿不灵。”
乔巧说:“你不试怎么知道不灵,我爸上火的时候,我妈就这样给他去了火。”然后接了一碗凉水,“趴下,给你刮刮后背。”
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毛衣脱了。”乔巧说。
我脱去毛衣,剩下内衣。
“内衣也脱了。”乔巧说,“脱光。”
“内裤也要脱啊?”我说。
“说让你脱裤子了吗,我说的是上身。”乔巧说。
我光着膀子,像受刑一样,趴在床上。乔巧用钢镚蘸了点儿水,在我后背上耕耘起来。
“轻点儿,疼。”我说,“使那么大劲,一块钱刮完就成五毛了。”
乔巧说:“不疼不去火。”说着更加用力。
“哎哟!”我惨叫一声。
刮了二十分钟,后背火烧火燎,一碗凉水剩下少半碗,乔巧把硬币扔到碗里说:“衣服穿上吧,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不好再来给你刮。”
“不用了。”我套上毛衣说,“再刮就虚了。”
7
周舟走后的第四天,我的病好了,同时得到注册已经通过的消息。我拿到营业执照,在鲜红的国徽下面,我的名字被印在法人代表的后面,其实董事长应该是周舟,她占有三分之二的股份。
一切证明齐全后,我约了电脑公司的那个女的见面。她把画册所需的图片和文字资料给了我,让我先拿回去做两页设计给她看看,没问题就签合同。
下了班,我请公司的设计人员吃了一顿饭,让他帮个忙,他答应了,说反正回家也没事儿。吃完饭他加了会儿班,两个小时便做出封面和第一页的设计稿。我把样稿发给电脑公司那女的,她看了说没问题,可以继续
往下设计,并让我起草合同。
我熬夜写了一份合同,里面特意强调,签完合同,对方要先交两万块预付金,以便我开展前期工作。写完反复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便满意地睡去。
8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给马杰打电话请了半天假,说去医院看病,实则准备下午去答合同。
马杰说:“你我还不知道,要真去看病我都磕死。你不来没关系,留学公司的那两个创意你今天必须想好,明天拿出方案。”
“妈的,你还挺难骗。”我说,“创意的事情你放心。”
前几天有家移民留学公司找我们拍电视广告,力图在广告中展现办理签证迅捷,成功率高,无论梦想出国的申请人有何背景出于何种目的,到了他们那都可以迅速将梦想变成现实。我设计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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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照在茵茵的草地上,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说:“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女生说:“我也很想,可是我上午刚刚申请了出国上学。”
男生说:“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再说了,现在出国这么难,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们先谈着吧。”
女生思考了片刻,说:“那好吧。”
男生笑了。
两人并排坐在草地上,男生的手慢慢向女生的手伸去,就在快碰到的时候,女生的手机突然响了,女生抬起手接电话。
(屏幕淡出)
(屏幕淡入)
两人并排而坐,男生之前喜悦的表情已经不见了。
女生说:“手续都办好了,晚上的飞机。”
男生失望地说:“这也忒快点儿了吧。”
女生说:“没办法,选择××××移民留学,想不快都不行!”
第二套方案内容如下:
屏幕一片漆黑,只有一行字幕:公元2001年9月10日。
字幕消失,画面依然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A:请问这里是××××移民留学吗?(说着不标准的汉语,一听就是外国人,好像来自阿拉伯国家)
B:对,这里是××××,需要帮助吗?
A:我想去美国,越快越好。
B:恭喜你,找对人了!
屏幕上出现另一行字幕:公元2001年9月11日。
字幕消失,画面上出现飞机撞毁世贸大厦的场景。
下一个镜头,布什义愤填膺地对FBI说“一定要查出恐怖分子在哪儿办的签证!”
不知道这两套方案拿到我们国家的电视台能否通过,我正想着,听见有人开门,心想,不会是窃贼吧,现在正是人们出去上班的时候,他也开始上班了。
我悄悄走到门后,准备他进来后便迎头痛击。
听开门的声音,不像是撬锁,锁芯转动顺畅,声音清脆,不知道窃贼用的什么装置,没想到进入二十一世纪,溜门撬锁也有科技含量了。
我想不如在里面帮他打开门,吓他一跳,把他吓跑,不必等他进来再和他搏斗。
我把门打开,却吓了自己一跳,是周舟。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问。
“回来看看你呗。”周舟说。
“怎么不敲门,我还以为是小偷。”我说。
“我想你肯定正在床上躺着,就不麻烦你了。”周舟说,“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现在见到你,彻底好利索了。”我说,“你那边的事情都完了吗?”
周舟说:“正事儿都完了,剩下的几天无非就是借着年会的机会吃喝玩乐。”
“你怎么不留下玩玩。”我说。
“我怎么忍心扔下你一个人同病魔作斗争。”周舟从包里掏出一件T恤衫扔给我,“给你买的。”
我看了一眼吊牌,三百二十八块,“我操,这么贵。”打开衣服,挺好的一块布被划开几个口子,故意搞得破破烂烂,“这衣服如果不破,得多少钱!”
“试试。”周舟说。
我脱掉毛衣,穿上T恤,不大不小,正合适,就是有点儿冷。
“转过去我看看后面。”周舟说。我转过身,哆哆嗦嗦地摆了一个POSE,周舟看了觉得衣服挺合适:
“行,没问题。”
我赶紧脱掉T恤,换上毛衣。
“你后背怎么了?”周舟突然在我身后问道。
“刮的。”我没多想,随口而出。
“谁刮的?”周舟追问。
我刚要报上姓名,觉得不妥,寻思是不是编个瞎话,告诉她是在医院被大夫刮的。
这时周舟看到乔巧留在桌上盛着凉水的碗和泡在里面的硬币,问道:
“谁来过?”
我只好实话实说:“乔巧。”
“她来干什么?”周舟问。
“坐了会儿,看我病了,就要帮我刮骨疗毒。”我说,“我实在太难受了,就依了。”
“怎么偏偏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来。”周舟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儿。”我说,“乔宇是不是知道你去上海的事情,他知道了他妹妹能不知道吗?”
周舟不说话了,看上去有点儿生气。
“这也不能怨我,就像乔宇总缠着你,不是你的责任。”我说,“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父母的错,但你长这么漂亮还不准别人喜欢,那就是你的错了,谁都有爱慕美丽的自由,是吧。同样的道理,用在
我身上亦然。不过我保证,别人对我有想法我管不了,但我能管住自己对除你之外的第三者没有想法。”
周舟噎了我一句:“没想到你还挺抢手。”
我装作非常不情愿:“没办法,为此我也很苦恼。”
周舟问我电脑公司的活儿进展如何,我说下午就去签合同,拿出合同让周舟过目。周舟看了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补充了一点,如果合作因一方中止,对方的损失由该方负责。
9
我打印了两份合同拿去电脑公司签字,那个女的把我带进一间会议室,看过合同,没有异议,然后向我暗示,快过年了,她手头紧,需要点儿过年费,还说现在这个活儿很多公司抢着做,而且报价比我低,她交给我做承受了很多压力。我身上正好带着现金,为了不失去这个挣钱的机会,就先支付了她的好处费。我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就把钱给她,而是让她写了一个收条,说是我已经为画册的设计垫付了六千块钱,并让她署名。
给了钱,我让她把合同签了,她拿着合同去找经理签字。过了一会儿回来说,经理正在开会,不知道几点开完,我如果有事儿,就先回去,等经理开完会签了字,她把合同快递给我。我说行,然后特意叮嘱她,合同
签了字后,抓紧把两万块预付金给我。
到了晚上,依然没有等到合同。我打电话问怎么回事儿,她说等到七点半,经理的会还没开完,实在饿得难受,她就回家了,并保证明天一定找到经理签字。
10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合同,上面有总经理的签字和公章。我问钱什么时候能打过来,她说很快,合同盖完章,送到了财务部,财务人员一个工作日内就把钱汇到我的卡上。
晚上吃过饭,我下楼去查钱。一个人几乎和我同时到达取款机,前面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我抢先一步,排在队尾,他不甘心排在我后面,便站在一旁。轮到我的时候,他却抢在我前面。
我一把抓住他:“哪儿的你,后面排队去!”
他一回头:“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一直就站那儿。”
“你排队了吗?队伍在这儿,你站哪儿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往那儿一站是要饭的。”我说。
“怎么说话呢你?”那人瞪大眼睛。
“我就这么说!”我把他推开,走到取款机前。
他挤了上来,挡住插卡口。
“把手拿开!”我说。
“不拿!”他像个无赖。
“拿开!”我一把打掉他的手。
“你他妈干什么!”他推搡了我一把。
我和他动起手来。毕业这么久了,除了在电脑游戏里打过架,别的时候我还真没和人动过手。我一是觉得有必要活动活动筋骨,已经很久没有运动了,二是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三次查钱了,前两次钱都没有到账,三是
这孙子长得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的模样,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动手。
我身高占优势,他体重不吃亏,几个回合过后,没分出高低。其实一场架的前几下就能决出胜负,但因为我好久不打了,忘了该从何下手,就像面对一道高中数学题,虽然曾经做过一百遍,当时闭着眼睛都知道分哪
几步解题,但时间久了,便忘得一干二净。我想先停下来回忆一番,以前遇到这种场合时拳脚是如何运动的,但我知道颜良就是因为走神儿,被关云长一刀砍了,要不谁死还不一定,所以我要百分百集中精力,以防被突袭。
两个大男人像雕塑一样,互相揪着衣服,没有激烈的肢体语言,嘴里也没有脏字冒出,这样的架势并不好看。泼妇打架还连抓带挠,骂骂咧咧呢(老娘们A给老娘们B一个嘴巴,一定要再骂上一句:妈了个×的,才算一次完整的进攻。那句脏话,不仅起到类似解放军向敌人阵地冲锋时喊的“冲啊”鼓舞自己的作用,还起到加深挨打者皮肉疼痛的功效,少了这句话,被打者只是脸疼,有了这句话,被打者的脸就是火辣辣地疼)。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动了几下胳膊腿,估计在旁观者眼里,我俩一定像《动物世界》里的狗熊掐架。
这时路过几个老头老太太,尽管胳膊上没戴红箍,只是手里拎着菜篮子,看样子不像在居委会就职,但还是过来拉架:“快别打了,北京都要举办奥运会了,影响多不好啊!”
架拉开了,我俩站在取款机前,堵着插卡口,谁也别用。好在后面没人排队,耗着呗,反正我没急事儿。我打开MP3,戴上耳机,跟着音乐颤动,嘴里还故意跑着调哼哼。
过了几分钟,他受不了了,说:“你先来吧!”
如果他不再说别的,这事儿就过去了,但他在我取钱的时候不停地唠叨:“今天真倒霉,碰到这么个人!”
我就讨厌事情都过去了,嘴上还磨叨不停,跟个大娘们儿似的男人。加上我发现钱并没有到账,一气之下,便回头给了他一脚。这一脚让我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似乎就是这一脚打开了我的思路,紧接着头脑中雨后春
笋般冒出踹丫老二、踢他小腹、打鼻子、闷眼睛等念头。
我因为有不系鞋带的习惯,打着打着,鞋不跟脚,好几次都没及时踢出置对方于死地的那脚。倒是让他推着我后退了几步,碰到后面的自行车上,剐坏了裤子,还擦破了皮。